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牙、傻笑,不是因為這里的牙刷好用又輕巧。
洗澡、傻笑,不是因為這里打開水龍頭就有熱水跑出來,不是因為沐浴乳又香又好用。
上廁所、傻笑,不是因為這個科技馬桶干凈到讓人很安心……
吳衛無時無刻都在傻笑,自從阿甄喊了一聲“佩佩”之后。
是了,肯定是她!
其他的“佩佩”只覺得論論可愛,卻不想親近,其他的“佩佩”沒有給他蕥兒的感覺,其他的“佩佩”只會對著他臉紅發呆,其他的“佩佩”不會給他沖牛奶……
那是關關教蕥兒的,她說練武的人筋骨很重要,能每天喝牛奶是最好的。
隔天,蕥兒不知道從哪里牽來一頭牛,之后不管再忙,她都會親手為他煮牛奶,為他端上。
她說:“要好好保重哦,你可是要當我一輩子的武林盟主!
說錯了,不是一輩子,是兩輩子、三輩子……是生生世世,不管她離開幾次,他都會努力把她找回來,繼續當她的武林盟主。
水從頭上嘩啦啦的沖下來,洗去他滿身大汗,四點起床,練完拳法劍招、習過內功,他提早一個小時回到屋里。
昨天阿甄在家里幫忙,今天她要上班,來不成了,但阿玉嬸還沒回臺灣,所以這幾天三餐得自理,蕥兒的廚藝不怎樣,刺繡剪紙的功夫倒是不差,如果“佩佩”也是這樣,那這兩天他有得忙。
不過,為蕥兒……呃、不,是為佩佩忙,他很樂意。
水加大,強力的水柱沖刷著他每一寸肌膚,微微的麻癢,讓他很幸福。
艾艾常說:人生就是一種折騰,幸福就是你的折騰成果滿足你的愿望。
他的愿望終于獲得滿足,他的人生再無缺憾。揚眉、咧嘴,他愛死這個二十一世紀。
佩佩也在傻笑,因為她可以摟著論論入睡、可以給他講床邊故事、可以給吳衛添飯夾菜、可以和他聊天,聊到三更半夜……
是啊,她留下來了。
她跟吳衛告狀,“護理長罵我、爸爸不挺我,我一生氣就蹺家了!
“那就留下來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彼卮鸬煤芸欤瑳]有絲毫猶豫。
這么阿莎力、這么豪邁、這么大氣,果然是濟弱扶傾的武林盟主啊,這世間的不平就交給他了。
聽見他的回答,她笑彎眉眼,而他只是嘴角微揚。
他是個有點冷的男人,不太會表達心里的感覺,但是很正義、很慷慨、很大方,這樣的男人,也許在一開始的相處上會有點困難,但熟了、理解了,就會發現待在他身邊很安全。
她老是覺得那些醫生無法帶給她安全感,這個時代,感情變遷的速度不會比飛機慢,真心缺貨的年代里,感情變成一種可有可無的奢侈消費。
她把想法告訴大哥,大哥卻笑著說:“所以爸的理論沒錯,如果你有一身本領,足以養活自己、照顧自己,你就不必在男人身上尋找安全感,可以自己制造!
大哥的話一針見血,但是人天生有聰愚之分,她也不愿意蠢笨、也不想依賴他人,問題是,她又不能選擇基因。
醫生們沒錯,沒有男人喜歡自找麻煩,娶一個女人進門,是要她幫忙撐起家庭,而不是娶來增加自己的負擔。她曾經想過,追求自己的人很多、了解她的人很少,就算對方被騙,娶了她進門,大概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她真的不聰明,但對男女之間,她有敏銳的第六感。
側過身,論論還在睡,他的眼睫毛很長、很濃、很卷,白里透紅的粉嫩肌膚是上帝的杰作,再好的人工技術都模仿不來。
相處一天,她曉得論論多會說話,不是一般三歲小孩可以做到的,她喜歡他的聲音、喜歡和他對話,喜歡他看著自己的神情、喜歡他每個小動作。
這么可愛的孩子,她真的無法想象哪個母親舍得放下?只待在他身邊一天,她就想待一輩子,想要天天看著他、粘著他,片刻不分離。
輕手輕腳下床,她怕吵醒論論。
佩佩身上穿著吳衛的T恤,一百九十幾公分的男人,他的T恤變成她的洋裝,盥洗后她下樓,發現吳衛在廚房里忙。
看見佩佩,吳衛臉上微紅,不自覺的笑容浮上,今天的他,眉宇間不再有過去的憂郁。
“武林盟主,早安。”佩佩走到他身邊,滿臉笑容。
“早。”吳衛的目光定在她身上,他得運起內功,增強定力,才能轉移視線。
天知道,她穿他衣服的模樣有多性感,她不高,卻有兩條又直又細的長腿,黑色的T恤映襯著她白嫩的肌膚,讓他很想把她拖上床去……練武……
氣微喘,頭微偏,他想起過去和蕥兒胡鬧的情景。
“論論還沒醒。”佩佩不知道他的胡思亂想,向他報告論論的情況。
“嗯,小家伙很會睡!
“小孩子睡眠充足是好事!
“關關也這樣說。”他點頭同意。
“關關是誰?論論的媽媽?”
“不,是論論母親的長嫂,她是……”頓了頓后,他說:“是開幼稚園的!
只不過不是在這里,是在幾百年前的大燕朝。
“她是專業人士?”
“算得上。”
“論論的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很好的女人。她開一間鋪子,叫做雅客小筑,后來又想開第二家,可是懷了論論,只好暫時把這件事給擱下,她常為了將就我,舍棄自己的喜好,她把我和論論擺在最重要的位置,比自己的所欲更重要。”一說起蕥兒,他滔滔不絕。
忍不住的滿面春風,忍不住的笑逐顏開,他浪跡江湖,從不為一個人或一件事佇足,他完全沒想過,有一天會有個女人絆住自己。
鋪子?他說話的口氣還真像古人,是古裝劇拍多了還沒下戲?
但佩佩不明白,既然把丈夫孩子看得這么重要,怎么舍得離開?難道有什么難言之隱?是雙方家長不同意?是誤會造成分手?還是因為她生病了,不想拖累父子倆,選擇默默離去?
“雅客小筑是賣什么的?”她挑了一個安全話題。
“很多,手帕、飾品都有,但主要是包包和鞋子,都是純手工制的,上面有各種繁復的刺繡和圖案,很多顧客都喜歡。”
“移民”多時,他很清楚,在機器昌盛的時代,手工、天然,已經是優質產品的代名詞。
“她從事文創業?”
“可以這么說。生意不錯,足以養活我們一家三口!
“那你呢?你做什么?”
“我跟著她的大哥、二哥辦一點事,他們是當官的!
“哦,你是特助?”
在這個時代好像是這個說法,吳衛點頭同意。
“聽起來,你很喜歡你的妻子?”佩佩深入一點點。
這次吳衛看著她,笑而不答。
佩佩不好意思的說:“你不要誤會哦,我不是狗仔隊,沒有挖你隱私的意思!
“我知道。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護士。”
吳衛點頭,他知道這個行業,兩個月前,論論拉肚子進醫院,住了兩天,每天都有護士送糖給論論。
“那個工作很辛苦?”佩佩不想挖他的隱私,但他想挖她的,想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一切,然后慢慢融入她的生活,如果可以,他愿意試著恢復她的前世記憶。
“對啊,累死了!
“這么累,為什么要做?缺錢?”
“不是,我爸爸是醫院院長,他認為所有的子女都應該從事醫療這一行!
“可你并不喜歡,是嗎?”
“對,但我爸是希特勒,只能容許孩子點頭,不能接受我們有別的意見!
唉,爸爸應該生活在中古世紀,那么他的日子肯定會過得舒服愜意,偏偏他出生在民主時代,面對陽奉陰違的大哥、二哥,和她這個不受控制的女兒,說實話,他還真的很委屈。
吳衛提醒自己,待會兒上網去Google一下,確定希特勒是什么東西。
“無法說服他嗎?”
“可以啊,如果我的骨頭比我爸的棍子硬的話!
這年代還體罰孩子的父母親已經是瀕臨絕種的動物,他們家很厲害,還保有一只深信“愛的教育”和“鐵的紀律”得并行,才能教育出好子女的絕種動物。
“我的骨頭比棍子硬!
“那你要幫我挨打嗎?”
“如果有需要的話,不排斥!
聽見他理直氣壯的口氣,佩佩咯咯笑開,“武林盟主,我真愛你。如果你當總統,這個世界就不會有弱勢團體。”
他還不習慣這里的女人,她們對偶像明星、對朋友、對拍檔……對任何男人都可以輕易出口說“我愛你”。這句話在他生活的地方,是必須擁有禁得起千錘百煉的感情,才有權利說出的。
但佩佩的“我愛你”,讓他的心臟狂跳不已,即使心底明白,她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他的靦腆笑容讓佩佩更加開心,湊在他身邊窮忙,不想離開。
打開爐子,他把和著面粉和蛋液的蔬菜放進鍋子里煎,滋滋聲響起,不多久便聞到一股香味。
佩佩問:“你很會做菜?”
“以前一個人到處流浪,總要想辦法解決三餐。”他住的地方沒有便利商店,要找吃飯的鋪子還得進城,動手是最快的方法。“你呢?喜歡做菜嗎?”
她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回答:“我會做菜,但是……”
“味道不怎樣?”吳衛接下她的話,她瞬地臉紅。
果然,和上一世一樣,會做但不精,她要下廚房,兩個哥哥就會情不自禁低聲哀號。
“對啦,不準笑我,現代女人都這樣的,廚房不再是我們唯一可以揮灑的空間!迸迮逭f得振振有詞。
“我沒有笑你,我是開心!彪y怪月老說,心會帶領他找到答案,除了名字和記憶,她和前世的蕹兒一模一樣。
“開心?”
她不懂,正想要求他解釋,門口傳來一陣鈴聲。
這時候誰會來?吳衛和佩佩一樣懷疑。
吳衛走到門邊開門,門口是艾艾,她帶著兩袋滿滿的補給和一個陌生女人站在外面。
“衛,早安。”
衛?這個稱呼讓佩佩很不爽。
在聽吳衛形容妻子的美好時,她還沒有這種感覺,但那個陌生女人一個“衛”字出口時,心仿佛被人給扭了。
“有事嗎?”吳衛沒讓艾艾進門的打算。
艾艾點點頭,回答:“這是吳怡芠小姐,幼教系畢業,有三年的幼教經驗,論論的保母沒跟我們回臺灣,我想也許要找個人幫你帶論論,如果你OK的話,她可以留下來帶孩子。”
吳怡芠是她的表妹,迷吳衛迷得要死,要不是大陸太遠,她肯定會出現在攝影棚,照三餐探班。
好不容易吳衛回來了,她當然立刻向老板請假,到這里“面試”。
“不必,論論我會自己帶。”
他看也不看吳怡芠一眼,練武人的敏銳讓他清楚對方正在對自己流口水。他不喜歡這里的女人,太主動、太不害臊,女人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喜歡保守婉約。
“你一個大男人帶孩子不辛苦嗎?”吳怡芠急忙搶話。
吳衛的視線還是對著艾艾,“兒子是我的,再辛苦也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