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垂下臉改口說道:「這些日子杜大哥幫了我不少忙,我、我很敬仰杜大哥!
杜如弦低笑出聲,抬起她的臉,既然她不肯說,他只好自個兒推敲了。
「你是昨兒個從陶東寶那兒回來之后才變得這般心事重重的模樣,讓我猜猜,是不是他同你說了什么事?」
見他一猜便說中了,王曦怡驚訝的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見狀,杜如弦微微瞇起眼,道:「陶東寶那家伙,該不會是同你說我有龍陽之好吧?」他竟然一時失算,忘了以陶東寶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絕對會加油添醋,同她胡言亂語。
她沉默著沒搭腔。
但看她那表情,杜如弦便知自個兒猜得沒錯。「你該不會愚蠢得信了他的胡說八道,真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吧?」
他的語氣透著幾分危險,彷佛她若敢點頭說是,他就饒不了她,因此王曦怡不敢頷首,識相的搖頭來表明自個兒絕對不是愚蠢之人。
同時自昨「便彷佛被蒙上一層陰霾的心頭此刻也豁然開朗,他沒有龍陽之好,真是太好了,臉上情不自禁的便漾開了笑靨。
她臉上那乍然綻放的笑容,猶如雨后出現的彩虹,美麗得教杜如弦移不開眼。
他的拇指滑過她那張櫻紅的柔唇,情難自禁的俯下身……
就在這時,高伯出現了,那粗濁嗓音大喊了一聲,「少爺!
突來的喊聲把他和王曦怡都冷不防的嚇了一跳。
她呆愣愣的望著他,粉唇半啟,他方才是想……做什么?!
杜如弦為掩飾自個兒方才幾乎失態的事,抬起手,撥了撥她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你衣裳臟了!谷缓蟛怕龡l斯理的旋過身子看向高伯,「高伯有事嗎?」
高伯那雙混濁的眼睛盯著他看了片刻,這才發覺自個兒認錯人了,「噫,你不是少爺,是小少爺。」說著他又搖搖頭,「不對,我記得小少爺還這么小呢!
知道這高伯又一時腦子胡涂,把他和爹弄混了。高伯在杜家待了數十年,服侍了三代的主子,又一生未娶,因此即使他如今已年邁得做不了什么事,他和爹也從未想過要把高伯送走,對他們父子倆而言,高伯就如同他們的親人一樣。
杜如弦走過去,扶著他的手臂,耐著性子說道:「我長大了,高伯。」
高伯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露出一抹困惑,「你長這么大了呀,我記得你才這么小!
「那已經很久了,我扶你回房去歇著!
「不回房,我在找少爺呢,他讓我辦事,我一時忘了是什么事!顾没诘呐牧伺淖詡兒花白的腦袋。
杜如弦明白他口中所說的少爺是他爹,因為高伯在他爹年幼時便跟在他身邊服侍他,因此這會兒腦子記不清楚事情后,又把他爹給叫成少爺,他哄道:「我爹這會兒在給人看病呢,他是讓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別再四處找事情做!
「是這樣嗎?」高伯一臉茫然。
「沒錯,來,咱們回房去!苟湃缦覕v扶著高伯,往他住的寢房走去。
王曦怡看著兩人的背影,嘴角含笑的彎起,心里想著能善待自家年邁的家仆,這杜如弦同杜大夫一樣都是個好人。
她很慶幸他們一家三口能在落難時遇到杜家父子,這才有了如今這安穩的日子。
接著再思及方才那曖昧的情景,她耳根發紅的輕撫著自個兒的唇瓣,若是方才高伯沒有出現,他會不會……
旋即又想到,他說他沒有龍陽之好,那又怎么會對男裝的她……抑或是她誤會他了,他方才不是想親吻她?
原本開朗的心情忽地又糾結起來,他對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曦怡,你菜洗好了沒,洗好就拿過來!雇醮竽锏拇笊らT從廚房傳過來。
「喔,就快好了!顾s緊收斂心緒,很快的將菜洗好,拿到廚房去,「娘,菜來了。」
「怎么洗這么久?」王大娘叨念了句。
「方才在同杜大哥說話!
聞言,王大娘看了女兒一眼,「都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只是隨便閑聊了兩句!顾切┣壅鄣男氖驴蓻]敢告訴娘。
沉默了下,王大娘神色認真的問道:「你老實同娘說,你是不是喜歡杜少爺?」
「……沒這回事!顾t疑了下,否認道。
王大娘哼道:「你可是從我的肚皮里鉆出來的,可騙不了我。」
「娘!顾鰦傻膯玖寺。
王大娘不舍的握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曦怡,娘不是想潑你冷水,但這杜家咱們怕是高攀不上!
「我知道!顾龕瀽灥牡吐晳司。
「你爹的仇人至今還不知道是誰,這杜家父子在咱們落難時好心收留咱們,咱們不能拖累他們。」想起被殺死的丈夫,王大娘忍不住悲從中來,抹了抹淚。
王曦怡心頭也一陣酸楚,拿出手絹替母親拭淚,明白母親的顧慮,她說道:「我快存夠銀子了,再過幾個月就能買間房子搬出去!顾m著母親和弟弟,沒讓他們知道她在畫艷情畫的事,只告訴他們陶東寶很賞識她的畫,因此讓她的畫擺在他的書肆里寄賣,這陣子賣了好幾幅畫,所以才得了不少的畫酬。
「曦怡,你心里可怨娘?你今年都二十了,按理早該婚配,娘應當替你找個婆家,可沒想到你爹會出事,如今你弟弟還年幼,沒辦法扛起咱們這個家,只能委屈你了!拐f起這事,王大娘心存愧疚。
她搖頭,「我沒怨過娘,當初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咱們誰都想不到。只是娘,事情都過了這么多個月,您可有想到爹生前是否同人結下什么仇?」爹被殺死的事,她至今仍毫無頭緒,不知爹是因何被殺,又為何臨死前要他們逃離都城。
聽女兒提及這事,王大娘面露猶豫之色。
見狀,王曦怡追問:「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王大娘想起這幾個月來這個家都是靠女兒在撐著,她已能獨當一面,有些事也該讓她知曉,遂決定把所知的事情告訴她!肝蚁肽愕乃,應與他臨死前讓咱們帶走的那幅畫有關!
「那幅畫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這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約莫在五年多前,你爹被人找去作畫,隔了數日才回來,回來之后他神色倉皇,叫我趕緊收拾收拾,便帶著咱們一家四口離開家鄉,千里迢迢的去到都城投靠一位朋友,當時他唯一帶在身上的就是這幅畫。我曾問他怎么只帶這幅畫,他那時說這畫里藏了個很大的寶藏,我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寶藏?」王曦怡詫道。
「但我瞧著那畫壓根也不像什么藏寶圖!
王曦怡也附和道:「那畫確實不像是藏寶圖,只是一幅山水圖啊。」
「當年他帶咱們離開家鄉時,他曾同我說過,那奉平縣以后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去!
「這是為什么?」王曦怡想起當初父親過世后,他們離開都城時,娘不回老家,卻反而來了欽州,想投靠她娘家的一房表親,可沒想到那表親早已搬離欽州。
「他說他被卷進了一樁會被抄家滅族的事情里,從此以后只能離鄉背井、隱姓埋名,所以后來去到都城之后,你爹就改了名叫王景仁。我猜想他這次被殺,怕也是同幾年前那件事有關!
聽見抄家滅族這幾個字,王曦怡倒吸了口涼氣,「爹當初究竟是被卷進了什么事情里?」
「我也不知,他怕我擔心,因此不肯讓我知道太多,沒同我說清楚。」
王曦怡蹙起眉,「能牽扯上抄家滅族的事,定不尋常。」
王大娘嘆了口氣,不舍的摸著女兒的臉,「所以娘才讓你對杜家少爺死心,他們對咱們一家有恩,咱們不能牽累他們。」
王曦怡抑下心頭的酸澀,輕點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