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寧寧長大以后嫁給你好不好?”
“不好!”
“為什么?”
“因為你太笨了,還長得跟俄羅斯娃娃一樣胖,將來我的老婆肯定要又聰明又漂亮!”
“哥哥……太過分了!寧寧再也不要理你了,哼!”
小女孩清脆嬌蠻的嗓音穿越過時間之河,在簡舒寧的腦海里悠悠回響。
她頓時臉紅,恨不得面前有個地洞可以鉆進(jìn)去。
丟臉啊丟臉!她小時候怎么就那么不知廉恥呢?整天纏著那個比自己大好幾歲的哥哥,怪不得他那么討厭自己了。
哪個大男孩喜歡自己每次出門時身后都跟著一條小尾巴呢?
更何況,那條尾巴還不是自家親生的妹妹,是鄰居的丫頭。
一個又笨又胖的丫頭。
經(jīng)過十幾年,這個丫頭終于長大成女人了,可惜并沒有女大十八變……
簡舒寧低頭假裝滑手機(jī),其實是借著手機(jī)屏幕的反射,打量自己的臉。
她的五官不難看,清亮的大眼睛、水潤的粉唇,鼻頭翹得挺可愛,耳朵更是她的驕傲,玲瓏如玉。
就是……唉,就是這臉頰太多肉了些,圓嘟嘟的,好像尚未褪去嬰兒肥的少女。
可明明她就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
臉頰肉肉,手臂也肉肉,別的女人都有辦法瘦成小蠻腰,偏她怎么運動,那腰身就是細(xì)不下來,臀部也圓滾滾的,家里附近那些嬸嬸和阿姨倒是很喜歡,說她這叫好生養(yǎng),要是能娶她回家當(dāng)兒媳婦,那可是祖上積德。
說是這么說,卻也沒哪個嬸嬸或阿姨認(rèn)真想替自己的兒子把她娶回家去。
她自己也明白的,年輕男人很少喜歡她這種梨形身材,說好聽點叫棉花糖女孩,其實嘛,咳咳!
做不成時下流行的纖瘦美人就算了,她這腦袋瓜子還不靈光,傻乎乎的,常常做了傻事還不自知,套句鄭元熙的形容,就是笨得令人發(fā)指!
這回從家鄉(xiāng)臺南匆匆出逃,來到臺北投靠元熙哥哥,也是因為她做了件蠢事,惹了某個不該惹的人,只好暫避風(fēng)頭。
這件事可不能讓哥哥知道,否則他一定又要罵死自己了……
想著,簡舒寧不禁幽幽嘆息,她抬起頭,從玻璃窗往外望。
她已經(jīng)在這間小會客室等了快半個小時了,該不會是被遺忘了吧?
FashionQ,一家專營網(wǎng)絡(luò)服飾品牌的公司,老板正是她從小最景仰愛慕的鄰家哥哥。
鄭元熙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和朋友合伙架設(shè)網(wǎng)站,投資經(jīng)營,從小小的網(wǎng)拍一路成長為臺灣知名的網(wǎng)絡(luò)服飾品牌,去年的年營收甚至高達(dá)數(shù)十億元。
在簡舒寧眼里,他簡直就是成功人士的代表,也是她狹窄的生活圈里認(rèn)識的最最厲害、最最了不起的人物。
聽說他前兩年還得到國家頒發(fā)的十大杰出青年獎呢!
記得當(dāng)時鄭媽媽還得意洋洋地拿著商業(yè)雜志來她家跟她媽炫耀,兩個老女人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場,然后相約去餐廳吃飯慶祝。
而那天,她因為上餐時得罪了某個客人,被店長懲罰留下來加班打掃。
人與人之間果然不能胡亂攀比,真的會氣死人。
那天晚上,她將鄭媽媽留在她家的商業(yè)雜志翻到報導(dǎo)哥哥的那一頁,虔誠地供起來,一面為哥哥高興,一面雙手合十念佛經(jīng)——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嗯,她不可以妄自菲薄,要學(xué)會敞開胸懷,擁抱生活里的小確幸。
哥哥是哥哥,她是她,哥哥很強(qiáng),她有點弱,但不代表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意義,米蟲也有米蟲的快樂人生。
沒錯!她是簡舒寧,她有點胖又怎樣?是棉花糖又怎樣?她會努力活出屬于自己的精彩……
不過,還是得先讓哥哥答應(yīng)收留她,不然她的生活就精彩不起來了,會變成大大的“驚嚇”,呵呵呵。
簡舒寧悄聲干笑,輕輕地站起身來。
她現(xiàn)在確定自己應(yīng)該是被遺忘了,要不就是哥哥聽說她來了生氣了故意晾著不想理她,無論是哪種情形,她都不能在這里呆呆等下去,必須主動出擊。
小會客室外是一條走廊,走廊那頭是一間寬闊無隔間的辦公室,大概坐了三、四十名職員,另一頭則是一間間的隔間辦公室與會議室。
鄭元熙是這家公司的CEO,理論上他的辦公室應(yīng)該會是在最隱密的地方吧?
看著掛在門上的名牌,簡舒寧一間間找過去,終于來到掛著執(zhí)行長辦公室的門前。
OK,就是這間了。
簡舒寧駐足,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徒勞地壓抑著過分急促的心韻,卻發(fā)現(xiàn)沒什么效果,掌心甚至開始冒冷汗。
真沒用啊!只不過是見哥哥一面,告訴他自己來臺北投靠他了,有這么可怕嗎?
簡舒寧在心里自我吐槽,緊張感卻不曾稍減,她無奈,猛然一咬牙,伸手敲了敲門,然后不顧一切地推開門——
“哥哥是我!好久不見哈……”
門內(nèi)的畫面,令簡舒寧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裝潢得利落簡潔的辦公室里,鄭元熙正斜倚著那張大大的辦公桌,姿態(tài)閑逸,慵懶中卻又流露幾分霸氣,一名身材火辣的美女正貼在他懷里,短裙下露出兩條誘人的長腿,艷紅色的高跟鞋在他西裝褲管曖昧地磨蹭著。
她愕然瞪著這一幕,櫻唇張成O字形。
哥哥……居然在辦公室里……跟女人……
簡舒寧只覺得自己本來就不怎么清明的腦袋如今更是黏成一團(tuán)漿糊,心韻怦然如擊鼓,在她耳畔敲著激烈的聲響。
“對不起!”
砰地一聲,剛剛被推開的門扉又關(guān)上了,而那個像只兔子興沖沖跳進(jìn)來的女人也蹦了出去,轉(zhuǎn)瞬消逸無蹤。
鄭元熙皺眉,瞪著那扇緊閉的門扉好一會兒,才好整以暇地推開黏進(jìn)自己懷里的美女。
“Yourefired!”他輕描淡寫地落下一句。
“什么?!”美女大驚。
鄭元熙冷笑!澳阋詾槟氵@樣貼在我懷里撒嬌兩句,我就會放過你延誤客戶訂單的錯誤嗎?Noway!我這人最討厭公私不分,你在公司工作也有半年多了吧?難道還不清楚?”
“可是執(zhí)行長……”美女還想為自己求情。
“十分鐘內(nèi)送上你的辭呈,今天就打包離開!
“執(zhí)行長……”
“你不想要資遣費了嗎?”
美女一窒,衡量之下,只得恨恨地瞪了這個無情冷血的男人一眼,憤然離去。
又是砰地一聲甩上門。
看來今天他辦公室的這扇門很不得安寧啊!鄭元熙諷刺地尋思,劍眉更加收攏。
那個笨丫頭突然跑來臺北找他,也不曉得是不是又闖了什么禍,他實在很不想理,故意晾著她不管,沒想到會那么巧讓她撞見剛剛那一幕。
她大概嚇到了吧?
嚇到也好,就該有人練練她的膽!
嘖,管她闖了什么禍,總之他是絕對不會再幫她收拾善后了,想都別想!
鄭元熙坐回辦公桌前,繼續(xù)簽公文看報告,埋首工作……
五分鐘后,他啪地甩下筆,拿起手機(jī)撥號。
“簡舒寧!你現(xiàn)在人在哪里?!”
她在哥哥家。
這是間偌大的豪華公寓,裝潢呈現(xiàn)簡潔冷冽的工業(yè)風(fēng),家具都是出自北歐設(shè)計師的名牌精品,一看即知是某個成功男人的住家。
簡舒寧待在這舒適的空間里,卻不由得有點心虛。
當(dāng)鄭元熙在電話里聽到她主動開口要到他家等他,整整沉默了十秒鐘,然后才暴吼出一句——
“是誰給你我家鑰匙的?!”
呵呵,是鄭媽媽給的。
鄭媽媽得知她必須短暫逃離臺南避難后,熱情地邀請她到自己兒子家住下,并且毫不避諱地當(dāng)場傍了她鑰匙,完全不把她當(dāng)外人。
雖然她也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啦,不過顯然鄭元熙很不爽她這樣自來熟。
“哥哥你別生氣,我不會把你家弄亂的,會乖乖在家里等你下班回來!睘榱税矒崾⑴哪腥耍⒖倘绱俗R相地表示。
“誰是你哥哥?不準(zhǔn)叫我哥!”男人沒有最怒,只有更怒。
呵呵呵。
她訕笑地掛了電話。
慘了慘了!扮哥回來會殺了她!
當(dāng)下她只有這個念頭,拉著行李在街頭像只無頭蒼蠅般亂撞,想著該不該跳上下一班火車直接奔回臺南算了?
可一想到她惹出來的那個禍,剛提起來的腳又凝住了……還是留在天龍國比較好,哥哥再怎么生氣,也不會真的傷害她,可是那人就難說了……
簡舒寧默默地轉(zhuǎn)身,還是拉著行李往男人住的公寓去了,進(jìn)了這間整潔漂亮的大房子,然后做起了咖哩飯。
鄭元熙最愛吃咖哩飯,尤其是帶著鄭媽媽味道的咖哩飯,因此她在出發(fā)來臺北以前,特地向鄭媽媽拜師學(xué)藝,確定自己學(xué)成了才敢收拾行李。
在哥哥決定殺了自己以前,她獻(xiàn)上一盤咖哩飯,說不定能救自己一命呢!
于是她來到同樣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廚房,開始洗米煮飯、切菜備料,調(diào)制一鍋色香味俱全的咖哩。
一個小時后,屋內(nèi)濃香滿溢,就連她自己聞著也覺得食指大動。
看看時鐘,已經(jīng)七點多了,哥哥應(yīng)該快到家了吧?
在餐桌上鋪開餐巾,擺好亮晶晶的餐盤,插了一瓶鮮嫩欲滴的玫瑰,一切就緒,只待東風(fēng)了。
可這東風(fēng)啊東風(fēng),怎么就是遲遲不吹來呢?
簡舒寧等急了,忍不住在客廳大門口晃來晃去,不時透過貓眼窺探屋外,終于讓她看到了那道挺拔清俊的男人身影。
哥哥回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唰地打開門,盈盈行禮,擺出一副最可愛最恭敬的女傭姿態(tài)。“主人。(歡迎回來!主人)”
嬌嗲流利的日語落下,她笑咪咪地?fù)P起一張圓嘟嘟的臉蛋,然后……愣住。
鄭元熙身旁還站著另一個女人,兩人不知正說些什么,被她嚇了一跳,同時轉(zhuǎn)過頭來,一臉驚愕。
那女人很美,比今天她在辦公室撞見的女人更美,氣質(zhì)高雅,五官秀麗,雙眸明燦有神。
見她呆呆地望向自己,女人朝她淺淺一笑,就連笑容也是那樣清高優(yōu)雅。
“你好!迸酥鲃哟蛘泻,聲音帶著幾分性感的低啞。“我是杜清瑤。”
就連名字也這么好聽呢!這樣的名字才真正算得上是個“芳名”。
“你、好!边@一刻,簡舒寧好恨自己的舌頭竟笨到打結(jié)!拔摇⑽沂恰、簡舒寧!
“你是Josh的朋友嗎?”
她叫哥哥的英文名字“Josh”,叫得好溫柔好親熱,他們是情人關(guān)系嗎?那她會不會……
“杜、杜小姐你、你千萬別誤會喔!我是……是哥哥的妹妹!”
“妹妹?”杜清瑤揚眉。
“嗯嗯!他是我哥哥!迸峙值男∈种噶酥膏嵲酢
“可是他姓鄭,你姓簡?”杜清瑤表示疑惑。
簡舒寧差點噎住!安、不是親的!是……干的!吧妹妹!”她慌亂地解釋,鼓鼓的臉頰急得都發(fā)紅了。
杜清瑤看了忍不住笑,盈盈的眸光瞥向鄭元熙!澳忝妹谜婵蓯。”
鄭元熙翻白眼,也不解釋,淡淡一笑!皼]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杜清瑤干脆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