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么?”尹文杰站到她身邊。
“還不是那些花花草草,”李澤漢微笑說道:“她擔心飯店的事務,可是我告訴她,我辦事,她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看到了個朋友,先過去了!
他用眼神向黎朝蕓打氣,便轉向離開。
“以澤漢的能力,”看著李澤漢走遠,他淡淡的開口,“你確實是可以不用多慮。”
“我知道!彼犴樀狞c點頭,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他握住了她的手臂,非常輕柔,不動聲色的不讓她移開。
“朝蕓,你實在應該罵罵這個家伙,”就在這個時候,施曉瑜勾著丈夫的手走近,一臉嬌嗔,“你老公竟然跟媽咪說,明天你們不跟我們一起出海!媽咪可是為了你們兩個才特別安排這個旅程,想要讓你們過個遲來的蜜月,他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絕了!
遲來的蜜月?她的話令黎朝蕓感到意外,抬起頭看著尹文杰。
他只是淡淡的解釋,“臺灣有事,我們要趕著回去!
“有差這幾天嗎?你把自己壓縮得太緊繃了,大哥,大嫂,”施曉瑜看著跟在他們身后到來的尹柏文夫妻爭求認同,“不覺得嗎?”
“有的時候確實如此。杰,朝蕓一起去吧!”大嫂沙娜的中文有一種獨特的味道,“一家人在一起才好玩啊!”
“我真的有事。”尹文杰簡短的表示。
黎朝蕓在一旁沉默不語。
施曉瑜對天一翻白眼,看著黎朝蕓,“你不說點什么嗎?這可是媽咪送給你們的旅程!
“我已經跟媽咪說了,”尹文杰回答,“我和朝蕓要度蜜月不需要勞煩別人準備,我會自己規劃專屬我們的兩人世界,絕對不會帶著你們這么一大群電燈泡。”
“所以你還真的有計劃嘍?”施曉瑜問。
“我不會告訴你!币慕芊磽。
“我明白了,早就有蜜月計劃,只是杰不說,還嫌棄我們!鄙衬鹊脑捖犉饋硐袷窃诒г梗请p眼閃著愉快的光芒。
黎朝蕓也在一旁陪著笑臉。若是以前聽到尹文杰這么說,她心里或許會生起期待,但現在她卻心如死水,起不了漣漪,因為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為了應付他這些親愛的家人。
“嫌棄?好極了,從今天起,我就派人當眼線,一知道你到哪里度蜜月,就拖著我們一家老小殺過去!”施曉瑜不甘示弱的嗆聲。
“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話!币慕軌焊辉诤酢
黎朝蕓覺得自己的情緒真的已經到了臨界點,再完美應對眼前這些看起來幸福洋溢的“家人”。
“對不起,我頭有點暈!
她一出聲,原本的歡笑聲立刻一窒。
沒料到自己會因為這句話而成了焦點,她怯生生的看著眾人關心的臉色,“我沒什么事,不好意思,壞了你們的興致!
“說什么傻話,不過你的臉色真的不好看!鄙衬汝P心的看著她,“需要醫生嗎?”
“不用!
“怎么了?”尹文杰擔憂的審視著她的五官。
“沒什么,”她逃避他的視線,“應該只要躺一下就好。”
“你確定不用看醫生嗎?”沙娜又問了一聲。
黎朝蕓還是搖頭。
“阿杰你就帶朝蕓回房去,我會跟媽咪說一聲。”施曉瑜頓了一下,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等一下,你該不是懷孕了吧?”
黎朝蕓的身軀一僵,整個人不自在起來,“沒有……”
“我們可以找醫生……”
“親愛的!币傥睦×藷崆械钠拮樱澳阕尦|不好意思了。”
施曉瑜這才發現黎朝蕓的臉紅了起來,而尹文杰在瞪她。
她吐了下舌頭,“對不起!我只是很期待新生命降臨罷了。我認為你們一定會有一個漂亮的小嬰兒,因為……”
“男俊女美!”沙娜接口。
“對!大嫂,你也這么覺得對吧?”
兩個女人同時因為期待而笑了出來。
黎朝蕓低著頭也跟著笑,但是笑意并沒有傳進她的心里。
她知道他很喜歡孩子,看他對待堯堯和他那些侄子的態度就知道,但現在一個新生命的降臨卻只會使情況變得復雜。
尹文杰的手放在她的腰間,將她輕輕的往前推,“走吧!我們回房!
“沒關系,我一個人進去吧!宴會還沒結束,還有媽咪……”
“我有分寸!彼驍嗔怂脑挕
他簡短的一句話使她沉默了下來,進入了房間,她直直走向衣柜,拿出自己的睡衣,到浴室梳洗。
等她出來時,有些意外的看到他半臥在床上,身上的西裝已經脫掉,丟在一旁,她以為他會再下樓去。
“你怎么還在這里?”
“你還好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站起身,走向她,手摸向她的臉。
她閃過他的手,“沒什么,只是有點頭痛而已!
他的黑眸因為她的閃躲變得更加深邃。
“明天我們便回去,”他沉著聲音說道:“我是你丈夫,有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不需要求助另一個男人。”
她的心一突,微驚的看著他。
“你很容易就令人一目了然,”他專注的看進她眼眸深處,心驚的發現里頭沒有以往的愉悅跳動,“在這里你沒有認識的人,只能找澤漢幫忙!
她坐在床邊,卸掉彩妝的臉上顯得更蒼白,眼中帶著受傷的神色。
他確實了解她,但是她卻沒有等同的把握,她躺在床上,他伸出手摟住了她,她沒有躲開,可也沒有任何動作。
貼著她的身軀依然溫熱,但她的心是冷的。
***
“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陳竹芳扶著棍子蹲在地上,讓黎朝蕓方便將棍子打進土里,然后綁上繩子固定。
黎朝蕓低頭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說什么,我不懂!
“你最好是不懂!”沒好氣的回她,陳竹芳一邊將飛散到臉頰上的頭發給撥開,等會兒得先進飯店去找個東西把頭發綁起來,不然真不好做事。
這天氣實在莫名其妙,明明已經是十月天,但是昨天氣象局突然公布臺灣外省有臺風形成,而且看樣子來勢洶洶。
今天一早起來,發現風明顯增大,朝蕓一早便開始忙著做防臺風的準備。
因為樹苗雖然已經種下去一段時間,然而畢竟還是幼苗,禁不起太大的風雨摧殘,所以得盡可能的用棍子固定,這份工作很繁重吃力,但是朝蕓一句抱怨也不喊,已經下班的她看不過去,只好也跟著一旁幫忙。
有很多事是很現實的,例如飯店的狀況依然沒有好轉,只要不好轉,朝蕓就不可能增加人手,很多事她得親力親為。
看著她臉上浮現的怒氣,稱朝蕓不由得輕笑:“別生氣,我是真的不懂,你明天說好不好?”
她瞄了她一眼,“你跟你老公出了什么問題?”
提到尹文杰,她的動作微頓了一下,但是很快的恢復!皼]問題啊!”
“別敷衍我!”她瞇起眼睛打量著她的神色,“以往你只要看到他就雙眼閃亮光,然而從你們去了一趟英國回來這一、兩個月,你們的關系冷得跟冰一樣。以前一到周末,你都會一直在大廳晃來晃去等他回來,但現在你只會縮在辦公室時,就連吃飯都躲著,不跟你老公一起吃,你以為你瞞得了人嗎?連我媽都說你們有問題!”
“你跟金花嬸想太多了啦!我們沒事!彼目跉馑膬蓳芮Ы,實在不想她問太多。
有很多事變了,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倔強的拒絕了尹文杰所想給予的幫助,打算讓一切回到沒有認識他以前的模式。
澤漢方面,她只是一通電話禮貌的知會,請他不用再來這里,因為她沒有能力負擔請他的費用。
以前是她極力的想要靠近尹文杰,但是現在卻盡可能的想要躲開來,而這份復雜的情緒卻只能在深夜一個人的時候才能讓它浮現。
她思索著離婚的可能性,不過也很清楚,這一切都得等到尹文杰確定可以成為亞洲區負責人之后,他才有可能同意。
她嘆了口氣。還有兩個多月,他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兩個多月……帶著受挫的心情,她用力把一要傾倒的棍子重新固定好,暫時將煩人的思緒給甩在一旁。
這個臺風來得無預警,從在外海形成到襲臺只不過兩天的時間,若她動作不加快,只怕等風雨真正轉大時,她的工作還沒完成。
陳竹芳站起身,脫掉手上的手套,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朝蕓不解的抬頭看她,瞧見她眼底的關心。
“你越是不說,我越擔心。”陳竹芳幽幽的說:“以前你什么都會告訴我,有時候我還覺得你吵。你一直在我耳邊說那些什么天大的困難也總會想得到辦法解決之類的鬼話!你天真得近乎傻,結果現在你卻變成這個樣子,老實說,我反而懷念那個時候的你!
她喉頭一哽,努力抗拒著哭泣的沖動。
“我知道你跟你老公在一開始有過協議,彼此不能動用對方的資產,但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你開口借點錢,他應該不會拒絕吧!”陳竹芳勸道:“只要有錢,你就不用撐得這么累了!
黎朝蕓閃躲著她的目光。她也希望事情可以這么簡單。
跟尹文杰開口,接受了他的幫助,也代表著她將一步一步的將飯店的經營權一點一點的讓出去,最后呢?如果她真的失去了這家飯店,她怎么向死去的家人交代?
“我會好好想想你的提議!弊詈笏p描淡寫的說。
“你是該好好想想。”陳竹芳戴上手套,繼續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像我以前常跟你說,要用腦子,多用就會讓你把事情看清楚,明白嗎?”
“我明白!彼捻幼兊萌岷汀
一陣風吹來,帶來了涼意。
或許她真的不該再像以前一樣,只一味的看自己想看的、堅信自己所堅信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