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圓圓詫異地慌了起來。
他竟然有看到她,還知道她臉紅?!他不是在場內比試嗎?
漠視他……漠視他……唐圓圓在內心命令自己,千萬不能當面承認她對他有奇怪的幻想。
“唐圓圓,剛剛在練武場的是你嗎?中暑的人還留在這兒不休息?”見她還不回頭,他干脆點出名來,看她還能沉默到幾時。
邢瀚禹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對,為什么偏就是喜歡看她那氣急敗壞、無計可施、最后只能乖乖走進他陷阱的模樣。
“你們繼續做,我等一下回來檢查!闭f完,唐圓圓就慌忙地想離開。
再待在這里還得了,只怪她剛才為何一時對他失神,才使他有機會取笑她!
邢瀚禹給她的反應惹惱了。
她老躲著他,見到他像見著瘟神似的,轉身就想逃!他只是想弄清楚為何她要看著他臉紅,她干脆點說明白不就成了?
看來她似乎打算忽視他到底……邢瀚禹冷哼了聲,示意周大嬸將手里正在捏制的粉團交給他。
周大嬸雙手顫抖地把質地滑膩的粉團,交到邢瀚禹手里,心里無比地疑惑,城主到底想干什么呢?
只見他拿起粉團,在手里掂了兩下,咚地一聲丟到了唐圓圓頭上,一時之間,她烏黑的青絲沾上了一大片細白的糖粉。
不只是被丟的唐圓圓嚇到了,在場所有的人都為邢瀚禹做出這種舉動而驚訝得合不攏嘴。
接下來讓她們更驚嚇的,是唐圓圓竟然拿起整盤已經做好的粉團,扔向邢瀚禹的身子,將他也敷上白粉末。
“圓圓!”女人們驚叫。
“終于對我有反應了嗎,唐圓圓?”邢瀚禹并沒有動怒,相反地,一抹別人難以探見的笑容,泛上他的唇畔。
“可惡,邢瀚禹,你真的太可惡了!”她生氣地大吼。
“你就只會用這種字眼嗎?”他做事向來不會沒緣由,唯獨屢次對她興起無法掌控的情緒,使他做出自己都預計不到的事。
“為什么這樣做,我又沒得罪你!”
“小小廚娘竟敢無視我,這就是罪!币葦德淙说谋绢I,她還差遠了。
唐圓圓努努嘴,白了他一眼。只不過想對他視而不見,有這么罪無可恕嗎?
“我問你是否中暑,為何不回答?”邢瀚禹回到話題。
“我又沒中暑!”
“那為何你在練武場內見到我就臉紅?”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從牙縫里說出只有她才聽得見的低語。
她語塞了,一反常態的扭捏,滿臉尷尬。“沒有……我哪有臉紅來著……”
“沒有?那好,這一身粉團就是你不老實的懲罰。”
邢瀚禹氣結地沉著聲,語氣中隱含怒氣,但也不再逼她,免得自己被她活活氣死,一個轉身就大步離開了。
一旁的人都被城主與唐圓圓突如其來的“沖突”,嚇得無法移開目光。
這、這真的是他們城主嗎?如此喜怒無常,一點都不似他以往豪邁爽朗和英明作風。
看著唐圓圓這落魄的模樣,大家紛紛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難道城主真是非常討厭唐圓圓,才會不斷找她麻煩?
唐圓圓也管不了大家嘰嘰喳喳談論著剛才的事,只覺得心里沒個底,那邢瀚禹究竟怎么回事了,他是想逼她說些什么嗎?可她連自己要說什么都搞不懂啊!
。
宴會上一片鶯歌燕舞,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將領們攜著家眷,紛紛前來向城主邢瀚禹敬酒,場面熱鬧宛如在過節,這是唐圓圓第一次見識到軍城除了繁榮與嚴謹外的另一個溫馨面貌。
唐圓圓一身整潔衣裙,梳著時下流行的雙環髻,依照童總管的指示,跟著廚房的人一起坐在屋外為下人而設的宴席。
她從來沒想過,連下人都可以一起飲宴。這樣厚待所有民眾,大概就是朔方城能團結一心的原因。
唐大同坐在唐圓圓身邊,目光放在屋內的邢瀚禹身上,越看越是崇拜,還不忘跟自家親姊勸說。
“姐,你看人家城主多威風,這就是大將之風了。你還是少得罪他比較好,我們現在可是人在屋檐下啊!”
“知道了啦!”唐圓圓悶悶地應了聲,同樣往屋內望過去。
真奇怪,明明就是邢瀚禹自己要來招惹她,為何大家都認為是她不識時務,要她學著收斂?
整個晚上,邢瀚禹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斷過,酒也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肚里灌。她看得瞠目結舌,但他倒是繼續海量豪飲,仿佛千杯不醉。
唉,他總是這么輕易的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任誰都會多看他幾眼,她唐圓圓也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啊,難怪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看著他吧?
唔,她又在亂想什么,竟然又看著邢瀚禹看到恍神,摸著心跳加速的胸口,若是被他撞見,豈不又自找麻煩嗎?
唐圓圓隨手拿起一旁的杯子灌下肚去,誰知火辣辣的酒順著咽喉流到胸口,燒得她淚眼婆娑!
“姐,那是二鍋頭,你怎能閉著眼就往嘴里灌!”唐大同瞥一眼她那一臉嗆到的表情,馬上拿了茶水給她嗽口,沖淡酒味。
“我、我哪知道嘛……”她無辜地咳了兩聲,便站起來。“我去一下茅房!
不知怎的,聽見這么熱鬧的歡笑聲,想起自己帶著弟弟,來到北方的事,不免感懷起來。
雖然府里的人對她和弟弟都不錯,可是終究不是自己的家,爹娘不在身邊,周圍的景物又都不是熟悉的地方。
加上邢瀚禹給她的挫敗感,更叫她常常郁悶著,他不肯接受她成為他的專屬廚娘也就算了,還總是三不五時的就來戲弄她,害她不知所措……
留她在朔方城,真的讓他如此不滿嗎?
二鍋頭的后勁強,唐圓圓又是易醉體質,所以她還沒走到茅房,就郁悶的趴在閣樓庭院的石階上休息。
“爹,娘,你們一切安好嗎?”她輕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滿天繁星,叫她更想念京城和親友。
忽地,她聽見屬于男性渾厚的腳步聲,從院子的角落向她走來,像要震進人的心坎里一樣。
她回眸,看見了英氣勃勃的邢瀚禹。
他的出現,仿佛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就算現在掉了一根針在地上,她都聽得到。因此,她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坐在這里做什么?不舒服?”邢瀚禹湊近雙頰微鼓的她。
她那雙靈動的圓眼,加上自然流露的活潑朝氣,確實都教人無法別開眼。
剛才他就見到她經過,才悄悄跟著她來到這里,自然聽見她的自言自語了。
看見她如此脆弱的神色,他的心沒由來地抽緊了幾分。怎么回事,她真的有了扯動他情緒的本事嗎?
“沒事!彼策^頭,避免與他四目相接。
他在她身邊坐下,見她又想躲開,他立即開口說:“今天的事,對不起!
她怔住了!他是堂堂城主呢,竟然向她道歉?
“我在廚房對你太失禮了,之前也是!彼铄涞难劬︽i住了她。
邢瀚禹身上清雅的檀香味道撲鼻而來,讓唐圓圓有一絲絲的失神,而那一聲隱忍的咳嗽讓她立刻回魂過來,望著眼前的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犯錯了。”她低下頭,喃喃地道:“你老是看我不順眼似的……”
“你沒有犯錯,是誤會!庇袝r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對勁,反正一遇上她,他就沒了自己一貫的作風。
“那就好了,我也不想跟你鬧得這么不愉快!彼呛推街髁x者,也是敬業樂群的飯館第二代,向來不喜歡與人結怨爭吵。
“你變得這么柔順,真好!彼鹚南骂,看見她一張圓臉兒在月光籠罩下,粉嫩得像剛炊好的白粉團!澳阏娴暮芟穹旁谔饻锏姆蹐F,又甜又圓!
她的小臉因為他的話與動作而泛紅。
“喂,你是在夸我還是在貶我?”他的手有必要磨贈著她的臉嗎?
“都是!彼桥至它c,但不礙眼。他很滿意她臉上的紅暈,繼續跟她閑話家常。“你……想家嗎?”
“是的。”唐圓圓干脆的回答,讓邢瀚禹微微一愣。
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話講的太直,急忙說著:“承蒙老夫人和童總管的知遇之恩,讓我家的飯館危機得以解決,又讓我有機會來北方一展抱負,按理來說,我是不該還有別的念頭。但我是長女,弟弟又隨我來到朔方城,家中已無其他兄弟姊妹能陪伴父母,所以我才會對家人有所牽掛,希望你明白!
聽了她的話,邢瀚禹對她更多了一份憐惜!澳阌锌站蛯憘信回家吧,府內有人定期到京城去,可以托他們轉交!
“謝謝!彼袆拥攸c頭。
她承認自己一開始不喜歡他,因為他老繃著一張臉,還喜歡拿她尋開心,常常把她嚇得半死,可是經過時間的相處,她的心竟為他越來越迷惘了……
這時,突然傳來歡呼聲,是晚宴結束后放的煙花。
隨著眾人的歡呼,唐圓圓也抬眼仰望著天空。
那一朵朵星火花子,在空曠的天幕中綻放、隕落、衰敗、消失,在人們還來不及惋惜一朵煙花的消逝,另一朵更大更美的煙花又升了上來,接著又是不斷綻放、隕落、衰敗、消失……周而復始,讓人目不暇給。
兩人就這樣并肩坐著,沉默地欣賞著煙花的美麗,而他倆之間的關系,也漸漸地柔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