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耀生平最怕麻煩,偏偏麻煩總愛找上他。
坐在床沿打量江冬茉,他不明白自己只不過跟她說兩句話,她為何就莫名其妙昏倒?真是令人費解。
「唔!
床上傳來細(xì)碎的嚶嚀聲,提供了他最好的答案。
他皺了一下眉頭,彎腰趨前察看江冬茉的臉,發(fā)現(xiàn)她的額頭正在冒汗,胸口起伏很大,似乎很不舒服。
耿耀再次皺了一下眉毛,偏頭打量江冬茉,他從來沒照顧過昏倒的人——應(yīng)該說他沒有任何看護(hù)的經(jīng)驗,突然就丟了個大難題給他,對他真是一個相當(dāng)大的考驗。
「呼!呼!」江冬茉似乎喘不過氣,呼吸變得困難,耿耀猜想應(yīng)該是口罩的關(guān)系。
他知道有些人生病時會戴口罩,烹調(diào)食物的時候也會,昨天她煮水餃戴口罩他不覺得奇怪,畢竟是為了顧客的健康,但今天還戴就有些詭異,聽她的聲音也不像感冒,而且她還戴了一頂丑到不行的帽子,似乎想把自己遮起來。
然后他又瞥見她身上的風(fēng)衣,size明顯大了好幾號,穿在她身上好像掛抹布一樣,一點都不合身。
耿耀像找到一個新奇的玩具般研究江冬茉,發(fā)現(xiàn)她是他見過最特別的「人種」,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會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天氣分明又不冷。
一瞬間,耿耀的心里涌上一種類似興奮的感覺,這是他拋棄已久,近來他即使得再多獎也不曾出現(xiàn)的悸動。
怦怦!怦怦!
他的心臟不斷地鼓動他揭開神秘面紗,看看特大號口罩下,隱藏著一張如何的容顏。
他伸手松開江冬茉口罩的松緊帶,她小巧緊貼的耳朵,第一時間引起他的注意。
原來她還有一對漂亮的耳朵,意想不到。
耿耀的怪癖有一籮筐,酷愛吃水餃只是其中之一,不過卻是最嚴(yán)重的,至今依然無藥可救。
還沒卸下口罩,江冬茉就已經(jīng)給了他第一個心動的理由,這使得他更加期待江冬茉的真面目。
哦,對了,她還有一雙圓滾滾有如小鹿般無辜的眼睛,這是他第二個心動的理由,雖然它們此刻正緊閉著。
難得有女人能讓他伸出手指頭數(shù)優(yōu)點,現(xiàn)在就看這位穿得有如變態(tài)中年大叔的江冬茉小姐,能否讓他把五根手指數(shù)完。
就像圣誕節(jié)等著拆禮物的孩子,耿耀的臉上盡是興奮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拿掉江冬茉的口罩,跟自己打賭她絕對不會是恐龍,否則他就搶劫哆啦A夢的時光機回到侏羅紀(jì)屠龍謝罪。
非常幸運的,江冬茉長得非但不像恐龍,還十分符合他的標(biāo)準(zhǔn)。
「呼!」他大大松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從圣誕老公公那里得到不錯的禮物。時下流行的大鼻子、厚嘴唇一點都不合他的胃口,他喜歡小巧的鋳蛋臉和櫻桃小嘴,鼻梁不見得要多挺但鼻頭一定不能太大,這是他起碼的要求。
換句話說,他喜歡古典的長相,這和他藝術(shù)上的理念完全沖突。但是別忘了,沖突以后就是妥協(xié),他基本上還是有遵照規(guī)則。
江冬茉的長相十分女性化,五官基本上都是小小的,唯一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是她那雙大眼,一般人來看,這反而 有加分作用,畢竟擁有一雙明亮迷人的大眼睛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事,她很幸運能夠擁有。
耿耀一不小心就把五根手指頭用完還不夠,她安靜躺在床上的模樣彷佛睡美人,直到這一刻耿耀才了解王子的心情。
他用手指戳江冬茉的臉頰,江冬茉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呼吸亦平穩(wěn)許多,耿耀這才放寬心,看來口罩確實是阻礙她呼吸元兇。
既然抓到了元兇,接下來該輪到幫兇。除了口罩以外,還有另一樣?xùn)|西讓江冬茉不適,那就是漁夫帽。
左手托住江冬茉的柔頸輕輕抬起,右手順勢摘掉她頭上的軍綠色漁夫帽,事實證明不是人人都戴得起綠帽子,至少她超不適合。
耿耀畢竟是生手,在摘帽子的同時不小心拔掉江冬茉的發(fā)夾,她有如瀑布般烏黑亮麗的秀發(fā)頓時傾泄而下,纏住他的手指。
他愣愣地看著指間的發(fā)絲,它們是如此烏黑、如此光滑,純粹細(xì)致不帶一絲雜質(zhì),如果不是他緊緊握牢,隨時都可能從他的指尖溜走。
怦怦!怦怦!
不合理的心跳聲,不知不覺又多用掉耿耀一根手指,再這么下去十根手指都不夠數(shù),他就不信她身上有這么多優(yōu)點。
沒錯,她充其量只是長相清秀的中等美女,籃球場邊觀看球賽的正妹,鏡頭一帶隨便一個都比她正,她真的長得很普通。
猛然縮回手,耿耀極力調(diào)高他對美感的標(biāo)準(zhǔn),以符合他藝術(shù)家的身分。只不過江冬茉的后腦勺卻因為他這粗魯?shù)膭幼髦刂芈湎,雖然有枕頭做為緩沖并無大礙,卻因此吵醒江冬茉。
她第一時間只覺得她的后腦好像撞到什么東西,但又不覺得痛,正納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是閉起來的。
奇怪,她為什么閉著眼睛?沒道理!她記得佟璃璇要她買蛋糕給她吃,還指定一家名為「CRAZY」的蛋糕店。
這家蛋糕店果然不負(fù)盛名,專賣一些造型奇特的蛋糕,她看中一個仙人掌造型的蛋糕——
你喜歡仙人掌?
耿耀略帶磁性的嗓音,像是一盆冷水瞬間將江冬茉澆醒,迫使她張開眼睛。她以為自己身在醫(yī)院,因為她最后的記憶是停留在黑暗之中。這場面她十分熟悉,從小到大,只要她過于緊張,或是過于害怕,最后往往都是以昏倒收場。
今天,她顯然又陷入同樣的窘境,只不過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是教人眼花了亂的大型畫作,派別則是未知。
她坐起來,拼命眨眼,很是困惑。近年來她雖然比較少昏倒,進(jìn)出醫(yī)院的次數(shù)大大減少,但也從來沒聽說過哪家醫(yī)院的天花板搞得跟畫布一樣,難道是新開的醫(yī)院?
江冬茉醒來也不先跟耿耀打招呼,自顧自的玩猜謎游戲,看得耿耀大為光火。
「我說你——」
「嚇!」
他只不過說了三個字,江冬茉馬上大叫,嚇了他一跳。
「你干嘛?」他不解地望著她的側(cè)臉,不明白她為什么總是像驚弓之鳥,一點小動作都會驚動她。
這聲音……
她慢慢地把頭轉(zhuǎn)過去,一點都不希望看到耿耀的臉。
「你……」她困惑的看著他,滿臉不確定。「我還在作夢嗎?」
「你在說什么。 顾麖澭窟^去,江冬茉直覺往后退,整個背陷入柔軟的枕頭。
「你該不是睡昏頭,什么都不記得了吧?」耿耀伸手摸她的額頭,原本是出于好意,沒想到她的反應(yīng)會這么激烈。
「別碰我!」她四處找武器防身,找不到可用的東西只好拿枕頭威脅他,耿耀又是一陣傻眼。
「離我遠(yuǎn)一點!否則我、我……」她拿枕頭擋在前面的模樣,看在耿耀眼里,又好氣又好笑,但最多的還是傷到他的自尊。
「否則怎么樣?」他刻意把臉壓過去,讓她看清他這張比晝作更具有價值的臉,他之所以會被稱為畫壇王子,可不是在叫假的。
然而耿耀不知道的是,他俊美非凡的面孔,對江冬茉來說無疑是最大的過敏源。她寧可他長得像青蛙或是鱷魚,至少比較不具威脅性,不會讓她昏倒。
「嗯?」偏偏他長得既不像青蛙也不像鱷魚,還專走花美男路線,簡直是要她的命。
「你不要過來!」拜托快走開。「否則我會——」
「否則你會怎樣?」他不信邪,硬是挑戰(zhàn)她的極限,逼得她只好動手。
「否則我會打你!」她拿起枕頭對準(zhǔn)他的俊臉一陣亂打,速度之快,簡直就和韓國有名的亂打秀一樣精彩。
砰砰砰!
耿耀連喊停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她打得像豬頭,眼睛根本睜不開。
「住手!」他好不容易抓到空隙,勉強出手抓住枕頭狠狠扯下來。
「呼呼!」
「呼呼!」
兩個人都?xì)獯跤,一頭亂發(fā)互相對視,耿耀是目光如炬滿腔怒火,江冬茉則是害怕外加心虛,好像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她二話不說,就想從床的另一邊跳下逃跑,耿耀氣憤地將枕頭丟到地下,發(fā)誓絕不讓她稱心如意。
「你想跑到哪里去?給我回來!」他大手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拖回床上,江冬茉死命掙扎,好幾次幾乎成功脫逃,耿耀方才發(fā)現(xiàn)她的個頭雖然嬌小,力氣卻大得嚇人。
耿耀向來死要面子,輸人不輸陣這句話在他身上一向管用,更何況對手是個女人,怎么也不能輸。
「放開我!」
「休想!」
他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壓制住江冬茉,江冬茉雙手手腕被他緊緊箝住,動也動不了,只能用眼神與他對抗。
于是小鹿般的無辜大眼,和帶著一千安培流量的電眼在空中打起架,誰也不讓誰。
坦白說,江冬茉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勇氣直視他,兩手被他抓住也沒有昏倒,畢竟他可是碰觸了她最珍貴的肌膚。
正因為如此,她更不能退縮,一旦她放棄抵抗,誰知道他會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對付她,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失身。
「這里是什么地方?」她還要弄清楚自己被帶到何處,這個房間怎么看都不像醫(yī)院,倒像私人臥房。
「我家!顾樦囊暰環(huán)看臥室一周,沒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不明白她的眼神為何如此驚恐。
「你、你憑什么把我?guī)Щ啬慵遥俊箟呐咦印?br />
「因為你昏倒了。」這不是很自然的事嗎,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
「你應(yīng)該叫救護(hù)車把我送到醫(yī)院,不該把我?guī)Щ貋怼!顾刚腻e誤,他大少爺非常不爽。
「我為什么要那么麻煩?」他不客氣的回道!肝覜]有義務(wù)幫你叫救護(hù)車,你最好搞清楚,不要想命令我。」
打從他出生以來,就只會發(fā)號施令,誰的話也不甩,就算她的水餃包得再好吃,也別想他會屈服。
「你、你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江冬茉這輩子沒有這么生氣過,她氣到忘記害怕,只想爭輸贏。
「我會當(dāng)成是我的榮幸!顾裘!窩omeon,這種話我聽多了,你能不能換一點新鮮的臺詞?」
耿耀的態(tài)度一貫滿不在乎,他身邊的好友或許認(rèn)為沒什么,但在江冬茉的眼里只覺得不可思議,什么樣的人會對別人的不幸幸災(zāi)樂禍?
「讓我走!」她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里,這輩子別再見到他。
「我什么話都還沒說,你想走到哪里?」他帶她回來可不是折返跑,別想他再浪費體力和汽油錢,他不干!
「你想說什么就說,別抓著我,很痛!顾舐暱棺h,耿耀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舉止好像稍嫌粗魯,是該改進(jìn)。
「如果我放開你,你能向我保證會好好聽我說話,不會逃跑嗎?」他愿意改進(jìn),不過她得跟他約法三章,他可不想跟她玩捉迷藏游戲。
「我保證不會逃跑!顾o張地看著他的手臂,好像真的很討厭他的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