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我是玉爺爺!」
「玉爺爺?」誰呢?
老人撫著長須!赴,你果然忘了我了!估先碎L吁短嘆,似乎怪她無情。
「我們見過嗎?」
「你不記得了嗎?當年你爹剛過世,你餓了三天沒飯吃,是我指點你到城隍廟去討食的。」老人笑得慈眉善目。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在夢中告訴我到城隍廟去,會遇到一個小乞丐頭子,我今后便不會再餓肚子的老爺爺……可是你怎么還是一樣的老,都沒變呢?」十年過去,不是應該看起來更老嗎?
「我吃了駐顏丹,老不了。」老人嘿嘿笑著。
「……」這世上有這種東西嗎?
「再次見到我,你都不好奇我又來干啥嗎?」老人笑呵呵的問。
「你……有話對我說?」
他贊賞的拂了一下她的左肩骨,一股暖流登時流入,肩骨一陣輕松,非常舒服呢!
「真是個聰明的娃兒,配那小子剛剛好。」
「配哪個小子?」
「還有哪個?不就是那個貪圖富貴、見財忘義,外加不要臉的超級混蛋兼偷走你十年香吻,以及中午才恬不知恥狂吻你的那個人嗎?」
她爆紅了臉!改恪阍趺炊贾腊。俊
老人笑得開懷。「這世間沒什么我不知道的,我還知道,那殺千刀的男人胸中藏險,你要小心。」他笑臉忽地下沉。
「桂哥不可能害我的……」
「我又沒說他會害你……不過世事難料,人心不古,這小子高深莫測、陰險卑鄙,你……好自為之!」
「你這是在暗示我什么嗎?」她心驚。
「天機不可泄漏!
「你不是有話對我說才來的,怎么又說什么天機不可泄漏?你這是……來干么的?」
老人抽動了一下發皺的面頰!肝摇抑皇莵韱酒鹉愕挠洃洠屇阌浧鹞,別以后見面不相識!
「我們以后還會在夢境以外的地方見面嗎?」
「會,所以我才會再次來讓你熟悉一下我這張老臉長得什么樣,別到時見到人把我當壞人打!
「……」
「我慈眉善目的很好認的,瞧清楚后,我走了!
「慢著!」
「還有事?」
「這個……你剛說我與桂哥配……這怎么說?我……我都已經有嫂子了……」
老人神秘的一笑!干烙忻,這變數還很多,不過這小子真險,這樣的事也干得出來,太違天理了,這種男人你千萬別接受,我剛說配也不過是場面話,你別當真!」
她傻眼。
「我走了,下次見面別忘了我是誰!」
「喂!先別走——」
「玉爺爺,玉爺爺!」小米由睡夢中呼喚著醒來。
醒來后,她惴惴不安。她是怎么了,怎么會二度夢見這個老人?
老人這回還要她記住他,到底這人是真實存在,還是純粹是夢境人物?
她不禁茫然疑惑,舉手擦拭一下額上泌出的薄汗,發覺左肩骨有些異樣,疼也不疼,說酸也不酸,是一種怪異的感覺,她拉開衣服查看,上頭出現了一顆紅色小點,其余并無異狀,她仔細觀看了這約紅豆般大小的紅點,想起夢中老人曾經往她手臂拂過,這該不會是那時印上的吧?
難道,這夢是真的?
她倏然一驚,瞪向窗外。天未亮,現在該還是三更天吧?
小米拉妥衣物,下了床。夢得太真實還是挺嚇人的!
尤其想起老人的話,他說桂哥心中藏險,不是好人……
她的眉心不由得打了好幾個結。
再套了一件薄衫,心事重重的出了房門,來到李瑤韻房里,她愣愣地望著躺在床上不言下語的人,心中泛起言語難以形容的罪惡戚。
白天她回應了桂哥的吻,她明明是拒絕他的,但是當他的兩片唇觸碰到她時,她卻無法控制的回吻了,她……為什么會這么輕易的就對他意亂情迷?
當他的吻落下時,她的心怦怦跳,理智在瞬間瓦解,她明白這個吻的意義,有別于那晚他明知她清醒著卻故意逗弄的吻,這個吻擺明著渴望、訴諸著承諾,這是一個他要她的請求,但她早已下過決心,要嚴守自己的立場的,她不會讓床上這可憐的女人陷入更可憐的境地,她是這樣想的,然現在這樣算什么?偷情嗎?
背著這無法怒吼的女人與她的丈夫偷情嗎?
小米想得神傷不已。完了,她不該讓自己陷落的,她與桂哥相處的時間太久,久得忽略自己有可能也受他吸引,但這若在他成親之前,她也許不會那么無措,可如今她卻讓自己落入了這般難堪的處境。
不,她的良心不允許,她的自尊也不能夠,她不能,絕對不能搶別人的丈夫!
而最該死的是桂雨閺這家伙,他怎能以為在出賣了自己的婚姻后,還能再貪心的擁有其他的女人?
世事難料,人心不古,這小子高深莫測、陰險卑鄙,你……好自為之!
老人的話,再度回響在她耳際,其實她心里清楚,桂哥不是善類,做事總是陰中帶險,可他從未做出什么大惡之事來,她是信他的……信他的……
只是,嘴里說著信,為何胸口隱隱沉浮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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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時間,桂雨閺又高升了,這回他直接越過岳父監窯官的職務,當上了工部右侍郎,掌管了文思院,全國所有的金、銀、犀、玉、工巧及彩繪裝鈿之飾全由他監管。
他官運亨通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眾人更津津樂道于他由一名沒沒無名的乞丐,沒幾年間像爬梯子一般,爬到了讓人望之項背的地位,整個發跡過程讓人列為傳奇。
然而這樣鶴立雞群的人物,在往上爬的過程中爭議之處也很多,因為他新婚不久的妻子,三天前死了——
「桂雨閺,是你害死韻兒的,我要你納命來!」李監官凄憤的上門指控。
桂雨闋處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人還是坦然得仿佛無事般平靜!杆亲匀粔劢K,死因純正,岳父誤會了。」
「胡說,是你為了擺脫麻煩才痛下殺手的!」
他冷睨李監宮一眼,發出平淡但冷峻的聲音問:「有何證據?」
「要什么證據!你這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當初你不經意的讓我得知朱立園的不法,讓我扳下他后提拔你當上窯司,當時我就該計量到你不是一條忠心的狗,竟還將女兒嫁給你。
「這會你窯司之職到手,就不擇手段的踩著我的頭往上爬,攀上周振侯謀得工部右侍郎一職,如今你這官大到反成了我的頂頭上司,現下的你已無所顧忌,自然想除掉我女兒,好將那姓禾的賤丫頭扶正,你還我女兒命來!」李監官嘶吼。
「瑤韻的死跟米兒沒有關系,請不要牽累到她身上!固岬叫∶祝鹩觊彄Q上不容污蔑的語氣。
「跟那丫頭無關,那你是承認跟你有關了,是你殺了韻兒的?」
「瑤韻是自然斷氣的,有大夫驗尸作證,你的指控完全子虛烏有,我諒你失去愛女悲傷過度,也就不與你計較了,你回去吧!」他冷聲逐客。
「你!」李監官怒不可遏,但確實如他所言,自己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殺人,所以只得先百般不甘的含恨而去,離去前還撂話,不會放過他!
「是你嗎?真是你殺了嫂子嗎?」李監官走后,小米走向他身后,顫聲的問。
桂雨闐身子一僵!高B你也認為人是我殺的?」他僵著身子轉過來與她相對。
「不是嗎?」她沉肅的問。
「不是!顾p眸黑沉沉地,眼底帶著輕責。
「我見到你對大嫂下藥了!顾葱牡闹赋。
與他相處了十年,這人雖險,但對她、對當年那幫丐兒兄弟,他一直是有情有義的,所以她相信他下會做出這么狠絕的事,也許她那天見到的事,與嫂子的死無關……
這會只求他給她一個解釋,一個足以消除她猜忌的解釋。
一向八風吹不動的他,臉色竟然微變了,這細微的變化瞧在她眼底,化成了沉船,一路往下沉入深海!腹鸶纾俊
「原來那日你真看見了!蛊毯,他恢復了自若。
「你喂下的是什么藥?」她忍不住激動的問。
桂雨閺冷眸盯著她良久不說話,直透她慌亂的心底后,才緩聲脫口,「那不是毒藥!
「不是毒藥,那是什么?告訴我那是什么?只要你說的我就信!」她需要清楚的答案。
黑眸飽含著深思與凌厲的凝視著她!肝抑荒苷f我沒下毒殺人!
一把怒火燃燒著她對他的信心和理智,這像一種感覺,越近黃昏,山嵐的霧氣就越重,他就像這黃昏霧氣,越布越濃,終究遮蔽了她的視線。
他既然不愿對她交代,她不再多問,但也無法再面對他了,掉頭想離開。
「你說過相信我的,現在為何走人?」桂雨閺微瞇了瞳眼,在她身后問。
她頓了一下,眼眶殷紅!肝也幌雽⒆约赫衷诤陟F里,與你過著伸手不見五指的生活,這是自欺欺人。」
他挑高濃眉!刚f來說去,你就是不信我?」
「對,眼見為憑,我后悔當時見到你奇怪的舉動后什么都沒說,那時就該質問你了,甚至該立即報官,那就不會害死一條人命!」
他不怒,反而露出細微的淺笑!改阕霾涣烁姘l我這種事的!
小米雙眼激射出怒光,轉身對上了他平穩的眼神,不禁握緊了雙拳。
他就是這樣的平靜態度,反倒顯得他的話下可違背,好似人人都得照著去做,唯有如此才是理所當然之事。
「你想謀殺了我對你的敬愛嗎?」
「我不需要你的敬愛,我要你的從來就只有一個愛字。」
她驀地怔住!高@時候……你還能對我說愛?」在妻子剛死,尸骨未寒時說這話?
「怎么不能,我從頭到尾要的就只有你一人——」
「那當初又何必娶了李瑤韻?」她忍無可忍的質問。
「我說過那只是過程。」
「什么過程?幫助你踢掉朱老爺成為窯司的過程嗎?所以,現在你爬到更高的位置了,李瑤韻就成了你的絆腳石,于是你就下手除去她,因為她已完成階段性任務,這就是你所謂的過程?」
「我沒有殺人!顾俅卫淙粡娬{,眼角瞄了四周。
「你騙人!」
他精銳的雙眼一瞇,「難道你真希望我殺人?」
「我……」小米愕住。
「我若是想讓我的前程更開闊,就更不可能殺人,我怎會讓自己的未來蒙上污點?」
「可是——」
「你若真不信我,要走便走,我不攔你!箘傄愕拿嫒萆,雙眉緊擰。
她定定的注視了他一會后,終究拂袖離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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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小米沒走成。
因為在她踏離右侍郎府時,門外突然沖出了三個人,這一刀就往她肩骨砍下,她驚愕得痛軟下身。
府邸的守門侍衛見狀,一人奔回府內討救兵,一人趕上前救人。
「你們是誰,為何要傷我?」小米驚見三人都蒙著面,殺氣騰騰。
「你搞錯了,咱們不是要傷你,是要殺你!」為首的張狂的笑說。
那趕來的守門侍衛扶著站不起身的她,怒氣沖沖的朝殺手問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要殺右侍郎府里的小姐,你們不想活了?」
自家大人在朝正當紅,竟有人膽敢光天化日之下門前行兇,這么離譜的事居然會發生,其實這名侍衛也慌了手腳,就怕這救兵若遲來了,靠他也無法以一擋三。
「怕什么,咱們敢這么蠻干自然是已想好了后路,這姓禾的淫丫頭是一定要死的,否則怎能讓死了的人瞑目?」
「死了的人?」小米抱著被砍得見骨的肩頭,吃力爬起。「你們是李監官派來的人?」她了悟了。
三人雙眼閃爍了一下!干購U話,兄弟,動手,先殺了這淫丫頭再說!」
為首的大喝一聲,三把刀同時砍向她,三刀齊下就連那侍衛見了這刀勢,身子一縮都不敢擋的跳了開去。
小米閉著眼等著身子被劈成三截,但等了半天,這刀一直沒落下。這怎么一回事?
陡地,一滴溫熱液體沾上了她的臉龐,兩滴、三滴、四滴……一道血注噴上她的眼皮,她眼睫倏睜,竟看見桂雨閺的身子面著她,正朝著她露齒笑得驚悚。
那噴到她臉上的是他身上的血,三把刀齊落,全砍進他的身子里去了。
她駭然得不能言語,全身冰涼得無法動彈。
「你沒有被傷到吧?」桂雨閺銀白的長袍染著熱血,黏貼在身,經風一吹,飄揚得像是染得艷紅的旗子。
她連點頭或搖頭都不能夠,眼里倒映的是那浴血的身軀。他竟、竟以身為她擋刀……他竟這么做!
一滴斗大的淚珠,在眼底聚集,瞬間滾落。
「桂……桂雨閺……這是你自己……送……送上來挨刀的……怪怪怪不得咱們狠……」來人嚇得結巴,連話都說不全。殺了一個小丫頭,事情還能了,殺了朝廷當紅大官,可就非同小可了,難怪三人嚇出一身汗。
但人都砍了,收手也來不及,三人互望一眼,干脆一下做二不休,刀子齊舉要再砍!
「不!」小米見這刀子要再往桂雨閺身上落下,驚白了臉,伸手要推開他,哪知,他反而張臂抱住她,將她緊護在懷里,不讓刀刃傷她分毫。
三把刀轉眼落下時,所幸府里的侍衛終于趕來,千鈞一發之際,刀下救人,將三個殺手圍逼到角落。
「桂哥,桂哥!」流血過多,桂雨閺在確定她平安后,才放心昏厥在她懷里,小米著急心慌的發出驚呼,不過這聲音才落,自己的肩骨也跟著劇痛,隨即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