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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芙蓉 第1章(1)
作者:艾珈
  京城里最有名的兩家南紙古玩店——「古今齋」權家與「松風齋」尹家,在開春一個大好的日子里,一塊兒辦喜事了!

  一大清早,一班吹鼓手在權家主宅門口熱鬧地奏起喜樂,宅子里二十多名傭仆,披紅緞的披紅緞、貼雙喜的貼雙喜,還有幾個捧著一盆盆怒放的紅花,將門口堆得花團錦簇。

  圍觀的街坊鄰居踮著腳,側著身,一邊看熱鬧一邊議論兩家結親來由。

  一漢子嘖嘖稱奇!盖靶┤兆印核娠L齋』的尹當家走了,我當尹家會被那群一心爭奪家產的親戚吃干抹凈;沒想到尹夫人還真有辦法,眨個眼就攀上『古今齋』這門富貴親家!」

  「聽說是權家上門提親的!節h子身旁的老婦人接口。

  「真的假的?」漢子一臉驚訝!敢罊嗉壹覄荩斜匾乙粋常跟自家生意打對臺的媳婦進門?」

  「這你就不懂了,」老婦橫了漢子一眼!敢蛉苏f,這叫『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權家也是書香門第,想來不會虧待尹家閨女……」

  漢子斜睨!盖颇阏f得信誓旦旦,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哩?」

  老婦人一哼!竸偛拍切┰,可是我親耳聽尹家廚子說的,句句屬實!」

  「是呦……」漢子眺著人來人往的權家主宅,還想再說什么時,乍響的鞭炮聲掩蓋了一切。

  「迎親轎子出來啦!」前頭有人喊道。

  聞聲者,無一不伸長了脖子,望著隊伍前方,騎在白馬上的新郎官。

  不過一見權家獨子——權傲天冷著一張臉,底下人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權少爺是不是不高興結這門親吶?」一名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嘟囔:「大喜之日,也不見他有半點喜色!

  她身旁的漢子接口道:「聽說尹家千金長得挺標致,加上昨兒個送上門的四十八樣妝奩,權少爺該也不至于不高興到哪兒——」

  年輕婦人瞪眼!盖颇阏f的,結親又不是在做買賣!」

  「不然?」漢子嘿嘿直笑!敢亲騼耗撬氖藰訆y奩能進我家門,就算尹家閨女是個麻花臉大腳婆,我也會開開心心迎她進門!

  「瞧你越說越離譜!」年輕婦人啐。

  在眾人紛亂的私語聲中,穿著大紅錦袍,胸口結著一顆紅釆的權傲天依舊面無表情地領在隊伍前方。

  面容俊秀,膚白濃眉的他,橫看豎看,都該是備受姑娘青睞的翩翩佳公子?烧f也奇怪,長到這把年紀,二十有五,從沒見過哪個媒婆上門說親。

  「古今齋」里的人都知道,一定是他個性的關系。

  百年傳承的老店「古今齋」和白手起家的「松風齋」走的路數不一樣。「古今齋」是權傲天曾爺爺一手創辦,座上嘉賓,全都是叫得出名號的皇親國戚;而「松風齋」的客人,則多偏向文人雅士。

  也因為這樣,權家歷代當家,多是手腕靈活、喜興交往的厲害角色,可沒想到竟出了權傲天這一個奇葩。

  在權傲天眼里,獨獨兩樣東西教他感興趣,一個是古玩,一個是南紙——兩樣都是「古今齋」賣的東西。

  自家少東這么喜歡自家的營生,照理,伙計應該感到慶幸才對,但詳細問一問卻不是這樣。因為權傲天喜歡的是東西,不是進鋪里買賣的人。而且他處事硬,幾盡不通情理。

  比方一方「洮硯」,他若開價三百兩,就肯定要收三百兩,一分一毫也不減價。

  做生意最重關系,熟客上門,減個五十百兩在所難免,然后這少賺的五十百兩,再從其它生客身上補齊,外邊哪家鋪子不是這么做的?可權傲天不是,做事一板一眼,有一就說一的他,以多報少的事他不肯做,但以少報多的事他也不會做——這個性說耿直是耿直,卻帶給「古今齋」伙計不少麻煩。

  主顧不能得罪,自家少主更不能得罪——幾回下來,伙計們無不盼望權傲天能學學外邊那些紈袴子弟,看是要提籠架鳥兒,還是挾花娘出游都成,就是不要那么常進鋪子。

  權傲天不是聾子也不是傻子,怎瞧不出伙計們對他很是頭疼。既然不受伙計們的歡迎,他也樂得待在庫房研究他心愛的古玩跟南紙,就連剛才,要不是他爹權老爺上庫房發了一頓脾氣,他才不會放下手邊的東西,穿著紅袍結紅采出門。

  對于這樁婚事,真心話,權傲天一點興趣也沒有。

  對于女人,他一直覺得卷軸里美人的風姿,更勝于活生生、會跑、會笑、會撒嬌的姑娘。

  不諱言,他一直覺得人「很麻煩」。從小他爹就教他什么「話留三分」、「人情練達」,要曉得推敲對方的言下之意等等,加上不喜花樓那龍蛇雜處、虛情往來的地方,以致二十多歲了,竟未曾對哪個姑娘動心過。

  高坐在馬上的他俯視底下看熱鬧的人群,眉眼間卻是一股「與我無關」的淡然。薄而堅定的嘴唇輕輕抿著,心里打定主意,等會兒一進家門,一定要馬上回他的庫房,繼續鉆研好不容易才入手的「薛濤箋」。

  一憶起薛濤箋里那隱約可聞到的木芙蓉花香,他心眼里哪還有新娘跟親事的存在——

  京城這端,尹家,穿好嫁裳的尹琉璃正坐在房里等待迎親對伍。

  「時辰快到了,怎么樣,都打點好了?」主事的尹家夫人——也就是琉璃娘親走進來,一見女兒粉紅秀麗的容顏,眼眶瞬時紅了。

  「瞧瞧,我這小丫頭打扮得多漂亮,簡直像個瓷娃娃……」

  「娘——」尹琉璃伸出手握住娘親的手!覆皇羌s好了,您不可再哭了,小心傷身!

  「我是想到你小時候——」尹母朝一旁婢女看了眼,等她們全數退下,才又繼續說:「說真的,要不是你叔伯阿姨那幫人逼人太甚,娘真想再留你一年!

  尹琉璃剛滿十七,有了婚約的閨女,十八歲出閣還不算遲。只是自家親戚全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麻煩精,尹母自認身體不健朗,擔心有個萬一,心愛的女兒會落得孤苦伶仃,才會趁她還能掌管一切事情的時候,急著把女兒嫁出門。

  「不然這樣好了,趁權家還沒到,我們派人去說不嫁了!」為了逗娘親開心,尹琉璃故意說著傻話。

  尹母嗔了女兒一眼!讣迠y都給了,聘書也都收了,這時才來反悔,傳出去能聽嗎?」

  「但女兒舍不得您難過!挂鹆昧伺磷硬林镉H的臉龐,眼里盡是不舍。

  娘跟爹感情向來很好,爹一走,原本雍容華貴的娘就像染了風霜似的,頭發一下子都白了。

  這時,該是她多陪陪娘的時候,怎知娘突然同意權家求親,爹走后不過三個月,就要把她嫁出門去了。

  「娘會掉眼淚,不全是因為難過!挂概呐呐畠旱氖!高有一半,是驕傲。你沒聽過喜極而泣?娘看你打扮得這樣美麗,站出去絕對不輸任何一家閨女,眼淚就掉下來了!

  「不管娘哭是因為開心,還是因為難過,總而言之,女兒都不許您再掉淚了。」尹琉璃生得一張粉娃娃似的臉蛋,一雙眼純真而明媚,小嘴兒不點而朱?雌饋砬屐`文靜的她,卻有著外表瞧不出來的堅定與聰慧。

  琉璃她爹尹舜平對她的教養,不若外頭一般閨秀,除了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還一樣一樣教會她鑒賞古玩南紙、如何挑貨進貨。尹舜平原是打定主意要幫女兒招個家貧但老實的夫婿,再把「松風齋」交由小兩口打理。怎知招贅對象還沒找好,尹舜平就在進貨回程的路上,被狠毒的流寇殺害了。

  得知他死訊的那天,尹母跟琉璃,全都驚呆了。

  雖說生死無常,但世人總難料想如此噩運,會落到自己頭上——尤其是尹家,十多名尹家親戚在尹舜平死后,便以要照應孤兒寡母的名義,大大方方上門要錢、分家產,更是教尹母氣得大病一場,好幾天下不了床。

  從此之后,尹母一改平日的溫順和婉,狠心下了個決定,盡快幫自個兒女兒找個殷實男人嫁了。

  就這么碰巧,權家老爺央媒婆上門說親——今日尹琉璃才會穿著艷紅霞帔坐在這兒。

  「好,好,娘不哭了!挂笖D出笑容。成親在即,她心里梗了件事,已沒法不提。「璃兒,娘有件事,不知該怎么跟你說……這事我也是前幾天才聽見,消息可能有誤,你就姑且聽聽……」

  「您說。」尹琉璃溫柔看著娘親。

  尹母一臉抱歉!笓f,權少爺……不大滿意這樁親事。當初是權老爺發了脾氣,他才勉為其難遵從!

  聞言,琉璃的粉臉瞬間變得慘白。說來,她跟即將拜堂完婚的夫婿——權傲天,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前年呂祖祠廟會,琉璃趁爹娘到舅舅家拜訪,拉著貼身婢女銀花一塊兒換上男裝,學男人拿折扇到外邊蹓跶。

  呂祖祠香火鼎盛,來逛的人相當多,尤其是廟前賣古玩、珠寳的長巷,更是擠得水泄不通;诤闷妫吳澳闷鹨粔K豬肝色的硯,古玩攤老板立刻吆喝著要她小心點,說那方硯可是岳武穆用過的硯呢!

  她還沒說話呢,身邊就傳來一聲嗤笑,抬頭看去,就是權傲天。

  一聽古玩攤老板那聲「權少爺」,她一下明白他就是「古今齋」的少當家。再聽他滔滔不絕的辯談,她終于明白爹爹為何如此忌憚「古今齋」,對于古玩,權傲天并不是個繡花枕頭,他確實有兩把刷子。

  而她手里拿的那方硯,不需權傲天解釋,她自己就看得出來,這硯是個贗品——因為那塊岳武穆用過的名硯,這會兒正躺在她家庫房。她記得清清楚楚,那硯的硯邊上,還篆上「丹心貫日」,和「湯陰鵬舉志」這兩行最重要的證明。

  和古玩攤老板辯到一半,權傲天突然轉頭望著琉璃說道:「這位公子,如果你真那么想買岳武穆用過的硯,可以上『松風齋』一問,我記得他們那兒有一塊。」

  當時古玩攤老板這么嗔道:「我說權少爺,您也真是奇怪,不但上我這兒找碴,還把客人介紹到敵家去,您是怎啦?嫌銀兩賺太多是不?」

  權傲天轉頭冷笑。「我只是不屑為了一點銀子撒謊!

  出身南紙古玩店名門,懂古玩懂鑒賞不稀罕,稀罕的是他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人品。因為這機緣,教琉璃一見傾心,從此牢牢將他記得。

  只是這會兒乍聽娘說他并不甘愿成親,她心情難免直往下沉,畢竟——她是這么期待再見到他,并且成為他的妻。

  尹母一見女兒臉色,忙安撫地輕拍她!肝艺f璃兒,你也別太過擔心,娘剛不是說了,這只是『據說』——」

  琉璃心知肚明娘只是在安慰她,依娘個性,要不是有八成的確定,娘不會輕易說出口的。況且無風不起浪,就算權傲天不是對這門親事有意見,實際情況,大概也相去不遠。

  她斂一斂心神,認真地望著娘親問:「娘想要女兒怎么做?」

  尹母嘆氣。她生的這女兒真是冰雪聰明,話一點就懂!改镏皇窍敫嬖V你,萬一,娘看走了眼,權家并不如娘想的那般善待你,或者權少爺真的——」

  不滿意這樁親事——尹母瞞下這不怎么吉利的一句話,頓了下后接口:「你千萬不要委屈自己,娘永遠是你的娘,懂嗎?」

  情況有那么糟?權傲天,真有那么不喜歡她?望著娘親溫柔的眉眼,琉璃靜默了。

  她怎么可能聽不懂娘的言下之意——

  娘很婉轉地提醒她,這樁親事,萬一真不如意,就自寫下堂書,返回家里吧。

  琉璃心緒宛如海浪洶涌起伏,襯著門外道喜的吵嚷聲,房里,卻靜得連兩人的呼吸聲也聽得見。

  「璃兒——」尹母擔憂地喚!改氵好嗎?」

  琉璃捏住袖口慘慘一笑!覆淮蠛!顾蠈嵳f!改镞@幾句話,讓璃兒一時不知該怎么應對……」

  「娘不是有意觸你霉頭……」

  「女兒知道。」琉璃深吸口氣,勉強穩下心神!覆贿^女兒決定,既然要嫁,就會努力到底。萬一權少爺真那么不喜歡女兒,女兒還是不會輕言放棄,直到女兒死心為止!

  「對了,娘就是這個意思!挂负c頭。

  就在母女倆最后一次相擁泣抱,權傲天也正好領人進門。

  琉璃的婢女銀花,在門外喊著——

  「夫人,小姐,迎親轎子來了!」

  尹母一聽,立刻松開懷抱,抓來帕子擦擦女兒臉蛋,又幫忙補了些胭脂紅粉,才把紅蓋頭披上。

  望著打扮停當的女兒,尹母又一次落下淚來!噶海飫偛鸥阏f的那些,你千萬要放在心上!

  「女兒會的。」在兩旁婢女的攙扶下,琉璃朝娘親磕了三個響頭!刚埬锴f要好好保重自己——」

  「娘會,娘會——」尹母泣不成聲。

  在婢女與媒婆的簇擁下,穿著嫁裳的琉璃,亭亭玉立地上了花轎。

  位居隊前的權傲天手一揮,喧鬧的喜樂立即大響——

  兩刻鐘后,八抬大轎在權傲天帶領下,停在權家上房院門口。

  權家地大人也多,所以粗分成長輩住的「上房院」,與晚輩住的「下房院」,上房與下房中間,以一座花園與月殼門來區隔。

  而權傲天與琉璃一拜完天地,琉璃立刻被婢女婆媽們領入新房所在——之前也是權傲天的住所,稱為「花雨樓」。

  「我說少夫人!姑狡艅⒋髬疠p幫琉璃取下她頭上沉重的鳳冠,圓胖的臉上滿是笑意!傅鹊韧忸^還有喜宴,所以你得耐心再等一會兒,或許要一、兩個時辰之后,少爺才會回來掀你蓋頭!

  琉璃點點頭,依娘親交代,塞給劉大嬸一個豐厚的紅包!高有什么該注意,還望劉大嬸不吝提點!

  「再來就是桌上這些東西,很重要,等會兒少爺進門,你可要陪著他一口一口吃掉!

  琉璃再點頭。這些事,她娘事前也交代過。

  「最后——」劉大嬸故意頓了頓。「就是祝您跟少爺兩人琴瑟和鳴,早生貴子!

  琉璃面色一紅,知道劉大嬸是在暗示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方才,在上房院和權傲天一塊兒拜堂時,她曾借著叩首機會,覷看到權傲天的一雙手,勻白細長的手指,配上厚大的掌心,一瞧就知這雙手的主人,是飽讀詩書、知情懂趣之人。

  她爹生前常說,要端南紙古玩這碗飯,手很重要。不管是筆墨紙硯,還是各類精巧古玩,通通得靠自己的手去碰,去了解。要是一個南紙店老板生得一雙粗魯無文的手,想必做事也是莽莽撞撞,不甚仔細。

  琉璃一直以為自個兒爹的手長得相當漂亮,而今日一見權傲天的手,才發覺人外有人。

  日前娘塞給她一本《素女經》,希望她好生瞧瞧,結果沒想到讓她當晚作了一些亂七八糟、羞死人的夢,夢里主角全是自己跟權傲天。這會兒再看見他的手,也難怪她會羞得臉似晚霞。

  「好了好了,一趟路下來你也該累了,大嬸就不留在這兒逗你。大嬸到外頭走走探探,有事情找人來喚!

  琉璃站起一拜!钢x大縫。大媳慢走,不送!

  劉大嬸拍拍她手,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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