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氏既不復當年盛況,就算盛明希給的錢再多,又怎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招募十萬大軍?”小希問。
阿睿挑眉,開始長腦子了?不錯,總算沒有笨得太嚴重!把喑休o是言海清母親的青梅竹馬,他也是舉國上下,唯一一個拿到二品職的男人!
當兵的靠軍功,殺多少人頭、升多高的職,都是有數的,何況眼下大盛王朝的狀況實在談不上好,一個爛女帝、一群爛閣揆,再加上被苛稅壓得喘不過氣的窮百姓,這樣一塊大肥肉,鄰邊諸國能不覬覦?
朝堂需要用燕承輔這把刀,哪能舍不得官位?萬一他掛冠求去,誰來保衛邊境?
小希發出長長的贊嘆聲!肮糯灿羞@么浪漫的愛情哦,為了昔日小青梅,不顧性命,愿意用項上人頭,成就舊情人的姻親……”
小希的反應讓阿睿額間黑線叢生,數量多到可以下鍋弄出一碗墨魚面。
“這不是重點!彼麌@道。
“那重點是……”小希一把抓起阿睿手中的信!爸攸c是這封信,言海青以為你是我要進獻給盛明珠的人,里面的時間地點,是言氏要我把你送到女帝身邊當臥底的時機點?”
還是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言氏的動機。
他認為盛明希與言氏合作,是與虎謀皮,而她對易風堂的態度更奇怪,若說盛明希有野心,為何對朝堂諸事不理?若說她沒野心,為何又出錢出力?
所有的事,都透露出幾分詭異。
不過小希的動腦方向跟他,唉……實在是天差地遠。
阿睿斜眼挑眉!爸皇茄院G嗟囊詾?不,這恐怕是盛明希的計劃!
“阿睿是盛明希的美男計?”她偏頭想想,有道理,難怪言海青說——王爺雖要攏著阿敷,卻也別太過了,終究身子要緊。
心疼地從背后抱住阿睿,小希滿心不忍。人家穿越當主角,阿睿卻穿越當禁向,不行啊,她怎樣也得把他全須全尾帶回去,總不能把他的處子之身留在這個遠古的大盛王朝里,如果真的這么做了,她怎么對得起熱愛阿睿的廣大粉絲?
心底做出重大決定,腦袋里還是忍不住想象,盛明珠會怎么對待這塊美味小鮮肉?鞭子、蠟燭……激烈暴力的場景熱鬧上演……舔舔嘴唇,她突然覺得有點渴。
阿睿轉頭望她!澳氵@什么眼光?我變成龍蝦了?”
小希干笑兩聲,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皠e擔心,爺在。我絕不會讓女帝染指阿睿!
真以為自己是王爺?阿睿勾起唇,勾出讓千萬女性傾倒的邪魅笑臉,他陡然湊近問:“來,說說看,爺要怎么做?”
他的嘴巴靠近她的耳朵,熱熱的氣體灌進去,小鮮肉被虐的畫面重啟,害得她沒喝酒,卻臉紅耳熱,有些支撐不住。“還、還沒有具體的想法,不過也許盛明珠只是平庸、不擅于朝政,不代表她淫蕩好色!
“她的后宮超過三千人,年年選秀進新人,強搶良家好男的事情屢有所聞,是不是淫蕩好色,你、說、呢?”
“應付一個男人都夠累了,三千多個?盛明珠拿虎鞭作主食嗎?”
他望著她,一雙桃花眼笑著上下瞄,回答,“王爺也不遑多讓啊。”
“我?”怎么扯到她身上,不是在討論女帝的三千后宮。
“一個王夫,兩個側王夫,三個男寵,再加上我,三夫四寵全齊了!
挑挑眉,他笑得很邪魅,通常這時候,導演會喊卡,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夸獎:表現得很好。
但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全身有起莼麻疹的異樣感。小希鄭重懷疑,他們演的這出不叫大盛傳說,而是金瓶梅或玉蒲團。
他的“深情目光”遲遲不移轉,看得她頭皮發麻、滿眼尷尬!八酝砩希瑫粫刑O過來請我翻綠頭牌?”
又是黑線叢生,天!她的腦袋構造到底有多奇特?
深吸氣,他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勾到自己胸口處!巴鯛敳皇且取當n’著我嗎?這段日子,爺的床恐怕只能讓我伺候了!
這話,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聽見,她肯定跑得比鬼快,但在這里……她長長地松口氣,把擔心放下。
門敲兩下,小廝送菜進門,用餐的只有兩個人,卻送上十道菜,厲害的是每盤菜都好看又好吃。
小希把人趕出去,親自去閂上門,再快步跑回桌邊,她拿起筷子,看著每道菜,激動地說:“阿睿,你覺不覺得這里很不錯?”
他沒應,只是掀掀眉毛。
“你看嘛,這里的飲食文化很先進,不但好吃又好看,果菜雕的技術,我一直以為是現代才有的!
“你還沒吃,怎么知道好吃!
“聞味道就知道啦。”
阿睿不理她,小希摸摸鼻子,低頭吃飯,菜入口、細嚼……鼻子突然微酸起來。
眨眨眼,她把眼淚;厝,再將桌上每道菜都認真嘗過,壓抑不住的淡淡酸意從鼻子竄入眼底,她的頭壓低,氣氛在陡然間變異。
阿睿停下筷子,問:“你怎么了?”
小希抬起頭,她的眼睛是紅的,但嘴角卻翹得老高!皼]事,菜很好吃!
好吃嗎?阿睿皺眉,跟著他,她吃過的五星主廚大餐還少過?也沒見她感動成這樣啊。
見他不相信,小希認真說:“真的,這些菜有我媽咪的味道。”
阿睿松開眉,算了,她高興怎么說就怎么說,在醋溜魚片入口時,他丟出一句話!澳憷^續笨沒關系。”
阿睿的話和小希的鼻酸一樣,出現得莫名其妙,但……小希笑了。
外人肯定不理解他的意思,可是共同生活多年、被欺負多年的小希明白,他想表達的是:不要怕,你愛怎么笨就怎么笨,反正后面有我頂著。
他很霸道、任性、暴躁、驕傲,但他很善良,其實。
床很漂亮,雖然沒有刻上云紋,但昂貴度光從木料就知道,阿睿說那是紫檀木,厚!真是夭壽奢侈。
床很漂亮又很大,足夠王爺在上面和男人進行激烈的3P、4P,所以阿睿和小希躺在上面,中間還可以隔著一片海。
兩人吃飽喝足,洗過香噴噴的澡后,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多數聊的都是未來——在大盛王朝的未來。
“聽說明天凌晨三點就要起床,準備上朝。”小希說。
“會怕嗎?”
“還好,就當成上班,我從出社會到現在,還沒上過班,應該會很好玩!
“張晴說,女帝若是前一夜縱欲過度,有時會讓百官站在殿前等上一、兩個時辰!睆埱缡琼樣H王府的大管家,就是先前跪在最前頭、那位三十幾歲的婦人。
皇帝沒有喊退朝,幾百個官員沒人敢挪位,就這樣從天未大明、等到太陽高照,在夏天,官員中暑之事,時有所聞。
“我猜,把大盛王朝官員的裙角掀起來,一定會發現大家都有嚴重的靜脈曲張。”
奇怪,她想的點怎么永遠和他相差這么多,是他的問題?阿睿說:“明天出門之前,一定要吃飽、喝足!
“要是想上廁所怎么辦?女帝會不會怒喊:拖下去砍了?直走入宮、橫躺出宮,死于非命?”女人尿道短,當官的憋上幾年,除靜脈曲張外,肯定還有尿道發炎的問題。
“不喝水、又被曬,你想中暑?”
“那也沒辦法,希望今晚龍床上的男人,體力不要太旺盛,否則……阿睿,你可不可以發明一個尿袋給我隨身攜帶?”
“張晴說女帝三天上一次朝,就算她的體力再好,那些男的也沒有天天硬上的本錢!
“不是說后宮美男三千人嗎?這個不行,換一個不就得了。”
“你在想什么?如果夜夜換新郎,請問:生下的孩子算誰的?”女人和男人終究不同,就算體制改變,生理結構是改不了的。
“意思是,每個月換一次新郎?”那后宮里面有多少是備而不用的,把一群精蟲沖腦的男人關在一起,不會出事?
“沒錯,放心吧,你沒有綠頭牌可以用,哪個月排誰值班,都是固定的。”
月月換新郎VS日日換新娘,小希笑開。“由此可證,女人比男人忠實!
“如果不介意小孩的血緣問題,女人一天可以用上十幾個男人,男人如果用十幾個女人,大概很快就會精盡人亡。”阿睿反對。
小希咯咯笑著,滾到阿睿身邊!坝X不覺得,這真是個美妙的世界,所有的事情都顛覆我們的想象!
“美妙?”他輕哼一聲,背過身,把棉被拉到頭頂。
小?粗谋,用食指在上面輕點。
阿睿閉上眼睛不理她,但嘴角卻微微揚起。
他是獨生子,有什么東西都是他一個人的,對突然加入的章云希,他實在喜歡不起來,更別說那個時候她長得像根牙簽,瘦小就算了,還丑得很礙眼。
他總拿欺負她當做消遣,他對她言語苛薄、態度惡劣,他習慣以恐嚇她當做一天的開始,修理完她,一天才算完整結束。
他對她的壞,壞到罄竹難書,但小希是個怪物,就算老是被整,有什么事還是第一個找上他。
可她不敢大聲明說: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只會用食指在他的背上點點敲敲,他不理人、加快腳步,她邁起小短腿,不斷在后面追。
暴龍說:你不覺得她很可憐?
對,她很可憐,但可憐的人不就是應該用來踩一腳、踢兩下的嗎?
他不記得自己踩過她幾腳、踢過她幾百下,但踩完踢完,良心略略不安,所以他會用力轉身、用力問:到底有什么事?
然后她含著兩泡眼淚,很可憐、很小聲、很卑微地說:你可不可以幫我……于是,他幫她解決大小事,于是他成為她的急救包,于是她的感激如潮水般,讓他覺得自己得意、驕傲、高高在上。
直到很后來,他才發覺聰明的自己被她利用了,她利用他的同情心和罪惡感,替自己創造有利環境。
但即使如此,他依舊讓她利用。
為什么?因為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態,不愿意改變或破壞。
她又戳他兩下,他沒理。
睡著了嗎?小希輕嘆,轉身背過阿睿。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球,望著桌上微弱的燭火,她其實想告訴他,今天的晚餐讓她想起媽咪。
她的媽咪是天生的公主,聽說爺爺、奶奶是臺灣紡織業的龍頭老大,如果媽咪不要因為愛情和家人斷絕關系,她會有很厲害的爺爺、奶奶和舅舅。
她的媽咪很驕傲,從離開家那天起,就沒有回頭過,她盡最大的努力幫助爸爸走上政治這條路,媽咪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我要向家人證明,當年我的眼光沒有錯。
媽咪是何等驕傲,連碗都不會洗的嬌嬌公主,卻為了丈夫孩子,努力學做菜、做家事,爸爸常常握住媽咪的手說:你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我卻是你人生的失誤。
爸爸的口才真的超厲害,幾句話就讓媽咪任勞任怨、無怨無悔。
媽咪的能干大概是從基因里帶來的。
年輕時的爸爸雖然會念書卻是個窮小子,娶媽咪時,身上唯一的不動產是部二手機車。
念政治的爸爸在某立委的工作室上班,工作時間很長,媽咪白天一份工作、晚上到夜市擺攤,爸爸的死薪水只能支應家用,但媽咪卻在短短三年之內,賺到他們的第一間公寓。
有房就可以生孩子,這是媽咪的計劃表。
她出生后,為了親自帶小孩,媽咪辭去白天的工作,租下店面做生意,媽咪說:那段時間很辛苦,但是夫妻齊心,我們過得很幸福。
媽咪做生意,也幫著爸爸拉人脈,她性格里的圓融熱情,大概是遺傳母親,所以爸爸被立委老板看重,慢慢地成為黨團里能說得上話的一分子。為了幫助爸爸,在難得的假日里,媽咪經常和同黨人士的妻子聚會、拉關系,讓人家丈夫在必要時,助爸爸一臂之力。
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媽咪的店從一間到兩間、三間,媽咪說:我也要讓小希過公主般的生活。
她以為自己會幸福的長大,沒想到她的幸福只維持到十三歲就斷掉。
因為見異思遷的爸爸,因為江霞櫻。
想起他們,小希皺眉,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阿睿的臉越來越臭,這女人要搞到什么時候才肯睡?不知道明天要早朝嗎?
他耐心等著,等到桌上的蠟燭熄滅,等到月影西斜,等到他快失去耐心,她的呼吸才漸漸沉穩。
終于睡了……松口氣,阿睿閉上眼睛,跟著入睡。
她不害怕,她是媽咪的女兒。
站在家門前,她看看左右,這條巷子很長,她在左邊發現媽咪的背影,媽咪走得并不快,她知道媽咪是在試圖讓自己冷靜,她在思考下一步該怎么做。
這時候一個左腳微跛、拿著手機的男子,一面講話、一面快步橫過巷子,因為他用力跑著,看起來腳跛得更厲害。他沒發現她,快步地沖到對面的汽車里,飛快發動車子,車子用極快的速度往前沖……倏地意識到什么,她邁開腳步,瘋狂往前奔跑。
尖叫聲起,阿睿才剛入睡,就被小希嚇醒。
天光未明,他看見她瘋了似的,兩手在空中拼命揮舞,他拉住她的手,她的力氣奇大無比,她在尖叫、她在哭號,她像快被大水淹沒、不斷掙扎。
“小希,不怕,我在這里!卑㈩<焙。
小希張開眼睛,迷茫地望著周遭,似醒未醒間,她下意識伸手去摸床頭柜。
“你要找什么?我幫你!
“安眠藥。”她喃喃回答。
她在吃安眠藥?阿睿心頭一揪,說不出那是什么感覺!靶∠#研,這里沒有安眠藥!
這句話刺激了小希,她猛然坐起身,心急!皼]有安眠藥不行,我會活不下去!
她的反應讓阿睿的心重重一跳,他下床,燃起燭火。
昏黃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看見光……小希這才真正清醒。
看著穿著古裝的阿睿,看著古樸的桌椅房梁,她想起來了,他們不在家里、不在拍片現場,他們一起穿越到大盛王朝。
呼……緊繃的肩膀垮下。
“你怎么了?”阿睿凝聲問,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她的常態、不是偶爾。
“沒事,只是作惡夢!
“夢見什么?”
她望著阿睿,要告訴他,自己夢見一樁兇殺案嗎?
是,她覺得媽咪是被計劃殺害的,但警察抓到肇事者了,說是酒駕肇事,是樁意外事件,她告訴爸爸、告訴老師、告訴警察,卻沒有人相信她。
真的是她弄錯?是她幻想?是她瘋了……嗎?
垂頭喪氣,她答道:“我不記得了!
不想講?這丫頭一揚眉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默契是多年相處養出來的,但……算了,不想講就別勉強。
他把她抱進胸口,難得的溫柔,讓她閉上眼睛悉心感受。
沒有安眠藥無法入睡的小希,在他的安撫下,慢慢地再度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