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幾點了?
柳惟柔坐在醫院寂靜的長廊上,時間彷佛在她身上靜止了,除了窗外不曾停歇的雨聲。
何時,開始下雨的?
是從她們送小賢上救護車那一刻嗎?當時一片混亂,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自己跟媽媽死命握著小賢的手,要他清醒一點,不要完全失去意識。
然后他們進了醫院,小賢即刻送進了手術房,母親則是因為被打傷而需要住院觀察治療。
只剩下她,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呆呆的看著人來人往。
現在是幾點了?
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連掏出手機看時間的力氣都沒有。
走廊上方的燈亮了,而走動的人變少了。
原本預計今晚要跟媽媽及弟弟享用的火鍋晚餐也沒了。
柳惟柔緊緊握起冰冷的拳頭。
她恨著,那個稱之為她父親卻從來沒有盡過一天身為父親責任的男人。
他甚至為了賭錢,把她,還有媽媽及弟弟都賠了進去。
她好恨、好恨。
但她又能如何?
不負責任的父親早就躲了起來,他不可能出面去償還自己欠下的賭債。
而母親被討債集團的人打得遍體鱗傷,再加上擔憂小賢的身體,身心都受創,還有小賢的醫藥費也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此時的她一想起未來,就仿佛在黑夜的海面上沉浮著,在快溺斃的當下,她想要求救……但誰可以成為她的依靠,她可以跟誰求救呢?
柳惟柔抓著手機,想撥電話給溫柔的學長,跟他傾吐……但正在按數字鍵的手指忽地停了下來。
就算讓學長知道了她的難處又如何,只是多一個人替她擔憂罷了。
柳惟柔放棄了跟學長求救訴苦的念頭。
說穿了,學長不過是她交往沒多久的男友,若現實一點的話,聽到她家現在的處境恐怕會逃之天天把。
柳惟柔笑了,那笑容卻是好苦好苦。
“柳小姐,你母親醒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她?”有個護士從病房出來輕聲的提醒她。
“好的,謝謝你!
護士頷首以后離去,柳惟柔在病房門前花了幾秒鐘武裝自己的情緒才推門而入。
先前母親隨救護車來到醫院時,由于擔憂小賢的病情,情緒激動不已,她不愿讓醫生處理她的傷,后來是醫生幫她打了鎮定劑,讓她安靜入睡,醫生才得以幫她處理受傷的部位。
“媽……”望著病床上瘦弱且蒼白的母親,柳惟柔承受不了的眼眶一紅。
“小柔,小賢他……”
“媽你放心!绷┤嶷s緊向前緊握母親的手!笆中g已經結束,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了。”
柳惟柔選擇好的部分跟母親說,她沒說的部分是,醫生同時也提出警告說,小賢的心臟已經快要負荷不了,必須盡快進行換心手術。
可是他們哪兒來的錢幫小賢進行換心手術……她不敢跟母親說,怕她擔憂影響身體。
“那就好、那就好!绷肘鶖R下心頭一部份的牽掛,她撫摸著女兒的臉蛋!斑好你沒事,若你真的被他們給抓了……”她哽咽不已。
“媽,你不要擔心,先把身體養好比較重要!
“不行,小柔,媽跟你說,你趕緊回家收拾行李去同學或朋友家先寄住,我怕那群壞人再找上門來,他們不會輕易善罷干休的!
“媽,我已經報警了,警察說他們會處理的!
“真的嗎?”
“是的,媽,你就別掛心了!
的確,她報警了,但她懷疑警察辦案的效率,畢竟警察也說了,不確定何時會破案,在還沒破案之前要她注意自身的安全。
也就是說,那些黑衣人隨時都會找上門來,除非她有五百萬幫父親償還債務。
柳惟柔見母親雙眼下清楚的疲累黑影,她試著擠出笑容!皨,你再多睡一會兒,待會兒醒來我們就去恢復室看小賢!
柳林怡領首,在女兒的陪伴下再度入睡。
柳惟柔待母親睡著后才離開病房,回到冰冷的長廊,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深夜的醫院少了人群的走動,顯得寂寥。
她該怎么辦?她要母親什么都不必擔心,自己的肩膀卻是沉重到幾乎快垮了。
現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自己了。
與其讓那些黑衣人抓去賣春,還不如把自己賣給曾經開門說要買她的男人。
此時此刻,尊嚴已經無法與現實的壓力抗衡,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柳惟柔踩著沉重的步伐離開醫院,招了輛計程車直奔東方飯店。
果然如東方沭所言,會有那么一天,他等她開出自己的價碼。
而她,現在要去,把自己給賣了……
柳惟柔經由員工通道進入飯店,來到她第一次遇見東方沭的房間,她是后來才知道,在各國各處,只要是東方集團旗下的飯店,都會有為東方沭特別保留的房間。
忙碌的營運總監總是以飯店為家,這也是為何東方集圍在東方沭的帶領下可以一年比一年茁壯跟擴大。
柳惟柔此時緊張又矛盾。
她并不確定東方沭此時是不是會在房間里,她將自己的未來交由命運來決定,如果東方沭在的話,那么注定她必須將自己賣給他;若他不在的話,或許是老天爺愿意給她一個契機,讓她得以不用出賣自己也能解決眼前的難題……
他在,或不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盯著門板,以為過了一世紀之久。
然后,門開了。
東方沭在。
而她的命運也在他開門的剎那間,被決定了。
“先去洗個澡!
東方沭一見站在門外的人是柳惟柔時,他并沒有過多的訝異,只是淡淡的退開身子示意她進來。
進門后第一句話就是叫她去洗澡。
柳惟柔抬眸,情緒沖動的想說什么,卻被他給制止了。
“我不想跟一個全身濕漉漉且臉色慘白的女人說話!
柳惟柔本來想速戰速決的,但東方沭卻很堅持。
他打開浴室的門,用眼神示意:若她不乖乖聽話的話,就什么也別說。
柳惟柔只好遵從指示,進浴室洗澡。
不過,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卻在她踏進浴室的瞬間消失殆盡,使得她在浴室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