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實實一人待在新房,喜筵辦在前廳,這兒聽不見外頭吵雜的聲響,只能無聊瞧瞧新房里的布置,雖只是納妾,但屋子卻布置得喜氣洋洋,紅燭、喜帳、鴛鴦枕一件不少,她曉得這些是雷青云親自盯著辦的。
其實新房設在正房,趙氏也有意見的,照趙氏的意思,原是要在云索居辟一間屋子
當新房便罷,但雷青云不同意,堅持新房就要在自己住的正屋,可這么一來,將來他娶妻時這里就不能再當新房了,趙氏先是不肯,后來想想,大不了之后再另蓋間屋子讓正妻住,這事才定下來。
可春實實明白雷青云的意思,他這是將她當正妻迎娶,因此將她往正房送,以后他倆就住一起,不分著住。
戌時過后,雷青云進到新房,一進門就見春實實穿著簡單紅服坐在床邊,像是在想事情。
他走向她,她臉上難得上了淡妝,雅而不素,貴而不艷,見他回來了,她立即嫣然笑開。
他瞧著她那張皎潔如明月般的笑顏,心中一陣悸動,眼前的人真是位明媚的女子,自己當真好福氣才有幸娶了她。
“未能穿戴上鳳冠霞帔,你可遺憾了?”他忍不住問,心中有躬欠。
鳳冠霞帔是只有正妻才能穿戴的,實實是妾,那身行頭就不能穿戴在身上,他覺得讓她委屈了,心里不好受。
可她的眼神嬌媚中帶著堅毅!傍P冠霞帔只是行頭,給外面人看的,可外面人卻看不到我丈夫的心,四少爺,您瞧我此刻不美嗎?”
他星眸熠熠,瞬間將她擁進懷里。“美,美極了!”
她在他懷中展顏笑開了!澳蔷秃!
“以后咱們夫妻就是一條心,你的身分貧與貴由我來負責,我的背后暖與冷由你來決定。”他說。
“嗯,以后咱們夫妻互相扶持,一起拚未來,也一起走到老!彼木w激動的說。他深凝她,見她目若水杏,紅唇鮮紅欲滴,心動念起,手掌輕輕扶起她的下頷,讓她仰頸向他,紅燭搖曳,紅枕飄香,雙蝶于燭光下共舞……
“春姨娘!彼裉m打了水進屋來,沖著剛至床上坐起身的春實實笑道。
春實實俏臉立即紅了!霸趺词悄?”蘭兒原本在頌德園干活,老太太過世后便撥去了太太的院子,怎會來云索居?
“是四少爺向太太要求的,他讓我……奴婢過來當您的身邊人!彼裉m將水盆放下,她對春實實身分的轉變還有一點不習慣。以后實實可就是主子了,她對實實的稱謂與自稱都得改口了。
春實實一聽就明白了,雷青云打聽到她與蘭兒交好,這才將人要來給她作伴,其實她也有此打算,只是才剛改變身分就急著向太太要人不太好,而他瞧出她的心思,替她辦了這件事,這男人心思細膩、體貼,讓她心頭暖洋洋。
“四少爺已經到前廳了嗎?”她笑問。
水玉蘭點點頭!翱刹皇牵@老爺也真是的,雖只是抬做妾,但昨夜也算是你們
的洞房花燭夜,一早就將人喚走,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委屈春姨娘了!彼裉m性子直,有什么說什么,替她抱不平。
“我與四少爺未來日子還長遠著,不差這一時,老爺在這時候找他去定是有要事吧!贝簩崒嵶R大體的說。
“應該是,聽說雷家幾個爺全去了大廳,不知要宣布什么?”
“喔?老爺將雷家兄弟全叫去了?”一早老爺派人來喚,她還以為就找四少爺一個,原來不是如此。
“就是啊,老爺把人都叫齊,說不定真有什么大事要落下了!彼裉m猜測道。
春實實蹙了眉心。“也許吧,不過猜也沒有用,只能等四少爺回來后才能知曉了。”
水玉蘭笑望著她!斑@一早就分開,您該不會在想四少爺了吧?”水玉蘭與她熟,忍不住揶揄的說。
春實實霎時臉紅!澳闵俸f。”
“奴婢哪胡說了,四少爺對您可好了,一早出門前還囑咐奴婢,別吵您睡,讓您睡個飽,那體貼勁,奴婢還沒在雷家哪個爺的身上看到過,四少爺在外風花雪月了多年,這會娶了您,總算是定性下來了。”
春實實熱浪撲面,早上雷青云離房時,她本來要送的,可他將她按回床上去,不讓她起身,這就算了,他下床著好裝,回頭又對她吻得難分難舍,要不是怕耽擱太久,他險些又來一次周公之禮。
“外人以為他性子散漫浮夸,可他并不是這樣的人!彼吐曁胬浊嘣妻q解。
水玉蘭瞧著她,掩嘴笑!鞍パ,經過一晚就拚命替人家說話了,這臉也紅得好,若四少爺回來鐵定喜歡!
“你!”春實實平常辯才無礙,可這時候嘴突然變笨了,連水玉蘭都說不過。
水玉蘭見她羞惱的模樣,也不再開玩笑了,拉著她的手又說:“以為咱們都說好了,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的,可您卻做了四少爺的妾室,硬是將奴婢撇下了,不過,奴婢見您們感情好,這也沒話說了,就盼四少爺能對您這么好下去,別像三少爺一樣,見一個愛一個,讓三少奶奶成天拈酸吃醋,日子過得烏煙瘴氣!
“四少爺不是三少爺,我信得過他,為妾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而我也不是三少奶奶,為了抓住三少爺的心成天鬧得家中不安寧,未來,我與四少爺有自己的路要走!毕肫鹱蛞箖扇苏f好要一起扶持走到老,春實實眉眼又含笑。
水玉蘭聽了歡喜!澳桥尽⒗鑳喝酥凶盥斆饔邢敕ǖ囊粋,奴婢信您會掌握得住自己的命運,不可能讓命運擺布您!
“嗯,對了,提到黎兒,她……還好吧?”春實實順道問起。
“她如今是太太院里的粗使丫鬟,地位比奴婢還低,可能怎么辦,她在別莊做出那樣的事來,太太沒將她送給屠夫就不錯了!彼裉m感嘆的說。
“唉,黎兒是走偏了,我也替她惋惜!
“奴婢對她也很失望,其他事就算了,咱們三個情同姐妹,她怎能對您做這種事,用藥讓您病得更重,這要是發現得晚,您也許就病得救不回來了!彼裉m氣憤的說。她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對朱黎兒與春實實一樣重視,可朱黎兒為了想做姨娘竟然傷害自己的好姐妹,這點讓她不能原諒。
春實實見她提起朱黎兒就憤慨難過,不想她心情受影響,便貧開了話題,改口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得去太太那請安了!
水玉蘭這才拍了額頭,馬上道:“瞧奴婢,進來就是要提醒您記得照規矩在辰時前去向太太請安的,可這么聊著竟快過了時間,快快快,去晚了,怕要有閑話傳出,太太也要不高興的!
水玉蘭一急,口氣又恢復從前的隨意,幸虧春實實并不介意。
水玉蘭為春實實梳洗、換裝,梳了個髻,從此她便是人婦,再不是姑娘了。
打扮妥當,兩人這才匆匆往趙氏院里去。
一進院子,不巧看到朱黎兒正一臉疲累的抱著一大桶臟衣服要去洗。
朱黎兒見到春實實先是一愣,而后連招呼也不打,不發一語就想繞路而行。
水玉蘭見了有氣,想將人叫住,但讓春實實拉著阻止了,她搖頭道:“別為難她了,她見到我心里也不見得好受!
她理解黎兒自尊心強,性格傲,雖做出那樣的事讓自己沒了臉,仍不想認錯,尤其現在她成了主子,黎兒卻是這般狼狽不堪,黎兒不想見她也是想當然耳的事。
待朱黎兒從眼前離去后,兩人來到趙氏門前,這才知道昨日趙氏讓方姨娘較勁的行為給氣病了,這會正躺在床上休息,而李巧早就在里頭伺候著了。
春實實來遲了,正尷尬著,留下水玉蘭在屋子外頭等,自己趕緊快步入內。
她走上前去向趙氏請安!耙娺^太太。”
李巧正服侍趙氏湯藥,太太沒搭理剛進來的春實實,吩咐著李巧把湯藥吹涼些,自己再喝。這話是怪李巧不夠細心,李巧也不敢辯解什么,唯唯諾諾的應聲后,忙到一旁去吹涼湯藥,瞧得出很怕這個婆婆。
李巧娘家家世普通,在祁州城內有幾家生意不錯的藥鋪子,可與雷家相比實屬小戶人家,當初李巧嫁進來時,趙氏就不太滿意她了,認為雷青石是嫡長子,該娶大戶人家的女兒才好幫襯前途,可當時雷青石身子正差,還有大夫道他活不過隔年春天,導致明明是雷家大少爺卻議不到像樣的親事,只好將就娶了小戶人家的李巧進門。
李巧極為乖巧,侍奉公婆丈夫皆盡心,可趙氏仍覺得她配不上自己兒子,平日里對她有些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