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這個,考慮一下!
這天,蕭仲齊被叫進(jìn)董事長辦公室,董事長劈頭便交給他一份文件,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么?”
“我們公司上個月在美國硅谷并購了一家科技公司,你應(yīng)該知道吧?”
“當(dāng)然。”他點(diǎn)頭,對方雖只是間小公司,但掌握il極關(guān)鍵的核心技術(shù),董事會對這樁并購案非常重視,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競爭對手手中搶下這間公司。
“董事會討論過了,覺得你很適合管理那間公司!
“什么?”蕭仲齊震驚!耙馑际恰惫疽馀伤ッ绹?
“沒錯!倍麻L微笑!爸澳阍谏虾5墓兒苁苜p識,所以董事會才同意升你為業(yè)務(wù)副總,說是副總,管的也只是總公司的業(yè)務(wù)部門而已,這次不同了,是真正放手讓你去管一家子公司,目前規(guī)模是不大,不過未來大有可為,我想最多兩、三年吧,你就會成為咱們集團(tuán)炙手可熱的核心人物了!
也就是說,未來高升的階梯已經(jīng)替他搭好了,他只需一步一步踩上去即可。
“你應(yīng)該會接受這個難得的好機(jī)會吧?”董事長笑問,絲毫不懷疑他會欣然領(lǐng)命。
笨蛋才會拒絕!
可蕭仲齊卻猶豫了,接受這個派令等于必須離開臺灣,離開他最牽掛的前妻,幾個月前,夏晴已經(jīng)遠(yuǎn)赴美國工作了,如果連他也走了,小冬便真真正正是孤單一個人了。
教他如何恩那個放心?
“董事長,我很感激公司的賞識,愿意給我這個表現(xiàn)的機(jī)會,不過……”
“不過怎樣?”董事長訝異地蹙眉!澳憧蓜e說你要放棄這機(jī)會,你知道想搶這份肥差的人有多少嗎?我可是想盡辦法才說服所有董事一致支持你,你千萬別不領(lǐng)情!
“我知道,我也很感謝董事長的費(fèi)心,可我在臺灣,有牽掛的人……”
“你是指誰?你不是已經(jīng)離婚了嗎?一個單身漢,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有什么好舍不得的?還是你擔(dān)心你老爸?他不是已經(jīng)退休了嗎?大不了你帶他一起去美國,公司會幫你租一間夠大的豪華公寓,若是有需要,也可以配兩輛車給你,一輛讓你老爸開著到處逛,免得他生活太無聊!倍麻L自認(rèn)為公司開出條件夠優(yōu)渥了。
蕭仲齊只能無奈地嘆息。問題并不是他父親,若是他外調(diào)美國,自然可以帶著老人家一起走,可另外那個人,卻是他帶不走的,而她偏偏是他最大的不舍。
“我再給你三天考慮,想清楚了回答我!”董事長一聲令下,不跟他啰嗦。
蕭仲齊心事重重地踱回自己的辦公室。
不需要三天,他其實馬上就可以給董事在答案,他并不想離開臺灣,只是為了自己未來在公司的進(jìn)退,他必須仔細(xì)斟酌一個足夠有力的理由。
總不能說是為了前妻吧?那只會惹得董事長更火大……
“你看起來好像很煩惱的樣子!
在辦公室門口,他遇見了溫莉莉,她似乎等很久了,微笑地注視他。
他訝異!澳阍趺磿谶@里?”
“我拿這個給你!彼M(jìn)辦公室,將一個分成幾層的餐盒擱上他辦公桌。
不會吧?又幫他做便當(dāng)?
他蹙眉!袄蚶,我不是說過了?我們———”
“我知道。”溫莉莉打斷他。“你說我們只是朋友,可沒人規(guī)定,朋友不能做便當(dāng)請你吃,對嗎?”她柔聲低語,絲毫不因他的拒絕而退縮,反而更勇敢地獻(xiàn)出自己的心意,她打開餐盒。“至少嘗嘗看,這可是我照著你前妻給的食譜做的喔,保證合你口味!
“你說什么?”蕭仲齊不敢置信,瞪著餐合里一道道他喜歡的菜色,每道菜都細(xì)心地分裝在不同小格里,就跟他前妻的習(xí)慣一樣。“你說小冬給你食譜?”
“是!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意味深長地凝望他,半晌,嫣然一笑。“她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
交代她照顧他?這什么意思?
蕭仲齊暗暗掐握拳頭,凜著臉,拾起筷子,挾了一塊苦瓜咸蛋送進(jìn)嘴里——手藝是粗糙了點(diǎn),不及他前妻細(xì)膩,但味道的確是相近的。
“這樣你總該相信我沒騙你了吧?”溫莉莉沉靜地?fù)P嗓。
蕭仲齊聞言,面色一沉,胸臆霎時纏繞著一股焦躁的情緒。
該死的葉初冬,可惡的女人!她見鬼地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你為什么要那樣做?”
深夜,葉初冬剛回到家,便聽到電話鈴聲急促作響,一聲接一聲,蘊(yùn)著某種激烈的情感,聽得她膽顫心驚。
她直覺猜到是誰打來的,也清楚地明白自己這回絕對躲不過,她已經(jīng)避接他電話好幾天了,遲早必須面對現(xiàn)實。
她幽幽嘆息,無奈地拾起話筒,而他一開口便是指責(zé)。
“溫莉莉說你親手寫食譜給她,還交代她要好好照顧我,是真的嗎?”他質(zhì)問。
“是真的!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耳畔傳來的聲浪洶涌著怒意。
她深吸口氣,暗自平息不穩(wěn)定的心韻。“我這樣做,不好嗎?她說你很討厭員工餐廳的午餐,想做飯給你吃,所以我才幫她——”
“你干么要幫她?”他怒氣沖沖地打斷她!叭思议_口要求,你就非答應(yīng)不可嗎?干么這么好說話?你是笨蛋嗎?”
他居然罵她笨?
葉初冬心頭隱隱疼痛,教他尖銳的語鋒刺傷了!澳悴皇钦f,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嗎?是你自己說,只要我覺得行有余力,可以給別人快樂,不妨就盡量去幫助別人。”
“所以你現(xiàn)在是覺得幫助溫莉莉,可以讓她快樂嗎?”他氣惱地咆哮!澳悄阌袥]有想過,我會不會覺得快樂?”
她怔住,他這意思是他不快樂嗎?
可她死為他好啊,她只是希望他跟溫莉莉能順利交往,不必再顧慮她這個前妻。
“你該不會是想擺脫我吧?”蕭仲齊陰沉地逼問。
她愣了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為你想跟你老板交往,怕我這個前夫礙事,所以才插手管我跟溫莉莉的事,對吧?”他語氣森冷,凍結(jié)她的心。
她惶然握著話筒,不相信他居然如此猜疑她的心思,為何他要將她想得那么負(fù)面?在他心里,她是那種自私的女人嗎?他難道不曾想過,她其實在意的,是他的幸福?
“仲齊,你好過分……”她心冷,嗓音也發(fā)顫。
“我過分?”他冷哼。“過分的人是你吧?你說說看,你幾天沒接我電話了,你想跟你老板談戀愛,也用不著把我這個前夫踢到一邊去吧?難道我們之間的情分,你一點(diǎn)都不顧慮?”
就是因為太顧慮了,她才不敢接他電話,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醋意,怕自己不能從容大方地祝福他跟另一個女人,若是她真的能不顧與他的情分就好了,那她也不必如此自苦……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決定跟韓智宇交往了?”他咄咄逼人。
他憑什么這樣逼問?憑什么資格?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彼此都是自由之身,要跟誰交往,對方都不能干涉,不是嗎?
葉初冬用力咬牙,強(qiáng)忍淚意!笆牵沂谴饝(yīng)跟他交往,怎么樣?”
蕭仲齊驀地倒抽一口氣,然后,是一陣陣長長的、仿佛要綿延到宇宙盡頭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令她呼吸困難。
過了許久許久,擋她錯覺自己即將斷氣時,他終于出聲了,卻是一句嘶啞的控訴!叭~初冬,你真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快逼瘋我了?”
她愕然無言。
“你想跟那個暴躁的家伙交往,很好,我就……祝福你!彼а懒淘挘剖青咧撤N恨意。“不過小冬,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什么事?”
“難道你不會想問他跟我一樣的問題嗎?”
“什么問題?”
“問他能不能保證永遠(yuǎn)不再為別的女人動心!彼淅涞匦!拔液芎闷,他的答案會是什么!
她愕然,聽著他幾乎可以說是陰毒的言語,心房無聲地破開一道口,那是曾經(jīng)狠狠令她通過,一直無法真正結(jié)痂的傷口。
如今,在他有意的挑弄下,又流血了。
她震顫地哽咽,默默,掛了電話。
他做了什么?
耳畔,響起電話斷線的嘟嘟聲,一聲一聲,清冷悠遠(yuǎn),仿佛月夜烏啼,聽了令人斷腸。
蕭仲齊怔忡地握著話筒,胸海揚(yáng)起驚濤駭浪,他說錯話了,他不該用言語的利刃諷刺她,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抵擋不住一股強(qiáng)烈的失望與妒意,因為他不夠冷靜,因為他感覺受傷,所以也發(fā)狠地想傷害那個令自己心痛的女人。
而她,果然受到傷害了,雖然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那樣安靜地掛了電話,他卻覺得自己受到了最嚴(yán)厲的譴責(zé)。
他傷了自己最在乎的人,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波波排山倒海的悔恨,驀地攫住蕭仲齊,他懊惱,像個瘋子般在屋內(nèi)暴跳叫囂,卻止不住胸口的劇痛。
他還是怨她,還是很氣她,她為何要將他推給別的女人?為何要跟她那個可惡的老板交往?在他終于覺得自己有機(jī)會挽回她的時候,她怎能那般狠心地當(dāng)頭對他澆下最冰冷的雨水?
可他也心疼她,不舍她,不論她是如何傷他的心,他都不希望她因自己受傷,他……不想看到她哭,光是想象她哭泣的畫面就瀕臨抓狂。
“葉初冬!為什么,我拿你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
他痛楚地咆哮,再也壓抑不住胸口復(fù)雜的情緒,奪門而出,跳上車,風(fēng)馳電掣地飆到她家樓下。
然后,像個傻瓜無所適從地在附近徘徊了一夜。
因為他不曉得該跟她說什么,因為夜太深了,他不愿擾她清夢。
明明不甘心,為何還想來跟她道歉?
明明就想用力搖晃她,痛快地罵她一頓!
他怒了一夜,痛了一夜,也守了一夜,隔天清晨,他紅著一雙疲倦的眼,澀澀地看她踽踽走出家門。
她形只影單,行走的身姿隱隱透出一股落寞。
他看著,心弦牽緊,幾乎有股沖動上前道歉,想逗她笑,哄她開心,瀟灑大方地祝她和韓智宇幸福。
可他做不到,裝不了瀟灑,假不起大方,事實上,他嫉妒得不得了,他詛咒韓智宇,那個粗魯有傲慢的男人不配得到她。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必須對她溫柔、體貼,無時無刻想著她,要將她捧在手心里,像寶貝般地疼。
她值得更好的……她是哪只眼睛瞎了?怎么會看上一個當(dāng)街強(qiáng)吻她的男人?簡直太沒眼光了,真教他失望!
蕭仲齊忿忿不平,忘了自己也應(yīng)該上班,只顧跟在前妻身后,偷窺她一舉一動,擋她進(jìn)公司的時候,他就像個跟蹤狂,在對街的路燈下守著。
他在等什么?他也不曉得,只知道他舍不得她,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個小時后,他看見她匆匆奔出辦公大樓,身旁跟著另一個女同事,兩人不知說了些什么,接著分道揚(yáng)鑣。
她臉色雪白,看得出來十分焦急。
蕭仲齊擰眉,不愿讓葉冬初發(fā)現(xiàn)自己跟蹤她,只得抓住那個打算回公司的女同事!澳愫茫沂浅醵呐笥盐铱此掖颐γψ吡,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昨天陪老板應(yīng)酬,結(jié)果回來時弄丟了老板的機(jī)密文件,剛剛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沿著原路回去找了!
她弄丟了機(jī)密文件?
蕭仲齊凜然,弄丟機(jī)密文件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士撿去利用,后果不堪設(shè)想,她肯定因此被狠削一頓。
“唉,我本來想幫她找的,可她卻說可以自己來,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qū)嵲谔褟?qiáng)了!迸赂袊@。
蕭仲齊蹙眉,顧不得女同事好奇的眼光,急急尾隨葉初冬,看她沿路尋找那份文件,問每一個可能見過的路人,連街邊的垃圾桶都翻出來瞧,;路人當(dāng)她神經(jīng)病,鄙夷地蔑視她,她不理會,只是傻傻地、執(zhí)著地尋找。
明明很慌,卻又要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愁眉不展,詢問路人時臉上卻帶著微笑。
他看著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勇敢的小冬,令人心疼的小冬,她為什么不求救?為什么不請同事幫忙?為什么任何事,都想要自己承擔(dān)下來?
她那么瘦弱的肩頭,扛得起嗎?
他上前一步,差點(diǎn)想出聲喊住她,他想幫她,陪她一起扛下這個責(zé)任。
可他很快便領(lǐng)悟,自己絕不能插手。她說過,她要學(xué)會獨(dú)立,也自豪自己的獨(dú)立,如果他幫她,或許會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
他只能默默看著她努力收拾自己創(chuàng)闖下的禍,就像一個父親,必須學(xué)會放手讓女兒成長,她能做到的,一定可以!
他在心里暗暗為她加油打氣,所有的怨與怒都在此刻消弭,現(xiàn)在,他對她,只有滿滿的愛。
原來,他還是愛她的,對她的愛情,從來沒有一天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