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第一次分離,但是這一次的思念更深了,還好有十面香能夠讓蘇以薇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日子不至于太難熬。
這天,她畫完一個圖樣,伸了一個懶腰,立刻招來滿兒的白眼,小姐如今是一家主母,怎能如此沒規(guī)沒矩?小姐不是常說,上梁不正,下梁就會歪嗎?
這些話,滿兒就算不說出口,蘇以薇也猜得到,趕緊脖子一縮,坐正身子。
金橘見了忍不住一笑,不過終究不敢笑出聲,還沉著的走上前為蘇以薇揉著肩膀。這時香柚走了進(jìn)來!胺蛉,金玉滿堂的掌柜來遞話,他們的東家想見夫人!
太子妃為何突然要見她?“何時?”
“明日已時!
“你去回話,就說明日已時我會依約前去!
香柚應(yīng)聲退了出去。
蘇以薇若有所思的皺著眉,盡管不用伺候公婆,她除了去十面香,絕對不涉足其他地方,一來,她不想引人注意,尤其有人見不得她好,恨不得踩死她,她何必送上門讓人家踩呢?二來,老公不在身邊,若她不像個怨婦,難免招來有心人的閑言閑語。
看來太子妃要商議的事頗為重要,否則不會找上門,這是她們之間的默契,樹大招風(fēng),個人如此,團(tuán)體更是如此,況且與政治扯上關(guān)系,問題更多。
隔日,蘇以薇一如往常先去了十面香,辰正,便從十面香的后門去了金玉滿堂,此時太子妃章幽蘭已經(jīng)煮好茶候著她。
章幽蘭遞上一盞茶,待蘇以薇喝下,便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澳憧芍老聜月西洋國使團(tuán)來訪?”
“知道。”她對邸報的堅持就如同在現(xiàn)代習(xí)慣每日看報紙。
“每次西洋國使團(tuán)來訪,最令禮部傷神的就是糕點,西洋國使團(tuán)喜歡我們的料理,卻不喜歡我們的糕點。大公主向皇上進(jìn)言,這一次由十面香負(fù)責(zé)西洋國使團(tuán)來訪的晚宴糕點,明日你就會接到圣旨!
“大公主?”她已經(jīng)將這號人物忘得差不多了,人家居然還惦記著她。
“如今十面香生意很火紅,難免教人眼紅!
十面香的糕點新奇精致好吃,又有太子妃暗中尋機(jī)會推薦,還有一向以嘴習(xí)聞名的敬國公世子也贊一聲極品,生意豈能不火紅?生意好,就有人嫉妒,可是有武狀元這尊門神,想要上門尋釁就要掂量一下再出手。如今伍丹陽上邊疆拚死拚活,她又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子,有心人眼看有個找麻煩的好機(jī)會,怎能放過呢?
“雖然眾人皆知大公主與你過不去,可是人人都夸十面香的糕點好吃,大公主推薦十面香就在情理之中!
“大公主難道不知道此舉只會助長十面香的聲勢嗎?”無論西洋國使團(tuán)對十面香提供的糕點是否滿意,十面香被選上了,這在京城百姓眼中的身價就不同了。
“你若是丟了大周的臉,以后你還好意思經(jīng)營十面香嗎?”
蘇以薇不解的挑起眉!盀楹尾缓靡馑迹坑欧坑懞貌涣宋餮髧箞F(tuán),又有誰敢說御膳房的廚子沒本章幽蘭一怔,隨即輕快的笑了。“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大公主覺得丟臉,我可不覺得。無論哪樣吃食,總是有討好不了的人,這人喜歡咸的,那人喜歡甜的,青菜蘿卜各有所好!
章幽蘭細(xì)細(xì)品味了一下,贊同的道:“是啊,青菜蘿卜各有所好。”
“大公主為何非要與我過不去?大公主就這么看不起我,認(rèn)為我應(yīng)付不來嗎?”老實說,她只想憑專業(yè)能力做生意,不想耍手段搞得太高調(diào),可是,人家偏偏喜歡找她麻煩。上次宮里的家宴,大公主讓她得了一筆嫁妝,這一次呢?
章幽蘭好奇的挑起眉!澳銘(yīng)付得來嗎?”
“無論是否應(yīng)付得來,都要應(yīng)付,要不,如何讓十面香的生意更上一層樓?不過,皇上為何會答應(yīng)呢?招待使團(tuán),這關(guān)乎的是大周臉面,總不能因為大公主進(jìn)言,皇上就接受了吧!辈皇撬龑噬嫌衅,她真的覺得皇上不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
“大公主特地讓人去十面香買了糕點送進(jìn)宮,讓父皇和幾位后妃品嘗,他們吃了都贊不絕口,又有珍貴妃在一旁鼓吹,父皇這才接受大公主的進(jìn)言。”
蘇以薇嘲弄的一笑!按蠊鬟真是費心了!
“若有需要我?guī)兔,你盡管開口!
“這是當(dāng)然,十面香也有東家的一份!彼刹粫渝蜌,這樣兩人的關(guān)系才會好嘛。
“對了,大爺說你在找一位啞巴宮女,他讓我傳話,人已經(jīng)找到了!
蘇以薇怔愣了下,笑了,這并非她第一次聽見太子妃稱太子為大爺,很奇怪,她總覺得太子妃喊大爺,并非因為太子排行老大,而是一種惡趣。
在人前,太子深沉內(nèi)斂,太子妃優(yōu)雅淡然,兩人站在一起著實是對高貴大氣的璧人,可是,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對夫妻存在著一種很微妙的關(guān)系,仿佛在拔河似的,你將我拉過去一點點,我就會使勁的再將你拉過來,差別在于一般人拔河是要分勝負(fù),他們則像是想看看將對方拉過來一點,對方會不會選擇留在原地,不過她的想像力似乎太豐富了點,總而言之,他們是一對很有意思的夫妻。
“那位啞巴宮女如今可好?”
“看起來像一只驚慌失措的兔子,顯然知道自個兒如今的處境!
蘇以薇點了點頭!翱礃幼討(yīng)該是個聰明人!
“在宮里待了那么多年,不會是笨蛋。”
“若要將人弄出來,難嗎?”
“倒也不難,只是,一旦將人弄出來了,勢必驚動那一位!
是啊,不到最后關(guān)頭,絕對不能驚動大公主,況且,單憑啞巴宮女也不見得能夠?qū)⒋蠊鞯某笫露枷屏恕?br />
“你決定如何處置?”
“請東家代我謝謝大爺,暫時盯著就好了!
章幽蘭點點頭。“想要拉下那個人,不能不做好萬全準(zhǔn)備,否則給她機(jī)會反咬一口,你只有死路一條!
“我會想法子不沾上這件事。”
關(guān)于揭發(fā)蘇茉華的身世,她其實很掙扎,此事爆發(fā)出來,傷的不單單是那對母女,爹一定也不好過,長期被人家戴綠帽子,男人的自尊心都沒了,可是,此事不揭露,爹就不可能擺脫大公主。因此,雖然邵明已經(jīng)證實大公主府侍衛(wèi)長的妻子并非真的病了,而是變得瘋瘋癲癲,顯然已知夫君與大公主有染,她還是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誰知道她嫁人了,大公主還繼續(xù)尋找機(jī)會刁難她,這不是逼著她出手回敬嗎?如今大公主應(yīng)該嘗嘗看被人家放火在屁股后面燒一把的滋味了。
“我相信你知道如何做對自個兒最有利!
歪著頭,蘇以薇調(diào)皮的問:“東家不怕我將大爺拖下水嗎?”
頓了一下,章幽蘭很冷靜的道:“大爺比你更適合應(yīng)付那個人。”
“東家如此說,我就放心了!
章幽蘭不再言語,為自個兒倒了一盞茶,細(xì)細(xì)品嘗。
蘇以薇一邊喝茶,一邊偷看她,對這對夫妻越來越好奇了,深沉內(nèi)斂的太子不應(yīng)該是那種喜歡在人前曬恩愛的男人,可是他卻老是這么做;而太子妃看似很享受他的溫柔體貼,卻又帶著一種淡淡的距離,嘖,真是人生處處可見故事。
禮部招待西洋國使團(tuán),地點一向是選在京城西郊的皇宮別苑,蘇以薇為了這一日,準(zhǔn)備了一個多月,且提前三日就帶著金橘、香柚兩個丫鬟,還有陳閔、陳新兩兄弟進(jìn)駐別苑。
這一次她為西洋國使團(tuán)預(yù)備的點心有卡士達(dá)泡芙、乳酪蛋糕、水果塔、焦糖可麗餅和橘醬優(yōu)格。
她為了開糕點鋪子長期做的研究,如今終于有機(jī)會展現(xiàn)出來了。這一仗,她不但要成功,還要讓敵人恨得咬牙切齒,后悔讓這件差事落在她頭上。
晚宴設(shè)在使團(tuán)來訪的第一日,為了展現(xiàn)誠意,皇上親自帶眾大臣出面款待,后宮后妃也都出席了。除了吃飯,當(dāng)然少不了余興節(jié)目,教坊司的表演一向高水準(zhǔn),音樂教人一飽耳福,舞蹈也教人賞心悅目,賓主皆大歡喜,不過,誰也沒想到最后讓使團(tuán)驚喜連連的,是十面香做的點心。
不過一夜之間,十面香便成為京城最頂失糕點鋪子的代名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權(quán)貴官宦之家宴客總要備上十面香的糕點,而往常那些看不起蘇以薇的世家千金,全都換了一張面孔,邀約的帖子必有蘇以薇的名字。
這個結(jié)果是任何人都無法預(yù)料,更別說大公主和郡主這對母女了。
蘇茉華的脾氣一來,就想摔東西,也不管是否值錢、是誰賞的,讓一旁伺候的人心疼極了,可是沒有人敢坑聲,除非想挨板子。
“夠了,東西摔完了,你就能消氣了嗎?”朱貞儀實在厭煩這個沒腦子的女兒,就知道吵、鬧、摔,也不知道做點有腦子的事。
“娘,我不甘心,不但沒讓那個賤丫頭丟臉,還讓她成為京城權(quán)貴世家圈子的新寵兒,這像話嗎?”
“沒想到那個丫頭有如此大的本事!”她失算了,原以為十面香聞名是因為伍丹陽的關(guān)系,為了討好這位大周多年難得一見的武狀元,眾人當(dāng)然一窩蜂的去十面香捧場,拍馬屁的贊賞幾句,豈知并非如此。
蘇茉華不屑的冷哼一聲!安贿^是會做糕點,有什么大不了?”
人家會做糕點,你會什么?這不只是丫鬟婆子的心聲,也是大公主的心聲,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偏偏那個丫頭不是她女兒。
“不行,我一定要毀了那個賤丫頭!”
“算了,她的身分再尊貴也越不過你,你堂堂一個郡主,何必跟一個賤丫頭計較呢?”說完,朱貞儀疲憊的揉了揉額際,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什么事情都不順心,阿郎的態(tài)度也讓她心煩,老是心神不寧,難道他有其他女人嗎?不,他沒那個膽子,若不是她看上他,讓他成為她的入幕之賓,他豈能爬上如今的地位?
蘇茉華不敢置信的瞪著母親,扯開嗓門大吼,“娘,你甘心就此放了她嗎?”
朱貞儀不悅的皺眉!耙,你想如何?”
蘇茉華陰森森的一笑,兩眼散發(fā)著興奮的光芒。“夫君不在身邊,她按捺不住寂寞偷人,娘覺得如何?”
朱貞儀臉色一變,激動的直接反對,“不可以!”
“為何不可以?”蘇茉華覺得娘好怪,都快認(rèn)不得了,以前絕對不容許人家欺上門來,如今竟然由著那個賤丫頭放肆。
“伍丹陽不是你可以得罪的。”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蘇茉華嗤之以鼻的道:“娘何時變得如此膽怯?武丹陽不過是個小小的驃騎隊隊長,我們?yōu)楹我滤??br />
“他如今雖然只是小小的驃騎隊隊長,但是過不久有可能成為大周最年輕的將軍,再將來只怕還會封侯!”朱貞儀總是高高在上的將別人踩在腳底下,但不代表她看不清楚朝堂上的變化,不清楚父皇如今最看重的是誰。
“娘既然知道將來他會爬得更高,為何不趁他羽翼未豐時打垮他?”
“你忘了他去年在家宴上的狠勁嗎?如今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還是別得罪他。”
“那個賤丫頭偷人,他應(yīng)該殺的也是那個賤丫頭,與我們有何關(guān)系?”
朱貞儀實在沒耐性了!澳阋詾樗椴坏轿覀冾^上嗎?”
“查到我們頭上又如何?我還怕他不成!我就是不甘心,不可以就這么算了……”在母親冷冽的目光下,蘇茉華越說越小聲,原本囂張跋扈的氣勢頓時變得有氣無力。
“你別鬧了,忘了年末你就要成親了嗎?沒本事繡嫁妝,好歹繡一些打賞用的荷包!
蘇茉華恨恨的咬著牙,不甘心,她一定要將那個賤丫頭狠狠踩在腳底下,一輩子無法抬頭見人,隨即她話鋒一轉(zhuǎn),“娘,荷花要開了,我們該賞荷了。”
朱貞儀怔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看著明顯不甘心的女兒。“你想做什么?”
“我們不是每年都辦賞荷宴嗎?”蘇茉華忘了她們?nèi)ツ隂]有辦賞荷宴,因為當(dāng)時為了蘇以薇鬧得不可開交,根本無心置辦。
“你要備嫁,今年就不辦了!
“不要,我要辦賞荷宴。”
“敬國公府春夏秋冬各有美景,以后可有你忙了!敝熵憙x完全將敬國公府當(dāng)成自家的地盤,也難怪敬國公府上上下下視她們母女如猛獸,不對,比猛獸還可怕,猛獸會爽陜的將人吃了,而她們只會折磨人。
“今年不辦賞荷宴,人家還以為我因為那個賤丫頭躲著不敢見人!
朱貞儀心事重重,實在懶得繼續(xù)浪費口舌。“若要辦賞荷宴,你自個兒操持,我可不管!
“這點小事哪用得著娘出面!碧K茉華不懷好意的一笑,只要將那個賤丫頭引到她曾經(jīng)住過的芙蓉苑,點上迷香,再弄個侍衛(wèi)進(jìn)去,那個賤丫頭就毀了,她一定要讓賞荷宴成為那個賤丫頭一輩子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