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小人兒卻沒有跟上來,元琰狐疑停下步伐,轉頭一看,一顆心幾乎揪了起來。
背后那個口是心非的人兒,眼里正懸著兩顆淚珠兒,卻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這十足逞強的女人——元琰在心里既心疼又無奈的嘆息。
轉身幾個大步將她緊緊擁進懷里,糖葫蘆落了地,此刻卻沒有人在乎,因為兩人急切又渴望的唇已經找到了彼此,努力想證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重要性。
“傻丫頭,除了你,我心里怎容得下其他女人?”元琰熱烈低喊道。
他的唇炙熱而急切,強烈的熱情幾乎快要將她燒成灰燼。
她的甜美香津與溫柔氣息,讓元琰感覺那股甜味似乎一路往心里頭燒,直至蔓延全身。
明知他們這么光明正大、肆無忌憚的摟抱親吻,可能隨時會被熟識的人撞見,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在她的氣息中沉溺。
這一刻,他終于不得不承認,那個誓言絕不輕易談及感情的元琰貝勒,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這個女人!
。
夜深了,寒露沾濕了他們的發、他們的衣衫,明明是冷得沁入肌骨的天候,相依相偎的兩人卻覺得無比溫暖。
大街上的人群都已散去大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名文人雅士,對著圓月吟詩作對。
兩人踩著三分疲憊、七分不舍的步伐,一路往四季樓走。
一輪皎潔的銀月掛在闐黑的夜幕中,瑩白的月光投映出兩人的身影,雙雙緊握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突然間,元琰吟起詩來——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游騎皆秾李,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沐雪荷驚訝的睜大了眸。“你知道蘇味道這首‘正月十五夜’的詩?”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泄露了什么,他不自然的一笑。
“剛剛聽幾個文人吟詠著,不小心就記起來了!
“原來如此!彼菩睦锏男∈志o握了他一下,像是在告訴他,她也懂得他此刻不舍與感傷的心情。
兩人靜默著,誰也沒有開口,突然間,天空黯淡了下來,一大片的烏云遮住了明月,豆大的雨滴開始落了下來。
瞬息間,天空下起傾盆大雨,兩人根本閃避不及,全身立刻被淋得濕透,即使元琰用大半身子替她擋雨,她仍是淋了一身的濕,臉上、發上全是雨水。
帶著幾分狼狽,兩人加快腳步回到四季樓……
“我們要怎么回去?”站在窗下仰望樓上,沐雪荷一臉無措。
“放心,要上去比眨個眼還簡單!睆娜菀恍,元琰突然環起她的腰,縱身輕松往上一跳。
沐雪荷甚至還來不及眨眼,人已經安穩地站在房間里。
回到熟悉的地方,沐雪荷總算心安多了,這才冷得開始打起哆嗦。
一雙大手替她脫下身上的氅裘,溫柔地替她擦去臉上的雨水。
看著被雨淋得濕透的她,衣裳全皺了,一頭長發雖凌亂,卻仍美得令人憐惜。
“冷嗎?”他柔聲問道:“我去吩咐屏兒取些熱水來讓你暖暖身,順便去熬碗姜湯,你忍耐一會兒,嗯?”
吩咐?沐雪荷驀地瞠大眼。
怔然目送元琰轉身走出房門,沐雪荷反復咀嚼這兩個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見識過的人不知凡幾,知道這兩個字絕不會從一名普通下人口中說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始終覺得王炎不只是個簡單的雜役。
他的舉止談吐、不經意流露的尊貴氣息,他甚至會吟詩、懂武功,知道很多很多事情,從種種跡象看來,他根本不是個尋常人。
他到底是誰?他是不是瞞著她什么?
她就這么無可救藥的愛上一個男人,卻一點也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來歷。
“小姐?王炎說你淋濕——天啊,小姐,你怎么變成這樣?”突然間,屏兒慌張的聲音出現在門邊,一看到她的模樣,不由得抽了口冷氣。
“我……我剛剛到花園去散步了!边@是她生平第一次撒謊,所以連屏兒的眼睛都不敢看。
“花園?可我沒見到小姐出門?”屏兒一臉納悶。
“是——”
“是我帶小姐從窗臺偷偷跑出去的。”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接了話。
一轉頭,元琰就站在門邊,手里還端著一碗姜湯。
雖然他是在跟屏兒說話,但深情凝視的目光卻是看著沐雪荷。
“窗臺?那不就是跳下去的?這多危險哪?!”屏兒驚呼道。
“我不也毫發無傷的把雪荷姑娘給帶回來了嗎?”元琰平靜地挑挑眉。
屏兒上上下下打量著主子,卻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聲嘟囔著。“你雖然懂些武功,可也不能這么胡鬧,萬一真讓小姐傷著了,可不是你、我擔待得起的!
“我懂,不會有下次了!痹囊粋微笑,立刻把屏兒那一丁點兒的埋怨給卷到千里之外去了。
不知怎么的,這男人眉眼間,似乎天生就帶著一股不可思議的魅惑,非把女人撩撥得心猿意馬不可。
繞過思春的屏兒,元琰一雙長腿大步地走向沐雪荷。
“雪荷姑娘,這是給你的!贝笫謱⒔獪珳厝岬剡f進她冰冷的手里,他的目光卻灼熱得讓沐雪荷周身開始熱了起來。
紅著臉蛋深深看他一眼,沐雪荷伸手欲接過姜湯,卻一個不小心雪白柔荑碰到他的手指,頓時一股奇異的酥麻竄遍全身,感覺如同方才在燦爛煙火下那個炙熱的親吻。
她滾燙著臉趕緊接過,亟欲掩飾似的急忙低頭啜了口熱呼呼的姜湯,剎那間,她的脾胃及被凍僵的四肢全都暖了起來。
一旁幾名扛著熱水的雜役也正好進房,七手八腳的將熱水倒進大木盆里。
“小姐,你快泡點熱水暖暖身子吧,免得染上風寒就糟了!”屏兒在一旁擔憂地催促著,并把幾名雜役給趕出房去。
“雪荷姑娘,我到門外去候著,有事就喚我一聲!”元琰也有禮的告退回避。
“知道了!便逖┖杉t著臉點點頭。
守在門外,聞著飄散在鼻端屬于她的淡淡幽香,聽著房里傳來寬衣的窸窣聲,以及水輕柔潑撒在身上的聲音,元琰生平第一次,只能隔著一道門渴望一個女人。
閉上眼,他竟還能清楚記得她手部肌膚的觸感,以及殘留在他手心里的溫度。
擱在身側的大掌陡然收緊,身體因為渴望而極度緊繃。
有如一輩子那么漫長,“咿呀”一聲,房門總算打開了,屏兒走了出來,快步往廊外而去,準備喚雜役把熱水給撤走。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元琰顧不得禮數,立刻跨步入內。
房內,彌漫著一股沐浴后的溫暖與淡淡香味,銅鏡前坐著個黑發如瀑的美麗背影。
聽到他的腳步聲,沐雪荷緩緩回過頭,朝他綻起一抹嬌羞的笑容。
幾步之外的腳步猛然僵住了。
元琰驚詫睜大眼,突如其來的震驚讓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最教他震驚莫名的,不是那張卸去脂粉后依然美得教人屏息的臉龐,而是——
她竟然跟他曾經以為只存在于畫中的“畫姑娘”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