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茉心想這里被稱為惡夢,并不是因為主人生活習慣不好,而是主人脾氣糟透了。
「妳說什么?」他對她挑了挑眉。
「我……我什么也沒說!顾恍⌒恼f溜嘴了嗎?
「我脾氣很壞對不對?」不需要說出口,她的表情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又何嘗不了解自己呢?從小,他就習慣用發脾氣來宣泄不滿― 對父親忽略家人的不滿,對母親只會卑微注視父親背影的不滿……久了,也改不掉了。
「習慣就好了!
「妳從來沒有那種想揍我的念頭嗎?」
「我自知身高和體力不如人,不敢有這種念頭!
提到這事,夏御風又忍不住飆高嗓門了!概烁擅蠢舷胫鴾p肥?可以被風吹走就很得意嗎?在我看來,根本就像排骨一樣,哪來的美感?何必餓肚子減肥,搬到非洲不用一個月,妳就可以瘦得只剩下骨頭!」
「我沒有減肥!
「那妳為什么瘦成這副鬼德行?」他沒見過比她還瘦弱的女人!
停了三秒鐘,她擔心的問:「我知道我不漂亮,可是很像鬼嗎?」
這會兒夏御風罵不出來了。這個女人真的很懂得如何澆熄他的火氣,她真心認為自己不漂亮嗎?這種話說出去,一半的女人會活活氣死,另外一半的女人會認定她虛偽做作,不管是從長相還是從氣質來看,她都是個美人胚子。
「我小時候很像氣球,圓滾滾的,后來搬家,大概是水土不服,就再也胖不起來了!
「什么水土不服,我看是減肥的借口,多吃一點,妳的肉一定會長回來!
「以后我會多吃一點!
「那就好。」突然意識到自己表現得過度關心,他連忙換上冷淡的面具,又擺出老板的架子!笂吶ッΠ。」
起身欠身,邢茉心再一次回頭拾起拖把。她越來越習慣他這種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這個男人真的是一點定性也沒有!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邢茉心無奈的看著身邊的夏御風― 他正粗暴的扯著那條教他喘不過氣來的領帶,好像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沒想到,她的胡思亂想竟然會成真,現在她又從專屬傭人躍升為出席宴會的女伴。
伸手將他那兩只不安份的手拉下來,她溫柔的幫他整理領帶!改悴灰恢钡胗浿,就會慢慢習慣它的存在,相反的,你越去拉扯它,越會感受到它帶來的壓迫感。」低下頭凝視著她,夏御風感覺從踏進這里就引爆的那股焦躁不見了,她就是有這種魔力,他才會沖動的叫她把打掃的工作丟一旁,陪他一起出席今天的宴會,如果她是邢茉心,那該有多好……甩了甩頭,他怎么會有這種念頭?
「你放輕松一點!拱蠢恚龖摫人緊張,現在她的身份是清潔工,不該是見過這種場面的人,可是他看起來比她還不知所措。
「我不喜歡宴會!箯男∷筒幌矚g這種社交場合,家里舉辦的宴會,他沒有一次出席,剛開始,老爸總是氣得半死,不解他為何寧可扛著相機跋山涉水的拍日出,也不愿意站在身邊分享他的榮耀,后來每舉行宴會時,就干脆當作沒他這個兒子。
她知道他不喜歡宴會,夏家的宴會從來不見夏家少爺的身影,因此有個傳言,夏家少爺比兇神惡煞還可怕,夏家老爺不準他出來嚇人!改菫槭裁匆獏⒓?」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我只是一個背著相機到處飄泊的攝影師,就不會參加!
「既然非來不可,你就試著在這里找到樂趣。」放眼一瞧,每張面孔都是笑容可掬,但在他看來,那是一張張虛假的面具,這個地方他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很不順眼,教人渾身不舒服!冈谶@種地方找得到樂趣嗎?」
「食物很豐盛,看起來也很美味!
「享受美食,勉強算得上一種樂趣,可是這種氣氛下,很難享受美食!
「御風?」忽地,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從后方傳了過來。
他們兩個同時過身。
「御風,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你說過不喜歡這種場合的。」美女動作迅速的貼了上來,完全無視于他身邊的女伴。
「香琳,好久不見了!瓜挠L不自覺的看了小墨一眼,同時推開錢香琳的爪子,可是她的爪子比強力膠的黏性還驚人,他幾乎是使用蠻力才扒開。
「一個月沒見到你,怎么會久呢?」眉毛糾成一團,他最受不了這種女人,他們幾百年前就劃清界線了,干么說得好像他們一直有往來?沒錯,一個月前他們「不小心」在飯店見過面,那天他跟南部來的廠商用過早餐后,竟然遇到她,她就啰哩巴唆的抓著他不放,害他看到自己
的妹妹和妹夫也不敢過去打招呼。
真是可惡,又不方便在這種場合大吼大叫……這就是他討厭參加宴會的原因,說話要注意音量,除非他很享受有關自己的八卦被廣為流傳。
「小墨,妳去吃點東西,我和錢小姐有事要談!箵u下話后,他粗魯的抓著錢香琳走向陽臺。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邢茉心還是清楚的看見他們兩個在陽臺竊竊私語的身影。
他們是什么關系?情人嗎?哥哥用日夏食品的經營權幫她得到夏御風,并沒有幫她得到夏御風的愛情,她怎能期望他的忠實?
可是,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她不喜歡他跟別的女人那么親密,她不喜歡他眼里有別的女人……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變得那么小心眼呢?
這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來到她身邊。
「我是不是作夢?我怎么會在這里看到我在內華達州立大學可愛的學妹呢?」
倏然轉過頭,她驚呼道:「詢浩學長!」
李詢浩滿意的點點頭!负芎,沒有把學長忘記。妳怎么會在臺灣?」
「我有事回臺灣處理,學長怎么會在這里?」
「今晚宴會的主人是我父親的結拜兄弟,我們全家上上下下都受邀出席,想找個借口閃躲都不行!顾冒г沟膰@了聲氣,好像他真的很受不了這種場合。
邢茉心見了做了一個鬼臉,他們都清楚他是個長袖善舞的人。
「妳呢?妳怎么會出席今晚的宴會?」
「我陪朋友來的!顾乱庾R的又把視線移回前方陽臺,夏御風還在錢香琳的糾纏下難以脫身,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很不耐煩。
順著她的視線,李殉浩微微一怔。「他是剛剛接下日夏食品的夏御風?」
「你認識他?」
「他是最近登上財經雜志的傳奇人物,炙手可熱的攝影師轉戰商場,而且是接手一家經營不善的食品公司,難免引人注目,大家都很好奇他在商場的表現是否像在攝影界一樣耀眼?墒俏衣犝f他有未婚妻了,妳怎么會……等等,『邢』茉心,『邢』孟天……妳是他的新娘子!邢孟天的妹妹?」
她嚇了一跳的轉頭一瞪!笇W長怎么會知道?」
「我女朋友是夏紫英最好的朋友,最近聽她提起邢孟天和夏御風之間的交易,可是沒想到,妳就是這場交易的主角之一!
「你是嚴柔姊姊的男朋友?!好巧!」
「我們是青梅竹馬,因為搬家的關系分開一段很長的時間,兩年半前我從美國回來時意外重逢,可在三個月前才讓她點頭答應跟我在一起。」
「沒想到你們也是青梅竹馬!
「是啊,跟你們的情況有點相似。」
這時,邢茉心瞥見夏御風大步的走了過來,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學長,請你幫我一個忙,不要說出我的身份,假裝我們今天才認識!
李詢浩開玩笑似的挑了挑眉!鸽y道他還不知道妳是邢茉心嗎?」
點了點頭,她還來不及解釋清楚狀況,夏御風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很高興認識妳,下次有機會再跟妳好好聊聊,我們再連絡了!估钤兒坪芗澥康那穫身,然后對夏御風點頭致意,便轉身走人。
「妳還真了不起,這么快就找到獵物了!顾辉谝庾约旱目跉馐遣皇翘^尖酸刻薄,滿肚子的酸醋如果沒有宣泄出來,他會胃潰瘍。
「他以為我是他認識的朋友,過來打招呼,才發現弄錯對象了。」
「這是搭訕的好借口。」
「你真的誤會了!
「麻雀總要找到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這種場合的獵物都有點底子,如果妳有幸射中其中一頭獵物,就不需要窩在我那里當個蓬頭垢面的清潔工了!
這個男人非要用言語傷害別人嗎?他好像忘了,不久前她還拒絕他提供的工作機會……但她還是嘴巴一閉,什么話都沒說。
「干么不說話?」他的火氣越飄越高。
「……你在生氣!顾軣o奈。
「我哪有生氣?我為妳高興,我還擔心妳的腦子裝稻草,現在可以放心了,原來妳不笨,很懂得為自己的未來盤算,真是太好了!」如果在夏御風前面擺上一面鏡子,他就會知道自己氣到快要腦溢血了。
「我知道了,如果你可以把聲音放輕,宴會的主人一定會很感謝你!惯@個男人真的很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Shit !他竟然完全忘了自己正在參加宴會!
「你肚子餓了嗎?我們吃點東西吧。」
「我已經氣飽了,沒有胃口!」遇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宣稱她還沒有答應跟他分手,他不可以拋棄她,氣得他超想伸手扭斷她的脖子。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們只是有過幾次的肉體關系,連男女朋友都談不上,竟敢妄想纏住他。
如果不是考慮場合,第一時間他就一腳踹開她了,哪容得了她啰哩巴唆,在那里耍笨。
他被那個笨女人搞得快抓狂了,卻又看見他帶來的女伴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簡直是火上加油,這里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邢茉心實在是哭笑不得,他剛剛不是說他沒生氣嗎?
「我們走了!顾U橫的抓起她的手,快步移向大門。
「等一下,你還有沒有其它必須打招呼的對象?」
「不需要,宴會的主人是我父親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
看樣子,這男人已經氣到把基本禮儀完全丟到腦后,她還是閉上嘴巴,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少說少錯,沒說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