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旺來”雜貨店在一大早的八點就準時開門做生意。
八點算早嗎?對于住在這個和風村的婆婆媽媽而言,八點算太晚了。
“我要十斤的米、一桶沙拉油、一瓶醬油、兩包砂糖!鄙n老的聲音頓了頓。
看著梁曉冬手上的筆!皶远!都記下了嗎?”
“張婆婆,都記好了,我中午再送去給你!绷簳远谒拓泦紊弦还P一筆的詳細記載。
“對了,我還要兩斤面粉,我真是老糊涂了,總是丟三落四的,曉冬,這樣總共多少錢呀?”張婆婆問。
梁曉冬按著計算機,“總共六百六十元!苯又龔氖浙y臺后方站起來!皬埰牌牛鞖鉄,要不要喝杯開水?”
“好呀!我還真的有些口渴!睆埰牌抛谑浙y臺前等著梁曉冬倒茶給她喝。
“這是我自己泡的茉莉花茶,你喝看看!绷簳远瑥谋淅锬贸鲆黄勘L仄浚沽艘槐o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張婆婆。
張婆婆喝了茶,眉開眼笑的,再跟梁曉冬聊了幾句,才慢慢踱出雜貨店。
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幾個婆婆媽媽、伯伯爺爺?shù)模蟛糠侄际怯嗀浀,梁曉冬總是親切地跟每個人閑聊幾句。
好不容易,店里沒人,梁曉冬才有空喘口氣。
“一大早就這么忙?”
梁曉冬吞到一半的冰茶差點嗆出來,看著眼前這個從西裝筆挺的紳士變成了像是要去海邊沖浪的陽光小子。
晨光在他的身上灑上一層光圈,他無論穿什么都是這么好看,有股渾然天成的帥勁和魅力。
她眼睫眨了又眨,才鎮(zhèn)定住自己的心神!斑@些婆婆媽媽們都很早起,她們做過運動后,就會順便買些菜回去!
“沒想到你這間雜貨店的生意還不錯,我還以為早該被超商給取代了!彼麃淼剿拿媲埃趧倓倧埰牌抛^的板凳上。
這里的收銀臺比一般超商收銀臺還要低矮,大約只有半個人高,還特意在柜臺前擺了兩張板凳,看來是方便左鄰右舍來串門子用的。
他看著她的素顏,連口紅都沒有擦,這樣子的她,似乎又回到剛進入大學(xué)時的清純模樣,讓他蠢蠢欲動下有股心癢難耐。
“是我取代超商,之前有人在街頭開了一間超商,結(jié)果不到一年就關(guān)門大吉了。”她忽略他那帶著挪揄的眼神,故意移動鼠標,打開記賬軟體。
“為什么?”他很納悶。
“超商店員會陪婆婆媽媽們聊天嗎?”
他搖頭。“不會。”
“超商有負責外送嗎?”
“沒有。”
見他還是搖頭,她一臉得意洋洋!八詥@里的婆婆媽媽們都需要旺旺來的存在!
一談起這間店,她的眉宇就閃亮著興奮的光彩,那樣的亮麗,是昨晚他所沒有注意到的。
“這間店就你和曉夏在顧店?”他問。
她點頭!叭绻液蜁韵亩紱]空,我們還有后勤部隊。”
“為了幾百元,你就得開車外送?”這實在不符合經(jīng)濟效益。
“我知道你這個大老板是看不上這種沒有經(jīng)濟效益的事,但是要外送的婆婆媽媽、伯伯爺爺們都是年紀大的長輩,他們沒法騎車,也不會開車,你叫他們?nèi)绾伟堰@么重的東西搬回家?”她一眼就看穿他那鄙夷的心思。
“我倒沒有想過,難道他們都沒有子女嗎?”
“有子女的也不一定孝順,就算孝順的也都上臺北工作去了,頂多一個星期或半個月才回來一趟,更何況有很多都是獨居老人。”她說得義正辭嚴。
“那他們可以打電話叫貨呀!”在這個火箭噴射時代,親自叫貨,真的很難想陳。
“他們就是孤獨寂寞無聊,來我這里還可以走走看看,除非真的行動不便,我倒寧愿他們多出來走走,運動運動!
他明白了,雜貨店能存在是賺不了多少錢,但做善事的誠意就比較大。“看來我得對你另眼相看了。”
“不用,像你這種豪門貴公子,吃米不知米價、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又怎么知道生活的苦楚呢?”她睞看了他一眼,氣呼呼的。
“你好像很不滿意我的家世?”是他的錯覺嗎?每次她講到“豪門貴公子”的字眼時,都帶著一股酸酸的味道。
很多女人都拼命想認識豪門小開,甚至想當豪門媳婦,為何她卻表現(xiàn)得這么不屑一顧?
他的女人緣一向很好,不僅是他的外表長相,更重要的是他有個有錢的老爸,和那數(shù)百億的集團讓他的行情看漲。
“如果你想吃早餐,往左邊走三家店就有美而美了;如果你不想吃早餐,看你想上哪兒去,我可以叫曉夏開車送你去!彼@才驚覺,她似乎和他聊太多了,她沒回答他的問題,輕易地將話題轉(zhuǎn)入安全的范圍內(nèi)。
看她急著跟他畫清界線的模樣,他心里還是一整個不爽。
他整個人微微往前傾,勾起如奸臣般的笑容!皶远,你怕我?”
“我……我為什么要怕你。”她將背挺直,跟他隔出距離。
“那不然為何要急著趕我走,想當年我們可是……”
“沈、育、奇!”她急急打斷他的話,整個人也站了起來。“好漢別提當年勇,我可是什么都不會承認的!
“哦?”他也跟著站起。“我又沒說什么,你干什么這么著急?”他冷眼看著她的心虛。
昨晚他睡在客廳,她忍住心思,完全不去看他也不去管他,就算今早她走出房門,她還是筆直地往樓下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可是他的氣勢還是對她有著脅迫感,逃婚的人是他,她又沒有做什么壞事,她為什么會感到心虛?
昨晚她沒去打開電視,就怕電視里全是播報他的新聞,那她一定會有罪惡感,那她為什么會有罪惡感?
明明不是她想要拐走新郎的,可是偏偏新郎卻是搭著她的發(fā)財車落跑的。
她若不能把他抓回婚禮上,至少她也不該變成共犯,這下她不就成了幫兇了嗎?
她覺得愧對新娘——那個美麗的富家千金!
這件事她還不敢讓曉夏知道,今天是星期六,曉夏一早就去臺北了,據(jù)說不到半夜是不會回家。
幸好小表妹待會兒會過來幫忙顧店,她只要折算工讀生的工資給小表妹就行了。
這時自動門的門鈴聲響起,才打破兩人各懷心思、暗潮洶涌的情形。
“偉銘!绷簳远B忙迎了上去。
她是有男朋友的女人,不該再對前男友胡思亂想,她得把全副的精神放在這個剛踏進旺旺來的男人身上。
“那位是?”江偉銘看了坐在柜臺前的沈育奇一眼。
這個和風村說大并不大,會坐在收銀臺前和梁曉冬聊天的,至少江偉銘都認識。
“我學(xué)長,他路過這,進來打聲招呼。”梁曉冬解釋著,并沒有意思要為兩個男人介紹。
沈育奇站了起來,露出他招牌溫和的笑意,那是能令人卸下防備,真心喜歡的笑容。
江偉銘對著沈育奇微微點頭。“你好,我是曉冬的男朋友!
“你好,我是……”沈育奇故意頓了一下,在梁曉冬的白眼威脅下,他笑著說:“我是曉冬的學(xué)長!
“偉銘,你吃過早餐沒?”梁曉冬問,決定隔開兩個男人的距離。
一個是前任男友,一個是現(xiàn)任男友,她的頭皮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了。
“還沒,正想找你一起去吃!苯瓊ャ懶Φ煤莒t腆。
“好呀!我也還沒吃,一大早就忙到現(xiàn)在,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彼鰦芍髅髯老掠兴缘揭话氲娜髦。
“那我們走吧!只是店里……”江偉銘左右看了看,看不到梁曉夏。
“曉夏去臺北了,待會兒婷婷會來幫忙顧店,況且還有學(xué)長在!绷簳远瑢χ蛴嫘χ愿!皩W(xué)長,你幫我顧一下店,我待會兒就回來。”
沈育奇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看著她勾起江偉銘的手,甜甜蜜蜜地走了出去,而他卻要幫她顧店?
那個江偉銘一派斯文,鼻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長相敦厚、笑容親切,一看就知道是老實顧家的好男人。
原來梁曉冬喜歡這一類型的男人?
他可是餓著肚皮,卻要幫她顧店,好讓她跟她的男人去早餐約會,這口氣教他如何吞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