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央,我們每次見面,好像都很倉促似的,都沒能好好說話,這些年大家都發生了不少事,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聊聊也好。∧悴挥X得嗎?”
又來了、又來了!她知道他重感情、感情豐富,他見到“老朋友”心中歡喜,就恨不得別人也跟著他歡喜,跟著他將那豐沛的感情爆發出來,好像就他充滿了人性,而她就是塊沒知覺的木頭!
“我倒覺得沒什么好聊的,還不就是那樣,跟著鬧鐘起床、又累得像條死狗一樣地睡覺,日復一日,有什么可聊的?”
“當然不是指那些,我是指私生活什么的……”
“私生活是拿來閑聊的嗎?”她鼻子里哼出一口氣,她可一點也不想被他關懷,“你想要我問你什么私生活?例如,你怎么還不再婚之類的嗎?說起來,沒在你家看到你的孩子,還真讓我意外,不過,如果家里有老婆、孩子,你也不會蠢到帶女人回去了!
“怎么可能!”什么老婆?哪來的孩子,她在說啥。
怎么不可能?當初他結婚,不就是為了讓他媽媽安心?那為了讓媽媽安心,立刻再娶一個進門,不是很合理嗎,有個孩子又算什么?對他來說又沒什么難度,只要再找一個愿意跟他湊合過的,不要像她這么別扭的女人就是了,反正他對老婆的條件,除了性別之外再無其它。
她不是他的“好朋友”嗎?那要論私生活,當然是關心這點了,這不就是他想聽的?那他……他生什么氣!
吳真央一瞬間有點胡涂,她承認自己提這個,也是出于一種報復心態,不過是對不爭氣的自己,可他的反應大大超出她的預想,還有,他那認真的神情又是為了什么?做什么沒事用那種眼光看她,他擅長的不是小狗眼嗎?
不習慣,她真的很不習慣看他生氣的樣子,看他的眼變得深不見底。
“我沒有再婚。”
“。俊
“我沒有要再婚的打算。”他重復,還嫌表達效果不夠強烈似地,又加了句:“從來沒有!
“是哦……”沒有就沒有,用得著那么咬牙切齒嗎?好像……好像在那句被他嚼碎的幾個字背后,還隱藏著什么深意一樣,教她、教她……
“你沒有,我可有!”她難得虛張聲勢,“難得今天早回家,我約了男朋友回家吃飯,不跟你閑扯了!”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理由,不然她實在有不妙的感覺,她會被他拉到某間倉庫,鞭打一番。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吳真央腳底抹油,為表明不是在怕他,還刻意地瞪了他一眼再走。
被留在原地的范雅賢腦中全是鞭炮聲,夾雜著她那句“約了男朋友回家吃飯”,回響無數次,等到再回神,他面前已是空空如也。
他、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腳步虛晃地走啊走,大概是接受了潛意識的命令,他走到的地方,正是剛剛完成點貨的倉庫,此時,原本停在倉庫前的卡車已經開走,倉庫門開著,只有一個工作人員還在對著手中的單據,那些人都走了,她也跟著走了……也難怪,他走得這么慢,怎么追得上她?
他只是不知道,就算追上了她,還能說些什么,他不是要跟她聊那種“私生活”,那他到底想跟她說什么呢?
倉庫門前擺著一張小板凳,也就到他小腿的一半高度,他想都沒想,屈起龐大的身軀,頹然地坐在小板凳上,捂著額頭。
明明都已經被甩了一次了,還不曉得自己有多討人厭嗎?只有他腦子里,滿滿都是兩人在一起時的幸福時光,是他被她的溫柔誤導,給了自己希望,以為一切還能重來……
她不常對人溫柔,雖然總是一副面對任何人都游刃有余的樣子,但真正的溫柔,她總是不輕易付出,他以為自己對她,是有著一定了解的,他以為她那份獨有的溫柔,代表了一個希望,于是,就一頭熱了起來,都故意忽略掉他心中,那幸福生活最真實殘酷的結局。
“款,你哪來的。窟@里不準閑雜人進入。”看管倉庫的工作人員發現了他,很不滿地過來趕人。
他目前沒力氣被趕,范雅賢掏出工作證給對方看了一下,那位大叔掃了眼后,汗都下來了。
“范、范先生?”怎么這種大人物會跑來倉庫啊?難道這批衣服是用金線縫的?
雖沒見過本人,但范雅賢的名字在夏北可是如雷貫耳!“包公”耶,不好惹的,他來這里是不是說明,他的飯碗要不保了,他犯了什么錯嗎?而且,包大人有話不直說,還看上去好累、好煩惱的樣子,更可怕了……
“我、我去給您搬把舒服點的椅子……”
“女人啊,真是教人搞不懂!”他真的越來越搞不懂她了,越是了解就越是不懂,所有的女人都像他碰到的這個,這么奇怪嗎?看上去很好相處,相處深了才發現,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啊?女、女人?”大叔汗如雨下,他沒找過什么女人啊,也不會因為這個被開除吧?
“對,女人,很好的女人,總是對我笑著,也好像總在對我生氣,讓人摸不透。”從小板凳上看,天好像更高了,范雅賢改為托著下巴看天,“你說,動不動就掉眼淚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厭?”
不是女人嗎,怎么又跳到男人那去了?大叔哪敢得罪“包大人”?也許他這是在問案也不一定,“男人要保護女人,總是哭的話,會讓女人很不信任吧?反正,我兒子哭的時候,老婆就會說他再這樣,以后交不到女朋友。”
“可是,她看起來不像討厭這點啊!明明每次都會坐下來,陪我一起看的!蹦切┧X得好感人的影片。
她的腦子里只有工作,電視,基本上是擺設,但是后來,她也會偶爾坐下來陪他一起看了,她說,是因為他才令她好奇的,想看看到底是有多感人,一看之下發現,還真的不錯!
他知道自己的本性和外表上看起來,差了有多遠,可她從來也沒調侃過他,好像自然而然他的本性在她眼里就成了雙面,沒什么好奇怪的;多虧了她,也讓他自己沒那么討厭自己這點了,他一點也不男人……
沒有男子氣概,但也不是她所需要的那種窩囊的人,可是仔細想想,那她是要他做什么呢?
“范先生、范先生,您沒怎么樣吧?臉色好差!”大叔快被嚇死了,難道會被狗頭鍘?
“我一直以為,我們在一起,是比任何事都還要自然的,這種感覺不是只一方的感覺良好可以做到!笔撬`會了嗎?那兩年里,都只是他一個人的感覺良好?
是他的錯覺嗎?一直以為,他們兩個能平平淡淡地走到最后,覺得能跟她結婚真是太好了,甚至再見到她時,他覺得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款……范先生,要不要來根煙?”大叔在他身邊默默蹲下,遞過去一根煙,他也默默地接了過去,兩個男人并排看著藍而刺眼的天空,久久無語。
吳真央糟糕的心情,就像這梅雨季可惡的天氣。
秘書課此時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現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
她的臉貼在桌面上,無神地望著窗外的雷電交加,她又被氣象預報騙了,明明說,后半夜才有雨的,怎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就要趕在她下班的時間下!下雨也就算了,雷聲加閃電是什么意思?跟她示威!
“好慘……”她開始喃喃自語。
今天是她主動留下來加班的,雖然實在找不到還有什么可做的事情,可是她只能裝勤奮地留下來,不然呢?難道要告訴別人,她怕打雷怕得要死,怕到了不敢踏出帶屋頂的空間半步的程度,所以只能留在公司嗎?
如果只是下雨就好了……一想到自己頭頂閃電加霹靂的熱鬧景象,她就怎么也提不起勇氣走出公司了,就算搭出租車回家,那層薄薄的車頂也無法給她任何信賴感。
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她最苦惱的時候,她的年假一般都會積攢到這個時節再休,為的就是盡量避免上班時候遇到雷雨天,如果遇上了,那她也只好請假。
抱著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也許她睡過一覺,雨就停了。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扭動,發出“喀嚓”一聲,吳真央敏感地直起身板,瞪著那道門,雷雨天,她的神經比其它時候都要來得緊繃,她相信自己不會聽錯。
大家不是都回家了嗎,怎么還有人?正想著會是誰,門后出現的人,又再次給這該死的天氣錦上添花了,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來人,“你……”
“你果然在這里!眮砣撕芨吲d,大步向她而來。
她完全沒有招架的準備,等他幾乎貼著來到她身邊,她才抬頭看他,“你來做什么?不對,你是怎么進來的?”這里是In nignt耶!讓別公司的人隨便進出好嗎?萬一是商業間諜怎么辦?
“我拜托向方弈帶我進來的!
“誰?”她好像聽到了什么新鮮詞,“他憑什么帶你進來?”
“我們是朋友。∥艺f想進來公司找你,他就把我帶進來了,然后說你不是在秘書課,就是在二十六樓,我就先來這了,想如果沒見到你,再找他借電梯的鑰匙,上二十六樓找你。”
他說得好順,她聽得卻很暈。
雖然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但他只因為曾跟向方弈談過生意,兩個人就成了朋友,在沒有任何跡象的情況下,這友情還發展成了,向方弈可以把通往二十六樓的鑰匙卡,也給他使用的份上?男人的友誼,會不會太單純也太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