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我答應(yīng)給你的生意還不錯吧?」見有人端菜進來,慕容疇壓低音量。
「三位爺,不好意思打擾了,小的送上叉烤鴨!剐‰x故作恭敬的將鴨送上桌。「這只叉烤鴨是敝店名菜,請各位嘗嘗!
「行了。」慕容疇眉頭微蹙,擺擺手要她快走。
「這是我們當(dāng)年說好的條件,我自然滿意。」徐老板端起酒杯至鼻尖聞了聞,小眼睛瞇得更細!改愕弥,黑玉蓮不是隨手可得的東西,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
「我明白、我明白……」顧忌有別人在,慕容疇回得有些不專心!府(dāng)年多虧了徐老板!
「當(dāng)然,沒有黑玉蓮,又何來今天的你?」徐老板看似和藹可親,說出口的話字字嘲諷。
聽見這句話,慕容疇眼底冷芒一閃而逝,他不好對徐老板發(fā)作,索性將怒氣發(fā)泄在幫忙分鴨肉的小離身上。
「好礙眼的奴才!動作真慢,你到底還要蘑菇多久?」他回頭怒問。
「爺,真對不住,小的……」小離肩頭一縮,害怕的連連道歉。
「林掌柜怎么請人的?競挑你這名蠢材?」慕容疇擺明遷怒。
「對不住,爺!
「你——」慕容疇還想再罵,卻被身旁一直不曾說話的紅臉大漢抬手阻止。
「算了,慕容兄,他只是個小二,就算了吧!」他聲如洪鐘,有種莫名的威嚴。
「呃……關(guān)大哥!鼓饺莓牽∧樜,頓時有些下不了臺。
「你下去吧!」紅臉大漢朝小離開口。
「謝大爺。」得到特赦令,小離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才出門,她便靠在柱邊喘息,一顆心跳得好快。
徐老板!她親耳聽見慕容疇是這樣稱呼他的。
有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公孫胤浩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看來得馬上去報信才行。
***
所謂自尋死路就是說她這種行為,人家才嚴厲警告她閃得越遠越好,結(jié)果她又回來了,而且大門不走還爬窗。
就當(dāng)作她有種莫名執(zhí)著吧!她唯一的執(zhí)著就是公孫胤浩。
「公孫胤浩?」小離笨手笨腳的攀上窗口,累出一身汗。「公孫胤浩,你在嗎……哎呀!」狼狽摔進窗里,小離臉面著地眼冒金星。
「江小離,你又來做什么?」公孫胤浩雙手環(huán)胸站在窗邊,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眸直直盯住他瞧。
這人怎么老是出現(xiàn)在他面前,像只趕不走的蒼蠅。
「我、我是來報信的!谷嗳喟l(fā)疼的鼻子,小離疼得眼眶泛淚。
「報信?」
「你在找徐老板對吧?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說過能幫上你的忙,這就是最好的證明!贡孔镜呐榔鹕,小離用力答道。
「……」
「我方才回花滿樓的時候,慕容疇正在菊字房擺桌宴客,你要找的徐老板就在其中!挂娝徽f話,她拚命說明。
「你怎知道我在找徐老板?」怪了,空氣里似乎有種淡淡馨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不笨嘛!」無心機地朝他燦爛一笑,小離點點自己的腦袋瓜子!竷赡昵叭f字軒莫名其妙換了主子,如今你找徐老板要回來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聞言,公孫胤浩的薄唇勾起如冰刀般的笑弧。
他在笑他的天真!
的確,萬字軒不明不白落入徐老板手里有不為外人知的內(nèi)情,但他去找徐酒,絕非是拿回生意那樣簡單。
徐酒欠他的是血債,既然是血債,自然得用鮮血償還。
「除了徐老板還有誰在場?他們說了些什么?」公孫胤浩慢條斯理的問,濃密長睫遮掩住他噬血殘忍的眸光,強烈的復(fù)仇渴望在血脈里沸騰。
「我聽到的不多。慕容疇先問徐老板生意好不好,是否滿意……后來他們又聊起某種花,說沒有那朵什么蓮的,慕容疇不會有今天!剐‰x有問必有答。
「哼!黑玉蓮!构珜O胤浩冷冰的聲音宛如從地獄響起。
「咦?你怎知道是黑玉蓮?」小離嚇一跳。
「我當(dāng)然知道!谷舴翘煜缕娑竞谟裆,兩年前那一夜就不會幾乎要了他的命,他更不會落得現(xiàn)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慕容疇好歹毒的心思,存心置他于死地!那個人是他義結(jié)金蘭的兄弟啊!他曾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親人般看待,結(jié)果——
「還有其他人嗎?」不愿回想不堪往事,公孫胤浩淡問。
「還有一名紅臉的中年大漢,長相十分可怕,臉上有好多刀疤,多得讓我以為他沒有一塊平滑皮膚!箾]注意到他冰冷神色,小離比手畫腳。
紅臉刀疤大漢不會是別人,關(guān)一刀……
「這么巧,兩個都在!」公孫胤浩身上殺氣涌現(xiàn),薄唇卻綻開輕柔笑痕。
這樣也好,省了他的麻煩。
「呃,公孫胤浩,你還好吧?」是她的錯覺嗎?周遭溫度仿佛降低了,小離打從背脊發(fā)寒。
「你說……你知道徐老板住在什么地方?」緩緩走出角落,背光而立的公孫胤浩更讓人膽寒了。
「他就住在龍來客棧,明天一早就會離開!共恢罏楹危‰x第一次害怕起公孫胤浩。
是因為他身上充滿地獄的氣息嗎?
「江小離……」公孫胤浩輕輕俯下身,妖美詭譎的鳳眸瞬也不瞬的望住他!肝以撊绾蜗嘈拍,確定這不是個圈套?」
他故意試探,想看他的反應(yīng)。
當(dāng)年他溫暖和煦的黑眸讓她心動,如今染有邪氣妖美的鳳眸更是令她屏息。小離吞吞口水,想退開幾步保持距離,細腕卻落入他冰寒徹骨的掌中。
哎呀!好冷。
「……不然你把我綁起來吧!」她索性連另一只手都伸出來。
綁住他?他小腦袋瓜里到底在想啥?
「什么?」沒料到會是這種回答,公孫胤浩愣住。
以為他會比天指地,甚至哭著拿性命擔(dān)保,沒想到他的反應(yīng)竟是如此?
「把我綁起來,我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在這兒等你回來。」小離眼底一片坦然。
「……」
「你若還不相信我,干脆拿毒藥給我吞好了,等你回來后再幫我解毒!挂娝是不開口,小離偏頭說道。
怔然松開他的手:心里有種不知名的東西在騷動著,如此嬌小的身子、纖細的腕骨,握在手里一用力似乎就要斷了,他究竟憑哪一點敢拿命賭他的信任?就單單因為「恩情」兩個字嗎?
心思紊亂了,是為他。
「這么做對你有何好處?」他越是表現(xiàn)得坦蕩,公孫胤浩越是難以接受!改銥楹畏且獛臀也豢?」他微微揚高音量。
每個人的所作所為肯定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出發(fā)點,不會有誰純粹替誰付出,就算單純?nèi)缃‰x也不會例外。
這就是人性!
「好處?」小離偏頭很努力的想。「我不需要任何好處,若硬要我說的話,你若因為拿回萬字軒的生意而開心一點,別再裝出死板板的棺材臉,對我溫柔的笑一笑,還我從前的公孫胤浩,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好處了!
她的希望很微小,就是這么一點點。
這是什么怪回答?
「我從前對你溫柔笑過嗎?」公孫胤浩瞇細黑眸。
「有!兩次!剐‰x回答得很老實,送他一朵大大笑容。
那是她這輩子最甜美的回憶,現(xiàn)在想起來胸口還暖烘烘的。
這個笨蛋!
「江小離,你現(xiàn)在可以滾了!」瞪著他的笑,公孫胤浩驀地旋身,語氣冰冷疏離!笣L!」
就在方才那么一瞬問,他竟然對他干凈燦爛的笑容心動。
搞什么!就算他單薄瘦弱,完全不像個少年該有的樣子,但他終究還是名男人啊!
「公孫胤浩?」他粗暴的語氣來得太過突兀,小離愣住。
這男人怎么翻臉跟翻書一樣?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兇巴巴的要她閃人?
「江小離,我相信你不會騙我,你走!」他慍怒揮袍。
從他嘴里居然會說出相信兩個字,連他自己都很驚訝。他還以為從今而后自己不會再有信任,偏偏眼前不起眼的少年就是輕而易舉獲得他的信任……
因為江小離,他的計畫被打亂了,僵冷的心因他再次迷惑。
他唯一要的好處就是希望他開心,像從前那般對他溫柔微笑,如此卑微渺小的希望更讓他覺得生氣!
惡心!虛偽!他不信!
既然不信,那么心中慢慢融化的感覺又做何解釋?難道上天垂憐他不幸的遭遇,故意安排江小離的出現(xiàn),證明世間仍有光明面嗎?
不!他已不打算再信任誰,沒有信任就沒有背叛,也就不會受傷。
「那你呢?你現(xiàn)在要去找徐老板?」見他面罩寒霜地取下長劍,小離跟在他身后像只趕不走的蒼蠅。
「江小離,不關(guān)你的事!」情緒太過激動,公孫胤浩不住嗆咳,掩口的手沾染血絲!改阕,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
「可是——」可是他吐血了呀!他這副模樣,她如何放心離開?
「江小離,你別再來找我了!构珜O胤浩劇烈嗆咳,單薄削瘦的身子在月光下顯得縹緲虛幻。
「公孫胤浩,我想——」每每來不及說完,她的話就被他打斷。
「你啥都不必想!不管以前你對公孫胤浩多崇拜,擁有什么憧憬,那都過去了。你心目中的大英雄在兩年前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眼前的不再是從前那個公孫胤浩!忘記他吧!他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為什么你要這么說?」她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心情說這些話的,但她聽在耳里心好痛,她能感受到他深沉的悲傷與恨。
那種痛……她感同身受。
她不要他這么痛,這種天地間只剩他一人的孤絕太沉重,幾乎要扯裂她的心。
擰緊眉心,江小離輕扯住他衣袍,語氣堅定如鐵。
「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公孫胤浩,這輩子都不會變!
或許他變得不愛笑,或許他變得冰冷疏離,可他永遠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回頭迎上江小離充滿信任的澄澈眸光,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情感狠狠撞入他的心,情感來得太直接,公孫胤浩愣了三秒,如遭電殛般急急甩開她的手。
「你走!馬上滾出我的視線!」公孫胤浩憤怒低吼。
「公孫胤浩?」沒錯過他倉皇狼狽的神情,是她的錯覺嗎?公孫胤浩在害怕她的接近?
「江小離,若你還想保有你這條小命,從此別再過來!」咬緊牙,公孫胤浩冷絕地道,決心斬斷自己心中剛萌芽的一絲牽絆。
也或許是……他不希望他因而卷入滂雪山莊的恩怨中,成為替死鬼!
「我不怕!」揚起小巧下巴,小離很堅決,頗有豁出去的味道。
喉問涌趄腥味的甜,公孫胤浩不再說話,頭也不回的掠窗而去。
「快走!」清冷夜色里,她清楚聽見他的聲音。
「公孫胤浩!」奔至窗邊的小離難過地抓緊窗欞。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她的感覺。
一直以來,她都只能遠遠看著他的身影,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為他做些什么,她絕對會竭盡所能的去做。
因為這是她……最靠近他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