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蘇季昌自殺身亡,即使劫了那幾艘要為民兵團(tuán)運(yùn)送武器的補(bǔ)給船,卻一時找不到蕭家與民兵團(tuán)勾結(jié)的證據(jù),袁再興只好繼續(xù)留著整頓亂象。
南方的永盛行因此沒了管事之人,朱管事只能南返協(xié)助。
不過,原本在沐雙雙主事下的南方永盛行,氣氛總是積極熱絡(luò),如今在經(jīng)歷過蘇季昌反叛一役后,似乎變得大不相同。
人,還是那些人,只是反叛者都被捉了起來;鋪?zhàn),也還是原來那間鋪?zhàn)樱贿^在其中走動的人少了,但最大的變化是少了那種熱鬧的感覺。
朱管事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正是沐雙雙,一切都沒變,是她變了。
以往她可是古靈精怪,不時會提出一些妙思奇想來增加鋪?zhàn)永锏纳。朱管事雖被她氣了很多次,但事后總是證明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辦法很是有用,朱管事也慢慢的接受了她的領(lǐng)導(dǎo)。
但如今,只見她像只可憐的小貓兒般趴在桌子上,表情木然,目光無神,甚至圍饒著她的皆是濃濃的哀傷氣息,連朱管事這般與她不對盤的人看了都不習(xí)慣了。
不過現(xiàn)在永盛行的生意回到正軌,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于是朱管事拿著賬本,到她面前開始匯報。
「夫人,這個月永盛行的營收共是一百一十七萬兩,比上個月少了一半,主要是因為前陣子開出了十幾艘海船,載運(yùn)武器至京城,這批貨的運(yùn)費(fèi)收不回來,還要加上船行的耗損……」
朱管事一五一十詳細(xì)地報告著。
想不到單純的營收報告,卻讓沐雙雙的俏臉整個垮了下來,悲傷地道:「都是我害的,這個月短收這么多錢,都是我害的,我根本沒有資格管事,是我拖累了你們……」
朱管事皺起了眉,看到這樣悲傷的她,他都不忍心了。「夫人,那件事不是妳的錯。何況,這一點(diǎn)錢永盛行還承擔(dān)得起……」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信錯了人,永盛行一定能維持不敗的紀(jì)錄,一直賺錢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沐雙雙眼眶都紅了,她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都是她的自以為是墮了永盛行的名聲,還害得店鋪賠錢。
朱管事沒辦法了,哄女人一向不是他的專長。他想了想,決定誰的女人誰去處理,朱管事嘆了口氣告退,離開了店鋪里的內(nèi)廳。
須臾,靳封辰出現(xiàn)了,他最近為了運(yùn)送兵器一事也是忙得很,但接到朱管事的通知,說他的女人自責(zé)到了極點(diǎn),他仍是毫不猶豫地丟下了公事,來到內(nèi)廳。
一眼看去,她果然坐在那兒低頭不語,小嘴兒咬得緊緊的,像在忍耐著不讓眼淚流出來,那模樣看起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靳封辰知道,他真的栽在這女人手上了,他根本沒辦法不管她,于是他走上前去,抬起她的小臉!竸e哭了,我的女人豈會如此軟弱?連一次的失敗都禁不起?」
沐雙雙一聽他叫她別哭,連忙抬起袖子在臉上一陣亂擦,但即使盈眶的淚拭去了,心中的刺卻是如何也拔不去。
「好了,笑一個給我看!顾秩崧曊f道。
沐雙雙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可惜這笑容比哭還難看,還重新帶了一串眼淚。
靳封辰越來越心疼了,她現(xiàn)在根本是他說什么她就做什么,一點(diǎn)兒個人意志都沒有。他多么想念當(dāng)初生氣勃勃的她,在他面前說著「希望你能用不一樣的眼光看我」那副自信滿滿的嬌俏模樣。
是否他的手段太過激烈、太過殘酷,讓她的信心完全被擊潰了呢?
他看著她的眼光,早就不一樣了!
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索性使出大絕招,突然將她摟入懷里,用身體感受著她窈窕的曲線,用額頭抵著她的,兩人間一點(diǎn)空隙也不存,曖昧至極。
上回他這么做,沒多久就被她給推開了,想不到這次她溫順得像一只小貓,任由他抱著,只是用那淚水洗滌過的大眼,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靳封辰原是想激起她的反抗,卻不料反而被她的似水溫柔迷惑了,忍不住便低下頭,輕輕柔柔地吻住她。
她的小嘴很軟,很甜,像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甜點(diǎn),讓他愛不釋口,于是綿綿長長地品嘗著,而她卻只是逆來順受地承接著他的吻,即使這般綿密的親昵幾乎讓她心跳快到要窒息,她仍是一點(diǎn)推開他的意思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沉醉,還是因為內(nèi)疚,總之這個吻,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氣,以及反抗的勇氣。
最后,這記長吻結(jié)束在靳封辰的長嘆下,他半是擔(dān)憂、半是憐惜地望著她黯然又迷茫的小臉蛋。
「小東西,妳真的受傷了!顾p輕地放開她,替她理好有些凌亂的發(fā),以及衣裳的皺褶。
沐雙雙沒有回話,只是乖乖地伏在他胸膛上。她在他的計劃里,是一枚棋子吧?反正事實證明他比她高明了許多,那她就認(rèn)命地做顆棋子,否則她怕自己若是再自作主張,又會不小心害了別人,或者,他又會拋下她一個人。
「最近開戰(zhàn)的氣氛很濃,有些商家想借我們的船遷移到北方,這件事交給妳處理如何?」他想了想,干脆拿一件一點(diǎn)難度都沒有的事情讓她做,希望能重建她的自信。
沐雙雙先是一怔,之后堅定地?fù)u了搖頭,小臉蛋更是埋進(jìn)他的懷里。
她不要……更精準(zhǔn)的說,她不敢。
靳封辰暗嘆口氣!肝覀冇朗⑿械牡苄謧兌紩䦷蛫叺模
說到這個,她更是紅了眼眶,抬起頭哀怨地瞄了他一眼,又哽咽了起來,「我差點(diǎn)害了他們……」
靳封辰真是心疼死了,但會造成這個結(jié)果,有大半是他害的。想了一想,他決定換個方法,他一定要重新看到她的笑容。
「雙雙,妳這次受挫,是被人陷害。要知道我可是玉樹臨風(fēng)的北方漕運(yùn)霸主靳封辰,有人欺負(fù)我的女人,我們自然要欺負(fù)回來。」
他朝她柔柔一笑,沐雙雙的目光里,開始有了些微光亮,卻依然迷惑地望著他。
「在哪跌倒就在哪里站起來,我讓妳自己看吧!」
此時正是午膳的時間,朱管事知道靳封辰正在與沐雙雙談話,說不定還會有一些……嗯,親密動作,所以他要眾人都別去吵他們,全集合到食堂用膳。
反正有左忠守在外頭,也不必?fù)?dān)心他們的安全。
永盛行的伙食相當(dāng)好,有雞有肉有魚更有吃到飽的米飯。這當(dāng)然是由北方傳來的習(xí)慣,畢竟漕運(yùn)這行得消耗許多體力,沒吃飽怎么做事?
以往一到午膳的時候,這群大漢都是你爭我搶,不把飯鍋挖個底朝天不罷休。然而這幾日,大伙兒吃起飯來都是無精打采的,今天甚至個個都只是呆坐著,連筷子都懶得動。
「唉,你們怎么不吃飯?這樣下午怎么有力氣干活呢?」朱管事無奈地喝斥著。
「朱管事還說呢,你自己還不是吃不下!」一名叫做大牛的伙計撓了撓頭,指著朱管事面前一樣動都沒動的飯菜!缸罱蛉撕脦兹諞]來食堂了,少了她總覺得怪怪的!
「是。∫郧笆程美锒嗔藗女人別扭,現(xiàn)在她一不在,我們反而不習(xí)慣了!估疃哺胶土艘痪。
眾人隨著大牛的話鼓噪起來,殊不知食堂之外立著一抹倩影,將里頭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而她的心情也隨著眾人的話起伏不定。
那是沐雙雙,靳封辰帶她來到食堂,卻要她別進(jìn)去,就是要讓她親耳聽聽自己在眾人心中的評價。以前或許永盛行的人還不太服她,如今每個人對她可是心悅誠服,可惜她只顧沉浸在自責(zé)之中,根本就不知道。
雖然蘇季昌反叛一事她犯了錯,但她不同樣也在這一役之中,建立了自己在永盛行眾人眼中的價值?她藉此凝聚了人心,以后辦起事來自然更事半功倍,如此看起來,是虧是賺還很難說。
食堂里的人完全沒在注意外面,甚至連朱管事都不知道靳封辰的安排,還有些感慨地道:「夫人最近受了點(diǎn)打擊,自然意志消沉,才會沒有來的。我們得體諒她這一陣子的反常,你們先吃吧!」
原來……原來連朱管事看她,也沒有她想象中的不屑,反而還替她解釋,甚至主動要大家體諒。沐雙雙有些內(nèi)疚自己之前對他的排斥,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這一步,恰恰退進(jìn)了靳封辰的懷里,她突然感覺自己像進(jìn)了一座避風(fēng)港,身后傳來的體溫令她極為安心,像是被人保護(hù)得好好的,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于是,她本能地依賴著他,也不想再退開了。有他在身后支撐著,她才能有更大的勇氣去聽食堂里的人是怎么說她的。
「唉,夫人對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另一個叫石頭的伙計也說道:「其實我倒覺得她做得不錯!
「何止不錯啊,她在船上的表現(xiàn),寧死也不愿讓賊人威脅了我們永盛行,最后還反制住蘇季昌,以一個不諳武藝的女人來說,那幾乎是賭命,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我很少佩服女人,但我真佩服她!」從頭到尾目睹那一切的李二亦是感嘆。
大牛忙不迭地點(diǎn)頭,「希望她不要這樣就被打倒了,我一直以為沒人配得起咱們當(dāng)家的,但這位夫人……雖然只是個妾,卻是夠格了,對我們也不錯,我可不想適應(yīng)另一個!
「就是、就是……」
眾人附和著,都打從心里認(rèn)同了沐雙雙。而外頭的她,早就聽得鼻頭發(fā)酸,眼眶也紅了起來。
靳封辰自然知道她的感受,他微微一笑,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試圖以這種方式給予她勇氣。
要知道他可不只是外表長得俊俏而已,要論起討女人歡心這等事,在北方,他稱第二可沒人敢稱第一。牽手或摸頭發(fā)這些或許只是小動作,但在女人心靈脆弱的時候,絕對是擄獲芳心的絕招。
沒錯,說他心機(jī)深也罷,趁著這個機(jī)會,他決定讓她成為他貨真價實的小妾。她在做生意時表現(xiàn)出的聰穎,她在船上對敵時的勇敢,她在傷心時對他的依賴,都讓他對她的好感已然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真真切切的以一個女人的姿態(tài)吸引著他,他對她絕不是同情憐憫,更不是逗弄好玩。
這樣的女人他不快娶進(jìn)門,難道要看著她跑了?
靳封辰?jīng)]有發(fā)現(xiàn),這時他的心里,完全沒想到沐雙雙身懷望天奇術(shù)一事。他當(dāng)初想利用她而與她合作的功利心態(tài),已經(jīng)淡到幾乎不存在他的思緒中。
此時,只聽到食堂里的李管事突然敲了敲碗,開始訓(xùn)話了!负昧,你們別再說了,快些吃飯吧!夫人不會來了,下午還要上工呢!」
眾人無奈地拿起碗筷準(zhǔn)備扒飯,但大?粗矍暗牟松汇,突然夾起了自己碗里的魚,放到了一個空盤子上。
而那個空盤子,是擺在沐雙雙一向坐的座位上。
「呃,她不來,那咱們留些菜給她,她最近瘦了不少,總不能都不吃!勾笈Uf道。
「我這只雞腿給她吧!」石頭也追加了只雞腿,天知道這是他最愛吃的菜。
「我的大白菜多些,也給她!估疃粯雍敛豢紤]。
「這鹵牛肉可不錯,女人多吃肉才好啊……」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而沐雙雙早已淚流滿面了。她突然覺得自己這陣子的消沉,似乎令她錯過了很多人對她的關(guān)心。
「妳看到了嗎?在妳自責(zé)逃避的時候,還有這么多人惦記著妳,妳還要讓他們等多久?」靳封辰的聲音,突然由她身后傳來!笂呅宰蛹绷诵,但是待人以誠,他們對妳心悅誠服也是自然。我說妳是個合格的女主人,可不是亂說的!
「我……大家都是好人……」沐雙雙幾乎是泣不成聲,她這輩子沒有這么感動過。
她覺得心里好溫暖,被大家接納的感覺原來如此美好。這……這就是家人嗎?她與永盛行的大伙兒,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嗎?
現(xiàn)在她的背后,有最愛的男人支持著她,她的眼前,有溫暖的家人愛護(hù)著她,原來她尋尋覓覓這么久的東西,就是這個。
她已經(jīng)不用成天在楚州城四處奔走攢錢了,因為她有了一個真正的家。
「我不是一個人了嗎?」問出這句話時,她居然聲音微顫,差點(diǎn)壓抑不住心頭的害怕與擔(dān)憂。
「傻瓜,妳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個人!再怎么樣,妳都有我!
在靳封辰不假思索回答了之后,沐雙雙一轉(zhuǎn)身投入他的懷里,放聲大哭。
她哭出了自己的恐懼,卻也得到了解脫。
「妳可以哭,但哭完記得振作起來。」靳封辰輕拍著她的背,讓她哭個夠本!笍哪睦锏咕蛷哪睦镎酒饋恚覀円鋈ヒ惶,還有一件事沒做呢!
好半晌,她哭得他的肩頭都濕了,才淚眼汪汪地抬起頭,哽咽地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靳封辰溫柔卻深沉地一笑!肝乙獛吶ビH手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