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煙看著曹尚真優哉游哉釣魚的樣子,生平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可怕,能可怕到什么程度。如此緊迫關頭還能談笑自若,讓他想起一句詞―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若曹尚真手上有扇子,眼前的情景還真的和那詞頗為契合。同樣是在海上,同樣是強敵在前,同樣的青年才俊,同樣的大權在握,也同樣的泰然處之。
“長煙,你還沒有魚上鉤嗎?”曹尚真偏頭笑他,“我這里可已經釣了三條了,看來你今天有些神不守舍,心不在焉啊!
“卑職沒有丞相大人這么好的定力!彼残,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天邊飛來一只黑色的鴿子,應該就是最后放走的那一只吧?
曹尚真也看到了,對著天空招招手,那鴿子就落在他的手腕上。他從鴿子腳上取下一張字條,打開來卻忽然緊瞇起瞳眸,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眼睛,銳利的寒意是楚長煙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握著紙條沉思片刻,他忽地將魚竿一丟,對楚長煙說:“千總大人,叫船隊改道,流寇已經找到了。”
“當真?”他心頭一緊。
曹尚真再度放飛那只黑色的鴿子,淡淡說;“跟著它走,就能找到夜溪!
鈴鐺跑進船艙,興奮的對丘夜溪說:“也不知道從哪里來了那一群鴿子,好奇怪,每一只都漂亮得不得了,又精明得像鬼似的,怎么抓也抓不到。”
她微微一笑。“那要看它們的主人是誰,也許就是個漂亮的精明鬼。”
鈴鐺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又將話題扯回正事上!拔覀兝洗笠阆喙裉煳鐣r交銀子,時候差不多快到了,你說你家相公會付錢嗎?”
“說不好。這個人……有時候很樞門!彼男ο聃r花盛開一樣。
鈴鐺忽然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抹古怪的紅色,忙撲過來抓她的手一看,只見在她的食指上竟然有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還在不斷往外涌!霸趺椿厥?”她嚇一跳,到處找東西想辦法幫她止血。
“被你這船板上的釘子劃了一下。”丘夜溪說得輕描淡寫。
鈴鐺很是不安,“老大一再吩咐說不能擅自動你,若是讓你少了根頭發,我們可要倒霉的,是哪根釘子那么討厭?”
丘夜溪任她幫自己包扎,嘴角始終掛著笑。
黑面該帶著她的字條回去了吧?她已經說明自己中了麻藥,無法行動。曹尚真又該怎樣應對呢?
幾十艘官船在海上飛速前行,很快就在茫茫海面上發現了七八艘船只。隨著官船越來越靠近那些船,一直在船頭領路的黑面忽然在空中不停原地拍動翅膀,像是在召喚著什么,不一會工夫,原本落在丘夜溪所在船只的那數十只白鴿也沖天而起,飛到了黑面這邊。
雪白的羽翅在空中飛舞,伴著藍天白云和清澈深邃的大海,鮮紅色的船帆,煞是好看。曹尚真笑著用手一指。
“找到了!”
“大人確定是這里嗎?”楚長煙看似還有些遲疑,“萬一認錯了……”
“你是此片海域的統領,例行公事上船檢查總不是什么難事吧?”他斜睨著他,“就算是搞錯了又能怎樣?對方還敢說個不字?”他抬了抬下巴,“想辦法通知那艘藍色的船,告訴他們我們要派人上船搜查一名逃犯。”
楚長煙依言放了小船,命兩名官軍過去傳話,不料那小船剛走到一半,對面那艘藍色大船卻開始急速倒退而行,像是忙著逃匿,而另外幾艘船也開始向不同的方向撒離。
“果然有鬼。”曹尚真噙著冷笑,“楚大人,請把你的船炮亮出來!
“?”楚長煙一征,“丞相大人……”
“總要給對方點警告,才好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在開玩笑。”曹尚真用手一指,“就朝那邊,開三炮!
楚長煙驚嚷,“大人!可是丘尚書不是有可能在那邊的船上?萬一誤傷……”
他冷幽幽地盯著他,“我知道你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我說的沒錯吧?”
心中一震,楚長煙咬著牙低下頭去,“那……卑職遵命。”
震耳欲聾的炮聲隨著掀起的巨浪一起在丘夜溪的船邊震響。鈴鐺倏地蒼白了臉色,急急從船艙外跑進來,拉起她道:“瘋了瘋了!官船瘋了!居然向我們開炮!”原本丘夜溪盤腿坐在船板上,被她一拉并沒有站起來,卻差點摔倒!拔易卟粍,你忘了嗎?”她冷冷地看著眼前人。
鈴鐺恍然大悟,拍著腦門叫道:“這可怎么好?老大又不在!”
“你們就不能派人去和官船周旋一下?現在這樣一味逃跑肯定是逃不掉的,難道你們和官船的交道打得還少嗎?”
她卻說:“你不懂,我們不怕官船,但是今天這官船……有古怪!彼龘P聲問著艙外,“還沒有和老大聯絡上嗎?”
“老大一直沒有回音― ”艙外也有人喊。
看這個女孩子真的像是慌了,丘夜溪慢慢開口,“要不要我教你一個辦法?”
“你?”鈴鐺質疑地盯著她。
“你只需假扮做海上的普通漁船,混過官軍的檢查不就行了?只要你們船上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怕官軍胡亂抓人嗎?”
皺著眉,鈴鐺細白整齊的牙齒緊緊咬著下唇,她一邊思考,一邊偷看丘夜溪的反應,然后問:“你為什么要出這個主意?”
“因為我要活著見到我家相公。”她將臉別向窗外,“你們可以不采納我的意見,結果就是同歸于盡而已!
鈴鐺咬著牙,又向外問:“官船追來了嗎?”
“還在追,就快追上了!”外面的人立即回話。
“拿出火槍!”鈴鐺急道,“若他們上船― ”
“原來你們有火槍。”丘夜溪悠然開口,“但是幾把火槍能有什么用?外面的官船已經將你們圍死了吧?”
“船上的火槍一旦被他們搜出來,我們豈不是要束手就擒?”
鈴鐺躍起身,剛要出艙,忽然腳下一麻,雙腿軟倒。
“怎么回事?”她一楞,看見來到身邊的丘夜溪,只見她手中握著一枚長長的鐵釘!笆悄愀傻?!”
丘夜溪看著她,語氣肯定的說:“你就是這船的首領!痹舅詾殁忚K只是個小小的丫鬟,但是剛才聽她和外面人的對話,便豁然明白了鈴鐺的真實身份。那枚她用來割破手指的釘子被她費勁力氣從窗欞上撬拔了下來,剛才她在鈴鐺的后腳跟戳了一下,幸好鈴鐺習慣光著腳在船上跑來跑去,這一下正好扎在她的腳上穴道,封閉她下本身的經脈,讓她也和她一樣不能行動自如。
鈴鐺瞪著她,咬牙切齒地怒罵,“老大只說你相公很狡猾,卻沒說你也是這么狡猾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鼻鹨瓜α!罢旌秃傄粯拥娜嗽谝黄穑且恢笔菍嵭难,豈不是要天天吃虧?”
“你想干什么?”
“叫船停下來。”她語調冷沉,“船停下,我可以保你一船人的平安,否則,我們就同歸于盡!
“你不怕死?,”鈴鐺才不信,“你讓我停船,其實是想害我們,大不了咱們就同歸于盡,哼!你見不到你相公,我也見不到我老大,誰怕誰?”
沒想到這女孩子居然如此強悍,身體被制還死不投降,丘夜溪思忖了一瞬,緩緩靠近她的身體。
鈴鐺警惕地瞪著她,“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怕死,那我現在就先殺了你吧。”她笑著將手中那枚釘子慢慢移到她脖頸后面,冰涼尖利的釘子就扎在鈴鐺的皮膚上,她感覺得到鈴鐺的身子在顫抖,但是依然倔強得不投降。
正當鈴鐺要大聲喊叫,讓外面的同伙聽到時,丘夜溪已經扎了下去。
艙外的人遲遲沒有等到下一步命令,在外面叫了鈴鐺幾聲,其中一人就下艙來看,驚駭地發現鈴鐺和丘夜溪都軟軟地倒在艙板上,不省人事。那人急忙走過來伸手去拉鈴鐺,發現拉不起來,又去探她的鼻息,就在這時,裝作昏迷的丘夜溪趁機用同樣方法扎中了這人腰上的穴道,這名流寇也倒了下來。
此人身上還攜帶著一把刀,丘夜溪將他的腰刀抽出,抵在鈴鐺的脖子上,大聲喊道:“外面的人聽著!你們老大已經被我制住,若想讓她活命,就立刻停船!”
外面的人聽到,都跑到船艙口看,丘夜溪又喝道:“誰也不許下來,否則我立刻就砍了鈴鐺的手腳!”
雖然不能下艙,但是艙里的情況依然可以一覽無遺,見她所言不假,那幾名流寇登時面面相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丘夜溪的眼神比手中的刀鋒還要冰冷,“若你們停船,我保證你們安全,否則官軍炮火的厲害你們是看到的,匪不與官斗的道理你們也該知道,后果如何,值不值得賠上你們的性命,自己去想。但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就在這時,又一發炮彈落在距離大船七八丈外的地方,雖然距離比較遠,但大海的波浪已經打進了船艙之中。
其中一人終于忍不住大叫,“停船吧!老大會救我們的!總不能我們和這女人都死在這海上!”
一人發了話,其它幾人也就默許了。
于是船終于開始減速。
曹尚真遠遠地看到那艘藍船已經停下,嘴角立即上揚,他拉起楚長煙的手,親熱地說:“長煙,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丞相大人還是不要去,悍匪兇殘,萬一傷到大人貴體……”楚長煙的阻斕毫無用處,曹尚真一意孤行,命令自己所在的大船盡快向那艘藍船靠攏。而其它流寇的船只已經被官船驅逐得只顧四散逃跑,不敢靠近。當兩船終于靠攏在一起時,楚長煙下令,“將船上的人都扣押起來!上船搜找是否有丘尚書?”
“不必麻煩,我親自去找!辈苌姓嫠砷_他,大步地走上兩船中剛剛搭好的木板。
木板狹窄,海上風浪不定,船身一直在搖晃,剛才還說自己怕顛簸的人卻走得如履平地。
他走到船上看了看,叫過一名流寇問:“船中是否有位夫人?”
那流寇本不想說,但他的目光比刀鋒還要讓人不敢直視,只得低下頭,“在下層的船艙中!
曹尚真幾步奔到船的最底層,拉開艙門,一眼就看到艙內的妻子。
丘夜溪雖然聽到外面的動靜,還是不敢大意,手中依然緊握著刀柄,死死抵在鈴鐺肩頭,直到彼此對視上的那刻,才都聽到對方輕呼出的那一口氣。
曹尚真不耐煩地用腳踢開倒在妻子面前的流寇,拿下她手中的刀,將她一把攬抱在懷里,低聲問:“能走嗎?”
“使不出太多力氣,也許勉強能走!彼p聲回答。他再沒說話,將她抱起,從艙中一躍出來!柏┫,這些流寇怎么處置?”跟隨在他身邊的曹瞻因為自家夫人被綁之事一直自責不已,此時看她被平安救出,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但也格外地痛恨這群流寇。
曹尚真勾起嘴角,“全都綁起手腳丟到海里去喂魚!”
“不行!”丘夜溪出聲阻止,“我已經說過,如果他們肯停船,就保他們平安的!
“和流寇講條件,那是與虎謀皮。”他不停步地走回官船之上。
她堅持道:“做事不講信用,比小人還不如,以后誰還肯為你賣命?”
“又要和我斗嘴!”他哼了一聲,“我向來就不是君子,也不怕別人罵我是小人,這叫兵不厭詐,他們上當是他們愚蠢!”
丘夜溪瞪著他,原本想再說幾句狠話,但是看他眉心堆蹙,不像平日嘻皮笑臉那樣好說話,于是她眼珠一轉,也改了策略,將語調放得輕柔許多!吧姓妫么跷移桨不貋,你就別讓我為難,給他們一條活路,好不好?”
這樣溫柔的妻子倒讓曹尚真不自在了,他疑惑地看著她,“那些流寇給你吃了什么藥?連你說話的樣子都變了!
楚長煙這時在旁開口,“既然丘尚書平安回來,那些流寇不如交給我吧,總要留著活口審問。這一批流寇中似乎沒有最大的首領!
曹尚真深深看他一眼,“好吧,就看在楚大人的面子上,暫時留他們一命,但是若讓我知道他們日后重操舊業,長煙,可別說官場上我故意為難你。”
他抱著妻子走進官船中早已備好的一間客艙。
丘夜溪默默啾著他。睽違不過一日的俊容,比起平日多了些凝重和冷峻,這件事真的讓他如此震怒?
“尚真,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指泛樣把我抱來抱去,只怕傷口又會裂開,讓我看看……”
“閉嘴!”他忽然低吼,然后拉起她的手指,找到那道傷口,陰沉著臉色問:“這手指是你自己劃破的,還是他們干的?”
“要給你留話,我又沒有筆墨,只能出此下策!彼K于知道他氣什么了。
他氣呼呼地瞪著她,“傻瓜!就算沒有辦法給我傳話,也不能做這種自殘身體的事情!
“這沒什么,習武之人誰的身上沒有些傷痕?在邊關的時候……”
“不許再提什么邊關打仗!你現在是我曹尚真的妻子,我若護你不周全就是我無能!”他倏然堵住她的唇,緊吻了上去。
但力道之大,讓她幾乎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軟軟的身子甚至連抱住他的力量都沒有。
“夜溪,這一次真的讓我擔心死了,你知道嗎?”他在她耳邊低喃,“若因為我的疏忽讓你離開了我,我會痛恨自己一輩子!
“對不起!彼⒅,將深埋在心中已久的歉意傾訴出來,“是我太任意行事,當初應該先問過你的!
“以后就都聽我的吧。”他趁勢開始談條件,狡詐的笑容重新爬上眼底眉梢。
他似乎抱她抱得太緊了,她的胸口悶著喘不過氣,知道他是在引逗自己,也不那么容易就上當。
她一邊思忖著該怎樣響應他,一邊想讓自己多吸點空氣,好不容易舉起一手輕輕摸上那張堪比桃花的精致面容,她嚅動著雙唇,想說話,卻覺得眼前開始模糊。
“尚……”她想叫他的名字,卻眼前一黑,獰然昏厥。
好溫暖―
丘夜溪的心底一直繚繞著這種感覺。再沒有顛簸起伏的船身,和吵鬧不休的海浪聲,胸口憋悶的感覺也減輕了許多,全身都像是浸泡在一池溫泉中,舒暢得所有毛孔都張開了。
這里是哪里?她不是在流寇的船上嗎?對,她已經逃出來了,曹尚真親自去救她的……
她的大腦緩緩運轉起來,神智也一點點恢復。
稍稍動了動手指,手卻被一個又軟又暖的東西纏住,她側目去看,原來是一個人的手正握著她的手指― 那根被釘子割破的手指。
那個人……一直都還在她身邊嗎?
她側過頭,果然看到曹尚真的俊容。
好有趣,又好奇怪。兒時她跳水救人生了病,他在她床邊守著,便是這樣的睡容,多少年過去,他們都已成人,但是眼前的景象卻還和兒時的如此相似。只是當年她厭煩他厭煩得要命,如今她卻只想緊緊握住這個人的手,再不讓他為自己這樣著急。
她的手指一動,曹尚真便醒過來,揉了揉困眼,立刻展開笑顏,“夜溪醒來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什么,就是很累。那個藥……”
“已經解了!彼难鄄鲃,如寶石一般光華明麗,“好在楚長煙這里有解藥。”
她動了動身子,似乎是比之前多了許多力氣,但是他的雙臂圈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彷佛她現在依然是讓他不放心的病人似的。
“怎么了,這么奇怪地看著我?”她笑,他現在這種古怪的表情她從沒見過,好像是極為欣喜,又極為不安。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情能讓這個權傾朝野的大奸臣不安嗎?
他的一只手摩掌著她的唇瓣,舔著唇角,“夜溪,這幾日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在落到流寇手中之前!
“沒覺得!彼唤馑麨楹螘@樣問,想了好一陣才又說:“若有,就是聞到海水里的魚腥味會有點惡心,不過也不覺得有多難忍!贝禾彀銧N爛的顏色就這樣在曹尚真的臉上盛放,他輕輕地、小心地抱著她,不讓自己壓到她,且柔聲說:“以后別騎馬了,和我一起坐車吧;鼐┲笪液捅菹抡f,讓你暫時也別去兵部,朝中有我一人其實已經足夠!
“為什么?”她不滿地推開他,“就因為我這一次失手?哎呀,對了,那些火槍― ”
他笑著打斷她的話,“所有火槍都已經收繳了,無論是店里的,還是流寇船上的,你放心吧,以后也不要再操心這些,只要好好養好你的身體,明年給我曹府生下一個絕頂聰明漂亮的小丞相就好了!
“又說這件事,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鼻鹨瓜鹣冗懵懂無知,但下一瞬,忽然意識到他笑容背后的另一層含意,一下子呆怔住,楞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問:“你、你的意思是……我,我有身孕了?”
曹尚真點點頭,唇瓣輕輕貼著她的,“我已經叫千總府的兩個大夫給你把過脈了,確認無疑。夜溪,你有喜了!
巨大的喜悅襲來,讓丘夜溪獰不及防,她被動地響應著他這一次深深的長吻,感受他輕輕蓋在自己小腹那只手上溫暖的體溫。她終于有喜了?真的嗎?在成親兩年之后,終于有了他的骨肉?一個屬于他們兩人的孩子?
“早知道你有了身孕,當初就不該讓你出京跑這么遠的路,這一路又一直在生我的氣、生皇后的氣,也不知道孩子出生之后的脾氣,是不是像你一樣又冷漠又暴躁!
他挖苦她,手掌已經悄悄滑進她的身體。
“干什么?”她的臉又熱了,“都已經有孩子了,你還想干什么?”
“大夫說沒關系的,你的身體強壯得像頭牛,只要我們自己小心就好。”
“你才像牛!這種事情居然去問大夫……真不要臉!”她反手打了他一下,拳頭卻落入他的手中。
生孩子之前的纏綿顯然會越來越少,這一次他們都小心翼翼地像是生怕把對方碰碎,只是輾轉時的呼吸,糾纏時的低吟又讓彼此幾乎失了分寸。
“以后都聽我的,好不好?”他居然還沒忘了這個話題,邊喘息著,邊誘導她的答案。
丘夜溪看看自己的身體,F在雖然瞧不出有什么變化,但用不了多久就會大腹便便了,到時候行動不能自如,豈不是要任他擺布?
“只要你不做為禍朝綱的事情,我就聽你的。”即使如此,她當然也要提出自己的條件。
曹尚真欣喜地張開手,托起她的身子,讓自己和她更加密合!拔冶緛硪矝]想做個篡位奪權的亂黨叛賊,怎么會為禍朝綱?”
她趁機和他聊起朝政!澳恰?h縣令做了五年縣令,為什么一直不被晉升,是不是你擋著他的路?”
“那墻頭草一樣的小人,我若提了他,倒霉的是我!
“你就這樣記仇?好歹他也是個做事的人。”
“我看不順眼的人,一輩子別想讓我再理睬!”
“那什么人你才看得順眼?楚長煙嗎?”
他將眉尾挑得高高的,“你很看重他?”
“也許他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彼恢每煞!俺L煙倒像是個能信得過的人。”
曹尚真卻古怪地笑了,“夜溪,你看人的本事向來不準!
“嗯?”微一顰眉,還沒追問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已經加快在她身上點火的速度,在本就燃燒得旺盛的情火上狠狠又添上一把干柴。
終于,丘夜溪被他攪擾得再也沒有力氣多說一句話,過度的激情,讓她最不喜歡的嬌吟聲也溢出唇瓣。
曾經她希望自己是個強得可以凌駕于所有男人之上的女人,如今她卻還是在一個男人的身下臣服。只是這個男人讓她臣服得心甘情愿,就算她曾經是邊關一只翱翔的雛鷹,如今再也不想從他的懷中振翅離開……
曹尚真輕輕撥開散落在妻子額前的一縷黑發,溫柔地凝視她恬靜的睡容。靜靜的四周除了他們的呼吸,本來不該再有半點聲音,但是他卻依稀可以聽到一個輕巧的足音在門外悄然離去。
或許伴著那足音離開的,還有一聲悠長的嘆息吧?
他的唇邊又勾起得意深沉的微笑,在他春意盎然的俊容上久久繚繞著,徘徊不去。
夜溪是他的專寵,從來就不會給別人任何染指的機會,若是有人想對她動半點歪腦筋,他定會讓對方輸得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