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個深夜,夏家里里外外都很安靜。
孫蓉茜睡不著,她心里一直掛念著夏冠翔,不知道他上班后的情況如何,是好是壞,她真的很擔心。
同住一個屋檐下,她的房間在三樓右方,他的在二樓左方,如果不刻意去觀察,她根本不知道他哪時候出門,又是哪時候回家的。
偏偏他也不來找她,整個人像是消失了般。她想要去堵他,卻顧忌他上班會很累,不敢去打擾他,只好自己擔憂著。
算了,她不再勉強自己,起身到一樓廚房泡了杯牛奶,捧在手里準備拿回房間喝。
一回頭,廚房前是一大片落地窗,由里往外頭看,沒想到深夜的風景竟然是這么的美麗——
今夜的月光皎潔無瑕,是個滿月的日子。
真漂亮!她不自覺地輕展笑顏。
孫蓉茜手上捧著牛奶杯往門外走,剛走到庭院時,一陣怪異的聲音讓她煞住腳步。
“嘔,嘔……”一陣陣的狂嘔聲,讓人聽了于心不忍。
是誰?這么晚了,是誰在庭院里嘔吐?
孫蓉茜皺眉,夏家主子們都是滴酒不沾的人,傭人們也沒有酗酒的壞習(xí)慣,那怎么會有嘔吐的聲音?
“咳咳,嘔嘔——”
嘔吐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孫蓉茜懷疑地靠近,當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時,她整個人楞住了。
“冠翔哥?”她驚嚷,沖上前去!澳阍趺戳?”
才多久的光景,他竟然神情憔悴,眼袋變厚,以往的囂張自我不見,整個人彌漫著頹喪氣息。
夏冠翔抬頭,有些狼狽,沒想到她會看到自己現(xiàn)在這副落魄的模樣。
他惱羞成怒地狠瞪她。
“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嘔……你來這里做什么?”他身體極度不舒服,但腦袋還算清醒。
此時此刻,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
“好幾天都沒有看到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樣了,我哪睡得著?”孫蓉茜慌急蒼白的面容,說明了她的心情!澳愕降资窃趺戳,為什么要那么多喝酒?”
“當業(yè)務(wù)員不會喝酒怎么行?”夏冠翔醉眼迷蒙地看著她,“別擔心,我沒問題,你別端出那張快哭的臉看我,我……我沒事……嘔嘔——”
他又是一陣狂吐。
“哪會沒事,你看你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她將手上的牛奶遞給他,“喝一點牛奶暖暖胃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喝什么牛奶?”夏冠翔拒絕!拔覜]醉,我不要緊!笨v使外表落魄,他還是很有自信!澳愕戎,我一定會努力,我一定會成功,你要相信我,為了你,我一定會成功。”
只要她開口,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搭天梯去幫她摘。
他會成功給她看的。
為了你?他真的是……為了她。
孫蓉茜心里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但由他口中說出來,還是很具有震撼力。他這是在跟她告白,還是醉胡涂了的胡言亂語?
不管怎樣,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他不符合她的擇偶條件,兩人在一起,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這點他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
“你醉了,我扶你回房!彼辉敢馊フ曔@個問題。
“我沒醉!毕墓谙柰崎_她的攙扶,他希望她以他為榮,而不是看到他現(xiàn)在這種狼狽模樣!澳阕,我自己會回房,你快走,快走!
“不,我不能這樣丟下你不管!
“我要你走你沒聽見嗎?你走啊!辈怀晒Γ筒灰娝。
“冠翔哥——”
“讓我來吧!鼻謇涞穆曇敉蝗辉趦扇说谋澈箜懫稹
夏冠宇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
“大哥孫蓉茜驚愕地喊。
“是你?”夏冠翔也很意外。
“業(yè)務(wù)部不好待,明天你到人事部試試。”夏冠宇的聲調(diào)不高不低,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用!”夏冠翔回答得斬釘截鐵!拔蚁矚g業(yè)務(wù)部。”
業(yè)務(wù)部挑戰(zhàn)性很高,可以學(xué)習(xí)的東西也很多,他才不想去那種死氣沉沉的部門,做著平板無趣的事情。
夏冠翔有野心,他希望可以藉由自己的能力去證明,他不需要靠父蔭也可以做到,就像他在攝影方面的才華,凡是看過他作品的人,無不大力稱贊。
攝影給他的成就感,讓他很有信心。
只是隔行如隔山,繁瑣的工作內(nèi)容,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加上一進公司就被一堆倚老賣老的家伙當新人欺壓,讓他心里有些不高興。
他不會認輸?shù)模瑒e人可以,他也一樣可以。
威宇做的是電子零件,他完全不懂,但孫蓉茜開口了,他就愿意去學(xué),他相信在業(yè)務(wù)部門他可以學(xué)習(xí)到很多東西。
孫蓉茜想勸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當初是她要他進公司的,現(xiàn)在若再開口要他去哪個單位,似乎管得太多了。
唉,希望真如他說的,他會喜歡業(yè)務(wù)部,情況會好轉(zhuǎn),一切會漸入佳境。
事實證明,術(shù)業(yè)有專攻。
夏冠翔很努力,但沒有太大的起色。
他對電子業(yè)一竅不通,也沒有什么興趣,做起來格外吃力不說,還時常需要交際應(yīng)酬,每天都喝得爛醉如泥才回家。
縱使如此,他還是很勤奮,不愿輕易放棄。
孫蓉茜每回見到他這么辛苦,就忍不住想哭。
再撐一下,冠翔哥哥,我相信你會成功的,你一定會成功的。她在心里默默地為他打氣。
只是成就并非一蹴可幾,夏冠翔也不曾像現(xiàn)在這么狼狽。面對他的挫折,她感同身受,心里比他還著急,還難受。
孫蓉茜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也害怕面對這樣失意的他,她有罪惡感,覺得自己像個劊子手,殘忍地將他推向痛苦深淵。
這種良心的苛責就像把利刃,直接抵在她的心頭上,她無法承受,只好選擇逃避。
夏冠翔也同樣在避著她,當初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對自己很有信心,信誓旦旦地自認一定能夠完成任務(wù),誰知道情況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沒有臉見孫蓉茜!
兩人就這樣有意無意地避著對方,同住一個屋檐下,他們有近一個月的時間都不曾見面。
直到有一天,夏冠翔終于拿下一份合約,他興奮地找孫蓉茜分享。
“小茜,我拿到合約了!我簽到一份合約了!”夏冠翔像個孩子似的,急于想找人分享成果。
孫蓉茜以為他苦盡甘來,就要出運了。
后來才知道,那份合約只是個微小的案子,這也讓原本恢復(fù)信心的夏冠翔再度被打入谷底,頹喪又委靡。
孫蓉茜心里更是難過。
算了算了,如果這不是他的興趣,如果他不喜歡這份工作,不適合這份工作,他要流浪也好,要出走也罷,總之只要他開心,什么都好。
他不能再繼續(xù)這樣下去。
今晚,孫蓉茜決定跟他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