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杜夷方一直在她是個女人方面大作文章,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明顯對她的能力有所質(zhì)疑,管蒲劍心頭十分不悅。
“哪兒不方便了?”她一個箭步上前,大聲質(zhì)問,“你怕我偷瞧你換衣服還是洗澡了?我都沒嫌你是個男人對我而言不方便,你倒嫌起我來了!”
她一開口,所有天生形于外的柔雅氣質(zhì)全數(shù)破功。
“蒲劍!”古斷鴻眼色指使,要她少說些話。
“堡主,這人對女人有偏見!”管蒲劍不滿地控訴。
“我是有偏見。”杜夷方大方承認(rèn),“我需要保鏢,自然是因為危險性十足,我可不想害一個女人因此而受傷!
“聽聽他說的!”管蒲劍纖長的手指忿忿指向杜夷方鼻尖,“他說我會受傷?!有沒有搞錯,我可是古家堡的保鏢,曾保護(hù)過三名雇主,是姊妹里頭武功最強的一個,他竟然質(zhì)疑我的能力?!”管蒲劍氣炸了。
不知是否因為名字有個“劍”字,管蒲劍天生對于使劍有著天賦,她是管家四姊妹中,外形最為典雅娟秀、卻是功夫最好的一個。
“請幫我換一個男性保鏢!倍乓姆讲焕頃呐叵瑢Wχ艛帏櫶岢鏊囊。
他竟無視她的存在?管蒲劍氣得跳腳。
“看不起我?”她直接抽出腰間的長劍,朝杜夷方丟了過去,“那咱們來比畫兩下,若我輸了,就讓魏師兄擔(dān)任你的保鏢!”
魏崔空是古家堡的保鏢之一,他的“賣身”期限早滿,只身一人的他仍待在古家堡,平日負(fù)責(zé)帶領(lǐng)師弟妹練功,當(dāng)師弟妹出外接任務(wù)時,他就暗中關(guān)注工作情形,事先察覺危機,以確保任務(wù)圓滿達(dá)成。
因此,他是不接任務(wù)的。
“蒲劍,老三是不接任務(wù)的!”古斷鴻提醒。
“我若輸了就讓他接!”氣頭上的管蒲劍才不管堡中的規(guī)定。
“話并不是你說了算!”古斷鴻對于個性較為驕縱的管蒲劍也有些莫可奈何。
管蒲劍才不管古斷鴻又說了啥,把他當(dāng)隱形人,挑釁地朝杜夷方招手,“出招吧!”
“我不跟女人比武。”杜夷方丟下手上的長劍。
“因為你看不起女人嘛!”管蒲劍可沒有不對赤手空拳的人動手的觀念,高舉長劍,大喝一聲,便朝杜夷方砍了過去。
毫無心里準(zhǔn)備她會突然出手的杜夷方有些狼狽地閃過,過于輕敵的他,才一個轉(zhuǎn)身,劍芒就已到眼前,他心中一驚,膝蓋彎曲,閃得雖快,但束發(fā)已被砍斷,烏絲披落肩頭。
“今日,我就讓你成為一個大光頭!”
長劍攻勢凌厲,杜夷方不得不撿起地上的利劍,硬生生迎擊,“鏘”地一聲,火花迸現(xiàn)。
“肚子!”管蒲劍抬起膝蓋,撞上他的小腹。
“該死!”杜夷方狼狽退后。
“跟我道歉,我就放過你!”管蒲劍再次進(jìn)逼。
“蒲劍,夠了!”古斷鴻大喝。
“快道歉!”管蒲劍揮舞長劍急追上前,氣勢凌人,“不道歉,我砍了你的小命!”
“蒲劍!”古斷鴻見狀,不得不出手奪下管蒲劍手中的長劍。
“干嘛幫他?”管蒲劍氣得跺腳,“他不信任我,我就讓他瞧瞧我的功夫如何!一個連女人都打不過的男人,憑什么說我不值得信任?”
“知縣大人,失禮了!惫艛帏櫮米叨乓姆绞稚系膭,說話的口氣可是聽不出半點歉意。
他要真覺得失禮,早就出手相助了,不會等他們打了一陣,杜夷方吃了虧才動手。
古家堡訓(xùn)練出來的保鏢,豈容質(zhì)疑?
杜夷方一抹額頭,滿手汗。
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古斷鴻出手,這潑辣的女子真有可能取了他的性命!
“若是知縣大人對古家堡的保鏢能力有所質(zhì)疑,可另尋高手。”古斷鴻將銀票遞還給杜夷方。
杜夷方瞪著銀票,心緒復(fù)雜。
他需要一個保鏢幫助已是刻不容緩,雖然眼前的女子武功高強得令他咋舌,不只勝過他,更贏過衙里任何一個捕快,但她是個女人啊!把一個女人帶在身邊,要用什么理由去撫平悠悠眾口?
于是,杜夷方心中有了主意。
“好,我聘請你,但你必須以我的妻子身分出現(xiàn)!
“好……”管蒲劍一愣,“啥?妻子?!”
※※※
這天下午,知興縣縣衙大門口出現(xiàn)一位提著包袱、衣著樸素、風(fēng)塵仆仆的美麗女子。
她大聲地敲著縣衙大門,引來其他民眾圍觀,正當(dāng)眾人以為這是位擊鼓伸冤的可憐女子時,她卻嚇掉眾人下巴地對前來開門的門房道:“我是知縣大人的結(jié)發(fā)妻!
知縣大人的結(jié)發(fā)妻?眾人面面相覷。
那位清廉高潔、外貌清俊,令許多未出嫁閨女芳心暗許的知縣大人,竟然已有結(jié)發(fā)妻?
“我們家大人尚未娶親!”門房愕愣,一是為女子的出眾美貌,二是因她的身分。
“他娶了!”討厭作戲的管蒲劍一下子就卸下楚楚可憐的面具,“那年他進(jìn)京趕考的時候,盤纏用盡,借住我家,應(yīng)我父親要求,娶了我為妻,允諾一中進(jìn)士就來接我,我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今日知他在知興縣當(dāng)縣令,故來尋夫,快去給我通報!”不要讓老娘在熾陽底下裝怨婦!
這都是那位知縣大人的“好”主意,為預(yù)防她的女子身分產(chǎn)生謠言,干脆要她以妻子的身分出現(xiàn),就可堂而皇之與他出雙入對,不為他人所懷疑。
“但你別忘了,咱們的約是一年一簽!彼嵝阉,“等約滿我就會離開,到時你怎么解釋?”總不可能簽約簽一輩子吧!
沒想到那位知縣大人臉上竟毫無困擾,理所當(dāng)然地道:“你的個性如此兇悍,到時休了你便可!”
這個男人真是懂得如何惹她生氣。
要她當(dāng)個悍婦,那還不簡單?在這一年期間,她一定會整得他死去活來!
過了好一會,收到通報的杜夷方快步走來。
“夫人?”驚訝表情十足。
還真的是知縣大人的結(jié)發(fā)妻!圍觀在門口的民眾雙眸幾乎暴突。
“夫君……”管蒲劍甩著水袖,沖上階梯。
正當(dāng)眾人以為會是場令人感動到掉眼淚的夫妻相逢劇目時,未料“知縣夫人”竟然將手上的包袱直接打上杜夷方的胸口,猝不及防的杜夷方悶哼了聲。
“不是說一中了進(jìn)士就會來接我?接到哪去了?你這死沒良心的!是不是打算將咱倆的婚事當(dāng)沒這回事?啊?你說啊?死沒良心的!”手上的包袱用力甩向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這女人……這女人是在作戲,還是借機報復(fù)?
也不想想自己深懷武功,內(nèi)力高強,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的五臟六腑打出來似的!
雖然他的武功不如她,但還沒差勁到連個一兩招都應(yīng)付不了,他忙截下那“殺人兵器”,好聲好氣地道:“為夫的是因公事繁忙,尚未抽得出身過去迎接夫人,夫人別見怪!”
“真是公事繁忙?”她瞪他。
“是!”杜夷方點頭,“我可是無一日不想著夫人!”
“真的?”這男人的嘴巴很賤,沒想到說起甜言蜜語倒還挺動聽的。
“夫人快進(jìn)屋,別讓日陽烤傷了。”杜夷方手?jǐn)埳纤难?br />
一感覺到大手扣上腰間,管蒲劍下意識就要掰斷他的手指頭。
“夫人!”杜夷方連忙高聲提醒她的身分。
管蒲劍咬牙忍住沖動!安挥脭埼业难?”她低聲咬耳朵。
“民眾在看!
“干啥扮恩愛?”沒說要做到這一步吧!
“我的體貼,你的兇悍,這樣才能顯示出到時我休了你多理所當(dāng)然!”
管蒲劍微瞇美眸,“你還真是為了自個的好名聲無所不用其極啊!”
“那是當(dāng)然!彼麥\笑,“我可是個人人稱贊的父母官!
“明明是個……”
“賊”字還未出口,小嘴就被大掌所捂住。
“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本分?”
她還真是氣到忘了!想到這個男人如此的虛偽,就讓她心頭有氣!
原本,雇主請保鏢的理由不需要特別讓保鏢知道,這也可以讓保鏢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會因為本身價值觀影響了工作,但是雇主仍可視情況決定是否要告知保鏢;而杜夷方為了將來行事方便,便選擇坦然告知。
其實,若是他突然要她穿黑衣,跟著他潛入民居,偷竊財物,已被簽約的管蒲劍就算心中有再多疑惑,也不能發(fā)問──這是古家堡的規(guī)定,畢竟古家堡從不挑客人,他們只挑錢!
古家堡從來就不是什么正義之士,只要有錢就請得動古家堡的保鏢,這是一個沒有善惡分際的地方。
所以他選擇坦白,讓管蒲劍心中有些小小驚訝,但也看他更不齒!
堂堂一個縣令,竟去當(dāng)賊,而且還在民眾面前扮清廉、裝高潔,真是惡心得讓她想吐!
聘請保鏢的費用必定也是竊來的吧?
知興縣的人民真是倒霉透了,竟有個賊人父母官!
“我當(dāng)然記得。”她咬牙切齒,“我一定會完美地完成我的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