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似看著這突然蹦出來的“妖女”。他尋找她半年,到處釋放消息,派出全部的可用之兵,連他身邊的近身侍衛在隨同他來到興安縣后,也被派出去找尋她的下落。她是藏得這么隱密,讓他完全掌握不到訊息,可此刻、現在,她卻像是突然炸開的煙花般,迸至他面前。
“王爺怎么不說話?你不是一直想找我,怎么看見我了,卻是傻乎乎的?”她凝睇他俊美無儔的面容,笑得更燦美,這笑,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端木似散發出危險又致命的氣息來,讓她也緊張了起來。
她又口不擇言了,說他傻乎乎,她便是這樣的不畏不懼,所以吸引著他追逐。
“我找你半年,你從不出現,而此時,你卻突然現身,為什么?”他問。
“因為我不明白你的鍥而不舍所為何來?我想找你問個清楚,所以就主動現身了!彼届o地回道。
“不明白我為何找你?你在裝傻!
“沒有!”她在他面前裝無知,看看能否消除他的怨氣。
“你忘了海氏一族?”
她一頓,回道:“沒忘!卑Γ皇菫榇耸抡宜。
他深邃的瞳眸不斷地閃爍著難測的波光,又道:“既然沒忘就應該知道海氏一族的事情你得罪了我,我要你為這事付出代價,所以才找你!
她眨眼,端木似果然是個胸襟狹隘的小氣鬼,這么點小事競記恨這么久。
好吧,就聽宮主的意見,她道歉,給他尊嚴,解決這對立局面。
“原來王爺是為了先前我保護海氏一族而憤怒。∧呛,我道歉。”她立刻鞠躬。“我沒想到這件事情能讓你這么不痛快,況且我本意并不是想跟王爺為敵,我只是要幫助朋友,所以才勸你收手的。說來我和王爺都是各為其主,這樣的沖突你又何必在意呢?況且,最后皇帝已經選擇要和平收場,這表示我和你之間也該要結束敵對關系,但你卻……好,我愿意為我造成的不悅而向你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女子我計較了。再說,我和王爺并沒有任何損失,王爺若繼續記恨下去,就顯得奇怪了!彼M盡唇舌就是希望他不要因她而持續尋找“圣宮”,如果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平郡王與野心家的勢力匯聚,就怕“圣宮”會被揭露出來,所以她得在江湖野心家與平郡王合作之前先撫平這件事。
端木似瞅著她期待的臉蛋,他花費半年找她,她一出現,就要他消氣、就要他和平、就要他別跟“圣宮”作對,一句口頭上的道歉,就要抵消他這半年來難挨的日子?天知道,她的身影是深刻地鏤印在他心版上作怪,若不將她鎖在身邊好好刁難折磨,這氣消不了。
端木似斂下眼,飲了口花雕,幽幽說道:“一句道歉就要消弭這件事,會不會太容易了點?”
“你是王爺,胸襟寬大,再加上我都親自來向你致意了,你一定會接受而且不再計較的,對不對?”她捧抬他,希望高高在上的王爺別小家子氣了。
“就因為我花了這么大的心思卻只得到一句道歉,這樁買賣我吃了大虧!
練蘺暗吸口氣,傲驕之人果然難以溝通。
幸好她先前已準備好另一套方式來討好他,勸他消氣。“我口頭上的道歉你不滿意,那我就給個不會吃虧的建議做為賠罪,如何?”
“什么樣的建議能讓我抵消不滿?”他問。
她笑容斂起,變得嚴肅又憂心,說道:“我建議王爺盡速返回京城,因為你大剌剌地出現在民間,還在江湖上游走,平郡王闖江湖一事現在已經傳遍五湖四海了。況且,你還常常只身一人,總是沒有侍衛隨侍保護,你這行為已經引來江湖宵小對你的覬覦了!m’已得到消息,指出江湖宵小視你為走動的財神爺,有意要擒拿你,萬一你不注意被擒,將會成為惡人手中的肥羊!
“你在說什么?”她在胡謅什么?
“我怕你著了江湖宵小的道,他們雖然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小角色,但就是不入流才會猖狂且不顧忌,也才會大膽地想要犯上。我手上確實掌握著宵小要對你不利的消息,萬一你疏忽被擒,不僅性命堪慮,還有可怕的折磨得受哩!”
他聽著她的勸告,卻揚唇笑。
“你在笑什么?”她眉心蹙起!拔铱墒呛苷J真地在建議你注意安全,如果你答應,我立刻請我師兄護送你回返京城,保護你一路安全——”
“妖女!彼鋈徽f道。
“啥?”她大眼眨巴眨巴著。
“江湖人士總稱呼你為妖女,我雖然不知你的真實姓名,但你的行徑與你的談吐倒都符合妖女封號,知道我不會原諒你,就胡編一個故事來逼我離開你!
“王爺誤會了,我提供的情報是真實的,真有江湖宵小在打你的主意,我擔心你受害,才會建議你快快返回王爺府。”
“你是想拿江湖宵小來恫嚇我離開興安縣,最好此后不再與你牽扯,對不對?”
“不是恫嚇,是有所本,王爺相信我吧。還有,我姓練,單名蘺字,被稱妖女可不是我所愿,我只是不理會別人用此封號喚我,但不表示本人我是邪魅惡毒的!
“你叫練蘺?”
“我向王爺報出我的真實姓名,就是代表著我的誠意,所以為了安全,王爺還是快點返京吧!
“誠意?你若真是誠心誠意來道歉,那先告訴我‘圣宮’在何處。”他天外飛來一句。
她一愣,這也太超過了。“我不可能告訴王爺‘圣宮’的所在。”
犀利深幽的眸光凝睇她,道:“又要抗命?你還是跟我回王爺府吧!
“回王爺府?我為什么要跟你回王爺府?而且回王爺府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只要聽令就可以,問這么多做什么?”當然是要抓她回王爺府才能折磨她,才會消去他的“思念”之情,才不用再為了追逐她而耗損生命。
“不!彼龘u首。“我不會跟你走的!
“你認為我能容許你說不?”獵物就在眼前,他豈有放走她的道理?他的命令就是命令,誰都不許違背。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不會跟你走,走了,我也完了,只有被你囚禁操縱的分。”她希望放下身段道歉能換到他的遠離,可是隨心所欲慣了的王爺還是只懂得張揚霸氣,對她充滿惡意。
端木似看著她,她這回的主動出現又帶給他驚奇與錯愕,也更加深他非要把她帶在身邊好好探索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不可的決心。
糟糕!練蘺暗叫一聲不好,感覺到他會強硬地留下她。看來這次的道歉計策沒用,她得另想辦法阻止他的招惹以及與那些野心家共同合作。
練蘺主意一定,想先退走,避免當下被他擒住,成了籠中鳥。只是,一句暴喝突然從后方響起——
“他就是平郡王爺端木似!”隨著暴喝聲,三名青衣人突然從左右兩方冒了出來,一站定就抽刀拔劍對準端木似!皣∷!
“不會吧……還真的來了。”練蘺想笑不敢笑,她是接獲了平郡王惹來江湖宵小貪念的情報,但沒想到這么巧合,他們竟然選在這時刻圍攻他。
“這是你布的陷阱?”端木似立刻將她視為嫌犯。
“不是!彼裾J,事實上也真不是。
“你妖女的封號可不是白白得到的!倍四舅茀s認定是她所為。
“我并沒有找江湖宵小來抓你——”
咻——砰!一把劍插進旁邊的木柱上。
平郡王閃過射來的劍,立刻從袖中發出暗器,打到一名匪徒的手腕,讓他痛到松開手中的劍,下一瞬,另一名匪徒大刀一揮,砍向端木似,端木似身手利落地躍起,閃過那砍過來的刀。
砰!喝!鏗鏘!
“快逃!”
“閃遠一點!”
乒乒乓乓,桌椅翻倒、碗盤跌碎一地的聲音尖銳又刺耳,食客狂奔逃走,連忙遠離廝殺的客棧二樓角落處。
平郡王一人對付三人。
練蘺則閃到一旁去,站在另一頭看他被圍攻,想到端木似不相信她的提醒,還反過來誣蔑她設局陷害,就忍不住想看戲。
“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人敢來我的客棧鬧事?”打斗聲將樓下忙碌的客棧老板與伙計們通通吸引上了二樓!鞍,別打了!住手,快住手!我的‘興安客!刹皇悄銈兡苋鲆暗牡胤,我有紅派的長老護持。】熳∈!”紅派可是大門派,能在繁榮地區立足,客棧老板也是有背景的。
“讓我們帶定財神爺就沒事了!”三名大盜又圍住端木似,但他滑溜到難以制伏。
“不準在我的客棧里頭鬧事!快點架開他們,快呀!”店老板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指揮伙計上去幫忙。
“誰敢靠過來誰就得死!滾!”
“啊——”伙計被踢走。
“敢阻止我們帶走財神爺,殺無赦!”又踢飛另一個。
“你們真有眼光,知道他是財神爺!本毺y忍不住笑著說。既然平郡王不聽勸,那就讓平郡王嘗嘗被抓的滋味好了。
端木似聽見她的風涼話,閃過一把劍之后,冷聲道:“你還敢說與他們無關,看來是你把他們引過來的!
“抓住他!”匪徒們又撲上去與端木似對打。
“你喜歡自曝行蹤,要找你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引路。而且你不是有自信可以獨自應付,才敢支開身邊的護衛嗎?”練蘺繼續說風流話,仍然無意插手。坐在上位的王爺自認不會有人動他,那就讓他受點教訓好了。“我剛剛才很慎重地警告王爺會遇上麻煩,可惜王爺并不領情!
“該死!”端木似一個旋身,將三名匪徒手中的武器踢飛。
練蘺笑意盈盈地觀戰著,那三個匪徒跟平郡王對打半天仍然無法傷到端木似分毫,看來端木似要脫身很容易。
所以,她還是先行退走較妥,她得好好再思考一下對付他的方式。
“我告辭了,你好自為之!狈凑约嚎梢蕴幼叩摹
“你休想走!”冷澈的眼眸掃向她。
她接收到他銳利的目光,卻是微撩裙擺,繼續往后退。“下回見。”
“哪里走!”平郡王喝道。
“你還是先對付眼前的敵人吧。”她笑道。
“站!”
端木似再吼,轉身一躍,往她所站的方向掠來,手掌一掃,抓住她的皓腕,她心弦也陡地泛麻。
“放開我!”她被他拉住,回身想要甩開他的手掌,卻見到端木似后方的宵小怪異地從腰帶間取出一只小瓷瓶,她察覺異狀,急忙開口。“小心你后面——”
咻!一道淡淡的粉末已往平郡王臉上飄飛灑來。
“有毒!”她喊,閉氣。
平郡王雖然聽到警告,但他回頭時,仍吸入了一點毒粉。“蒙汗藥!”他腳步一個踉蹌。
練蘺一震,端木似原本抓住她皓腕的手掌頓失力道,握不住她。
一名匪徒對練蘺大喊道:“把他交給我吧!”
練蘺看著吸進蒙汗藥的端木似,倘若此刻丟下他,他就真的要成為這三名大盜的“盤中飧”了。
“快點把他交給我!”六只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她。
練蘺看著身邊的端木似。要把他交給盜匪嗎?交了,她就不會再有麻煩,也不用再辛苦地構思計策避開咄咄逼人的他了。
“不準走!”平郡王強撐的意志力讓他再度抓住她的皓腕,但只是拉著,根本制不住她。分開半年,好不容易才又碰面,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她走。
她凝視著他毫無氣力的掌背。
“把他交給我!”匪徒一聲大吼,一把長劍迅即地射向練蘺。
她為了避免自己與平郡王被刺傷,硬是將平郡王扯到身后,旋了個身,踢飛第二把砍過來的刀刃,但那快如閃電的劍刀卻劃破她束發的棉布,一邊的辮子散開,烏黑頭發搖曳出美麗的波紋來,那嬌麗姿態讓匪徒三人瞬間傻住,她則乘機拖著平郡王往窗邊走。
“我還是救你吧!”她說道,把平郡王往屋外平臺拉,準備翻過欄桿跳走。
“別跑!”三名匪徒驚醒,連忙追上去?刹荒茏屍娇ね趿镒吡耍筘葚莸爻霈F在興安縣,給了他們擒人的機會,得要抓住他好要到贖金,畢竟抓平郡王可比找“圣宮”容易多了。
“王爺,我這就要帶著你往下跳了,你可要撐著點,否則可能會摔死!本毺y在跳樓前提醒他。
平郡王冷冷地釋放僅存的力氣,對她道:“我若摔死了,變鬼一樣會抓你!
她一驚,他不是中了蒙汗藥,照理該雙眼無神飄忽,但并沒有,那兩簇深冷且不放過她的眼神還是讓她頭皮發麻,更讓她見識到他強大的意志力量。
但,沒時間讓她多想,匪徒已沖過來了,她得趁著他腦袋還有理智以及些余體力前,立刻扶著他跳樓逃跑!白!”
“站。 比送郊弊。
“不準走!給我站住,站。 笨蜅@习甯镉嬕惨プ∑茐目蜅5氖甲髻刚,跟在后面追!百r錢來!不準走,站!站住——”
三方人馬在路上追逐疾奔,嚇得路人紛紛逃竄走避,深怕被卷進莫名的糾紛中。
幸好練蘺練武有成,內功不錯,有能力拖著端木似修長精壯的身體藏進一間空屋里,躲過了眾人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