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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歌(下) 第18章(1)
作者:黑潔明
   
  是夜。

  聲寂寂。

  雪滿枝頭,壓得枝彎葉垂。

  悅來客棧里,如往常一般,住滿了人,可這回卻全都是應天堂的老老小小,大家一并慶祝著白露姑娘無罪開釋,有些男人喝著酒,幾位姑娘唱著歌,更有大叔與大娘,在旁熱切的討論著開棺驗尸時發(fā)生的一切。

  可身為主角的白露卻已因疲倦,早早就被蘇爺送回了房間。

  客棧上房里,貼心的掌柜早讓人以小爐將一室熱得暖烘烘的。

  男人握著女人的手,讓她坐上了床,端來了熱水,脫去了她的鞋襪,替她清洗這些日子來被銬著的雙足。

  雖然他在牢里時,曾拿布包著那鐵鐐,可即便隔著布與羅襪,她的細皮嫩肉,還是被磨出了傷。

  白露瞧著他低垂的眉目,還有些恍惚,還不能真的相信,自己真的脫了罪,竟真的與他能有將來。

  一時間,千頭萬緒,她滿腹的疑竇,卻不知從何問起,到頭來看著他這些日子略微削瘦的面容,她不自禁抬手輕撫,只吐出一句。

  “原來,你真的都知道……”

  “我說了,我知道!彼⑿μа矍扑,溫柔的替她的雙足上藥。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她瞅著他問,她是真的好奇,過去她一句未提,怎樣想不透,他怎會知棺里的尸有問題,還這般變了戲法。

  他噙著笑,放下她的雙足,道:“你說人是你殺的,我道是你在說謊,以為你包庇了誰,怎樣也想不透,你怎么可能會那般狠心的致人于死,就算真是連環(huán)殺人犯,也不會同你一般傻,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等人來抓,更別提會同我承認了!

  她看著他從包袱里拿出一件她的衣裳,回身解開她的衣帶,邊道:“可你執(zhí)意要說人是你殺的,那回我氣走,想了很久,想你怎能對我那么狠,你分明對我有情,卻仍能對我那么狠!

  說著,還要用怨懟的眼瞅她一下。

  白露不舍的看著他,低喃著:“對不起!

  他笑了,趁她不備,伸手解開了她腰上的衣帶,道:“我不甘心,卻放不下你,幾次要刺史挖墳開棺驗尸,他卻拖著不做,說證據(jù)不足,不能隨意開棺擾民。可我那時惱了、急了,我知你沒下毒,知你就是要等著人來抓你,那具尸能證明你的清白,我不能看著你被冤死,所以我挑了個三更半夜,自個兒帶了鐵鏟,上山挖墳——”

  她愣了一愣,眼圓睜,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你什么?”

  他抽掉她的衣帶,脫去她的外衣,扔到一旁,朝她露齒一笑,“我去挖墳,林家二夫人死得最近,可你要人將她火化了,這一招真的很聰明,燒光了就什么都查不到,你若早想到,就沒后面這些事。魏家少夫人死才四月,所以我先去挖她的。我搞了一晚上,本以為棺里定是石頭,人早被你換掉了,誰知棺里竟真有尸,我登時傻了眼!

  對眼前這男人,她吶吶無語,半晌只道:“那你還信我?”

  “我當然信,我見過真正嗜血的殺人犯,你不是那種人!彼故籽芯克娜嬉,找到了衣帶子,解開了它,說:“我知道你不是,我曉得有事情不對,我遺漏了什么東西,卻一下子想不明白!

  他褪去她上身的襦衣,解開她裙裳的結(jié),邊說:“我在墳旁躺了一夜,直至天大亮,看見了草尖上的露水,才整個想通。你很聰明,做事又小心,你說著謊中的謊,遮蔽了我的眼,我一直以為你說謊,到那時方知你沒有,你真的殺了人,殺死了那些被虐打的女人!

  她屏住了氣息,昂首凝望著他。

  蘇小魅愛憐不已的瞧著眼前這聰明又膽大心細的女人,莞爾一笑,道:“我真的差點也著了你的道,可當我確定你并沒有說謊時,我再次查看棺里的尸體。我看過許多尸,我早該在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但我太心急,看到棺里真的有尸,讓我大受打擊,沒想到經(jīng)過了那么久時日,她不應該那么完美!

  她的裙裳落在地上了,真好。

  低頭看著終于只穿著單衣,任他寬衣解帶的小女人,他微微一笑。

  “而且,她是香的。”他說著,再伸手,三兩下便解開了她單衣的腰帶,垂首在她耳邊,嗅聞著,然后啞聲說:“太香了。”

  “我只想到下葬前,有人會要看著封棺……”白露輕輕一顫,瞅著眼前退開站直的男人,看著他小心的解著她單衣側(cè)邊,那以兩條細長衣帶打出的小結(jié),他長了老繭的手指很大,但萬分靈巧,他很快解開了一個,再一個。

  她聽見自己喃喃道:“我沒想過會有人事后還去挖墳……”

  “相信我,會去挖墳盜墓的人可多了!彼嬖V她,一邊又解開了一個小結(jié),說:“你沒瞧她整身穿金戴玉的,光一只鐲子,就能讓平常人家一家四口吃上好幾年,是洞庭這兒民生富足,若在貧瘠一點的荒地,越是有錢人家的墳,越是容易被人開棺偷盜!

  白露吶吶又無語,心神因為他的行為有些渙散,不太能集中。

  他解開最后一個結(jié)了,開心的問:“那尸首,是你做的,對吧?以木頭為底,其上敷蠟為膚,讓那尸看來更似真人,之后再擦上粉、加上胭脂,就幾可亂真了!

  “你怎知是蠟?”她喃喃再問。

  “我……”他張嘴,將她拉進懷里,咬了她小嘴一口,說:“吃了她!

  “什么?!”白露一下子醒了過來,小嘴微張,愣瞪著他。

  “我得確定你是用什么做的,所以我摳了一點臉皮來吃,那是蠟,是蜂蠟與木蠟混合的蠟!彼咧Γ蛑溃骸澳闶怯盟幪美锏拇箦伡訜岬陌?那蠟還帶著藥味呢!

  白露看著眼前的男人,震懾不已。

  誰能料到,他看到了尸,還不死心,見到了證據(jù),還不甘愿?

  為了她,他竟吃了那尸呢,雖然是蠟做的。

  “你怎么那么傻?”她悄聲問。

  “你不也傻?”他撫著她的小臉,說:“哪個聰明人,會以己身性命,力保旁人?即便已惹殺頭之禍,仍不肯道出原由?”

  她黑眸一緊,小手抵著他的胸膛,再問:“阿霞是你叫來的?”

  “是!

  “棺里的尸……”

  “前魏家少夫人。轉(zhuǎn)過去,上床趴著,我?guī)湍闵纤!彼f著,在她轉(zhuǎn)身時,脫下了她的單衣。

  白露一下子紅了臉,明知自己的身子,他瞧過許多回了,卻還是覺得羞,上床時,還是忍不住拉了被遮住了腰臀。

  她小小的動作,逃不過他的眼,那樣的羞怯,反倒讓他心更癢。

  他沒阻止她的行為,只吸了口氣,鎮(zhèn)定下來,檢查她背上的傷,邊說話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道:“不過這頭銜她不怎么愛!

  所以,那棺里的尸果然真是少夫人。

  白露趴在床上,枕著自己的小手,好奇再問:“你怎知她人在哪?”

  她背上的傷好多了,結(jié)的痂開始脫落了,但看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發(fā)現(xiàn)那具尸是假的之后,我知道你一定有幫手,這些工程太浩大繁雜,你一個人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

  他打開藥膏,溫柔的替她的背上藥:“所以我回到應天堂,告訴余大夫你想做什么,我說服了他,我有一次解決所有問題的辦法。我告訴他我的計劃,聽完后,他就幫我找來了岑叔和三嬸,他們聯(lián)絡了其他人,剩下的就等好戲上場了。”

  他撫著她的背傷,不舍的道:“你要認罪,我讓你認,只是我還以為,可以避免你挨上這幾杖!

  她揪緊了身下的絲被,啞聲問:“那些墳里的尸……”

  “都換了!彼f。

  她一怔,想起在墳場時,刺史讓那些縣丞都回去審案了!

  “你該不會把每個人都——”白露驚慌的驀然回身坐了起來。

  他挑眉瞅著她潔白的身子,安撫道:“我沒讓所有的人都再躺一次棺,只有你知道的那一個,其他年月久了,必也會腐,真躺一個完整的人入棺那不更奇怪?我按著往生的年月,分別放了同年同月走的尸進去!

  這一說,她方想起白日確曾聽到長史似是提過,可她當時被他變的戲法搞得胡涂了,到那時早亂了神,那一刻,她知他竟真讓她脫了罪,讓她有了將來時,她只能瞧著他,也只能想著他,啥也無法再多想。

  “你哪來這么多尸可替?”白露愣看著他。

  “京城啊!彼浦,扯著嘴角,道:“那兒離鄉(xiāng)背井枉死的無名氏多了,想有幾年幾月的,便有幾年幾月的,我讓鳳凰樓的人夜半去挖了,運過來。那些無主的尸,在京外的亂葬崗沒人祭祀,來這兒山多水美,逢年過節(jié),還有人拜,多好?”

  白露怎也沒想到,能用這法子。

  她想很多,可這男人想得更多,一點細節(jié)不漏。

  “你怎讓仵作愿意說謊?”

  “記得兩年前那位富商的小妾玉卿嗎?”

  白露記得,那小妾來時,身上全都是燙傷。

  “她現(xiàn)在是他老婆!

  她呆了一呆,難怪那仵作這般配合。

  他瞧著她笑,心疼又不舍的撫著她的臉:“起初,我只找了魏家少夫人,若要演這出戲,她最重要,可你被抓的案子傳了開去,我讓人傳開這消息,又帶你到岳州待審,是要拖延時間,等尚書大人責令開棺的公文信函,一方面也讓你有時間養(yǎng)傷。誰曉得,她們聽說了你被抓,知你連死也不肯說,還要認罪,她們便自己來了,見著了那些女人,我才知,原來不只七個。”

  白露瞪大了眼,屏住了呼吸。

  “你人好,我知道,她們也知道!彼麥厝岬膯枺骸澳阋詾樗齻儠粗闼绬?”

  “不……我只是……”她望著他,心好緊,只有淚盈眶,道:“我沒想那么多……”

  她從沒想過,竟能這樣解套,或許因為她從不敢去想,她不認為自己值得,她這一生,什么也沒有,死不足惜。

  直到遇見了這個男人,她才真正有了想活下去的渴望。

  她搗著唇,含淚瞧著眼前的男人含笑繼續(xù)道:“她們之中,有人嫁了縣尉、仵作,有人跟了木匠、商旅,有人當自己是寡婦做起了小生意,還有一位女扮男裝,等上了功名,成了個小官呢。雖然她們跟著的,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卻全都是條漢子,可懂得疼娘子的呢。”

  白露聽了又是一愣。

  然后不由得,哭了,又笑了起來。

  她哭了,因高興而哭;笑了,因開心而笑。

  她為她們感到高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得出這樣的結(jié)果,而感到開心。

  以前,她只知她們過得好,卻不知后續(xù),她不敢和她們保持聯(lián)絡,也不要她們同她聯(lián)絡,怕將來惹事,連累了她們,誰知道……誰知道……

  瞧她哭著笑著,他不舍的抬手拭去她的淚,心疼的說:“因為你對人好,所以人就來還你哪。你當是我救了你嗎?救了你的,是你自己,你一心想死,可她們?nèi)家慊,魏家少夫人聽了我要她裝鬼,還得再吃一次假死的藥,入棺被埋,她想也沒想,二話不說就應了!

  白露感動得又落下淚來,跟著倏地又想起一件事。

  “噢,天啊……少涵……你把她埋回去了!”經(jīng)他一提,她方想到白日時,見他親手將那棺又埋回了墳里,方才精神恍惚,還不覺真,沒來得及想,這下一想起來,驚得她魂差點出竅,忙要下床穿衣,可他阻止了她,一把將她攬在懷中。

  “放心,已經(jīng)出來了,天一黑,人一走光,大梁他們就去將她挖出來了。”

  瞧她如此擔心,他干脆將事情全說個明白:“昨兒個夜里,大伙兒替她化了妝,給她先吃了假死的藥,讓她昏死后,再將她放到棺中,埋進墳里。然后待得開了棺,仵作驗尸時,給她喂了藥水,讓她醒來。等嚇得了魏家那小王八蛋,再吞了藏在戒指里的藥丸,防止人們再要靠近她,驗她是真死還假死。她還道,幸好她是處于假死狀態(tài),不然光棺里那味道,熏也把她熏死了!

  “那很危險,那藥能教人停止氣息與心跳,可要是過了量,極易就一睡不醒!彼奈⒓碌母嬖V他。

  “不會的!彼α,道:“那藥,是宋應天調(diào)的量!

  “你連少爺也找了?”

  “我打回島上的那次,就全和他說了。”蘇小魅一扯嘴角,笑了笑:“我以為他定知道你將人送哪,誰知他是知道你做了什么,卻全然不關心那些女人的下落,弄得我后來才又去找余大夫問!

  她心一緊,驀然領悟:“你回來時,就已經(jīng)想好了?”

  “你這事,隨時會爆!彼钋榈目粗,“我把墳里的尸都換了才來,就差魏家少夫人的,她往生不久,尚……”

  他莞爾一笑,才道:“新鮮,假的替不了!

  瞧著他的笑臉,她的心卻疼了。

  難怪那日他回來時,這般倦、那么累。

  原來,他竟在那些時日,做了那么多的事,跑了那么多地方。

  然后他回來守著她、縱容她。

  這男人知她如此深,愛她那般濃。

  我不會陷你于不義,我知你無法那樣活著。

  她不曾說過她在想什么,可他都知道,她不說,不能說,他就自己找出來。

  他什么都想了,什么都做了,當她以為此生無望,只能來生來還他時,他卻用盡了辦法,只想著要讓她活。

  他要她活得安心自在,無所畏懼,所以才布了這一局、演了這一場。

  他這戲法,變得好險,很險。

  每個人都要冒上了險,若被人發(fā)現(xiàn),他甚至會被去官殺頭,可他仍是要做,就為了她,只為了她。

  我不是回來查案的。

  回島上來時,他這么說過,他確實不是,他早在那時,就已全知道,就已布了這局棋,只為求和她在一起。

  一顆心,深深的悸動著,為他。

  她喉微哽,輕問:“你要演這戲,為何不先同我說?”

  “因為,欺敵得先欺己。我也不想的,可若我先同你說了,你的反應就會不同,不會那般驚恐,你若不是那反應,魏嚴就不會同意開棺,魏冷就不會蠢到跟去墳場。魏家少夫人同我說了那一夜的情況,提及魏冷后來曾替她擦粉遮傷,我賭魏嚴雖知兒子真打死了媳婦,卻不知他下手如此重!

  這是一出戲,是他巧手安排的一場局。

  男人的心,隔著衣,在她掌下躍動,似要跳進她手里。

  “如若我不信你,真要認罪,豈不壞了你一番心意?”她啞聲再輕問:“若當時魏家父子執(zhí)意要上前驗尸,或試著再看仔細些,你要怎辦?”

  “說真的?”他歪著頭笑問。

  “說真的。”她凝望著他的黑眸。

  “我會帶你跑!彼阅粗笓徇^她的粉臉,掠過她的耳廓,然后大手往下,擱在她心口上,誠實的道:“即便你會恨我,也要帶著你跑。跑到天涯,去到海角。然后花一輩子的時間,讓你來愛我。”

  “若跑不了呢?”

  “那就一起死。”

  他笑著說,她卻知那不是玩笑。

  眼前的男人,比誰都還要清楚這局棋只要一著下錯,就會全盤皆輸。他全想過了,想得通透,可他還是執(zhí)意要做,同她一起死,和她一起活。

  熱淚又再凝聚眼眶,滑落。

  “噓……別哭……別哭啊……”他柔情萬千的吻去她的淚水,將她輕擁:“你真像水做的,再哭下去,我都怕你哭沒有了,到時教我哪兒找去。俊

  這話,讓她哭著笑了出來,心又酸又甜。

  “瞧,你笑著多好看。”

  他噙著笑,逗著她說:“當初,我就是被你這笑,迷了魂。想著你若要一輩子這樣對我笑,要我做牛做馬都甘愿!

  她心再一揪,笑著也哭著的,揪著他的衣,攀著他的頸,吻上了他帶笑的唇。

  這吻,感動有之,愛戀更多。

  當懷中未著片縷的小女人,這般主動忘情的吻著他,一時間,他幾乎忍不住欲火,她在不覺中,跨坐上了他的腿,讓他捧握著她絲滑般的腰臀,吮吻著她的眉頭,他的欲望在腿間顫動,堅硬如鐵,隔著他的衣褲陷入她濕潤熱燙的柔軟中。

  這些日子,他忍了那么久,若非他身上還穿著衣,他差點就這樣要了她。

  是她背上未愈的傷,阻止了他。

  他強迫自己停下來,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粗喘著。

  她的心,跳得好快,他可以感覺到。

  “阿魅……”

  她有些恍惚的攀著他,腰臀輕輕的移動了一下,用那輕軟的嗓子,喚著他的名。

  “別動……”他再吸口氣,雙手握著她的腰,阻止她再動,粗嗄的道:“你背上的傷還沒全好,會痛的……”

  她輕喘一聲,小臉燙紅的道:“可你……我們可以慢一點……緩一些……”

  她知他忍了很久,每回他替她上藥,她總能在他眼里看見難忍的情欲。

  “不行!彼谒i窩上輕笑,坦承:“我忍太久了,慢不來,我定會弄傷你的。”她的背痂還未完全脫落,若這時扯到,定會再流血,且會留疤,他不想她背上,一生都留著這回的疤。

  他說得這般直接,教她俏臉更紅,雙耳更熱。

  難怪他脫光了她的衣,卻不脫他自己的,想來就怕他自個兒忍不住。

  “可你已經(jīng)這樣……”她悄聲再道。

  “你讓我……”他吸了口氣,顫顫說著:“這般抱著就好!

  這樣,不就是折磨他自己?

  “也許我該起來……”

  白露說著便要起身,他卻握著她的腰臀,不讓她動。

  “不要!彼粥膱远ǖ恼f:“我喜歡你這樣坐在我身上!

  這話,教她羞得輕顫瑟縮了一下,她的戰(zhàn)栗,讓他呻吟出聲。

  “阿魅……”她只覺好氣又好笑:“這樣……是行不通的……”

  “可以!彼е笱鎏,讓她如以往那般,趴在他身上,撫著她的后腰說:“你睡吧,快睡,睡著了就沒事了。”

  這是他的體貼,他的溫柔,可那自欺欺人的話,實在好笑。

  她趴在他身上,瞧著他緊閉的眼,不禁再問:“你這樣真睡得著?”

  “當然可以,我們這些天還不都這樣睡的!彼]著眼說,大手還不忘拉來絲被,小心將她蓋好,然后將她抬起的頭壓回胸膛上。

  瞧他那堅定的模樣,白露也不和他爭,只乖乖趴在他胸口上,聽著他急促的心跳,咬著唇輕笑。

  “阿魅……”

  “嗯?”

  “謝謝你……”

  他心一緊,只在被里輕擁著她,在她發(fā)上印下一吻。

  白露原以為,這一夜,她無法那般輕易的睡著,可也許因為太累,也或許是長年積壓在心頭的東西,全讓他搬了個空,她吐出這句話后,很快就睡著了。

  男人躺在床上,只覺欲火焚身,可懷抱著心愛的女人,他真的什么都甘愿了。

  她累了,很快就進入夢鄉(xiāng),他則看著床頂,默背著律法條文及所有他記得的藥石方劑,努力不讓自己變成禽獸。

  只要再幾天、再幾天就好,他當然可以忍。

  審完案后,他沒帶著她趕回應天堂,就是因為她需要休息,她的身子還太虛,禁不得入夜還趕路,所以才會干脆入城在悅來客棧住一晚的。

  他和她,現(xiàn)在有很多時間了,只要他從今以后,好好的守著、護著她,便能與她牽手過一生了。

  可即便已將她擁在懷中,他還是有些忐忑,沒有太真的真實感。

  她在睡夢中,蹭了他一下,讓呻吟再次逸出了嘴角。

  要命。

  好吧,他現(xiàn)在有真實感了。

  有那么一瞬,他腦筋被欲火燒得一片空白,幾乎忘了自己為什么不能要她,他的大手會忍不住往上摸,然后他就會因為摸到她背上的痂而想起來——

  因為她受傷了。

  該死!

  他驚醒過來,讓手回到她腰臀上。

  不知道是不是曾有男人死于欲求不滿?改日,他得同宋應天那家伙問問才是……

  那一夜,剩下來的時辰,他滿腦子胡思亂想。

  待到了天都快亮時,才真的睡著。


  白露從未想到,他真的能忍得了。

  這男人不只忍了那一晚,還又忍了好些日子。

  即便回到了應天堂,他還是不曾對她胡來,只小心的照料著。

  他再次把所有的事物都一肩扛下,讓她能好好休息,他甚至代她送餐去島上,對此,她一樣不和他爭辯。

  他認為她需要休養(yǎng),她便讓他寵著、疼著,然后趁他不在時,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就著天光,繼續(xù)一針一線的縫納著新衣。

  有幾回,他見著了,黑眸里閃著些什么,可他吭也不吭的,就讓她縫。

  除了一開始那件淺色的冬衣,她又再納了一件深色的,然后做了一件衫,又再縫了一條褲,剛開始做好了還藏著,可后來知他會去翻衣箱,便也不藏了,就光明正大的折在一旁。

  她感覺出他的煩躁,起初她還奇怪他惱什么,后來見他老不自覺的瞪著她縫好的衣看,卻怎樣也不去碰,她方驀然醒悟過來。

  她本想主動同他說的,可每每才要開口,他便像是知道她要說這些新衣的事,一下子引開了話題,要不就說有事要忙,溜了。

  試了幾次沒成,知他胡想了起來,這男人什么不會,就是會想。

  她也不逼他,干脆等著他問,或他自個兒想通,可他始終沒有。

  眨眼,一旬都過去了。

  到得她要縫好春衣罩衫的那一夜,他記完了帳,見她還在弄,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白露?”

  “嗯?”

  “這些縫好的衣,你要我送去島上嗎?”

  她沒停下手中針線,只抬起螓首,瞅了他一眼問:“你想把這些衣送島上去嗎?”

  “你若要讓我送島上去,那我自然會送!彼麑⑹种械馁~本合上,卻藏不住那微酸的醋意!胺凑彩且ニ惋垺!

  白露看著他那氣悶的臉,心疼又好笑的問:“你以為我這衣,是縫給誰的?”

  他眼角抽了一下,故作無事的說:“不就給宋應天的嗎?”

  “少爺?shù)囊,從來就不是我做的。”她說。

  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悻悻的吐出壓了幾天的話,道:“是啊,什么都你替他做的,我知你已經(jīng)習慣什么都要替他備好,可他——”

  話未完,他方領悟她講了什么,到嘴的語音倏然消失,他猛地抬起了眼,盯著她瞧:“你剛說什么?”

  “是夫人做的!彼┤蛔匀舻恼f著,一邊再將針線穿過衣料,拉緊,打了個結(jié),“每一件都是!

  “可他——可你——可這些衣——”他瞪著大眼,一根指頭在半空中指東畫西的,一時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粗獷的臉上滿是希冀與困惑,然后像是發(fā)現(xiàn)自己語不成句,一副傻樣,他猛地閉上了嘴。

  瞧他那模樣,她只覺心疼,又好笑。

  還以為這男人那般聰明,早知道她縫這些衣是為了誰,誰知他旁的事都能想明白,就這事辨不分明。

  他縮起了手指頭,握成了拳,擱在桌上,倒又不說話了,就用那一雙眼直勾勾的瞅著她瞧。

  滿眼,都是渴望哪,卻又不敢開口問。

  垂下眼,白露拿剪子剪了線,細心的把線頭塞藏進衣縫里,教人看不出來,這方擱下針線,將衣翻過來,整平折好,放上桌,同先前那些一起。

  他緊閉著唇,就一臉無辜的瞅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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