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處高峰地……
“妹子,等會兒哥會帶著城主從那條路走,你就從那條路離開,半個月后,在東西交界處的‘云里鎮(zhèn)’會合!痹诼h的雪花中,坐在馬背上的韓水對身旁的人道。
昨夜降下大雪,今早滿地銀白,七輛馬車和二十多名喬裝好的武護,在一處寬廣山坡地上等候。
韓水騎著馬,居高遠眺下方路線,一旁是同樣坐在馬背上的袁小倪,一身連帽厚斗蓬,長刀縛于身后,雙手環(huán)胸,沒出聲、沒露臉,渾身透出的氣息很頹喪,對他的話,仿佛做了點頭動作,表示清楚。
“你的路線要經(jīng)過三個小市集,再穿過一個大城鎮(zhèn),絕對會引來‘月泉斗’和隱于暗處的‘三門邪教’,負責接應的人,哥都安排好了,一路上小心。”
“三門邪教”就算主島被滅,陸地上的各分支,已經(jīng)重新開始聚集,轉移主據(jù)點。
他們所定下的計劃,兵分二路,由韓水帶著一隊屬下喬裝成走賣商,進到小市集混進商旅中,護送城主離開。
而袁小倪則另領一隊負責吸引眾人目光,既不能做的太明顯,又要假裝不經(jīng)意泄阻攔行蹤,由小市集、小村落,再穿過大城鎮(zhèn),是最適當?shù)穆肪。
“月泉門”和“三門邪教”的人互為敵對,所以要引這兩方的人馬追來,巧妙的讓他們對上,好借機脫身。
“嗯!币慌缘娜耍质敲得眲恿藙,貌似點了頭。
“這‘月泉門’的老門主都被抓了,沈云希竟然沒放松對盜藥賊的追捕,還加重人力擒拿,實在太奇怪了!背龊蹴n水意料。
這下一旁的人連頭都不點的毫無動靜。
“妹子,哥又是哪點讓你不高興了,你也吭一聲吧!”
小倪妹子只要感覺同伴不相挺,就一身頹廢不振的慘擔上身,搞自我封閉。
“不會又受寒了吧,這可不行!”韓水移近,伸手要探一下她的額溫,卻見毛帽內送出一記白眼。
“不要碰我、不要和我說話、離我遠點!辈惶袣饬Φ穆曇,飄送不太有威嚴的警告。
“我說妹子,都三天了,你怎么還在記恨這件事!彼膊幌脒@么演變呀!
“‘放心,一切有哥在,我會和城主好好說清楚’,好個讓人惡夢連連的放心!”咬牙念著他三天前的保證,袁小倪重重一哼。
韓水一攤手,無奈表示:“哥是真的想盡力,只是城主的態(tài)度比我更有力!”
當時,他一進房,城主只有一句評語——
“袁小倪是我的妻子,為你親口所言,若無能達成此事,古城也不需要我這個城主了!”言下之意,他不會配合任何回古城的計劃。
這還得了,城主一天不恢復,古城就多一天危險!
韓水暗抽一口氣后,馬上拍胸保證,袁小倪絕對是他任燦玥的妻子!
“你的盡力就這點力道,你水哥拍胸的時候,都不怕內傷的!”哼。
“城主沒以前的記憶,根本感受不來古城目前的處境,講再多大道理也沒用,在他眼中,現(xiàn)在任何要事都比不上得到你重要!表n水也無奈呀!“反正毒解后,這里發(fā)生的事,他沒一件會記住,為免多生波折,就順著他了!
“真的都會忘記嗎?”為什么這段時間“斜陽西峰”的事,片片段段,像夢境蘇醒般,雖然她還是記不起前因后果與過程,卻夠讓她忐忑了!
“你希望他不要忘記嗎?”
袁小倪再橫他一記白眼!翱傊@三天我過得膽戰(zhàn)心驚,幸好沒事。”連同桌吃飯,她都不敢抬頭,就怕城主為那些話,找她下馬威!
奇跡的是,三天來,唯有那雙眼對她投以復雜的犀利,沒有進一步的言行,卻也夠讓她屏息到差點自斷氣息。
“這可是哥的功勞,我跟城主說回古城的路上,會讓他和你解決問題,這三天就讓你好好平靜心情,反省自己的行為,否則這三天,你早就被城主拆了。”韓水得意的要她感恩點。
“反省什么?天下本無事,就你在造謠!”嗟。
“妹子,摸著良心,哥現(xiàn)在冒著生命危險跟城主保證這件事,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護送車隊的人不是你,哥會很危險的!
“是嗎?那碗藥的藥效是多久?”今天一早,韓水在城主要喝的湯藥內下迷藥,讓他昏睡后,再命人小心的安置在馬事內。
“一個時辰吧!”韓水相當苦惱要怎么對醒來的城主說明這件事。
在見到牟老前,他要確保城主安妥當當,但是這種演變,他怕是城主很妥當,自己會完蛋!
幸好城主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一旦解了毒,就會忘了中毒時的事,所以,逼不得已,就是下狠招,繼續(xù)用藥再頂著冒犯城主的罪,和武護們伺機出手制住他!
反正只要安全帶到牟老眼前,他們的任務和責任就結束了。
“自作自受!”袁小倪一點都不同情!皠e說沒提醒你,城主的功力疑似已經(jīng)恢復七成了,勸你放棄用武力這招,聰明點還是智取吧!”七成功力的城主,在他們這一輩,能對上的人還沒出生!
“別說得你一點責任都沒有,就算是哥謊言在先,你也脫不了關系,擺明這幾天你也玩弄了城主的感情,否則會有這種演變?”以為他看不出來呀!
“你這話太惡劣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玩弄城主的感情!”袁小倪火大的指著他質問。
“哥我充滿靈識的慧眼、天降異能的神眼、對你這家伙了解通透的心眼,早就敏銳的洞悉一切,光城主那句‘如果你真另有所愛,我會殺了對方!’,甭說,哥就知道你玩他了!”童年玩伴可不是當假的。
“我看你的慧眼、神眼、心眼,都被戳瞎了吧!”
“嗟!”他一嗤!皼]中毒前的城主,處理這種事,絕對不會對你說那句話,他只會對你微笑,笑到你發(fā)毛、笑到你冷汗流一地、笑到你懷疑自己的骨頭可能是豆腐架起來的,隨時會撒成一地渣時,恐懼已經(jīng)從你眼中飄出來,城主就會泠冷走開。”
韓水活靈活現(xiàn)的,兩根手指還朝自己的雙眼和她之間比劃著,一臉陰側的講述。
“過兩天,你心中的‘另有所愛’就會被翻出來,只要這個人真的存在,放心絕不會死,而是廢了。只要看到大怒與冷笑同時在城主雙眼出現(xiàn)時,就不會想和骨氣、傲氣、尊嚴這些玩意兒結緣,不是腳一軟,就是身子一癱,拜托對方給個痛快,把人逼到絕境,看人崩潰,是城主最享受的事!”
有時他真覺得自家城主是另一種心態(tài)、性格、手段極致的“三門邪教”!
“哇,你形容的夠傳神呀!”對真正的城主,袁小倪己領教太多了!凹热恢莱侵鬟@種性格,還希望我去當他的城主夫人?!”安什么心呀!
“說那什么話,我家城主又不是本性如此,哥猜想他如果能再次愛人,心境不同、對象不同、環(huán)境也不同,或許能慢慢恢復原來的樣子!敝辽俨灰傩Φ米屓税l(fā)毛。
“你對我的期望也太高了!痹∧咦哉J擔任不來這么偉大的角色。
城主的“扭曲病”不是一朝一夕,要改變,絕不是談點棉薄的小情小愛就能救得回來。
“話說回來,現(xiàn)在這個‘二少爺城主’對感情,雖然和以前的城主一樣強硬,但是,沒有一定的回應還不至于行動。”
這一點,韓水看得出來,才敢讓小倪妹子與他相處,更何況“二少爺城主”有傷在身,只要小倪妹妹堅定自己立場,也不至于讓人有機可趁。
“如果你的雙眼、態(tài)度沒透露出任何訊息,讓城主覺得你們之間可能真的有什么,他怎么會有這種反應?擺明某種程度,你回應了他的感情,對不對?”
對他比來的手指,袁小倪雙眼眨了眨眼,半天不吐一句話,韓水不得了的猛逼問:“你說、你說、你說呀——有種你駁哥我有沒有說錯!”
“快看——探路的弟兄們回來了!痹∧唏R上指著下方,前天派去探路的武護來到。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妹子。”他得意的斜鷗她一眼。
“咳,你們去探得怎么樣?”袁小倪虛咳一聲,掉過馬頭,朝五名快馬奔來的武護招呼,心中可對韓水的敏銳暗驚了。
“三總管、韓堂主,兩邊的路目前還算安全,但是這兩天‘月泉門’派出的人據(jù)說在這附近出事了,所以‘月泉門’派來這一帶的人增多,官差主要還是負責以村鎮(zhèn)搜查為主!必撠煄ш犔铰返奈渥o頭兒朝他們報告。
“‘月泉門’的人出事?”韓水皺眉!笆窃趺礃拥那闆r?”
“有幾個‘月泉門’人失蹤,到現(xiàn)在都還找不到下落,目前‘月泉門’的人,除了搜捕盜藥賊,還要找出失蹤的人!
“會是‘三門邪教’干的嗎?”袁小倪言透憂慮。
“還有一個消息,據(jù)說連少門主沈云希都親自出馬要擒盜藥賊!
“沈云希親自帶人抓盜藥賊?!”韓水完全不能理解的看向袁小倪。“你老實說,你真的只有偷藥,沒干其他的事嗎?”
在這種時刻,沈云希不去關注老父被擒的下落,居然還加重人力抓盜藥賊,有沒有搞錯?!
“我能干什么?”袁小倪喊冤。
“難道‘辟毒丸’是‘月泉門’的鎮(zhèn)門之寶嗎?”否則有必要這么大動作嗎?
“堂主,‘辟毒丸’應該只是‘月泉門’上層藥丹之一,還算不上頂級的鎮(zhèn)門罕物吧!”武護隊長郝玖道。
“我當然知道,就是搞不懂!表n水一張俊秀娃娃臉再次瞥向袁小倪!懊米樱恪I藥時,臉沒被看到吧!”
“跟我的臉有什么關系?”
“哥喜歡充滿女人味的美女,你這型完全不是我的喜好,但總覺得你可能專門吸引那些、那些……什么城主、少門主的。”
搞不好盜藥時,不小心被沈云?吹侥,對方迷上了也說不定。畢竟這場天羅地網(wǎng)的追捕,據(jù)說“月泉門”吩咐要生擒。
“老兄,你從哪得來的結論呀!”
“從城主對你的態(tài)度,還有楚千夢對你情有獨鐘,讓哥我不得不懷疑這個可能性!
“又扯楚千夢,他什么時候對我情有獨鐘!”袁小倪拜托的喊!耙粋城主我已經(jīng)夠受了,警告你,不要再胡說八道增加我的麻煩!
“你這什么態(tài)度呀,哥真是同情千夢小子!”
“夠啰,少在這種時候興風作浪!
“再不然只有一個可能了,沈云希長得……很俊俏!表n水移近她,要她附耳,壓低聲問:“你除了盜藥外,是不是還對他做了什么?”
他怎么沒想到這種可能,或許是小倪妹子對美男子沈云希一見鐘情,不小心輕薄了人家,否則對一個沒偷貴重藥品的盜藥賊,用盡一切方式死命追捕,太不合情理了。
“哈——好吧!終于被你猜到了!痹∧咭哺皆谒叺吐暤溃骸拔以局幌敕嵌Y他,后來看他實在長得太有姿色了,就奸淫他,這樣你滿意嗎?”
“妹子真是太有江湖兒女的豪邁了!”韓水張大了雙眼、口鼻,隨即用力一擊掌表達欣賞,但他覺得事情做得不夠漂亮。“既然做了這事,殺人滅口也就算了,留個麻煩追在后面干么?”
“我想等事情結束后,到‘月泉門’把他的美色和rou體再奸一次,畢竟這樣的極品男子不多見!闭f完后,袁小倪勾勾手指,要他再附耳過來!拔乙呀(jīng)降低自己的程度,很配合你的德性敷衍你了,再不出發(fā),等我獸性大發(fā),想奸淫的,就是長著娃娃臉的男人了!”
“你這個采草大盜,連周遭人也要伸魔手!”
“豪邁的江湖兒女還跟你客氣呀,細皮嫩肉的水哥!”她伸手用指背彈彈他光滑的臉頰。
“不好玩,不玩了,大家準備出發(fā)了!”玩興大失的韓水,撥掉她吃豆腐的手!耙宦沸⌒模雮月后,‘云里’見!
“你自己也是,保重。”袁小倪看向其中一輛馬車,城主正沉睡其中。
以他對她的憎恨,“斜陽西峰”時的他們,竟真的有過一段深刻的感情?那為何要給她兩年的時間,讓她離開古城,另給她一座天地?好多的疑問和復雜的感受隱隱牽動她的內心。
但,她已無心再深究此事,她和他無論有何隱藏的過往,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曖昧感情,都已結束了,她的人和心負擔不了這段情,更不想為此所絆,尤其,解毒完后的他,對她只怕是更危險!
“三總管?”負責跟隨她的武護隊長郝久在旁催喚。
“沒事,出發(fā)吧!”袁小倪甩甩頭,甩掉這些不該上心的情緒,駕馬領在前頭,揚手下令。
七輛馬車,共行至岔路,韓水領四輛,袁小倪領三輛,各自分道而行。
山上回蕩著嘯林寒風,伴隨著馬蹄和車輪壓碎冰雪的異響,發(fā)出熟悉而單調的行進聲。
“三總管,大概午后可走出這片山林!备∧哕囮牭暮戮琳f明路況。
“韓堂主走的那條路呢?”
“那是往‘無陌水塘’,過了一片大淺水塘,就是城鎮(zhèn),很多商旅匯集在那!
“就是‘溯溪村’人提過,一大片遼闊廣大,水位卻不深的‘無陌水塘’?”
聽說是這一帶出名的景色。
“是的,四周有楓林和一些果樹,映著碧水,四季各有景色!焙戮咙c頭,他們常年潛藏在東方,對這些特色美景皆有所聞。
“水塘邊上有些農(nóng)戶、民家,夏季會在水塘角落圍著木架子搭網(wǎng)養(yǎng)漁,水塘雖寬闊,但上頭架著一條很長、又很寬的木棧橋道供人車行進!绷硪粋武護也上來講解著。
“哇,聽起來就是比我們走的路像個樣,看看這里,半天也不見有個活的東西出來,怎么看都死氣沉沉的!痹∧邿o聊的拉著長音。
她望望兩旁,光禿的樹枝、光禿的地表、光禿的巖石,看來看去都是光光禿禿的,覆著剛下的雪。
“其實現(xiàn)在這季節(jié),兩邊路況都差不多,水面都結冰了,映不出什么景色,哪還有什么景呀!”郝玖馬上轉個話頭,努力讓上司有好心情。
“是呀、是呀!而且我們這段山路,看起來沒什么,但景物可比淺水塘有氣勢,連地上的雪都潔白多了,聽探那邊路況的弟兄說,那邊的道路上有好多藍青色的怪水痕,再加上馬車來去的輪印,整條路上的雪地很臟污!睂傧乱矙C靈的配合隊長的話。
這邊山路還沒太多馬車行經(jīng)的雜裔,地上的霜雪看來依然潔白。
“這更證明我們走的路很偏僻,沒什么人經(jīng)過,啐,沒勁!痹∧呱焐鞈醒,無趣的雙臂交迭腦后,在馬背上晃著身軀。
來只野地生物添點樂趣行不行,入冬嘛,總不會每只動物都在睡覺吧!
“三總管,有件事絕對勝過韓堂主那邊,我們要落腳的第一座城鎮(zhèn),酒是出名的,什么‘東洲碎玉酒’和‘澡澆酒’,在這種天氣坐在暖烘烘的小館內燙上一壺,來個肉串、熱鍋,真是什么寒冷、疲憊都走了。”郝玖對準上司的喜好。
“‘碎玉酒’和‘澡澆酒’!”一聽到吃飯喝酒,袁小倪歪晃的身形果然馬上直起,雙眸大亮!奥爲z憐提過這些酒,差點忘了,東邊臨海就出這兩種酒,快走、快走,快點離開這片光禿林,馬上找家館子嘗味道!痹秸f越覺得嘴邊有股感動的垂誕快淌下。
寒冬中,熱食、暖酒,真是一個溫暖的誘惑,她精神大起,吆喝的高聲前行,周遭人也跟進的高聲震喊,在這光禿林中找點樂趣,沒一會兒忽見袁小倪停下行進的馬勢!
“三總管?”
“拖行在地上,藍青色的怪水痕?”她忽問。
“是呀!在雪地上拖著長長幾道,挺詭異的三總管——你去哪?”
只見袁小倪迅即掉過馬頭,朝來時的路飛馳!
“堂主,再往前就是‘無陌水塘’,過了‘無陌水塘’就可以找間小館先歇息再上路,否則入夜前都沒有可歇腳用飯的地方。”隨侍在馬車內的武護道。
“嗯,算算時間過了水塘,城主也該醒了,真是頭痛!”馬車內的韓水探看沉睡中的任燦玥,還沒拿定主意該怎么對他說小倪的事。
“城主醒來后,知道我們對他下藥,再加上欺騙三總管離開的事,會不會馬上……宰了我們!”同坐車內的武護隊長戴一倍問道。
“如果是沒中毒的城主,鐵定這么做;中毒后的城主,我就不敢確定了。”
“堂主,真沒方法對城主講明三總管的事,要不要再對城主下點……藥?”
“這種手法敢再對城主做一次,他就馬上宰了我們!”這點韓水很確定!盁o論有沒有記憶,城主不是個能讓人把同樣手法用兩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