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時,夏繁木是震驚的。
比起「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會將我送她們的東西,全數打包還我」的驚訝,「她是真的要和我劃清界線,連一丁點瓜葛都不屑有……」這樣的恐慌,反而更令他害怕。
「既然收到了,你現在還羅唆什么?我不去纏你,你也別來纏我!」
「賴小皮,你真的不相信我說的話了嗎?我的解釋,你連半個字……都不愿細聽了?」賴品柔不去看他,她選擇了忽視,不被他眼里的希冀所迷惑。
「我不想去猜測,你哪幾句是真、哪幾句是假,還是根本全部都騙人,我玩不起你的游戲,所以我要退出!顾晕⑼nD,撇嘴,淡淡嗤了一聲。
「反正,你本來就沒多喜歡我,一開始如此,之后又會改變多少?現在就算你告訴我,你后悔了,你沒有打算惡整我,甚至你可能愛上我……我不敢、也不要相信了。」說完,她才真正抬頭,回視他。
「夏繁木,我們已經結束……不,我們本來就不算在一起,連「分手」這種字眼,套用在我們身上都很可笑,不是嗎?」他沒有打斷她說話,他一直在聽,聽她訴說不滿。
看她眼眶微紅,卻死硬撐著,不泛淚光。
直到她說完,沉默抿起嘴,他才終于再開口。
「我這陣子很忙,被調到杜拜去蓋飯店,前幾天才回來,人在國外,還是一直打國際電話回來,天天「盧」著幼容,開導她、利誘她,只差沒找人綁架她,把她扛進賴家……」他不提分手一事,不提結束,也不解釋,倒像閑話家常的說起近況。
「……我很謝謝你帶姐姐回來!挂淮a歸一碼,扣除恩恩怨怨,該說謝謝的,她不會吝嗇。
「幸好,幼容沒有很排斥,她只是有些擔心,怕踏進賴家會尷尬,而且那聲「媽」,她喊不出口!
「我媽不會硬要逼她喊。」她媽不貪心,很單純想看女兒而已。
「我也是這樣告訴幼容,喊不出口,就不用強逼自己,或許以后某一天,她會自然而然、發自真心,喊你母親一聲「媽媽」。」她不懂,他為什么要向她邀功,但她聽得出來,他三句不離「幼容」,那么親密、那么關心……所以,她不由得猜測:「你又重新追求我姐?」
「當然不是!瓜姆蹦境敕籽。
「聽起來很像。如果你要追她,拜托真心一點,我姐那么好,我還嫌你配不上她,不要追到了,又輕易放手——」教訓人的話,馬上被人堵住,用嘴。
又是一陣啾啾啾,之后她漲紅臉,氣喘吁吁地罵他:「要追求我姐,就不要再對我做這種事!」
「我要追的,是你,賴品柔!瓜姆蹦静幌朐僭馑鷣y扣帽子,干脆挑明了說。
「夠了,不要再騙我了,我不會上當——」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去杜拜?」
「我管你為什么要去杜拜!」
「我和我父母約定好,只要我能拿下杜拜飯店的建案合約,以后老婆隨便我挑!」
「那你自己去挑呀!關我屁事!」她佯裝不在乎,不去理他娶誰。
「我挑好了,而且我知道,我父母一定反對,我不先堵他們的嘴,以后還得再抗戰一次,我嫌麻煩!」于是,他把難題擺第一,父母的阻礙率先解決。
至于賴品柔的不諒解,只能算最小、最不起眼的麻煩,放到最后再處理。
把父母問題處理完,才去找她,不讓她面對下一場戰爭。
他要她……只單純被愛,其余心思用來愛他。
「誰?誰這么倒楣被你挑上?」蘇幼容嗎?姐姐條件無敵好,他父母會反對?這沒道理。
「你呀!顾麤鰶稣f。
賴品柔先一怔,后上火。
「我?我才不想挑你咧!你父母反對,我爸媽也不會贊成!你們嫌我家沒錢,我還嫌你們窮到只剩錢!」哼!
「瞧,我們多同心,我也這么認為!垢F到只剩錢,一針見血。
「呿,誰跟你同心?我們不熟,好嗎?」她重重扭頭,行徑幼稚。
夏繁木只是笑,笑得好甜,笑得雙眼全瞇細起來。
「賴小皮,有沒有帶身分證?」
「干嘛?」她防備問。
他變臉如變天,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達目的,誓不兩立」的兇狠。
「登、記、結、婚!」字字鏗鏘,咬得好重。
管他資料齊不齊全、管他印章要不要帶,先拖去再說!
「登——等等、等等——」她慌張到貝多芬「命運交響曲」都出來了。
她被他拖著走,一路上哀哀叫。
「不用等,不熟是嗎?馬上就熟透透了!」從頭到腳、從里到外,他都不會放過!
絕對把她的胸圍、腰圍、臀圍、大腿圍,甚至是鞋子尺寸,親手寸量個一清二楚——「你、你少嚇唬我!我賴皮不、不是被嚇大的——」
他完全沒有停步,步伐好堅定,賴品柔急了,又叫:「結你個屁婚啦!我不信你會想定下來!你這種花心大蘿卜,見一個愛一個,沒有節操,沒有水準,沒有常識,什么優點都沒有……厚!我知道了!又是一句「玩笑話」!你連「結婚」也能拿來當謊話——」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勸幼容回來?你們家的事,又干我屁事?」
「對、對呀,干你屁事——」
「要不是因為你會開心,要不是知道,讓幼容和你媽見面,是你的心愿之一,我付大把國際電話費,付心酸的嗎?」
「咦?所以,你說是為了「某人」才做的……那個「某人」,不是幼容姐羅?」夏繁木終于停步,害她險些撞上他的背。
她抬頭要瞪他,發現他的目光比起她的,更具殺傷力、更認真——他開口,緩慢說著:「從頭到尾,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考量的對象,在意的家伙,全都是你——賴品柔!
「我才不相信,你這個人——」
她吼聲越來越虛,至少比起剛被他吻完時,火力起碼對砍一半。
她就用那么弱的聲音,質問他:「……你明明跟你媽說,你不會喜歡我,只是惡整我——那些,才是你的真心話!
「是呀,我是說過!顾麩o法狡辯,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只能坦白。
她冷哼,又聽他繼續說。
「我加碼自首,相同的話,我對馮繼明也說過——那時,惡意度應該有百分之八十,后來,再對我媽說一遍,威力大概只剩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比例還真高!顾馈
「現在,連000004都沒了!
「有或沒有,全是你自己在說。嘴上說「沒」,心里也許正想著——「賴品柔你這個蠢蛋,趕快再上當吧,我已經打算好,該怎么繼續戲弄你,等你傻傻上鉤后,我再來慢慢宰割你……」
她的「被害妄想癥」逗得他想笑,同時也知道,是自己的作為讓她失去信任,不能怪她懷疑他。
夏繁木放棄頂嘴,只說自己想說的話。
「當時,我會那樣告訴我媽,一方面,我懶得向她解釋,連我自己都還沒弄清楚,如何界定你和我的關系;另一方面,我不希望我媽「處理」你——她對于眼中釘,向來很狠……」
他苦笑,看在她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無奈。
「最好的例子,就是田圻炎,我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媽她……怎么對田先生?」
他短暫沉默,真的很短,像是深吸了口氣。
「她虐待他!
「虐待?田先生那么高大,你媽那么瘦……」賴品柔難以想像。
「「高大」的田先生,也曾有那么不「高大」的年紀呀!褂植皇且怀瞿锾ィ镗哐拙烷L現在這模樣。
「哦,也對。所以……田先生還是田小朋友的時候,你媽媽……」
「她,人前扮演著,一個難為的慈祥繼母;人后,用各種名義,不給他飯吃、處罰他、排擠他,甚至在我父親面前說謊,泣訴她不被繼子接受,然后背地里,繼續盡其可能……」
「「處理」他!顾嫠f下去。
因為他的神情,雖然淺淺淡淡,可是……
他低訴著那些話時,她聽見了,一絲絲的……痛苦。
是的,痛苦。
要如此評論自己的母親,怎可能不痛苦?
他有眼睛,眼中看著母親所作所為,無法認同,偏偏全世界最沒有資格怨慰她的人,就是他夏繁木。
他母親做的一切,幾乎全是為了他。
即便她不曾問過,他要不要?
小時候他選擇不了,但現在,他可以了,他有足夠的力量,拒絕母親的安排。
拒絕母親再出手,傷害他重視的人。
「她的手段雖然老套,不過卻很有效果,你這種大咧咧性格,要是遇上她,慘敗機率百分之百。玩心機、耍陰謀,誣陷抹黑,你根本敵不過她。」這丫頭太透明,心思一覽無遺,一根腸子通到底,壓根沒有曲折。
夏繁木撫上她的臉,她本想扭頭避開,可是他動作好輕柔,像羽毛撓在膚上,她沒有辦法抵抗。
她覺得自己像貓咪附身,貪戀他的碰觸,用著這么愛憐的手勁……「我不要你有半點機會,見識她那些手段,我很清楚,她中意的媳婦是哪樣的類型,你絕對不合她意,她用盡辦法也會攆走你。」賴品柔正想反唇相稽,哼聲說:我也沒有很中意她呀!
不過,她還沒開口說,夏繁木就露出招牌微笑,臉上帶著一點莞爾。
「但是沒辦法,誰叫我愛上你,只能努力顧好你,幫你抵抗壞婆婆的欺陵。」他、他剛說,他愛上她?
不不不,又在騙她的吧,一定是。
愛上她了耶,呵呵呵呵……
不不不,八成等她一露出蠢笑,他才要嘲笑她,哈哈哈!你看你,你真笨,又上當了!
思緒化身兩隊人馬,正激烈交戰。
一邊,被「我愛上你」這幾字,哄得樂歪歪,仿佛把她拋進花海中,激起數以萬計的粉色花瓣,漫天飛揚,蒙住了眼。
一邊,疑心病發作,不敢太快相信、不敢盡情歡呼,只想保護好自己,不想再受傷、不想再有疼痛,不想以為自己擁有了,攤開掌心一看,卻又發現里頭空無一物。
隨著兩種思緒,一陣廝殺,勝負終于抵定,雙頰越來越鮮紅,唇弧越來越上揚,幾乎已經直接宣布,哪一邊大獲全勝——
「什么壞婆婆,我才、才不承認,而且——你又知道我一定輸她?還沒硬碰硬,誰輸誰贏都說不準!」
「勇氣可嘉,可惜你派不上用場,我已經處理完畢,沒你大展身手的機會,上演一場婆媳大戰!
「誰跟你婆媳大戰了?我不會嫁進你家!你別肖想!」她還在嘴硬,整張臉紅似辣椒。
「哼哼,三十分鐘后,你最好還能這樣吠!菇Y婚登記用不了三十分鐘!
「夏繁木——你不要拉我——我不要跟你結婚——我沒帶身分證——我穿得很邋遢——你冷靜一下——靠!我知道了!你想拉我去戶政事務所,然后當著一大堆民眾的面,甩掉我,成為落跑新郎,讓我丟臉——」
「你滿腦子只裝這些狗血劇情嗎?」
「你管我!我就是滿腦子在想,你這家伙到底打啥壞點子——」
「沒關系,只要裝著的全部是我,你愛怎么「想」我,我都OK!瓜姆蹦疚⑿,無比寬容、無比縱容。
像個無賴。
最英俊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