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的時間,韓蒼震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國外,有時候回到臺北反而覺得有些陌生恍惚,仿佛自己仍在異地,沒有回到家的感覺。
“剛叔真是稀罕,他一向最怕麻煩,怎么今年突然想要辦起生日宴會?說是想要熱鬧,可是勁叔和聰叔想要回來替他慶祝,卻被他給婉拒了,到底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車子平順地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臺北街頭,這幾天的臺北氣溫特別高,就算是車子里開著冷氣,都還是能夠從車窗外感覺到一股騰騰的熱度。
韓蒼震眸色冷漠地望著窗外,對于韓景琦所說的話毫無所動,他覺得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
同樣燦眼的陽光,同樣是生日會,不同的只是壽星的身份!
韓景琦從十幾歲時就跟在韓蒼震身旁,對于他的相應不理早就習以為常,自顧著說下去,“不過,既然是剛叔的生日會,守花小姐應該會到場吧!”
這句話聽起來無心,其實說者有意。韓景琦是唐蓮只為她收養的兒子所準備的隨從,對于屈居韓蒼震之下,他沒有怨言,只有感激,除了韓蒼震確實有身為王者的實干之外,如果,他這一生不是被唐蓮只賞識栽培,那么也不過利用自己善于察言觀色庸碌過一生罷了!
那句話,他當然是故意說給主子聽的,善于體察主子的心事,也是他分內的義務之一。
果不其然,這句話一說出口,就見到韓蒼震冷冽的眸光往他這里掃過來,但他沒有責難,只是淡淡的一瞥,就又回過頭去。
韓景琦佯做知罪的歉疚模樣,低下頭,卻是噙起笑意。他并不知道究竟主子有多在意納蘭守花,只是知道每次一提起她的名字,才會在他的臉上看見原來這男人是血肉所做的情緒表情。
車子抵達納蘭家大宅的門口,遠遠地就看見車來人往的熱鬧場面,雖說沒有邀請至親好友,但憑納蘭剛的地位,以及廣闊的交友人脈,要充出這樣的場面一點也不難。
他們二人下車,一進大門就看見車太太里外在張羅。
“快快快,手腳俐落一點,守花小姐才剛到,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準備上去,誰要是給怠慢了,惹先生和小姐不開心,誰就等著丟工作!”車太太這話說話十分正經嚴肅,完全沒有開玩笑的余地。
這里,車太太看見他們二人,連忙過來招呼,順便讓人進去通報說他們到了的消息。
眼前所有的一切,韓蒼震絲毫不放在眼底。
她已經到了?
想到納蘭守花就在那屋子里面,一瞬間,他感覺心里像是被人給輕輕地喀了一下,有某種被他沉在心底的情感蘇活了過來,在他還來不及思考之前,已經邁開腳步往屋里走去。
一進屋里,就看見被眾人圍繞祝賀的納蘭剛,他從韓景琦手里接過準備的禮物,走到過生日的長輩面前。
“剛叔,生日快樂!
“嗯。”納蘭剛微笑點頭,從他的手中接過禮物,“不是告訴你們忙的話就別來了嗎?”
“剛好事情忙完,想把好消息帶給剛叔,所以就來了。”韓景琦十分婉順地替主子答話。
“嗯,事情都辦妥了就好,這兩年有你們辦事,我心里很踏實,年底我會飛美國一趟,要跟阿勁他們幾個好好商量讓蒼震接班的事宜了!奔{蘭剛話鋒忽然一頓,直視著從進屋里來就心不在焉的韓蒼震,“你在找人嗎?”
話才說完,納蘭剛立刻看見他露出了被人洞穿心事的尷尬表情,“如果你是在找守花的話,她已經走了,剛聽見你要進來,嚇得像是見鬼一樣,從后門跑掉了,真是奇怪了,在她的眼里,你這張臉是有多可怕呢?”
“我不知道!敝浪呀洸辉,他一顆提起的心又重重地放下了。
“改天你們要是能碰到面,就自己問問她吧!”納蘭剛說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補了一句:“不過,那也要你們能見得到面再說!
雖是笑著說完這句話,不過,姜畢竟是老的辣,納蘭剛可半點都沒打算掩飾藏在笑意里的諷刺,讓它顯現得就像是一記綿里針,外表看似柔軟,可是骨子里卻是傷人的。
韓蒼震聽得出長輩話里的諷刺,但他不能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他真快要以為自己與前妻就像是參星與商星一樣,明明都在同一個天空之中,卻永遠都見不到面。
納蘭剛看著眼前他最賞識的晚輩,心里對他是又愛又氣,不是明明在他的眼底看見了對守花的在乎嗎?怎么都好些年了,就是不見他行動呢?
難道,在他的心里也與自己一樣仗勢,仗勢著還有大把的時間,不愁在這一時挽回嗎?
“好了,都散了吧!這場戲作完了,既然守花都走了,我也沒心情再唱戲,都散了吧!”納蘭剛把手里的禮物交給一旁的隨從,只拿著剛才女兒送給他的那份生日禮物,聽她說是份驚喜呢!真是令人期待。
“剛叔?”韓景琦吃驚地低喊道。
“你想問我,為什么要特地演這場戲給她看嗎?”納蘭剛笑了,“因為我不想讓她擔心,讓她知道我只有一個人,我想讓她看這熱熱鬧鬧的場面,知道我不會缺人陪伴。不過,或許我應該直接對她說,我很孤單才對,今天生日我不過只想跟她吃頓飯而已,依你說呢?我該告訴她嗎?”
說出最后一句話時,他的目光望向韓蒼震。
對于這忽如其來的問題,韓蒼震沉靜了半晌,沉聲回答:“剛叔心里應該有數才對!
“對,我心里有數,但你呢?告訴我,對一個人說自己想念她,有那么困難嗎?就真的辦不到嗎?”
韓蒼震冷著臉沒有回答,當作沒聽懂前岳父所說的話里的含意。
看見他的反應,納蘭剛只是一記冷笑,“不想她是嗎?不想就好,不想是最好的,就怕其實是想了,嘴里不愿意承認,留在心上折騰!
說完,他望向韓景琦,笑著拍拍他的肩,“其實,如果當初是景琦跟她在一起的話,說不定會沒事,景琦的性子那么好,說不定他們不會分開,到現在還在一起呢!”
“剛叔,我一向敬重您,您就不要說這種話來害我了!表n景琦沒想到話鋒會轉到自己身上,心里打了個冷顫,小心地望向主子的臉色。
果不其然,韓蒼震那一閃而過的鐵青臉色,陰沉得教人心底生畏。
納蘭剛很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眼,滿意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好好,剛叔不說了,不說了,就由你們替我送客吧!我累了,要上樓去歇歇!
說完,納蘭剛頗有深意地與韓蒼震互瞅了彼此一眼,然后轉身朝著通往二樓的階梯走去。
韓蒼震盯視著長輩的背影,反覆地咀嚼著他所說的話,他想納蘭守花嗎?不,他不想的,他不該想的。
那么,在他心里鬧折騰的,又是什么呢?
或許,剛叔真的說對了,他是想她的,或許他該承認的,那么,或許在他的心上就不會那么折騰難受了!
“納蘭小姐,你這是有沒有搞錯啊?你把衣服弄成這樣再還給我們,會讓我們很困擾的,你知道嗎?”
因為還未到開門時間,高級名品店中只有幾名店員還有前來還衣服的納蘭守花,所以看到自家借出去的商品被弄損,其中一句店員小姐氣得大聲開罵,而被罵的對你當然是納蘭守花。
“對不起,我是真的沒注意到衣服袖子有被畫到一筆。”納蘭守花不停地低頭賠不是,“不然這樣,這件衣服我買下來了。”
“真的?你要把它買下來?”
“對,是我的錯,我當然要負責,看這件衣服多少錢,我買了!
“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是不通人情,其實這件衣服訂價也才八千八,你是打算付現還是刷卡呢?”店員小姐向同伴以眼神示意去開收銀機準備要結賬。
“我沒帶那么多現金,刷卡好了!甭牭桨饲О说膬r錢,納蘭守花的心在淌血,但還是硬著頭皮把皮夾拿出來。
店員小姐看她拿出的信用卡,眼神有一瞬間訝異,雖然現在信用卡泛濫,但是她所拿出的那張信用卡的等級與卡別不是普通人可以拿得到的,但她沒動聲色,從納蘭守花的手里拿過卡片。
“那請你等一下,我去替你把衣服包起來!
“等一下!”就在店員小姐要離開去結賬時,女主管從里面的辦公室走出來,不著痕跡地從小姐的手里拿回信用卡,交回到納蘭守花的手里,“納蘭小姐,你這是在開什么玩笑呢?要把自家的商品借出去,我們是經過風險評估的,當然也有心理準備回來的商品可能會有損傷,這一點我們會處理,你不必擔心,更不必買下那件衣服。”
“不行,這衣服是我借出去的,我對它有責任!奔{蘭守花搖頭,雖然會被笑說是傻氣,但她自詔這是敢做敢當的骨氣,絕對不能妥協。
“你說這話是不給我這個主管面子啰?”女主管笑笑地說道,親熱地牽著納蘭守花的手到門口,“時間不早了,你還要趕著上班吧!改天再過來喝茶,我們好好聊一聊,快去上班吧!”
“要不然這樣好了,如果真的不能處理的話,你們要通知我過來付錢,一定要通知我,可以嗎?”
納蘭守花一邊被往外推送,一邊不死心地回頭對女主管說道。
“好好好,快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迸鞴苄呛堑匕鸭{蘭守花給送走之后,回到店里對拿著衣服的店員小姐說道:“去把這件衣服包起來,它已經賣出去了。”
“店長,你怎么可以那么簡單就讓她走了?這樣被弄臟的衣服我們怎么賣給客人呢?”
“我不是跟你說已經賣掉了嗎?傻瓜,你以為我會答應讓她借衣服首飾,是因為她曾經是我們老主顧的關系嗎?”
“難道不是嗎?”
“那當然不是,是她有一個金主愿意當她的保證人,只要她借出去的東西有任何毀損,哪怕是一點小缺陷,那位金主就會幫她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