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美蘭被兒子的氣勢震懾住,直到他這樣無所謂而冷漠的向她談起那男人,她這才了解到,兒子的淡漠是出自他的不在乎。
他不愛他父親,所以一點也不在乎他的一切,包括財富。不像她口口聲聲說不愛,卻始終恨著那人放不開,一心想著既然得不到他的愛情,就干脆將原屬于他的地位與金錢搶到手。
“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和個無名無姓的女人在一起……”盡管心意有些動搖,黃美蘭仍無法輕易放棄多年來的盤算與信念。
袁睿純想替女友說些什么,沒想到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人,卻在此刻出聲了。
“我并不是無名無姓……”關(guān)梓恬的聲音不大,有些怯怯的,卻不退縮,“我連我父母留下的遺產(chǎn)都不想要了,又怎么會貪圖睿純的或什么袁家的財產(chǎn)?”
“你父母的遺產(chǎn)?”方雅莉鄙夷的說:“別讓人笑話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袁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居然拿你不知算什么東西的父母跟袁家相比?”
聞言,關(guān)梓恬皺緊眉頭。
她不是會和人爭執(zhí)的個性,若非為了和睿純走下去,她根本不想道出自己的身分,而方雅莉那輕蔑批評她父母的口吻,更是讓她很不舒服。
“兩者確實是不能比!
在她正要一古腦把一切掀出來時,某個沉冷的嗓音,自兩個女人身后的黑暗中響起。
“對于關(guān)家酒樓的最大股東--關(guān)大小姐來說,袁氏算什么東西?”
在場的四人皆是一驚,錯愕的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一個身著西裝,氣勢看來不凡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
關(guān)梓恬見到來人,震驚得瞠大了眼。
她怎么也想不透,他怎么會找到這里。
而那男人也不理會其他人,只定定瞧著她,“這么驚訝,是不記得我了嗎,梓恬?”
“……小姑丈!痹S久后,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終于開口。
“對不起!标P(guān)梓恬囁嚅著,眼睛只敢看著自己擱在膝上的雙手。
地點仍是袁睿純家,但那兩個來鬧的女人稍早前已經(jīng)被趕走,離去時還滿臉不敢置信。
現(xiàn)在,客廳只剩她和這世上最關(guān)心她的兩個男人。
唉,自己先前對這兩人瞞了這么多事,他們不知道會氣成什么樣啊……
“這句話是對我,還是對他說的?”
“?”她一愣,直覺抬頭望向發(fā)話的小姑丈。
呃,若說是同時對他們倆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太沒誠意而更生氣?
“如果是對他,你確實該道歉,你們都已經(jīng)……我的意思是,你這陣子麻煩人家這么多,居然什么都沒說?”劉昊揚先是不甚贊同的瞪了她一眼,但隨后語氣一變,自責嘆道:“若是對我,那倒不必了,反而是我該向你道歉,明知道大哥大嫂走后,關(guān)家就剩你一個人了,竟還把你留在臺灣,讓你發(fā)生那么多事……”
其實他前陣子就知道她住在這里,也已經(jīng)先探過屋主的底,得知袁睿純出身名門,家族經(jīng)營的企業(yè)“袁氏食品”是臺灣本土食品業(yè)界的龍頭,然而他無心繼承家業(yè),未曾動用半分家族力量,由網(wǎng)絡創(chuàng)作起家,如今已是知名編劇。
之所以沒立刻趕來,是因為他在調(diào)查先前的意外事故,且知道梓恬無礙,屋主也算是可以放心的對象。如今,他找到某個關(guān)鍵的監(jiān)視器畫面,發(fā)現(xiàn)梓恬車禍的真相后,才前來找她。
這也更令他懊惱自己,當初竟沒發(fā)現(xiàn)陳廷威及女傭小梅心懷不軌,害她差點丟了小命,幸好眼前的袁睿純不一樣。
就像梓恬說的,一個連父親所留下的財產(chǎn)都能放棄的人,又怎么會去貪圖他人的財富?
如果將梓恬交給這男人,或許他可以放心。
“那不關(guān)小姑丈的事!标P(guān)梓恬急道,“我都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本來就該能照顧自己,要怪也該怪我自己太笨、太不小心。”說著,她的聲音突然變小,“更何況……也是因為留在臺灣,我才能遇見睿純……”
沒想到她會突然坦白說出對自己的感情,袁睿純握緊了她的手。
“能有個人照顧你,我才能放心!眲㈥粨P的語氣里有著欣慰,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
卿卿最疼愛的小妹妹,終于也找到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但他摯愛的卿卿,卻再也見不到了……
“劉先生盡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梓的。”袁睿純立刻道。
雖然劉昊揚是小藍的長輩,但年紀和自己其實差不多,就算知道他和小藍間只有親情,他還是不希望他們太親近。
“對了,小姑丈,陳廷威和小梅的事……”
“那兩個混蛋,哼,他們兩個的奸情在前些日子被其他人撞破了!碧岬侥莾扇,劉昊揚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我調(diào)到了小梅開車撞你的監(jiān)視器畫面。她開的是贓車,所以遲遲找不到兇手,不過監(jiān)視器畫面很清楚拍到她的臉,再加上后來又從陳廷威的屋里搜出偽造的遺囑,明顯打算謀財害命,想賴也賴不掉。”
“如果有需要,我認識一些名律師!痹<兲嶙h,臉色不比劉昊揚好看。
他不爽那個未婚夫很久了,絕對不會放過他!
劉昊揚看了他一眼,考慮了下才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自己長年不在臺灣,人脈自然沒有袁睿純豐富,由他出手自然再好不過,由此也可看出,他對梓恬的感情和在意。
關(guān)梓恬原本想勸他們別趕盡殺絕,但轉(zhuǎn)念一想,若是換成別人想殺害她重視的人,自己肯定同樣憤怒。
說起來是陳廷威和小梅自作自受,受懲罰是應該的。
所以最后她還是閉了嘴,什么都沒說。
劉昊揚只坐了半個小時,就接到了一通關(guān)于公事的電話。他本來還猶豫著不想接,卻被關(guān)梓恬催著去外面接聽。
于是,客廳便只剩下她和袁睿純。
“對不起,我先前有失去記憶,但遇到你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想起來了……”她一臉忐忑的開口。
雖然從進屋到現(xiàn)在,睿純并沒對她的欺瞞有任何表示,也許是他不介意,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小姑丈在場,他不好發(fā)作。
這時兩人獨處,她突然緊張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生氣,只是表情有些驚訝,“原來你一開始就沒失憶?”
“呃,抱歉!彼憫(zhàn)心驚的縮了縮身子。
“你不用道歉。”他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為你是后來才慢慢恢復記憶的!
她明明就傻愣愣的,可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她騙了。然而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她的背景不凡,但乍聞她是關(guān)家酒樓的繼承人時,他仍不免吃驚。
她的身家可不知高出他多少倍,也難怪母親和方雅莉在聽到她的身份后,臉上表情精彩萬分。
“你早知道我恢復記憶了?”這下反倒她瞠目,“那……不氣我騙你?”
生氣?他心疼都來不及了,哪還會氣她?
“為什么要生氣?你過去差點被殺害,會不相信人性也是正常,何況那時我們才剛認識,你若什么都老實告訴我,我還會罵你笨呢。”他輕撫了撫她的發(fā),“但我希望以后你能對我更有信心一點,有任何困難就老實告訴我,我會陪你一起解決的!
關(guān)梓恬聽著,心底很感動,朝他一笑,“好,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瞞你。”
劉昊揚很快就講完電話走進來,臉色卻不大好看。
“小姑丈,怎么了,是餐廳有什么問題嗎?”她關(guān)心問道。
“嗯,有點事得回去處理。”他回臺灣原本是為了找她,順便視察一下臺灣分店的情形,如今兩件事都辦得差不多,也該回美國了。
只是很久沒見到梓恬,匆匆看這么一面就又要道別,他心底確實不舍。
無關(guān)愛情,只是那張和卿卿有三分像的臉,多少令他感到些許親切和安慰。
“這么快啊……”關(guān)梓恬有點失望。
“對了,梓恬,雖然我知道你無心接手關(guān)家酒樓,但大哥大嫂過世后,你成了關(guān)家酒樓最大股東,有些餐廳的事可能還是得麻煩你……”
“小姑丈,你也知道我對經(jīng)營一竅不通,就別要我管了,我能不能干脆將手上股份都給你?”她苦著臉求道。
“那怎么行,關(guān)家酒樓歷代老板一直都是關(guān)家人!眲㈥粨P想也不想的搖頭拒絕。
她根本不在乎關(guān)家酒樓的老板姓啥!可見他態(tài)度堅決,關(guān)梓恬咬咬唇,“要不我簽個什么文件,讓小姑丈你可以全權(quán)處理酒樓的事?”
劉昊揚皺眉問:“你真的完全不想接手關(guān)家酒樓?”
“真的啊,我根本不是那塊料。”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再說……我也不想去美國!彼幌氪谟蓄<兊牡胤健
“我明白了,那就還是維持原樣吧,公司的事我會處理,有需要你簽字的地方再告訴你!眲㈥粨P覷了旁邊的袁睿純一眼,“當然,若你不放心,也可以請袁先生替你確認,什么該簽、什么不該簽。”
“不用啦,如果我連小姑丈都信不過,這世上也沒什么人可以相信了!毕氲阶约涸鴳岩伤氖拢俸傩α藘陕暋
“好吧,那你等著每年分紅領錢就好!眲㈥粨P淡淡笑了,接著又對著袁睿純道:“梓恬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闭Z氣中透著嚴厲和警告。
這語氣實在是……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說服自己,這男人只是把小藍當晚輩或妹妹,以免自己被嫉妒沖昏頭。
“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她幸福!
無視男人咬牙切齒的語氣,劉昊揚又問關(guān)梓恬要不要一起回關(guān)家看看,惹得男人臉色更難看,幸好她搖頭拒絕,說想改天再和袁睿純一起回去,這才讓某人的臉色好轉(zhuǎn)。
“對了,梓恬,雖然說你所擁有的財富可以讓你好幾輩子不愁吃穿,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真正想做什么?”臨走前,劉昊揚忽然問道。
“我……”她直覺的瞧了男友一眼。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幫他煮飯?”
“不行嗎?”她脫口反問。
“是沒有不行。”他頓了頓,“但那真的就是你想過的生活嗎?”
如果她這樣就開心,當然沒什么不可以,但明明擁有一手驚人的廚藝,她真的甘心一輩子只在家做菜嗎?
關(guān)梓恬認真一想,發(fā)現(xiàn)自己答不出來。
“這事不急,你再仔細想想吧。”劉昊揚瞧了眼袁睿純,“反正不管你最后的選擇是什么,我相信他都會支持你的。”如果不支持,這男人也不值得她喜歡。
被點名的袁睿純臉一黑,忍不住道:“我當然會支持她,以后她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雖然知道劉昊揚只是單純關(guān)心她,但他還是很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一直被另一個男人時時記掛在心上。
同是男人,劉昊揚自然明白袁睿純臉上的不爽是何原因,不覺感到好笑。
也是,他的小妹妹身邊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男人,他這兄長是該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