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邊聽邊道:「聽聞皇嫂是修佛之人,這絲竹樂中的確有些禪意。」
楚音若笑著說:「我不過是在水沁庵清修過一陣子,也談不上有什么修為,養養心罷了!
傳言楚音若剛嫁給端泊容的時候不甚得寵,常與小妾爭風吃醋,被他勒令到水沁庵清修,沒想到回來以后像變了一個人,一舉奪回他的心,且東宮再無側室,說來很是奇怪。
安夏猜測,在水沁庵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么特別的事,假如楚音若真是與她來自同一時代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水沁庵的那陣子換了魂……
「妹妹很羨慕皇嫂與皇兄能琴瑟和諧至此,」安夏趁機打探,「皇嫂可有什么妙法子教教妹妹,日后出閣時也好有個準備!
楚音若打趣道:「怎么,就想著嫁人了?是該跟你皇兄說說,請他為你張羅一門好親事了!
「皇嫂取笑人家……」安夏雙頰略添緋紅。
「說到這夫妻相處之道嘛,」楚音若不再逗她,倒是換了正經顏色道:「別無其他,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
這話說來簡單,仔細想想,倒是萬般艱難,畢竟人心最是難測。
安夏由衷稱贊道:「宮中細節多,東宮更是萬眾矚目之地,皇嫂這些年來不容易,著實厲害。」
「妹妹過獎了!钩羧魷\笑,「不過心里住著一個人,仿佛就有了支柱,再不容易,也有感到快樂的時候!
是嗎?喜歡一個人的力量真的會這么強大?但她從前喜歡杜澈時,卻沒有這么堅強……
「對了,上次說過要送妹妹一顆粉紅鉆!钩羧艉鋈粦浧鸫耸拢愿酪慌缘膶m女道:「雙寧,去把那個絲絨匣子取來!
名喚雙寧的掌事宮女應聲去了,沒過多久捧著一個極華麗的方匣奉上。
「妹妹你看,這就是粉紅鉆,」楚音若對安夏道:「上次送給大公主的還沒這么稀罕,鉆石里頭帶點顏色的更值錢,比如黃鉆、綠鉆、藍鉆,而這粉紅鉆,最適合漂亮的姑娘家戴了!
安夏從絲絨包覆中取出那顆鉆石,心中有一絲微顫。這若在現代該是多么價值連城的東西啊,只可惜到了這里無人識貨。
將夢寐以求的珍寶擱在掌心里,就像是夢想落到了手中,安夏滿臉歡喜,「好漂亮,而且是心形的,我最喜歡心形的煉墜了!
「什么?」楚音若一怔。
安夏笑道:「煉墜!我想過了,不如就照皇嫂上次所言,做成煉墜子好了!
「心形?」楚音若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剛才說……心形?」
「對啊。」她點頭。
沒錯,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心形是現代人才會懂得的詞,遙遠的古代哪里知曉心是什么形狀呢。假如楚音若能夠明了,那身分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音若重復道:「心形……心形……」
看那臉色驟變的模樣,她應該是聽懂了吧?安夏思忖著接下來該說些什么進一步確認楚音若的來歷,然而殿外卻傳來了太監的通傳之聲——
「太子殿下駕到——」
她回眸,只見一名俊雅英挺的男子踱進門來,華服金冠,儼然皇室貴胄的模樣。
安夏上前屈膝行禮,「皇兄安好。」
端泊容立刻伸手扶住她,「夏和,怎么這般客氣?」
她垂眸,「病了這一場,好久沒見皇兄,還怕皇兄與我生疏了呢!
「夏和好似與從前不太一樣,」他微笑著打量她,「病了這一場,老實了不少,還學會說這些客套話了!
一旁的楚音若清了清嗓子,莞爾道:「瞧瞧,你又打趣人家!別讓妹妹老站著,有話坐下來說吧。」
「對對對,夏和病才好,別站著了!苟瞬慈堇蚕囊煌较叄侄嗽斄艘环臍馍,方道:「妹妹看來是好多了,頭還疼不疼?」
安夏回答,「有些事不太記得了,其余的都還好!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不記得就不記得了,記住的事太多也沒什么好處!
這話倒是說得頗有智慧,安夏對他不由得生了些好感。從前傳言他與比南王端泊鳶爭儲君之位時頗用了些厲害的手段,現在覺得他也不像外面傳說的那般可怕。
楚音若補充道:「對,好事呢就多記記,不愉快的事最好全忘光!
端泊容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還是你會說話!
「這不是跟你學的嗎?」楚音若亦笑。
看來這夫妻倆的感情的確不錯,當著她的面旁若無人地秀起恩愛來,難怪宮中人人提到他們都羨慕得不得了。
「方才早朝之后,我去了一趟御書房,」端泊容笑道:「正巧呢,父皇對我提起要給夏和挑選駙馬一事!
安夏不由瞪大眼睛,「駙馬?」這消息也太突然了,把她嚇了一跳。
楚音若毫不意外,「妹妹也到了年紀,是該挑個如意郎君了。依父皇的意思,是挑個鄰邦皇子還是從朝中挑一個?」
他道:「父皇哪里舍得夏和遠嫁,自然是從朝中挑一個。」
朝中?安夏的心里仿佛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多想……
「也要看妹妹是否中意才行!钩羧粽f完,又問:「如今朝中有哪位新貴特別受人矚目么?」
他笑看著安夏,「要待夏和慢慢挑了,」接著又道:「不過熙淳倒是搶在了前面!
「熙淳公主?」楚音若不由意外,「怎么,這挑駙馬的事也要一并嗎?」
「今兒皇叔也在,父皇提到選駙馬的時候,皇叔忽然懇求父皇替熙淳做主賜婚!
楚音若問:「熙淳公主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他輕笑道:「說來夏和也認識,是你們御學堂的杜少傅!
杜、杜阡陌?!
安夏一驚,身子不由顫了一顫。
「杜少傅?」楚音若想起了什么,「哦……我似乎聽夏和提過!
安夏楞了楞,對了,那日在聞遂公主府上,她是曾提過杜阡陌的事,楚音若如此聰明,想必立刻能猜到一二。
端泊容猜測著,「想來這杜少傅是個極俊美的人物,要不然熙淳怎么會看上他!
楚音若又問:「所以父皇答應了?」
他搖頭,「沒呢,父皇說杜少傅馬上要到禮部任職,等到任后再議。父皇還說,該先問問杜少傅的意思。」
「確實該如此!顾终J同,「婚姻大事最要緊的是兩情相悅,若杜少傅只是為了一個駙馬的名頭就應了此事,也沒什么意思。」
「我的看法與你相同!苟瞬慈輰χ冻鰧櫮绲囊恍Α
安夏低下頭去,也不知是怕打擾別人秀恩愛還是因為心里實在擔心得緊。
倘若熙淳與杜阡陌真的紅線一牽,從今以后他就是別人的丈夫,她要見他一面,與他說上幾句話,還有機會嗎?他不再需要她的幫助,畢竟能幫助他的自有他的妻子。
一思及此,安夏就失落萬分,像心里被割去了什么似的。
其實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只是她希望他們不要那么陌生,至少在這一世能與他親近少許。但他依然如同遠在天邊的星辰嗎?他們終究是無緣嗎?
安夏霎時之間坐立不安。
不過聽楚音若那話外之音,似乎是在替她反對這門婚事……她聽錯了嗎?楚音若真的是在幫她嗎?
假如她們真的是來自同一時空的人,楚音若又窺見了她的心思,的確有可能替她說話,但她不確定,畢竟方才的試探因為端泊容的到來被打斷了。
她真的該好好想想,下一步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