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酒坊,在曲庭兮帶領著一票娘子軍在鎮(zhèn)上找人找得雞飛狗跳之際,盈蘭若此時,正輕松自在地坐酒坊里,喝著酒坊老板親自泡好的茶水。
半柱香前,她一個人沿著進鎮(zhèn)子的路,慢慢地走到了一處店家外,那里掛著一塊小小的匾額,她抬頭看著,上面寫著“盤古酒坊”。
坊間里飄出一股熟悉的香味兒,那里釀酒的第一道程序,蒸煮糧食,先要將糧食抖入酒區(qū),經過蒸煮后,有利于發(fā)酵。
沾了泥的縷花粉鞋兒,倏地停了,粗粗的門柱上貼著一張歷經風吹雨打后墨跡已經快糊掉的紅紙,上書八個大字“招聘釀酒師傅一名”。
她無聲地讀著,一字一字,認真而謹慎,秀眉漸漸平緩,可腳步,仍遲疑不決。
如果要留在這鎮(zhèn)上,就得先找一處地方安身,姓曲的那個是不指望了,她是不是先暫留在這酒坊里?若是在這里住不慣,她就馬上離開,可若是真像曲庭兮說的那么好,她留下又何妨呢?甚至,她還能在這里找到一些回憶。
這里的酒香味兒,勾起了她的的想念,不,應該說早在那晚,曲庭兮給她那杯“忘憂”開始,她就開始發(fā)作了灑癮,開始瘋狂地想念。
是的,她想念,想念釀酒的過程,每一個過程,蘭若深深地、貪婪地用力呼吸,發(fā)出舒暢的輕吟......
冷不防地,里頭出來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個頭較矮的中年男人,一看到她,眼睛立即一亮。
老天爺!眼前的這位姑娘,也太美了吧?一張瓜子臉上,眉如翠羽,一雙翦翦雙瞳,圓潤粉白的鼻子,不點而紅的櫻唇里齒如含貝。
雪的膚、花的頰、墨汁一般如云的發(fā),再加上窈窕的身段、腰如束素......盡管只著一身樸素布裙衫,卻掩不住那傾國姿妍,真正世間少有的絕色!
這么個人間絕間,怎么會孤身一人待在自家的酒坊外?還一臉迷茫的樣子?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癮?酒坊古老板心下暗喜,他拂衣整冠,小心翼翼地上前,唯恐驚嚇住正神游四海的美人兒.
“姑娘!彼p聲喚道。
盈蘭若回過神,視線轉向對方。
“姑娘,在下是這家酒坊的老板古道義,不知姑娘為何一直站在這里,是否有什么要緊事?”
“您是此處的老板?”盈若蘭眼睛同樣一亮,芙蓉面上,目波澄鮮,眉嫵連卷,又把古老板閃了個頭暈眼花。
“對!
“我想應聘,可以嗎?”她簡練又肯定地告知對方自己的目的,紅唇邊勾起一抹笑容。
后來,被電到眼冒金星的酒坊老板帶著一臉“巴不得”的表情,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恭敬有禮地請她進屋小坐。
“這么說來,盈姑娘會釀酒?”古老板面對佳人,面紅耳赤。
“是,小女子自幼跟隨家母學習釀酒!庇m若沒打算告訴這位顯然對自己印象特別好的新東家,自己的母親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客牡丹。
自古以來,“茶為萬病之藥”、“酒為百藥之長”,用茶、酒防治疾病,延年益壽是世人經過千百年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方法。
如今放眼天下,茶行以玉家為尊,酒業(yè)則以“青草橋頭百酒家”的袁家名氣最大。此外,客牡丹所著“酒經”里,收錄了百種名酒的釀造方法,更是尤珍貴。
雖然“酒經”已經被燒毀了,可仍然牢牢印在她心底,那是從小兒母親交給她的功課,也是母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盈姑娘,老實說,如果能有新品種銷到馬家鎮(zhèn),甚至更遠的桑梓鎮(zhèn),對咱們鎮(zhèn)上來說都是件好事。”古老板嘆道:“可惜,現在外頭兵荒馬亂,糧食緊缺,我這小小的酒坊也是越來越不景氣......”
“古老板,工錢好說,若蘭只要能有一處安身之所就好!庇籼m微笑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古老板一見佳人笑,臉更紅了。“我家內人年前病故了,酒坊里除了我和幾名小工,并沒有女眷,姑娘要來我這里工作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不太方便!
“原來如此!庇m若點點頭。
“鎮(zhèn)子前頭田婆婆名下有間舊屋要出租,這樣吧,我去租來給姑娘住,以后就勞煩姑娘兩邊跑了!
“如此甚好,多謝古老板了。”她微笑致謝。
兩邊一拍即合,很快盈若蘭成了盤古酒坊新上任的釀酒師傅,同時,也在田婆婆的舊屋里安頓下來,然后她又不得不去面對曲庭兮。
因為古老板說,來烏龍鎮(zhèn)的人,都得在曲帳房那里登記入冊,才能在鎮(zhèn)子居住下來。
帳房?原來那家伙在這里是個帳房!如果“海龍王”曲繆得知自己的寶貝兒子放著偌大的家產不守,反而在一個小小的鎮(zhèn)子里當帳房,不知會做何感想。
蘭若對此到生了一絲好奇心,跟著古老板一起來到曲庭兮的屋里。
“曲帳房,這是我酒坊里新請的釀酒師傅,我?guī)齺砟@兒登個記!惫爬习逍︻佒痖_,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表情。
蘭若則偏頭打量著屋子里的擺設,這間破舊的房子,真難想像堂堂曲家七少爺會屈尊住在這里。
木床、木桌、木椅,外加兩只衣箱......這就是所有的家當了,這是不是就叫做天將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盤骨,餓其體膚?她不禁瞟了一眼坐在桌后,手里拿著畫冊的俊朗男子。
此時的太陽已經下山了,要辦公事就得在桌上擱一盞小小的豆油燈,火苗隨著從破窗戶吹進來的風飄呀飄、搖呀搖的,快斷氣似的看得人直嘆氣。
同樣,正登名造冊的曲庭兮也被眼前一臉愜意的佳人氣得快斷氣了。
本來說得好好的,先跟他到自己屋里歇息一會,再領著她去鎮(zhèn)子里逛逛,順便會見一下街坊四鄰......但在那票女人沖出來包圍他之后,她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溜之大吉了。
他怕她人生路不熟,又怕她生氣,心里七上八下的,還發(fā)動鎮(zhèn)上的群眾四處找她,她倒好,安安靜靜地跟在酒坊老板后面,娉娉婷婷地招搖過市,一點沒有不熟的樣子。
最后還是如意客棧里的牛小妹跑來給他通風報信,鎮(zhèn)上突然來了個美人兒,神麗如花艷,神爽如秋月,反正美得不像真人!
他馬上意識到,那個美人兒正是溜得不見人影的盈蘭若。
她是怎么跑到盤古酒坊,又怎么跟古老板勾搭......不,遇上的,他倒是能猜到八九不離十,如今讓他大大不爽的是,這丫頭,居然跟古老板一臉熟絡,這,完全不像她的性子!
曲庭兮心里悶哼了一聲,不悅地瞧著眼前的兩人。
男方一臉喜氣,容光煥發(fā),婦方端莊娟秀,風姿絕美,當男方側目悄悄打量她時,她會輕垂螓首,抿嘴輕笑。
美人就是美人,她不笑的時候,就已經讓對方怦然心動了,這一笑,羞怯又絕艷的模樣,清雅恬靜的身姿,高貴秀美的氣質,簡直把對方的心臟病都搞到發(fā)作了。
搞什么名堂?這古老板,不是年前才死了老婆?這么快就見異思遷想第二春了?那一臉懷春樣,哪怕是瞎子也看得出來呀!
曲庭兮扼腕長嘆,眼前的場景,分明是他先設想好的,可現今,女主角沒變,他這個男主角怎么就被臨陣換將,改為盤古酒坊的古老板呢?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