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皓成走進法醫(yī)研究所的大樓,與警衛(wèi)打了聲招呼,便朝張晏颯的辦公室走去。
來到辦公室,他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
料想她應(yīng)該是待在解剖室,他轉(zhuǎn)身前往,途中遇見了管理室的人。
“啊,蘭先生,這個時候你還來呀?”
蘭皓成停下腳步,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沒說,繼續(xù)走向解剖室。
張晏颯正在消毒器具,背對著門口,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直到肩膀被按,被迫轉(zhuǎn)過身子,拿掉眼鏡,還來不及判斷發(fā)生什么事,便被吻了。
她原本想要用力推開那人,睜大了眼,在熟稔的懷抱里放松了戒心。
是蘭!
不久之前還透過手機聽到他疏遠的聲音,現(xiàn)在他竟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抱著她親吻。
張晏颯被吻得分不清天南地北,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嗅到了他身上那微微的雪茄味,這與平常不同的味道讓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背,想記住這個味道,卻因此記起自己在哪里。
“蘭……等等……”她在他密集的吻下,掙得一絲呼吸與說話的空間。
蘭皓成不理她,唇舌繼續(xù)糾纏著她,他的手不知何時解開了她的衣服,掌心貼著她的腰背,滑進她的內(nèi)衣,撫摸她柔軟的胸脯。
她倒吸一口氣,緊抓著殘余的理智,雙手推擋他的胸膛,逃離他綿密的吻。
“這里……不行……”
“我知道!弊彀瓦@么說,蘭皓成再次吻住她,舌頭伸進她的口中,愛撫她敏感的上顎。
張晏颯脆弱的嗚咽一聲,膝蓋一軟,整個人癱軟。
若不是她撞到解剖床,跌坐地上,只怕他們兩個就要在這里……
“你在干嘛?”她抖著唇,眼眸含淚的看著幫她整理好衣裳、戴上眼鏡的蘭皓成。
“想你!碧m皓成依依不舍,在她的頸子上種草,然后攙扶她起身。
“我這樣,你也能發(fā)情?”她恢復(fù)理智,低頭看著穿得像屠夫的自己,難以置信的問。
“為什么不?”他反問,清澈而漂亮的眼眸直視著她。
“。俊彼活^霧水的看著他。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比起狼狽的自己,蘭皓成就像早晨一樣的清爽,盡管頭發(fā)微亂,卻更加迷人。
張晏颯的視線跟著他移動,滿心滿眼除了他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事物。
“這給你!碧m皓成撿起一進解剖室就扔到角落的白色紙袋,遞到她的面前。
她看看紙袋,又望向他。
“嚇到了?”
“?”她還耽溺在眼前的美色中,回不了神。
“你走神了!碧m皓成拉著她一起坐下,執(zhí)起一綹被他弄亂的發(fā)絲,纏在手指上把玩。
張晏颯深深吸氣,再吐氣,待他在她身上制造的熱潮與情潮稍稍消退后,才與他四目交接。
“對……對不起!彼胄,可是抖得厲害的唇瓣泄漏了她內(nèi)心的緊張與慌亂,還有害怕。
“我好想你!碧m皓成訴說。
“分……分手?”所以他是想在他們真正切斷之前來一炮嗎?張晏颯傻傻的想著。
“你在想什么?”他彈了下她的額頭,顯然看穿了她的想法。
“啊?”她驚慌失措,絞扭著雙手十指。
“你為什么把自己當成充氣娃娃?”
“我……”張晏颯一臉受傷的咬著下唇,“表姊跟你談過了?”
若不是如此,以他們在電話里的結(jié)論,他怎么也不可能主動再來找她。
“我跟你之間不需要她當傳聲筒。”蘭皓成皺著眉,又彈了下她的額頭。
“很痛……”她委屈的捂住額頭,含淚看著他。
“你在想什么?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犀利的直視她的眼。
張晏颯縮了縮肩膀,被迫說出自己的想法。
“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又有才華,世界很大,大家都知道你,家世背景也是一流的,從小就在那樣高貴的環(huán)境長大,我……我只是個呆子,什么都不是,根本配不上你,連在床上都呆板得要命……跟你說話的時候,只要你一看我,我就暈頭轉(zhuǎn)向,全身血液倒流,想要撲倒你。我常在想,如果你是假人或是死人就好了,我便可以很正常的跟你說話,可是我又不希望你死掉,也不希望你是假的……你這么漂亮,畫出來的畫都那么美麗,連這個藝術(shù)白癡也能被打動……”
蘭皓成神情古怪,揚起嘴角。
“我什么都配不上你,我……留學(xu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guān)系害你什么都做不成……我不想成為你的阻力……”張晏颯開始語無倫次,“我好害怕因為我的關(guān)系,讓你不能好好的完成工作……每次表姊說到你的工作狀態(tài),我都覺得是因為我太……太色……”
“還有呢?”蘭皓成認真嚴肅的問。
“我很笨,反應(yīng)不快……你說分手的時候,我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這兩天……我從來沒有這么難過……”她崩潰的哭泣,“我不是天才,真的什么都不懂……我跟不上你……大家都說你是天才……你早就是揚名國際的藝術(shù)家,隨便一張涂鴉,便可以賣好幾百萬……”
說到后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又是一次溝通不良的示范,在電話里溝通不良就算了,為什么連見到他的面,她都可以說得這么支離破碎?
唉,沒救了。張晏颯深深的自我譴責(zé)。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漸漸平靜下來。
蘭皓成終于打破沉默,“首先,我知道我長得很好看,這一點就不用重復(fù)了!
她睜大濕潤的黑眸,看著他,覺得自己好蠢。
“再來,我工作上的事情,你不了解,不必老是覺得自己是我的阻力!彼D了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明白,不過我覺得你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你沒必要隨著你表姊起舞,更沒必要當我的小管家婆。”
張晏颯有些受傷的低下頭。
蘭皓成見她這副模樣,知道她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于是摸了摸她的頭。
“我小時候,家里的人以為我是智障。”
她錯愕的抬起頭,看著他。
“因為我書念不好,功課很差,德智體群美,沒有一樣是好的。”蘭皓成抽了幾張面紙,幫她擦拭眼淚和鼻涕,“我爸媽曾經(jīng)懷疑我有自閉癥,但我也不是。送去做智力測驗,檢測出我既不是太聰明,也不是太笨。這時候,我媽懷疑我是不是看不懂題目,以為我是閱讀障礙,只因為我說過覺得那些字很有趣,每個字都像一個圖案,Dyslexia,你應(yīng)該知道吧?”
張晏颯點點頭。
“做過測驗之后,發(fā)現(xiàn)我很正常,但我就是念不好書,考試成績不佳。我爸媽一直很傷腦筋,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教導(dǎo)我,因為很顯然的,臺灣的學(xué)校教育完全不適合我這種小孩!碧m皓成笑了,“所以我爸媽做了一件很危險的事!
她的神情變得緊張。
“他們對我采取放任的教育方式,讓我到處亂跑亂玩,我儼然成了小泰山。我哥羨慕死我了,因為我不用上學(xué),愛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說我是天才,我也許真的是吧!不過我對家里的事業(yè)一點幫助也沒有,也并不認為我有哪里比別人強。如果我沒有一對有錢又愿意花時間理解我的爸媽,現(xiàn)在不知道會在哪里。”
“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內(nèi)幕……”張晏颯囁嚅。
“這不是什么秘密,在我出名之前,我爸媽跟兄長是上流社會的笑柄。我哥老是為了我被他的同儕冷嘲熱諷,而我會出名只不過是運氣好。”蘭皓成摸了摸她的頭,“我不認為這有什么好比較的,你就是你,每個人都是獨特的!
“可是……你這么耀眼……”
“我并不耀眼。”他無力的嘆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她才會理解他的心情?他也有他的恐懼,并不是完美的。
“不,你是不同的。”張晏颯不會形容,但只要有半皓成在的地方,一切都不一樣。有他在,不管什么都好耀眼,就連空氣都變得好聞。
“哪里不同?”蘭皓成的聲音滲入一絲緊繃。
“非常不同!
他瞇起眼,“我是異形嗎?”
“不是,不是的,你……就是不一樣,你非!浅!彼g盡腦汁,就是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
“是嗎?”
張晏颯用力的點頭。
他不以為然的揚起眉頭,“你真的很奇怪。”
“啊?”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我真希望我是假人或是死人!
“。俊彼幻魉缘亩⒅,“我又惹你生氣了嗎?”
“嗯!碧m皓成起身,推開椅子。
“蘭?”
“你就是不了解,是吧?”不了解他有多在乎她的一言一語,在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更在乎自己的與眾不同。
張晏颯垮下臉,“我不懂,你又生氣了……”
他的指尖眷戀的滑過她的下頷,“也許以后我們都應(yīng)該在你表姊面前見面!
“嘎?”
“由她當你的傳聲筒,我們比較好溝通!碧m皓成口不擇言。
“關(guān)表姊什么事?怎么說著說著,你又把表姊扯進來?”明明討厭他們之間還隔著水映瑤的蘭皓成竟然氣到說出這種話,可是張晏颯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說了什么讓他暴跳如雷。
“這倒好了,平常你老是表姊說、表姊說,我提都不能提嗎?”他嗓音尖銳的反擊。
“是你不喜歡我提表姊的!
“我的確是不喜歡!碧m皓成氣得嘴角僵硬,“但是現(xiàn)在我真的覺得有你表姊比較好!
“嘎?”張晏颯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我該走了,還有工作,你不是時常將工作掛在嘴上嗎?”
她找不到話回應(yīng),眼看著他離開,卻完全不明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說到最后會變成這樣?
她重新把寫有蘭皓成名字的紙張貼在假人的臉上,掄起拳頭,使勁的敲下去,敲了幾下,她沮喪的抱著假人,其實真正想打的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