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梁宛兒準備前往鐘日章所住的跨院時,正好遇到鐘日觀。
“嫂子,聽聞二哥已能行走了!辩娙沼^關心的詢問。
“是能走幾步了,我正要去他那兒,你要不要一塊過去看看他?”大概是她日前對他說了那番話的緣故,接下來這些日子,鐘日章在做復健時,不再趕她出去,愿意讓她留下來陪他。
鐘日觀輕輕搖頭,“不了,我怕過去二哥見了我會心煩!
聽他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暗指鐘日章不太喜歡他這個弟弟,梁宛兒有些訝異。
“怎么會呢?你二哥脾氣是不太好,可你是他弟弟,他不致于不待見你!
她從未聽鐘日章批評過自家的兄弟,不過倒也很少聽他提及他們的事。
鐘日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沒多做解釋,只道:“是我嘴笨,討不了二哥歡心。先前我還頗擔心嫂子進門后會被二哥冷待,如今見二哥與嫂子十分恩愛,二哥也在嫂子照顧下,日漸康復,我也放心了!闭f完,他沒再多留,道了聲還有事要外出,便先走一步。
梁宛兒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她并不討厭鐘日觀,不過卻覺得這人有點看不透,從他的話里,她隱約感覺得出他與鐘日章之間似乎有些嫌隙。
來到鐘日章的院子,梁宛兒見到他正扶著她前幾日讓人為他做好的一處復健步道,那步道底下鋪了一層厚棉布,萬一摔倒便不會撞傷,兩側也做了圍欄,可以讓他扶在上頭慢慢行走。
她靜靜在一旁注視著他,他的臉上布滿了汗水,謹慎而專注的踏出每一個腳步,雖然走得很緩慢,但比起之前已沉穩許多。
大約花了半個時辰,他才走到步道的另一端,他喘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見梁宛兒來了,他唇角揚起笑容。
“你來啦!
她走過去,拿出手絹替他擦拭臉上的汗水,笑道:“今天好像比起前兩日,走得又更穩了一些!
鐘日章臉上漫開朗笑,“顧太醫說照這樣下去,約莫到明年春天,差不多就能行走自如了!
就連顧太醫也對他復原的情況感到吃驚,原本太醫認為他要再能像常人那般行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如今太醫改口表示,若他每日都這般練習下去,要行走如常并非不可能,只不過要恢復到能跑能跳的程度,恐怕就有些困難。
他也不敢奢求太多,眼下能如常人般行走就已滿足。
接著他興匆匆表示,“屆時,我就能帶你四處去玩了,還可以帶你去打捶丸,那可好玩啦!
“捶丸是什么?”梁宛兒好奇的問,一邊扶著他坐上秋麗推來的木制輪椅上。
鐘日章訝異的看著她,“你不知道捶丸?”
這游戲在京城里,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頗為喜愛,就連那些夫人、小姐也經常相邀一塊玩,按理說她是梁大人的女兒,縱使沒玩過,也不該一臉沒聽過的表情。
“呃,我沒玩過。”見他似乎很意外她不知捶丸的事,梁宛兒連忙再補上一句解釋,“你也知道我長這副模樣,從小就鮮少出門!
聽她提及她的容貌,鐘日章護著她道:“以后再有誰敢嫌你丑,本世子頭一個饒不了他!
梁宛兒有些哭笑不得,當初最嫌棄她的人,如今倒成了最護著她的一個。
鐘口章接著為她說明捶丸的玩法,“那捶丸是在地上挖幾個洞,接著拿一顆小球,用桿子擊打那小球,進了洞就算得分,最后計算誰得最多分就是贏家!
聽見他所說的玩法,梁宛兒有些意外,這不就是現代的高爾夫球嗎?
鐘日章接著得意的對她說:“我可是玩捶丸的高手,就連皇上身邊那些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也玩不過我,先前還琢磨著要訓練出一批捶丸的好手來,然后領著他們四處征戰,我再做莊讓人下注,這樣說不定能賺上一筆銀子!
梁宛兒驚訝的直勾勾盯著他看,他剛才所說的話,活脫脫就是現代高爾夫比賽的概念,而做莊讓人下注,就有點類似運動彩券的想法。
再回想起先前從鐘日觀那里聽來,他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她開始覺得這家伙并非只是個游手好閑、不事生產的紈褲子弟,他其實是個很有想法和創意的人,如果能好好運用那些創意和想法,應當能大有可為。
“你怎么這樣瞧著我,是不是覺得為夫很能干?”鐘日章把她吃驚的眼神當成是對他的崇敬。
她點頭贊道:“是很能干!
鐘日章沒料到她竟會真的這般稱贊他,接著便聽她再說:“世子可以找一個地方做固定比賽的場地,再把捶丸比賽,擬出個參賽的章程出來,之后多找些高手來參加比賽,前三名可以得到賞金,以此來吸引百姓們觀看,等吸引到夠多百姓時,就可以開始販賣門票,就是要看比賽的人得付點錢才能進去看!
他仔細一想,拊手叫好,“你這主意不錯,如此一來,靠那些門票就可以賺上不少銀子!彼炔患按挠嬎闫饋恚斑@京城約莫有一百多萬人口,屆時只要有一萬人來看比賽,每人收取一兩銀子的門票費,一場比賽就能收足一萬兩……”
他話還未說完,一旁的春雅忍不住出聲說道:“世子,這一兩銀子都足夠一家四口過上三個月的生活,會不會太貴了?”
梁宛兒聽了春雅的話也附和道:“這門票確實不宜收太貴,京城里達官貴人雖然不少,但是這種比賽也不能只靠那些人來看,還是要以一般的百姓為主。”
鐘日章立即從善如流,“好,那門票就只收十文好了,對了,看比賽總免不了要吃吃喝喝,咱們再派人在里頭販賣些吃食,就還能再賺上一筆。”他興高采烈的說完,當下就讓人找來他的兩名隨從,把這事交代給他們去辦。
“你們先去找塊地買下來,那地要大到足夠能容納幾千人甚至上萬人,再派人布置成捶丸的場地,再去打聽哪里有擅長捶丸的好手,把他們找來比幾場,奪得魁首的賞三百兩,第二名賞兩百兩,第三名一百兩……”
見他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交代這些事,梁宛兒忍不住覺得鐘日章不僅很有魄力,說做便做,也很有商業頭腦,這樣的人如果有心從商,絕對能日進斗金。
待交代完這事情,那兩名隨從退下后,鐘日章口渴的飲了一杯茶,見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他有些納悶,“宛兒為什么這般看著為夫?”
“妾身只是在想,世子若是能將那些玩樂的想法加以運用,讓更多百姓也能參與,不僅能嘉惠世人,還能賺進銀子!绷和饍河幸庖龑麑⒛切┫敕ɑ钣茫瑩Q做一般的人也許不容易辦到,但鐘日章很幸運,身為祈王世子,他既有錢又有勢,要實現他所想的那些事情并不難辦到。
“玩樂也能賺錢?”鐘日章從未想過這種事。
梁宛兒舉個例子來啟發他,“聽說先前世子曾讓人用一塊木板在底下安裝輪子來滑行!
聽她提起這事,鐘日章臉黑了黑,擺手道:“那玩意沒辦法滑!蹦鞘撬话l奇想讓人造出來的東西,結果害他摔了鼻青臉腫。
“不,那東西確實可以滑行,只要多加練習便可以辦到。”
“你怎么知道?”他狐疑的問。
“呃,妾身當初聽人說起件這事時,就覺得這事可行!睘榱巳⌒庞谒,梁宛兒接著表示,“要不改日我讓人再做個滑板出來試試,若能成功,就可多做幾個出來,再找些人來學,待教會他們之后,就可讓人公開販賣此物,并教他們怎么玩!
“滑板?這名字倒也相襯,不過你當真要試嗎?那玩意兒有些危險,站上去很容易摔倒!辩娙照驴缮岵坏米屗鼻青臉腫。
“我想試試看。”梁宛兒前生便會玩滑板,只要掌握到平衡的訣竅就沒問題,雖然如今換了副身子,不過她有自信,不用花太久的時間就能學會,且滑板如果可以成功的推廣開來,之后還可以再做出直排輪或是溜冰鞋等等玩意兒。
難得見到她興致這么高昂,鐘日章也不忍駁了她要求,想了想,回頭瞥了眼他練走的步道,說道:“要不我命人再打造一條步道,屆時你扶著滑就不會摔倒了!
“好!笨此嫠紤]到安全這點上,梁宛兒眼里流露一抹暖笑。
她臉上那明亮溫潤的笑容勾得他心酥酥癢癢的,他越看她便越喜愛,彷佛怎么都看不厭,他握住她的手,將那軟嫩白皙的柔荑包覆在他的手心里,心中蕩漾著一抹歡喜,想把自個兒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捧到她面前給她。
“你放心,以后為夫定會好好收心,努力賺銀子來養娘子!
他的承諾讓她臉上的笑容增添了一抹溫柔,在夏末的煦陽里,她的笑靨宛如鑲上了一層金芒,閃閃發亮。
雖然天氣仍有些躁熱,但風里已夾帶著一絲屬于初秋的涼意。
一早,在前往鐘日章那里之前,梁宛兒先繞去裴心憐所住的小院子里探望她。
先前由于她中了毒,鐘日章不想讓人打擾她,遂讓裴心憐暫時無須過去向她請安,接著她身子恢復后,又忙著陪鐘日章做復健,也沒讓她過去請安。
就在她幾乎都要忘了鐘日章還有這個小妾時,婢女卻無意間提起,她似乎是病了,這才想起她來。
來到裴心憐所住的小院,裴心憐見到她,急忙迎上前來。
“世子妃怎么來了?”
“我聽說你病了,所以過來看看,你哪里不舒服,可有給大夫看過?”她來自于現代,骨子里對婚姻的認知就是一夫一妻制,此刻面對丈夫的姬妾,她心中難免有些五味雜陳。
她不愿有人介入她與鐘日章的婚姻,可偏偏不論是常傲霜或是裴心憐,都是他在娶她之前所納,讓她無話可說,甚至就算他之后還想再納妾,也由不得她阻止。
裴心憐柔柔弱弱的啟口,“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些頭疼罷了,倒教世子妃擔心了!
“那就好,若還疼的話,就命人去請大夫過來看看!绷和饍赫f完,聞到從桌上那只掐絲銅鑄麒麟香爐里,飄散出來淡淡的梔子花香,隨口說道:“心憐似乎很喜歡梔子花香!本瓦B她的衣裳也都用梔子花來熏香,幾次見面,她身上都透著同樣的香味。
“嗯!迸嵝膽z輕點螓首,她喜歡這梔子花香,是因這花香對她有特殊的意義,但這是她的秘密,無法再告訴第二人。忽然想起一事,她問:“對了,世子妃,日前那下毒之事,可查清楚是何人所為?”
“還沒有!辩娙照乱衙藦夭榇耸拢侥壳盀橹共]有什么眉目,這事也就懸在那里,讓她幾乎都要忘了。
經她這一提,梁宛兒才想起這件事來,回到鐘日章那里,便問了下這件事的進展。
鐘日章皺眉答道:“這事我吩咐賀總管仔細盤問過王府里的下人和侍衛,不過并沒有人瞧見那日在傲霜送了那盆花給你之后,還有什么人進到你的院子里!辈⒎鞘撬现晦k這事,而是查不出線索來。
聞言,梁宛兒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是我屋里的婢女被什么人給收買,暗中下的毒?”除了翠眉和綠娥,她那里還有五、六個服侍的婢女。
他搖頭,“那些婢女,賀總管全都一個一個嚴加盤查過,她們與此事無關!
事發后,這些下人便是頭一批被懷疑調查的人。
梁宛兒暗忖道:“這么說最有嫌疑的人仍是常傲霜?”
“傲霜房里的那些婢女,賀總管也全都詳加審問過,對下毒之事,她們均不知情!辩娙照抡f到這里,瞅見她朝他投來懷疑的眼神,連忙表示,“賀總管讓人對她們用了刑,也沒能從她們嘴里問出什么,可見她們是真不知情!
為了表示自己并無袒護常傲霜之意,他再道:“花了這么久的時間,還查不到下毒之人究竟是誰,此事或許真是傲霜所為,要不她就交由你全權發落,你想怎么處置她,自個兒看著辦!彼菓岩赡嵌究赡苁莿e人所下,可在調查這么多日后仍毫無頭緒,常傲霜便更難再擺脫嫌疑。
沒想到他會把這件事直接丟給她,梁宛兒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怎么辦,她不想隨便冤枉了人,只好繼續把這件事擺著,看看以后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