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夏母,路上,紀已涼淡淡的說了句,“有媽媽真好。”
夏頡一聽伸長了手摸摸她的發,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耙唬曳帜阋话,我媽也可以是你媽媽!
“我看你今天都快打翻醋壇子了。”
她其實很感動,不會有誰愿意把自己的媽媽分給別人的,他的“大方”啊,真的教人不知道怎么說他了。
“看得出來我媽也很喜歡你,她很少對一個人這么表示親近的,還把我的陳年糗事都抖給你聽了,我能不心酸嗎?一次就把我賣得這么徹底。”
“誰說的,我還沒能看到你的照片呢!彼麄扼腕。
“我已經把它藏起來了!
“小氣!”
“不許看就對了。”
“誰理你啊,下次我和夏母一起去找,只要你把相簿放在家里,就不可能找不到!眱壬裢ㄍ夤恚驘o敵。
紀已涼得意滿滿笑倒在他腿上,夏頡本來想出言阻止的,但是,看著她那么開心的臉蛋,肌膚透著紅潤的白,小嘴也紅滟艷、水嫩嫩的,他只是握緊方向盤,專心開車,雙唇卻勾起了再溫柔不過的笑容。
他喜歡她這樣的笑,這是第一次她笑得毫不設防、純真美麗,他很喜歡、很喜歡……
就這樣,車子一路平穩的回到夏頡位在城市中央的公寓。
停好車,搭電梯,他們進了公寓大門。
要進自己的房間之前,紀已涼站在門口,有點別扭的說:“對不起……謝謝你!
夏頡一頭霧水。
對不起,給你制造不少麻煩。
謝謝你,謝謝你在我生病時的照顧。
這些話,有些遲,希望你不會介意。
另外,“我今天過得很開心!蔽液孟瘢矚g你了。
那么,你可不可以喜歡我一下?
嶄新的一天。
凡亞辦公大樓,茶水間里。
“總裁進辦公室了沒?”有人在問。
“還沒。”負責當報馬仔的人尚未得到任何最新消息。
“小胡不是說總裁今天會進來?”
“是啊,總裁好幾天沒上班,聽說是小可愛生病了,他衣不解帶的照顧呢!睕]辦法,總裁夫人的位置空缺太久,一有個風吹草動,無論合不合情理的都可以先拿來作一下文章。
“你們說小可愛真不是總裁的私生女?”
“要說她這年紀,那總裁不是十八歲就當爸爸了?”
“現在的男人都很早秋。”
“噓噓……這種話這里說說就好,老板最討厭流言八卦,要是傳進老大的耳朵,我們就都別混了!
小秘書掩嘴,瞟了眼四周!澳恰F在賭盤到哪里了?”
“大家都在觀望,賭總裁會帶小已涼進辦公室的機率有多高,比數是十七比二十一,不上不下。”
“那你賭哪邊?”
“要我說嘛——”小秘書還沒說完,話就被人腰斬。
“喂,你們還聊……上班了!”從茶水間經過的同事好心提點,這幾個也太不像話了,聊八卦聊到連上班時間到了都不知道。
公司獲利驚人,給薪大方,員工的年終獎金也很教同業眼紅,要是因為這種小事被炒,一點也劃不來。
眾人趕快做鳥獸散。
此時,夏頡已經分秒不差的進了辦公室。
“那我出去嘍!北持p肩背包、又跟著來上班的紀已涼看見辦公桌上那一疊小山高的文件,有那么點心虛,那疊小山的形成,她得負一大半責任,而且是完全幫不上忙的,她摸摸鼻子,很識趣的就要往外走。
“你放心,我會把這里當自己家的!彼桓辈槐厮傩牡哪拥。
她又不是沒來過公司,上次她很認真的逛過一遍,就連逃生門在哪,問她也可以,所以完全不需要人帶。
“需要什么,跟小胡講,鄭秘書也是!倍逊e如山的文件對夏頡來說并不算什么,往常國外出差回來后也經常如此,更何況這幾天他該交代的事項、無法往后拖延的會議也都以視訊解決了,這些不能訴諸于他手的,他會想辦法消化。
她比了個OK的手勢。
一大一小的同居生活沒有夏頡想像中的難過,紀已涼出乎意外的獨立。
她不是那種非要問一萬個為什么逼瘋大人的小孩,她聰明愛干凈,自我管理能力很強,日常家居生活根本不需要人照料,最可貴的是她會分攤家事。
誰有空誰掃地,誰有空誰洗碗,很多雜務根本落不到他頭上。
常常,他專心于自己的事,她就在一旁看書。
那天,空氣中流泄的是一首韓文歌,感覺上男歌手年紀還小,唱不出歌詞里那么深的感情,但是音色漂亮,聲音充滿情緒,倒也不錯聽。
不用問也知道,繼他書柜的書淪陷,他的音樂掌控權也易主了。
他瞄了那個半天都沒來煩他的小鬼一眼,她正盤據在沙發上,沉浸在一本叫《貝納德的墮落》的書里面。
那是一本探討醫護人員在道德和貪婪之間擺蕩,黑暗多過光明,醫學懸疑犯罪故事的書。
對孩子來說,有點不夠正面。
他踱過去。
“你要不要換一本柯南還是三毛貓福爾摩斯的推理看?柯南漫畫跟文字版我都有,我可以借你,不收費!
目光有點舍不得的離開書本,她溫吞的說:“推理我只看克莉絲蒂。”
“那個除《圣經》以外,全球狂銷二十余億冊,暢銷紀錄仍然無人出其右的克莉絲蒂推理小說?”
“嗯啊,你知道?”她終于有興趣,翻身坐起來!耙廊蛉丝跀档娜种弧獛缀趺咳酥校陀幸蝗俗x過克莉絲蒂的推理小說,她很強吧?”
對她,他已經沒辦法更驚訝了。
一個孩子涉獵之廣,那種覺得和自己同住的其實只是個外表幼齒軀殼、內在與大人無異的感覺,又像海嘯再度席卷了他。
她在他身上制造的不只有海嘯,還有土石流。
老實說,夏頡覺得他已經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后來他把頭抵到墻上,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逼瘋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去研究她的年紀和行為。
她說過,她是天才。
天才這種生物,他承認他沒研究,很不熟悉。
所以天才做事,也不在常理里。
既然這樣,平常心就好……對對對,平常心,要淡定……
回過神,他重新抬頭,那個讓他頭痛、以為自己扭曲變態又起色心的小家伙早就出去了。他搖搖頭,脫下西裝外套,還是開工吧。
走出夏頡辦公室的紀已涼,笑咪咪的和秘書室的人都打過招呼,很快又被團團圍住了。
看著大小“姊姊們”對她的關心,和一個個塞給她點心和小禮物的人,手酸之余,心里錯綜復雜的感覺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們可不可以別一個個都來捏她的臉,她不是面包蛋糕啊。
“我說你們啊,想要小孩就自己趕快找個男人去生,別覬覦我們家的小已涼,你們都把她的小臉捏紅了知不知道?”像顧著小雞的母雞,胡恩威以驅逐艦的姿態出現,把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紀已涼救了出來。
“你以為你是誰?”有人抗議。
“來,小可愛,叫一聲干爸。”
紀已涼噎住,她真的叫不出來。還有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她哪時認了干爹的?不過為了逃離這么多毛毛手的魔掌,她掐住自己的手,忍住雞皮疙瘩,扮笑臉,然后干干的喊著,“干爸!
這下,胡恩威可笑開花了。
他一副“瞧吧”的神情,孔雀尾巴翹得老高。
眾人散去,他笑嘻嘻的向紀已涼邀功!拔业呐畠哼@么多人喜歡,我是不是這時候就要開始替你存嫁妝啊?”
紀已涼白了他一眼。
胡恩威也不覺受傷,拿出他最心愛的iPhone,“里面有APP喔,好玩的東西很多,今天就借你吧!毙沦I不久的車是大老婆,新入手不久的iPhone是嬌滴滴的情婦,老婆情婦左擁右抱,而女兒是上一輩子的情人……啊,人生夫復何求?他的人生完滿了!
“咦,那些東西是不要了的嗎?”見一疊疊了很高的書刊雜志很隨意的擺在走道上,她問。
最上面的一本寫著凡亞年刊,封面是凡亞大樓的空拍照。
“嗯,那是二九年的舊年刊了,這些東西處理的部門很快會來搬走的!
年刊啊……
“我看看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
于是,回到座位的紀已涼放下背包,還有那些別人送的早點禮物,開始研究起那本對任何人來說都索然無味的雜志。
只見她從頭到尾翻過一遍,然后跳下椅子,問胡恩威要了一把美工刀,也不知道她割下什么,只見小小一塊,笑嘻嘻的看了眼以后,很珍惜的放進錢包里頭了。
她剛剛才把錢包收起來,一道公鴨嗓很不是時候的在安靜的辦公室制造出噪音來——“喂,那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紀已涼慢吞吞的抬頭,看見站在型走道前端的一個少年。
他一臉意氣風發,身邊跟著一群人,有老人也有穿著凡亞制服的年輕人,還有從頭到尾黑壓壓的保鑣。
好大的派頭,不是對她說話吧?不關她的事。
她又把頭低下去做自己的事。
“你好大的膽子,本少爺跟你講話,你聽見了沒?”
答答答的腳步由遠而近,停在她旁邊。
她不耐煩的用眼尾瞄他。
那些人沒有跟過來,站得遠遠的,可是,整個秘書室的人都往這里看。
很臭屁的少年因為不被重視,少見的耐心站著,但是嘴角眼眉看得出來正在壓抑著要爆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