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什么氣?”
向陽沒敲門便走進兒子的辦公室,毅風馬上把墨鏡戴好,對父親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我是說我車子的輪胎好像快沒氣了,今天下班要去打打氣!币泔L馬上改口想敷衍過去。
“喔!毕蜿枦]多想,因為兒子臉上那副墨鏡更讓人懷疑!按蟀滋斓拇魇裁茨R?還不拿下來!
毅風的額邊冒出一顆豆大的冷汗!拔议L針眼,還是戴著比較好!
“搞怪!上班戴墨鏡像什么話?叫你拿下來就拿下來!”
毅風在心里哀號一聲,取下墨鏡,立刻看見父親瞠目結舌的表情。
他干笑兩聲!拔也皇歉思掖蚣埽俏易呗凡恍⌒淖驳僵ぉぁ
“你不小心拿你的眼睛去撞人家的拳頭,是嗎?”向陽繃著一張臉來到兒子面前,細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再看向詠晴!霸伹纾@小子昨晚是不是跟誰打架?你知不知道揍他的是誰?”
“知道!彼鹕砻鎸λ麄兏缸觽z,淡淡回答:“是我揍的!
因為太過錯愕,向陽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毅風更是傻眼,沒想到她那么誠實。其實朋友一場,他死也不會供出她來──
“董事長,真的很對不起……”
詠晴對著向陽低頭致歉,一抬頭,原本紅紅的眼眶已經懸著晶瑩的淚。
“全都怪我不好……”
“不可能是你不好,一定是這小子做了什么該揍的蠢事!你說,元伯伯替你做主!
被父親兇惡的目光一瞪,毅風心虛地冷汗直冒,開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不,是我不好。毅風只不過是帶了個女人回家‘睡’了一夜,我不該嫉妒心太重,難過得一夜都沒睡……”
慘了,老爸的臉變綠了!
“我更不對的是怕毅風來不及上班,又不敢進房叫他們,所以放了幾個鬧鐘在房門前想叫醒他,結果吵醒他‘心愛的’,人家氣得要踢我,我不乖乖讓人家踢來消氣,還‘不懂事’地回手,害對方摔一跤。毅風心疼對方罵了我幾句,我又‘不知好歹’地氣得揍了他一拳,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嗚~~別再說了,我爸臉色開始發黑了……
“對不起,這種情況下我實在沒辦法專心辦公。董事長,麻煩您準我早退,如果您氣我因此打傷了總經理,太任性、太小題大作,想解雇我我也沒話說,我──”
“沒事、沒事,你今天就先下班吧!”向陽黑著一張臉,拍拍她的肩,一邊斜瞪著兒子!胺判,元伯伯會處理,我這個人向來不護短,該大義滅親的時候絕不手軟!這件事我會看著辦,你回家好好睡一覺,什么都別多想……”
向陽哄著詠晴,送她離開辦公室,然后用力將門一關──
“元、毅、風!”
“老爸,我可以解釋的──!”
***
下班后,戴墨鏡的毅風風度翩翩地走出公司,坐進他的黑色賓士,照樣把公司里的女生迷得頭暈目眩。
“厚,老爸下手比詠晴還重,這一圈我看沒有一個禮拜是消不了了,也不怕把獨生子的眼睛打瞎啊?”
唉,帶著這一雙黑輪,看來近期內他是休想四處招搖了。
等紅燈的空檔,他一邊嘀咕,換上另一副淺褐色墨鏡,免得連紅綠燈都看不清。
“話說回來,詠晴這招借刀殺人真是厲害,老爸大義滅親也是毫不手軟,看來以后還是少喝點酒,這后遺癥實在太恐怖了!”他一邊開車一邊自言自語。
都怪昨天幫他慶生的一群損友太不夠意思,竟然趁他醉倒時找了個年輕辣妹送他回“女友”家,存心看他“家變”嘛!
就算他們懷疑詠晴真的是他女友,也不必用這種方法求證吧?差點沒被他們給整死!
“什么朋友嘛,還好意思打電話來問我結果,應該把他們拖來也讓老爸毒打一頓才對!”
他決定了,以后還是少跟那群在俱樂部認識的人來往比較好,反正也都是些因為應酬而結識的酒肉朋友,詠晴也不止一次提醒他別跟他們深交,如果疏遠那些人,她應該會開心吧?
想到詠晴,一股空虛又罪惡的感覺立刻從心頭涌上。
“這還是我們認識以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呢……”
雖然他還是不大明白,只不過有個女人送他回家又留下過夜,明知他情史豐富,還負責幫忙安排約會的她,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應?
早上她分明就是故意要激怒他爸“自清門戶”,那幽幽怨怨的神情他還記憶深刻,真的像極了一個棄婦,連他都覺得自己是陳世美了,也難怪他老爸氣得關起門來扁他一拳、罵他一頓,演技真是有夠精湛。
“現在不是佩服她演技的時候吧?要是今晚沒跟她和好,老爸一定不會放過我!
一想到這件事他就頭痛,他爸是真的把詠晴當準兒媳婦,她幾句怨言,差點沒害他被自己老爸打死,還奸辦公室的隔音設備做得太好,不然老爸在氣頭上罵他的那些“經文”,傳出去還真是連祖宗八代都沒臉見人。
回到家,天色已經昏暗,屋內更是漆黑一片。毅風開了燈,小心翼翼地推開詠晴的房門,室內只有床邊那盞貝殼夜燈柔柔的光,剛好讓他看清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的她。
“詠晴?”他把買來當賠禮的起司蛋糕放在化妝臺上,坐在床邊,輕輕喚了她一聲。
她沒反應,他發現她眼睛腫腫的、鼻子紅紅的,眉心還緊緊攏起。
“這么難過嗎?哭成這樣……”
他心疼地輕輕揉了揉她的眉心。看樣子她大哭了一場。
他認識的那個堅強、獨立的詠晴,這陣子好像變得脆弱了,假扮他女友的壓力真的那么大嗎?還是太多工作讓她情緒不佳?或是有什么他沒留意到的原因──
“你在我房里干么?”
他被突然出聲的詠晴嚇了一跳。不過她一醒來,發現他坐在床邊,也是吃了一驚。
“我來懺悔的!彼行⿲擂蔚刂钢瘖y臺上的蛋糕!斑B賠罪的禮物都買了,是你最愛吃的那家起司蛋糕,還有──”
他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張紙,在她面前攤開!澳憧矗B悔過書都準備好了,夠有誠意吧?”
詠晴哭過一陣,又在他爸面前小整了他一次,累積在心里的怨氣是消了些,不過還是有點不爽,什么也不說,別過頭不看他,擺明了還在生悶氣。
毅風打開了床邊的臺燈,脫下墨鏡,硬是扳過她的臉,逼她正視他。
“還氣呀?你看,你跟我爸一人一拳都把我扁成熊貓了,也不曉得那個爸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打親生兒子像在打賊一樣,還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活該!”
看他臉上深淺不一的兩個眼圈,她心里是有不舍,但就是嘴硬。
“還有,我沒有你真的不行,你臨時請假,我的行程立刻大亂,文件也不曉得放在哪里,又不敢打電話吵你,狀況百出,一整天過得有夠慘的。”
“那有什么?昨晚我等你等到凌晨,又擔心那女的鬧事,一夜都沒睡,還不是掛了一雙黑眼圈?而且我的鬧鐘都被摔壞,你還為了那個女的罵我……”
說得心酸,詠晴又是泫然欲泣。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她這樣,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我不是罵你,我怎么舍得罵你呢?”他連忙捧著她的臉安慰她!皠e哭,我會心疼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保證再也不喝醉,也不帶任何女人回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她紅著臉扳開他的手!安灰媚愫迥切┍颗说姆椒ê逦,我跟她們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彼懞玫匕徒Y!拔覀兗以伹缭谖倚哪恐惺仟氁粺o二的,別的女人哪能跟你相提并論?我們是一輩子的生死之交耶!今天早上你一走,我也立刻把那個女孩子趕走,當場跟她絕交了,看看你對我有多重要,這世上能讓我低聲下氣求饒的女人,也只有你一個了。”
詠晴眼睛一亮!澳阏娴母^交?再也不見面?”
他用力點頭!爱斎,其實我跟她也不過才見過兩次面,連朋友都算不上,是我那票損友故意要她送我回來。我要是清醒的話,怎么會讓別的女人來這里呢?而且你不是說是她先動腳要踢你的?我二話不說就把她趕出門,她一氣之下,還把我的車刮花了!
“都說你活該了!”她的氣總算消了。“再喝酒、再花嘛!小心你哪天喝醉酒被個男人拖回家給上了!
他倒抽了一口氣。“不用說得那么恐怖吧?”
“不恐怖,你長得那么‘美’,被設計是遲早的事,你再花下去,遲早愛滋、私生子這類的事也有你的分!嘖,搞不好你早就得病了,我還是跟你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她說完,還故作嫌惡地將他推開。
他哭笑不得地說:“我昨晚真是被朋友輪番灌酒,不然以我的酒量哪有這么容易喝醉,更不會隨便讓女人送我回來。好吧,不然你說,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
“我說什么你都答應?”
“嗯!绷舷胨膊粫珵殡y他。
不過,他錯了。
詠晴總算綻放笑容,有了治他的計謀!昂唵,禁欲直到遇上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的女人為止!
“什么?!”
“聽不懂嗎?”她故意露出一個無邪的笑!熬褪窃谀愕恼婷炫霈F之前,不準你剝光任何女人的衣服,只能看不能用。你已經答應我了,一定做得到吧?”
“呵、呵呵……”他笑得比哭還難看,忍不住哀號。“天哪~~這么沒人性的處罰虧你想得出來!”
“哪里沒人性了?”她不以為然!叭绻阏嫘膼垡粋人,就算只是待在她身邊什么也不做,也會覺得幸福。就算她臥病在床,你也只想守在她身邊,不想去找別的女人,這才是真愛。要我為我愛的人守身十年我也愿意,只是要你為你那個還不曉得在哪里的未來老婆守身幾年算什么?”
他嘻皮笑臉地說:“你愛的人還不曉得在哪里,沒人追你要守身如玉當然容易,可是我一出門就有女人主動投懷──”
“對,反正我就是沒人要嘛!你不愿意就拉倒,明天我就遞辭呈回花蓮,懶得再見你──”
“我愿意!”
他連忙捂住她的嘴,就怕她使出回老家這一招,更別說現在的他于公于私都少不了她。
唉,怎么辦?為了哄她開心,讓她留下來,他連“下半身”的幸福也可以放棄,什么時候開始,他對詠晴依賴、習慣、寵到這種程度?
“那就說定了!”聽到一向看重承諾的他親口答應,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斑,勾勾手,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她終于又笑了……
毅風由著她孩子氣地勾起自己的小指,有些失神地望著她的笑容,心里好像有股暖流緩緩流過,唇角不禁也跟著上揚。
算了,“停機”就停機,只要能讓她開心,他怎樣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