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魚也收起了笑臉,防備地問道:「你不是陸樽,你是誰?」
蘭書寒直覺想辯解,但反正都被看穿了,辯解也無濟于事,這么想著他反而冷靜下來,坦然地說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陸樽從來不會叫我小魚,他只會叫我臭咸魚。」陸小魚很好心地開口解釋,但刀可沒從他頸項離開須臾。
她頓了下,繼續(xù)說道:「我已經觀察你一陣子了,陸樽沒有你那么愛干凈,衣服穿一次就換洗,還天天沐;而且陸樽什么都吃,是個大食怪,你卻什么都不吃,壓根就是個挑食鬼。還有,我根本不會做衣服,你聽到我做衣服給你,居然就信了,還愿意讓我替你更衣,要是陸樽一定奚落個沒完,更何況陸樽的胸口有道疤,是小時候頑皮弄傷的,可你卻沒有!
蘭書寒搖頭苦笑,「原來我是因為這種原因被你吃了豆腐!
陸小魚雙眼圓睜,手上的刀差點真的劈了下去。「還有,最重要的理由是,陸樽不可能放棄小桃紅!
「想不到他還是個癡情種?」蘭書寒驚訝,倒是有些對那痞子改觀了。
陸小魚翻了記白眼!赴V情個頭!你以為小桃紅是誰?小桃紅是陸樽在鎮(zhèn)外喂養(yǎng)的野狗,陸樽愛死它了,每天必定要去看看它,可是你已經好幾天沒去喂,都是我去的,還說出什么歡場無真愛,以后再也不見小桃紅那種話,光憑這一點,你就絕對不可能是陸樽。」
蘭書寒啞口無言,想不到他最后居然是栽在一只狗身上?
「好了,你可以說了,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假扮成陸樽的模樣?還有,陸樽跑去哪里了?」陸小魚動了動手中的菜刀,語氣不善。
要不是他這十天表現得人畜無害,她才不會和他說那么多,而且這個人能將陸樽的外貌扮得微妙微肖,應該是近距離觀察過陸樽,很可能是陸樽的熟人,萬一她失手宰錯人,陸樽不恨死她才怪。
蘭書寒嘆了口氣!肝覜]有假扮成他的模樣,我原本就長這樣!
「怎么可能?!」陸小魚忍不住伸出手往他臉上摸去,但不管她怎么摸,這人的臉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沒有一點易容或假造的跡象。
「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陸樽又跑哪里去了?」陸小魚簡直傻眼,都忘了繼續(xù)用刀架著蘭書寒。
蘭書寒動了動脖子,慢條斯理地道:「與陸樽長相相似是一個巧合,陸樽他……呃,有要事到京城一趟,所以我便來這里假扮他,因為他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當他還在編織著陸樽去向的借口時,陸小魚突然「啊」了一聲——
「我明白了!爹已經生病很久了,聽說神醫(yī)谷凝煙在京城當太醫(yī),陸樽一定是到京城去找神醫(yī)了對吧?最近胡一刀屢屢與陸樽起沖突,陸樽一定是不希望自己離開以后沒人壓得住胡一刀,所以才會找你來頂替……想不到那么粗線條的人,竟是如此用心良苦。」她忍不住搖頭感嘆了起來。
蘭書寒聽完,覺得十分荒謬。他什么借口都還沒想出來,她竟替他補全了整個故事,陸樽還順勢變成了用心良苦的體貼孝子,要是陸樽知道,應該會笑翻皇宮的屋頂吧?
「咳,你說的極是,所以陸樽要我必定替他的行蹤保密!固m書寒打蛇隨棍上的下了結論。
陸小魚卻是有些懊惱地噘起了小嘴!赋舯,要走之前干么不先講一聲,害我差點錯殺好人!
被她這么一說,蘭書寒卻是有些尷尬了,陸樽是被弄到京城去當他的替死鬼,其實他這個人一點也不好……
「不過他能找到你這個和他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的人,真是太神奇了!龟懶◆~忍不住仔細打量他的臉,手又摸了上去!改憬惺裁疵?」
「我……我叫書寒!固m書寒本能地隱瞞了自己的姓氏,畢竟蘭是國姓,而且也不是什么常見的姓氏,一說出來他的身分就泄露一半了。
兩人就這么視線交會著,不知道為什么,彼此都有些移不開目光,四周的熱度也莫名其妙地上升了不少,一種奇怪的氣氛開始在彼此之間蔓延著。
「你能把手從我臉上移開了嗎?」蘭書寒陡然抓住了她的手。
「呃……當然可以!龟懶◆~飛也似的收回了手,頰邊依稀還看得見未散的暈紅,「那個……舒寒,我告訴你,陸樽離開了的事,等會兒送藥時你千萬別告訴爹,知道嗎?」
說完,她便急匆匆轉身走了,邊走還邊摀著自己發(fā)燙的雙頰,低聲嘟囔著——
「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什么?那張臉和陸樽一模一樣耶,居然會讓我心跳加速,這樣太奇怪了……」
留在原地的蘭書寒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我一定要去嗎?」
「快進去!羅唆什么!」
陸子龍的房間前,陸小魚端著托盤,欲將蘭書寒踢進房里,幸好蘭書寒動作敏捷,一個閃身躲過無影腳,不過也不得已進了房間。
一抬頭,便看到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一副病弱的模樣靠在床上,不過他的雙目倒是炯炯有神,與他的虛弱形成很大的對比,不由令蘭書寒本能的提防起來。
這應該就是陸樽和陸小魚的義父陸子龍了,看這模樣,蘭書寒心忖這名老者年輕的時候應該相當不凡。
「呵呵,你們兩個都幾歲了,還這么打打鬧鬧。」陸子龍看著他們「兄妹情深」的模樣,不由微微一笑。
「爹啊,反正你也知道臭杯子頑劣不堪,我是替你教訓他!」陸小魚笑道。
在陸子龍面前,她顯然變得很活潑。
「也是,這小子就是欠教訓!龟懽育堻c頭附和。
蘭書寒瞄了陸小魚一眼,雖沒多說什么,內心卻不由思忖,這陸樽究竟是頑劣到什么地步,居然連他義父都不否認?
他突然對自己這太子在京師的形象捏了一把冷汗。
為了轉移陸子龍對陸樽的注意力,陸小魚適時地插話進來,端著托盤走到義父身邊,恰好擋住他注視蘭書寒的視線。
「爹,我今晚替你煮了魚湯,很清甜的,待會喝完藥你喝喝看!
陸子龍笑著接過藥,一口喝盡后,注意力全放到了魚湯身上,聞到這魚湯的香味,他胃口好像更開了幾分。
「我們家小魚煮的東西,哪里有不好吃的。」陸子龍連忙灌了口魚湯,去除口中的藥味,但話語之中仍不忘提到蘭書寒,「倒是臭小子你怎么都不說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壞事不敢讓……」
「呃,爹,臭杯子他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整個人感覺怪怪的,你不用管他,過一陣子他就好了!龟懶◆~笑著替他圓場。
「是嗎?陸樽,你過來一下!龟懽育埶餍灾苯訉⑷私械窖矍。
蘭書寒遲疑了一瞬,卻也只能往前湊,在經過陸小魚時還接收到她一記警告的眼神。
陸子龍像是沒看到兩個晚輩的交流,只是逕自說道:「爹年輕的時候也學過幾手醫(yī)術,斷斷脈象還是可以的,把手伸出來!
蘭書寒看了陸小魚一眼,后者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蘭書寒才默默地伸出了手。
陸子龍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蘭書寒的手,先不說那速度快到眼睛都看不清楚,這一抓的力氣更是大到令蘭書寒難以置信。
他想說些什么,卻是痛得說不出半句話,這陸子龍絕對不簡單,都已經臥病在床了居然還這么有力氣,他差點都要喊出護駕了。
片刻,陸子龍松開蘭書寒的手,淡淡地說道:「嗯,的確是有些不適。小魚啊,你明天弄點百合豬肚粥給他喝,替他清清肺!顾制沉艘谎厶m書寒,「陸樽啊,你可要喝下一大碗,知道嗎?」
「是……」蘭書寒正想答應,腰間卻傳來一陣痛楚,是那小妮子狠狠地捏了他一記。
「爹啊,你老糊涂了?陸樽又不吃內臟!龟懶◆~笑嘻嘻地道,替蘭書寒閃過了一次穿幫的危機,「我還是弄百合豬肉粥給他吧!
這記偷襲還真是痛得不虧啊,蘭書寒立刻順著陸小魚的話說道:「是啊,我吃豬肉就好了,什么豬肚的還是算了吧!
「唉,瞧我這記性!龟懽育堓p拍了下自己腦袋,呵呵笑了起來,「陸樽,好好養(yǎng)身子知道嗎?年紀輕輕的就氣虛,這是人家書呆子在犯的病,憂國憂民憂成病,你跟著犯做什么?」
「我知道了!固m書寒硬擠出一個笑,心中卻是大驚,這些癥狀太醫(yī)也曾經和他說過,只是他從沒放在心上。
他越來越相信自己的推斷,陸子龍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好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吧,早點睡下,明天店里還要忙呢!龟懽育埥K于認真喝起了魚湯,一邊揮手像趕蒼蠅似的趕人,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對了,陸樽,那小桃紅……」
這次,蘭書寒很快地回答了,快到連陸小魚都來不及反應。
「我會記得去喂的!」
「嗯……那就好。」陸子龍看都沒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待蘭書寒與陸小魚走到了室外,確定陸子龍聽不到了,她才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模樣瞪著他。
「你沒事喂什么小桃紅!」
「你不是說小桃紅是陸樽養(yǎng)的野狗?」蘭書寒挑眉,難道喂狗又錯了?
陸小魚卻是雙肩一垂。「唉,但是我爹最討厭狗了,說什么狗鼻子太靈光很麻煩,他從來不喜歡陸樽養(yǎng)小桃紅,所以陸樽才會偷偷的去喂狗啊……」
「這……」蘭書寒聞言,俊臉不由抽動了兩下。
為什么只是一只狗,會有這么多門道?
所以,他又再一次栽在一只狗上面?
兩人無語對視了幾息,最后陸小魚無奈地道:「臭杯子當初到底和你說了什么,讓你這么有自信,覺得不會被看穿?外人或許不太清楚,但與你相熟的人沒多久就能察覺。在我看來你除了長得和臭杯子一樣,其他根本處處是破綻,每天還板著個死人臉,你到底哪里像陸樽了?」
蘭書寒皺起眉。「我不認為我有那么大的破綻!
過去他不管做什么都沒有人敢質疑,他也習慣了被人認可,如今受到陸小魚的質疑,他自然無法接受。
陸小魚瞪大了眼。「這樣你還不認為破綻百出?好,本姑娘明天就找來一個人證明你是錯的!」
說完,陸小魚想了想,眉頭一挑,對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夜風吹來,明明有些悶熱,蘭書寒卻覺得背脊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