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氏要去大云觀探望佟靖,需安排護(hù)衛(wèi)、馬車,家里的人自然便知道了。
她沒打算只帶佟福玥一個孫女去,目標(biāo)太明顯,萬一婚事不成對佟福玥的清譽(yù)不好,因此早幾日便通知大房二房,看有誰想跟著去上香。
常氏沒興趣,兩個兒子都去金陵奔喪,留下兩個閨女,佟挽月是親閨女,有大志向的,不好隨意出門;佟星珠是庶女,要露臉也輪不到她,是以二房不去。
慕容氏為自己生的一兒一女操碎了心,佟照月居長,成親四年小產(chǎn)兩次;佟琦是大房長子,兄弟中排三,成親一年也未有喜訊,不論是生兒子還是生孫子,成親二十多年的慕容氏沒少被常氏嘲諷譏笑。
為了子嗣,慕容氏年年給佛寺庵堂添大筆香油錢,難道是她拜錯了菩薩,要去道觀上香才對?
她心想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決定將兒媳史氏、庶女佟星妤和佟星心帶上,一家子女眷總要有男丁陪同,嫡子都去了金陵,就庶子佟守凡頂上吧!
佟家祖上皆是武將,取名字簡單明了,嫡子單名,庶子雙名,而這一代的孫女,嫡女從“月”,庶女從“星”,只有佟福玥的名字隨男丁多了玉字旁。
這是小鐘氏堅持的,她私心認(rèn)為上輩子的佟福月過得不甚美滿,今生定要活得滋潤,不輸給嫡子,便堅持取名“佟福玥”,反正念起來音一樣,佟靖不在意,旁人也不會計較一個女娃娃的名字。
佟福玥隨小鐘氏坐一輛朱輪華蓋車,大房四位女眷坐一輛,丫鬟嬤嬤坐后面的青油氈布車,十四歲的佟守凡騎馬領(lǐng)著護(hù)衛(wèi)守在馬車四周。
慕容氏接過史氏送上來的參湯,她的確有些累,小鐘氏交代一句要出門了,忙碌的是她這個管家的主母。
三姑娘佟星妤和六姑娘佟星心坐在一起,佟星心比佟福玥小一歲,性子柔弱,嫡母說東她不敢往西,安分老實(shí),慕容氏不是惡毒的人,就照庶女的分例養(yǎng)著。
佟星妤年已十六,照理說該出嫁了,她自負(fù)是姊妹中最美的,第二美的是同齡的二姑娘佟挽月,從二老爺佟洲透露出有意將自己的女兒送進(jìn)宮,佟治和慕容氏倒也不急著為佟星妤說親,他們自然不會明說,但佟星妤善于打聽鉆營,很快便猜到了父親嫡母的打算,瞬間勾起了雄心壯志。
對佟治而言,與其送侄女進(jìn)宮博前程,當(dāng)然是自己的女兒當(dāng)寵妃好處多多。
年輕俊朗又擁有至高權(quán)力的帝王,多少貴女夢想著能長伴君王側(cè),什么深宮寂寥、陰謀算計,那都是別人才會遇到的,她們自然是鴛鴦合歡連珠帳、龍鳳吉祥軟枕被,勾得君王不舍得起身早朝。
佟星妤此時想的是,上車前見到佟福玥今日的打扮,是不是比自己身上的值錢?
并非她小心眼兒,而是認(rèn)為佟福玥雖是嫡女,卻是庶子所出的嫡女,而她即便是庶女,也是臨安伯世子的女兒,身分應(yīng)該比二叔家的庶女和三叔家的嫡女都高。
二叔家的庶女也還罷了,二嬸常氏是個刻薄的,佟星珠的日子比佟星心難過多了,跟她比更是甩了好幾條街,她姨娘很是受寵,時常補(bǔ)貼她。
然而,佟福玥從小享受的待遇只有佟照月能比,佟星妤早積了一肚子酸水。
“母親,為何祖母特別喜歡五妹?”她不明白,佟福玥哪一點(diǎn)勝過她,如果自幼養(yǎng)在祖母膝下的孫女是她該有多好。
慕容氏瞥了她一眼,懶得指點(diǎn)她。
史氏對小姑倒是一視同仁,淡然自若道:“祖母養(yǎng)了姑姑和三叔,姑姑遠(yuǎn)嫁,祖母自然寂寞,把三叔家的福玥抱過去養(yǎng)也在情理之中!
“祖母對五妹可真好,雖然因姑姑新喪,不好打扮奢華,可她頭上戴的羊脂玉鏤空蓮花簪是萃珍齋的手藝,身上那件藕粉色玉蘭折枝妝緞是錦衣坊新進(jìn)的,還有她戴了一串珠鏈……”佟星妤眼尖,將佟福玥身上值錢的東西從頭數(shù)到腳。
佟星心神奇地看了三姊一眼,又?jǐn)棵即鼓俊?br />
慕容氏心里冷笑,就這副銅臭樣子,世子還指望她當(dāng)寵妃?庶出的就是上不了臺面!
史氏也是無語,清貴世家出身的她無法理解佟星妤在計較什么,當(dāng)著嫡母的面計較三房女兒過得比她滋潤,是在暗指嫡母虧待了她?
打開準(zhǔn)備好的食盒,史氏遞過去笑道:“三妹吃點(diǎn)松仁粽子糖,還有紅棗桂花糕也很甜,吃了心里不酸。六妹也吃一些!
佟星心乖乖的拿糕點(diǎn)吃,默默不語。
佟星妤想說她心里不酸,但瞄了一眼慕容氏拉下來的臉,便悶聲吃甜食。
史氏贊許地看著佟星心,不爭不搶,不露鋒芒,方是高門庶女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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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抵達(dá)大云觀,十幾個仆婦丫鬟從后面三輛青油氈布車下來,七八個人簇?fù)淼阶钊A貴的那輛馬車,佟福玥身邊的春白、春芽先下車,再扶著小鐘氏和佟福玥下來。
慕容氏四人各帶了一個大丫鬟,這時才靠過來服侍,不像小鐘氏的馬車寬大,可以主子帶丫鬟一起坐。
大云觀的主殿是三清殿,供奉太清元始天尊、上清通天教主、玉清太上老君,以三清殿為中心,共有南北五殿,以東西長廊連結(jié)直至三門,整體建筑莊嚴(yán)雄偉,巍峨壯觀,朱楹雕檻,殿堂亭臺之間,老柏古槐蒼勁挺拔,穿插掩映,枝葉扶疏。
小鐘氏一行人跟著道長一殿一殿依次跪拜,之后將她們引進(jìn)后面的院落,這里不開放給香客游覽,只有清風(fēng)道長和他的徒弟,以及寄居的佟靖在此。
知曉伯府女眷到來,清風(fēng)道長等人已避開。
涼亭的石桌上,佟靖和紀(jì)老爺子在下棋,紀(jì)寬在一旁奉茶。
小鐘氏帶著佟福玥和佟守凡踏上涼亭,佟靖抬眸笑道:“你來了!蔽⑽⒁恍Γ缡骘L(fēng)朗月,少了年輕時的殺伐氣息,恍若世外高人。
“伯爺一向安好?”小鐘氏微微屈膝。
“我很好,夫人不用擔(dān)心!
“見過祖父。”佟福玥和佟守凡一道見禮。
慕容氏幾人在涼亭外問安,涼亭擠不下太多人,至此慕容氏也心中了然,婆婆在相看孫女婿。
佟靖問了問佟守凡的課業(yè),有沒有落下騎射武藝,佟守凡一一回答,佟靖撫須道:“紀(jì)寬是你表哥,若想在學(xué)問上有寸進(jìn),可以多請教!
佟守凡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紀(jì)寬見禮,紀(jì)寬回禮,一身湖藍(lán)色錦袍,腰墜麒麟墨玉佩,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涼亭外的佟星妤看呆了,佟星心目光閃爍,垂眸不再看。
立若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旁觀的慕容氏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位繼婆婆真心疼愛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佟福玥。
紀(jì)寬笑容溫和透著風(fēng)骨,氣質(zhì)和煦卻淡淡疏離,不冒進(jìn)不諂媚,如蒼松翠柏般,是一個有著清晰底線的男子。
小鐘氏心里滿意,便照之前的約定,讓崔嬤嬤捧著一個包袱上前,抿唇笑了笑,神色溫柔又可親,“天氣漸冷,我讓五丫頭給伯爺做兩身冬衣,伯爺可不能嫌棄小姑娘針線粗陋!边@是展現(xiàn)佟福玥的女紅尚可。
佟靖果然很高興,“夫人養(yǎng)大的孩子都孝順貼心!
他提起的親事,小鐘氏能同意就好,他很清楚佟福玥有多受小鐘氏疼愛,自然要挑一個好的孫女婿。
紀(jì)老爺子就更滿意了,臨安伯夫人一看就是個溫柔的美人,她養(yǎng)大的姑娘性情不會差,佟福玥又長得漂亮,長眉杏眼鵝蛋臉,是清雅端方的大家閨秀。
佟福玥討巧的將頭發(fā)梳成垂發(fā)分髻,選用羊脂玉、粉碧璽的發(fā)飾,盡顯少女嫻靜風(fēng)情。
紀(jì)寬白凈的面龐露出一抹溫潤有禮的笑,“大云觀的素齋頗出名,五姑娘嘗過嗎?”他主動攀談,就暗示長輩這婚事他滿意。
佟福玥嬌嬌俏俏,笑起來眸若彎月般明亮,“他們的豆腐菜肴做得極好,像翡翠豆腐羹、紅燒豆腐包、香辣豆魚、草菇燉豆腐、醋溜豆腐丸子……還有好些我沒吃過的,整一桌豆腐宴肯定沒問題!
是個小饞貓,紀(jì)寬心里更踏實(shí)了,笑起來更顯氣質(zhì)溫雅,“上回來他們剛好做了香菇素菜餃子,配胭脂蘿卜、麻油拌木耳、十香菜和一碗豆腐,比起山珍海味不差什么,再來一壺六安瓜片配小南瓜卷兒,完美。”
“我沒嘗過香菇素菜餃子,真有那么好吃?”
“是我吃過最美味的素餃子!
“能將素菜做得令人回味,才是廚子的真功夫!
“那是,早膳有芝麻紅豆饅頭、黃米饃饃、三鮮包子和小米粥,也難怪祖父愛來大云觀找臨安伯下棋。”
“原來如此,難怪祖父一直不回家呢!”
“五丫頭倒管起祖父來了!辟【赴迤鹉槼獾,但聲音并不嚴(yán)厲,誰都聽得出來他沒生氣!靶l(wèi)夫人的簪花小楷練得如何?”
佟福玥恭敬道:“孫女每日練十張字!
佟靖撫須道:“回去抄一部道德經(jīng),我要驗(yàn)看!
“好的,祖父!辟「+h明白這是在給她做臉,暗指臨安伯府的姑娘并非不通文墨。
許多武將人家的姑娘根本不識字,或者只讀過《女則》、《女訓(xùn)》,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跟著母親學(xué)女紅和管家。
殊不知東漢蔡邕為女兒寫的《女訓(xùn)》,本意是教育女子不要只注意容貌而忽視了學(xué)識和修養(yǎng),怎么能目不識丁、胸?zé)o點(diǎn)墨呢?
紀(jì)寬不否認(rèn),他暗暗松了一口氣,他不求妻子能引經(jīng)據(jù)典、旁征博引,至少要能識文斷字、言之有物。
若他說春雨貴如油,她卻一臉看傻子的表情說“明明油比較貴好不好”,那真的會相對無言,直接上床生孩子吧!
這時涼亭外有人嬌聲道:“祖父,孫女也想抄一本道德經(jīng)孝敬您!
佟星妤上前半步,露出美如仙子的樣貌,香腮似雪、玉容瓊姿,抬眸朝涼亭上掃了一眼又微微垂首,儀態(tài)嬌羞恰似亭亭玉立的蘭花。
跟她一比,佟福玥就不令人驚艷了。
初冬的暖陽鍍在她清華如水的藍(lán)衣上,如花容顏,弱柳扶風(fēng),笑顏如灼灼桃花,男男女女都成為她的陪襯。
慕容氏微微擰眉,知曉佟星妤是習(xí)慣了要做開屏的孔雀,吸引男人看她愛慕她,吸引女人羨慕她嫉妒她。
佟福玥見怪不怪,笑盈盈看著她,“三姊的楷書寫得極好,可以留給其他人當(dāng)習(xí)字帖!
佟星妤抬首微笑,“五妹年紀(jì)尚小,簪花小楷也練得可以見人了!
“祖母讓我們姊妹讀書習(xí)字,我只能說不墊底!辟「+h覺得謙虛點(diǎn)總沒錯。
佟星妤趁機(jī)抹黑二房,“二嬸重男輕女,又瞧不起庶出的,明明家里有針線房,卻天天拘著四妹做女紅,四妹的字真是……”
“放肆!”慕容氏低斥道:“議論長輩,沒規(guī)矩!”
她轉(zhuǎn)臉朝小鐘氏那邊福了福身,“三丫頭出言無狀,媳婦回府再教訓(xùn)她!
小鐘氏心里嗤笑,明知星妤這丫頭人美心蠢,一開口提常氏便該制止了,卻放任她說下去,不過是想宣揚(yáng)一下常氏的不慈,附帶讓美得令慕容氏心煩的庶女出丑,仙女外貌卻口沒遮攔,扣分!
佟星妤對此完全沒感覺,看事透澈的佟福玥真是替她的智慧著急。
佟靖干脆對小鐘氏道:“夫人,回去讓府里的姑娘都抄寫一部道德經(jīng),守凡也跟著寫,我要看看誰的字不能見人!
小鐘氏應(yīng)諾。
*
用過美味的素齋,佟福玥和小鐘氏又同車回去,一臉的心滿意足,“人生在世,吃喝兩字,何以解憂?唯有美食。祖母,大云觀的素齋如此美味,不輸給咱們家的廚子簡三娘,出家人每天吃這么好,能刻苦修行嗎?”
簡三娘是小鐘氏院子里專門做素齋和素點(diǎn)心的廚娘。
小鐘氏道:“大云觀的前身是前朝的皇家道觀,端看它的建筑風(fēng)格和園林布局就知非比尋常。前朝覆滅,大云觀沒有受到太大波及,本朝的開國君主建武帝是前朝公侯之家的庶子,稱帝后封兄長為安樂王,安樂王很喜歡大云觀,一年有十個月長住大云觀,也喜歡身著道袍。
“建武帝很尊敬兄長,便命人修繕大云觀,并賜下大片良田作為觀產(chǎn),從此大云觀便成為京城有名的道觀,來往的達(dá)官貴人多了,飲食上便不能隨便,久而久之便與普濟(jì)寺的素齋一樣聞名!
小鐘氏說到建武帝是庶子時聲音極小,想來是皇家秘事,而每個開國皇帝都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史書工筆也只會記載是次子。
至于安樂王為何喜歡裝道士,想來與佟靖的理由差不多——珍愛生命,遠(yuǎn)離皇帝。
那為何不直接出家做道士,跳出紅塵之外呢?
開國之初百廢待舉,需要穩(wěn)定朝綱、安撫百姓,此時的皇帝最需要一個好名聲,安樂王若真的出家了,不等于暗示百官建武帝沒有容人雅量,連親哥哥都不放過?
如何替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借口是歷代皇帝的必修功課之一,殺了你也會強(qiáng)調(diào)是為你好,免得你活著犯錯。
佟福玥了然,抿嘴笑道:“原來如此。祖父吃得好,祖母也放心些!
“調(diào)皮。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是為了他的兒孫避居大云觀,小鐘氏才不心疼!爱(dāng)今圣上其實(shí)沒那么小心眼,你祖父想多了!
“祖父或許只是想清修!辟「+h沒敢多問祖母怎么會知道當(dāng)今圣上的性子。
“那也好,沒有父親在家頂著,世子才會立起來!
“祖母也常說大伯是合格的繼承人,大伯母是合格的宗婦,對我們這些小輩們也很好,日后我們姊妹不怕沒有靠山!
說是這樣說,但佟福玥總覺得一提及大伯二伯家,祖母總是很冷淡。
包括佟靖在內(nèi),世人都認(rèn)定小鐘氏是絕世好繼母,而不是面慈心苦的雙面人,端看內(nèi)宅大權(quán)的爭奪過程就能窺探一二。
常氏仗著接連生長子佟瑋、次子佟瑚,野心勃勃的想從小鐘氏手里接下管家權(quán),好讓慕容氏沒臉,她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小鐘氏不安好心,定會壓下長房、抬舉二房,讓兩房都必須討好她,借此立于不敗之地。
可是沒有,常氏啪啪啪的被打臉了。
小鐘氏不假辭色的在佟靖、佟治、佟洲面前指責(zé)常氏沒有尊卑,不知敬上恤下,妄想自己不該有的東西,還紅了眼眶道:“既然常氏一心想當(dāng)家作主,不愿屈居人下,伯爺不如將二房分家出去,教常氏……”
話未完,佟洲撲通一聲跪下,忙道不敢,保證他一定會狠狠教訓(xùn)常氏、約束常氏。
佟靖陰狠地盯著佟洲,佟洲瑟瑟發(fā)抖,再加幾句發(fā)誓,佟靖才收斂嗜血?dú)庀,語重心長道:“你母親賢慧慈愛,對待你們四兄妹一視同仁,跟自己親生的沒兩樣,誰若敢不孝,就不必在伯府待著了!
他何嘗不知長房子嗣艱難,倒教二房生出了不該有的野心,若非有佟洲的默許,常氏一個才進(jìn)門三年的媳婦豈敢鬧騰?
果然,還是他家夫人最賢良,沒有想過捧著二房壓大房,處事公正又公道,如此臨安伯府才能走得長遠(yuǎn)。
佟靖心里將小鐘氏夸成一朵花,面色嚴(yán)肅地訓(xùn)斥兩個兒子,像罵小兵似的。
佟治和佟洲跪得直挺挺的,頭低下乖乖聽訓(xùn),佟治心里挺感激這個小姨兼繼母,頭一回提防起自己的親弟弟。
小鐘氏將兩房的矛盾公開化,并告知佟靖由他處理,這是常氏絕對想不到的,不解繼婆婆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常氏好生氣,她學(xué)了一肚子的宅斗攻心計都還沒使出來呢!
待慕容氏生下兒子沒多久,小鐘氏便放手讓她管家,佟治和慕容氏高興極了,終于相信小鐘氏是偏向大房,決定日后就算父親不在了也不會虧待繼母,讓她安心養(yǎng)老沒問題。
小鐘氏若是知曉他們的心聲,只會呵呵冷笑。
。
回到府里,慕容氏等人送小鐘氏回正院歇息,剛坐下來喝口茶暖暖胃,常氏就帶著女兒媳婦過來請安,湊趣道:“父親可有話訓(xùn)誡?”
慕容氏見婆婆不吭聲便代為說了,“父親讓府里的姑娘和守凡一道抄寫道德經(jīng),每人抄一部,父親要驗(yàn)看誰的字不能見人!
她自然不會多事的告訴常氏,婆婆疑似在相看孫女婿,畢竟沒有過了明路,因此在回府的車上,她已警告史氏和佟星妤不許多嘴。
慕容氏很聰明,在不損害自家利益的前提下她很樂意附和小鐘氏、配合小鐘氏,如此繼婆婆才不會聯(lián)合二房打壓他們。
小鐘氏若過得不舒坦,心里憋悶,憑什么讓掌家的大房好過?佟靖還老當(dāng)益壯呢,委屈了誰也不會委屈小鐘氏。
慕容氏識時務(wù)、拎得清,小鐘氏才不想換媳婦,移交管家權(quán)也痛快。
至于為何不插手換掉二媳婦?開玩笑,沒有常氏的會生養(yǎng)又野心勃勃,佟治和慕容氏沒了危機(jī)感,還需要她這個繼母的支持嗎?
上輩子他們兄弟多友愛啊,全賴她在中間調(diào)合矛盾,此舉反惹得他們心中不快,老大覺得她偏心老二,老二氣恨她眼里只有老大,趨炎附勢,怕自己晚年過不好。
一朝佟靖仙逝,他們兄弟和平友愛的分家,還心有靈犀的一同冷落繼母,老大心想你一直替老二說話,老二肯定孝順你,我盡義務(wù)讓你住下即可。
老二心里冷哼,如你所愿老大繼承爵位了,就看他如何孝順你,不關(guān)我的事。
小鐘氏全心全意為他們著想,希望他們一輩子好好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結(jié)果卻是兩邊不討好,晚年孤獨(dú)又苦悶,時常病著,大房二房沒有一個人在乎她是死是活。
佟清民一直在外地任官,鞭長莫及,只有出嫁后的佟福月千里迢迢回來看她,看她連一碗?yún)、燕窩都吃不上,抱著她痛哭流涕。
那時小鐘氏才明白,都說用真心換真心,但那也要對方有良心。
因此這輩子她只專注在抓住佟靖的心,兩邊都不討好,結(jié)果是兩邊都不敢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