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明麗的太陽雨終于停了下來。艷陽依舊高照,窗上的水漬很快就被細風吹干,除去公路上殘留的水洼外,沒人看得出剛剛才下過一場小雨。失去了雨水的阻擋,越發刺眼明烈的陽光全部被隔絕在窗簾外面。充滿暖色調的小客廳里,不合時宜的爐火燒得正旺。
熱,真的好熱。膠著在一起難舍難分的兩個人,雖然不著寸縷,卻依舊大汗淋漓。
……
疲憊帶走了羞赧,徐茵茵抬起汗濕的眼睫,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他的眸幽黑如深夜,晃動的爐火跳躍在瞳仁中央,卻勻不出絲毫熱度。
兩人對視了幾秒,賀昕壓下來,“徐茵茵!笨谖怯行┮а狼旋X,他又恨又無奈,“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把你也丟到壁爐里燒掉。”
“燒、燒掉?”理智與心神顯然沒有接軌的徐茵茵有些傷心,卻還是沒有忘掉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件事,“不用這么麻煩,只要離了婚,你就不用再見到我了!奔热灰呀浻憛挼较氚阉齺G進壁爐了,那為什么一直不同意離婚呢?
賀昕忽然閉上眼,挫敗又憤怒地沉吟,徐茵茵有些被嚇到。
眼眸再度睜開的同時,有力的掌也從下向上襲過來,掌心抵著她的尖下巴,修長的手指幾乎包住了她的半張臉,強大的力量從他的指尖灌入臉頰,傳來難忍的酸痛。他的聲音又沉又重,咬牙切齒,惡狠狠地令人顫栗,“不準再說那兩個字!
他沒有咆哮,可是徐茵茵知道他發火了。之前不管有多氣,他在徐茵茵面前,總是從容的、閑適的,甚至是有些惡毒的,總是能夠用最輕、最軟的字句直戳對方的痛處?墒乾F在,賀昕終于被徐茵茵激怒了。離婚這兩個字,就是點燃他的導火線,令他所有的偽裝全線崩潰。
臉頰被捏著,她只能哼吟,卻說不出話來。
“我不準你再說,聽到沒有,我不準!
“唔唔……”徐茵茵皺著臉,眼淚都痛出來了。
賀昕氣得眸子發紅,吼間滾出粗重的灼熱喘息,掌間柔軟的觸感令他的手腕有些抖。徐茵茵痛得扭來扭去,這個男人要把她的臉捏碎了!恐懼纏住心臟,無助的手附上他骨節清晰的手背,拉又拉不開,只能胡亂地點頭,嗯嗯嗯地叫個不停。
見她點了頭,賀昕終于松開了手。
……
叮的一聲響,電梯停在了九樓。
光滑如鏡的電梯門向兩側滑開,一臺亮紅色的遙控飛機慢悠悠地晃了出來。工作人員似乎已經對這位訪客十分熟悉,對它在辦公區自由穿梭的行為完全視而不見,全都埋頭工作,甚至比它出現前還要認真。
與此同時,總監辦公室,九樓的工作畫面此刻正通過遙控飛機上的攝影鏡頭,出現在一臺電腦的螢幕上。
尤成漢懶洋洋地賴在轉椅里,一雙桃花眼饒有興趣地盯著電腦瞧,握著操控桿的手不停轉動,熟練地控制著飛機。
飛機穿過異常忙碌的辦公區,來到會議室外。他凝神看了一會,確定原來是賀昕正在主持公司這一季度的財政會議。大螢幕右下,有個人正站在講臺后做報告。賀昕坐在會議桌最前面,優雅從容地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晃動著轉椅,資料被他攤放在膝蓋上,但他的眼睛卻看著別處。
尤成漢扭動了一下操控桿,遙控飛機在會議室外繞了一圈,透過另一面玻璃墻,發現了賀昕正在看的人。
“嘿,有意思!庇瘸蓾h嘀咕了一句,騰出一只手撥了九樓主管的電話,“是我。打開會議室的門。動作輕一點,把我的飛機放進去!
“0.K.”
好,這下也可以聽到聲音了,尤成漢掛斷電話,開始看熱鬧。財務工作匯報仍在繼續。五分鐘后,匯報結束,賀昕終于收回目光,合上了資料站起身,他走到講臺后,開始進行總結。當那清冷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室內飄起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被俘虜了。
看似一直走神的賀昕,神色自若地站在臺后,侃侃而談,字字鏗鏘,準確指出報告漏洞的同時,又游刃有余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邏輯清晰縝密,每一句話都說得無懈可擊。
沒有人能夠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賀昕無疑是個擁有強大吸引力的男人,不論是他俊朗完美的外形,還是他的聰明,全都讓人無法抗拒。所以會議上的每個人,都在認真地盯著他瞧,除了角落里的某人除外。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賀昕回頭看了眼螢幕上的幻燈片,不疾不徐地說:“至于戰略型資本運營和價值型股權管理……”一面說一面轉過頭,然后忽然就沒了下文。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眉心一緊。
“喂,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立刻令會議室的氣氛變得緊張,大部分人都變了臉色。端坐在會議桌旁的兩行人,穿鞋子的穿鞋子、收手機的收手機,所有的違規行為全部以雷霆之勢消失了。
不過賀昕似乎還是不滿意,俊臉上的陰云更濃了,“不準吐,聽到沒有!焙陧荒,像是警告,“吞下去!
這是新的財務指示嗎?不準吐、吞下去,這算是什么金句。
忽然,會議室的角落里飄出唔唔的呻/吟,大家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頓時明白了賀昕話中的意思。只見原本被安置在那里的小女人站起身來,抿著嘴、鼓著臉,滿臉痛苦地搖頭。
賀昕抬手指向她,聲音稍高了些,“我讓你吞下去,不準……徐茵茵!”
她抓起會議桌上的一個杯子,將嘴里的那口藥汁吐了進去,杯子的主人看傻了眼!安恍小⒉恍,實在太苦了……”徐茵茵又對著杯子啐了幾下,可無論如何也除不掉滿嘴的苦澀。她抬起頭,對著會議室另一頭的賀昕抱怨,“這么苦又這么多,要喝掉一整碗根本就不可能嘛!
剛剛在賀昕的監視下,她硬著頭皮才喝掉大半碗?僧斔_始會議總結時,徐茵茵實在受不了了,雖然只剩下一口,可那口藥汁漾在嘴里,卻怎么都咽不下。聽她抱怨完,其他人又轉過頭,看向賀昕。
“說謊。”
徐茵茵呋了一聲,“不信你嘗嘗看!
“那是專門配給你的!彼挪粫䥽L,每次徐茵茵喝的時候,賀昕光是聞到那又苦又澀的味道,就已經惡心得不行了。
“那我也不要喝。”
賀昕唇角一勾,明顯是不信,“你每天都這樣說!钡珔s從沒堅持到底過。
“這次我是認真的!
“難道你昨天不夠認真?”
“我每天都很認真!”徐茵茵不由得跳腳,“只是你……”
“我怎么樣?”
只是你每天都在用各種下流手段來逼我喝這所謂的補藥!徐茵茵漲紅了臉,“你……”
她沒有把話說完,氣呼呼地將空藥碗隨手一放,“你……你還要不要好好開會,學長付你薪水,就是讓你在工作時間處理私人問題的嗎,拜托有點職業操守好不好!
賀昕臉色一沉,“你好像很為他不值?!”
冷寒的戾氣在眼眸中心凝聚成漩渦,即使是相隔了一張長長的辦公桌,可徐茵茵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怒氣。徐茵茵本能地畏懼,聲音頓時低了三分,“我沒有這樣說。”她眼珠一轉,立刻轉過身去,“算了,懶得和你吵,我……”
“徐茵茵!彼氖致湓陂T把手上,賀昕瞇了瞇眼,“你忘記自己和我保證過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