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芙蓉在介紹萊玉城里各個食肆酒樓的美食時,有輛馬車駛來,見雕飾華美的馬車上懸掛著一枚青竹徽飾,街道上的眾人紛紛退避兩側(cè),因為那枚青竹徽飾正是靜安王府的家徽。
此刻沙浪辰正坐在車內(nèi),由于今日難得天晴,因此車窗的雕花隔板是打開的,只用竹簾隔離內(nèi)外,好讓陽光能透進(jìn)車內(nèi)。
他的視線穿過簾縫,瞟看著外頭的情景,不經(jīng)意望見前方街道旁,趙如曦與幾名婢女正在說話,眉目愉悅,似是為什么事而高興,嘴角噙著柔和的暖笑。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沉思,他日前讓沈平三差人仔細(xì)調(diào)查過巫月鶯,得知她并不曾學(xué)過舞,但先前兩次她展現(xiàn)出來的舞藝卻如此嫻熟優(yōu)美,絕不可能如她所說是夢中所見便能舞得出來。
從她先前為了逃婚斷然與葉少飛私奔這事,可看出此女性子極烈,后來因失敗被抓,更是決絕的與情郎雙雙服毒殉情,可見兩人之間情深意切,可葉少飛已死,唯她獨活,按理她該痛不欲生才是,但從她的神情中,他卻窺不出一絲痛楚哀傷之意。
只有在跳舞時,她才會因全心投入舞蹈中而隨著舞姿流露出一抹哀婉的神情,可舞畢后,那抹哀婉便霎時消斂無蹤。
是她已淡忘了對葉少飛的感情,抑或是……這個巫月鶯并非是真正的巫月鶯?
馬車駿離前,沙浪辰按捺下心里升起的某種異樣情緒,再回頭看她一眼,這才收斂心緒。
此時的趙如曦絲毫不知沙浪辰已對她起疑,在芙蓉的引領(lǐng)下,興匆匆來到董記食肆,品嘗各種有名的蛋料理。
有蒸蛋、煮蛋、烘蛋、炒蛋、煨蛋、烤蛋、鹵蛋、煎蛋等等,趙如曦頭一次吃到這么多種蛋料理,每一樣都津津有味的嘗了幾口,她胃口大開,吃得眉開眼笑。
填飽肚子返回王府的途中,看見路旁有人在賣麥芽糖,趙如曦便馬上要求停車,自己下車去買。
她幼年時父親因外遇與母親離婚,之后她便與母親相依為命,即使家里只有她們兩人,但每逢過年時,母親都會親手做牛軋?zhí)墙o她吃,多余的再分送給親朋好友。
母親做的牛軋?zhí)鞘撬赃^最好吃的,軟硬適中,總讓她一吃便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拚命往嘴里塞。
幾年前母親過世后,家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但每逢過年,她都會依循著母親留下來的這個習(xí)慣,自己做牛軋?zhí)莵沓浴?br />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個過年,既然這里有麥芽糖,那就不愁沒有做牛軋?zhí)堑脑狭恕?br />
回到王府,在趙如曦向羅明茂提出想自己動手做一道甜點時,他立刻撥了一口灶給她使用,需用的材料她先前在街市時已買齊,只缺了奶粉,但也無妨,不加奶粉,仍能做出傳統(tǒng)口味的牛軋?zhí)莵怼?br />
做牛軋?zhí)亲罾щy的在于溫度的控制,若溫度控制不好,做出來不是太硬便是太軟,但這里沒有溫度計可以測量,一切只能憑感覺。
她將買回來的白麥芽加入適量的水和白糖、鹽一起熬煮,趁著熬煮麥芽時,她倒了些水和蛋白一起打發(fā),由于這里沒有電動打蛋器可用,憑她的力量很難打起來,幸好在她略略一提后,羅明茂便自動過來幫忙。
因先前她提供了不少菜肴的做法,因此羅明茂對這位王妃極有好感,想知道她這次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吃食來。
“王妃,這蛋要打到什么時候?”羅明茂問。即使他力氣不小,但這般一直不停的快速打蛋,手也會酸。
“打到硬性發(fā)泡就可以了!壁w如曦一邊顧著在灶上熬煮的麥芽糖,一邊留意蛋白打發(fā)的情況。
“什么叫硬性發(fā)泡?”他疑惑的問。
趙如曦想了下,試著用他能理解的話來解釋,“就是將蛋白的泡沫打得更細(xì)更硬,當(dāng)用筷子把它拉起來時,那些泡沬尾端略呈彎曲狀就表示可以了!
解說完,她瞄見一名小廚子將揉好的面團(tuán)送進(jìn)角落用磚石砌起來的一個封閉式的方形空間里,她連忙問道:“羅師傅,那是什么?”
羅明茂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是用來烘烤肉類或是面團(tuán)的地方。前日送給王妃吃的那些吉利餅,就是用那個烤出來的!
吉利餅的外皮吃起來有些像吐司,只不過面皮比較厚,將里頭挖空包了餡料,味道不錯,趙如曦當(dāng)時在吃的時候就很好奇,這里又沒有烤箱,這種面皮是怎么烤出來的,這時才知原來他們有這樣的烤爐。
趙如曦心念一動,這里既然有這種烤爐,那么有些甜品、糕點也許可以試著做做看。
“羅師傅,以后我想用那個烤爐來烤蛋糕,可以嗎?”
“蛋糕?那是什么?”羅明茂虛心下問。這陣子以來,他已經(jīng)很習(xí)慣王妃常會說出來一些他聞所未聞的料理。
“那是一種用蛋做的糕點,吃起來很軟很綿!
聽見又是他沒嘗過的食物,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巴蹂灰每,隨時可以過來做!
在他們說話間,麥芽糖已熬煮得差不多,蛋白也打得夠硬了,她把一滴糖漿滴入冷水中,見已能結(jié)成硬塊,表示溫度夠了,便將麥芽糖放到一旁讓它稍稍降溫,再快速倒進(jìn)已打發(fā)的蛋白中攪拌。
要一直攪拌到麥芽糖表面失去光澤為止,然后再加入她之前讓人煸炒過的杏仁粒,再繼續(xù)攪拌,直到用手摸麥芽糖干而不黏手,就可以倒入準(zhǔn)備好的方形淺盤中,鋪平整型后,等到冷了,便可以取出來切成適中的大小。
切好后,她拿了兩塊,一塊自己嘗,另一塊遞給羅明茂。
羅明茂嚼完一塊,頻頻頷首!斑@滋味不錯,甜而不膩,又能嘗到杏仁的香味,很耐吃!
趙如曦也覺得這次做得還不錯,她取走一半,另一半留在廚房沒帶走。
羅明茂想了想,將其中一部分命人送去給王爺品嘗。
這晚,沙浪辰入夜后才回王府,進(jìn)屋后,看見擱在桌上那碟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他拈了一塊來嘗,接著便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連續(xù)吃了數(shù)塊后,他吩咐屋里的一名婢女,“這是什么糖?明天讓廚房再多做一些,送去給王妃吃。”
即使身為大廚的羅明茂都不曉得他嗜吃甜食,只有幾個心腹才知。
婢女稟道:“是。不過王爺,奴婢聽廚房的人說,這是王妃下午親手所做,叫做牛軋?zhí),羅師傅覺得滋味不錯,因此特地送來給王爺品嘗,若王爺覺得好吃,過年前便再多做一些!
“這是王妃做的?”他不免有些意外。
“是。”
他若有所思的拿起一塊牛軋?zhí),想起先前麻婆豆腐和螞蟻上樹那幾道菜,還有甜的豆腐羹都是出自她的主意,現(xiàn)下她又做出這種他不曾嘗過的甜點,還有她之前所跳的舞,也是他見所未見,這讓他更加懷疑她的身分,她真是巫月鶯嗎?
接下來的三日,每日沙浪辰皆會撥空前來欣賞趙如曦跳舞。
若是換了別的姬妾,只怕會覺受寵若驚,可對她而言只覺得困擾。
雖然他每次過來都會親自為她伴奏,配合他的琴音,能讓她跳得更加投入,可當(dāng)她察覺到他投向她的眼神帶著某種探究之時,便有些心驚起來。
她能感覺到他似乎在懷疑她什么,卻不太確定是什么地方讓他起疑。
一曲舞畢,趙如曦擦去臉上的薄汗,見他似乎還無意要離開,她安靜的在一旁坐下,接過蓁兒遞來的熱茶默默啜飲。
“王妃是從何時開始學(xué)舞的?”沙浪辰忽問。
她下意識的要回答是從七歲開始,但開口之際忽然想起,這副身子的前主人巫月鶯不曾學(xué)過舞,連忙吞回要說的話,轉(zhuǎn)而答道:“……以前不曾學(xué)過,這些舞都是我在夢里所見,自己隨意亂跳的。”她繼續(xù)用那套說詞來應(yīng)付他。
沙浪辰冷黑的眸子睇著她,淡淡出聲,“是嗎?你的舞跳得可比那些自幼習(xí)舞的舞娘都還好,就連府中最擅舞的冰夫人都及不上你。”
趙如曦心里一驚,垂下眼回道:“王爺謬贊了,我哪里比得上冰夫人,這些全是我一時興起隨便跳跳罷了!
他的眼神仍未從她身上移開,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再問,“廚房的羅師傅說你常與他討論各種菜肴的做法,你又是如何知曉那么多新奇的菜色?”
她穩(wěn)住有些緊張的情緒,鎮(zhèn)定的回道:“那些也都是我夢見的,加上平時喜歡下廚,所以就琢磨出那些做法來!
沙浪辰霍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長指抬起她的下頷。
她嚇了一跳,睜大眼瞪著他。
見她羽睫輕顫,臉上閃現(xiàn)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刻意俯下身緩緩再靠向她,觀察她的神情。
趙如曦僵著身子,看他那姿勢,她懷疑他是要吻她,隨著他越靠越近,她的心跳失序的鼓動起來,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手心觸碰到他柔軟的唇瓣時,她才察覺到自己做了什么,小臉倏地漲紅,趕緊縮回手藏在背后,結(jié)結(jié)巴巴的警告道:“你、你不要再靠過來!”
她這副生澀羞怯的模樣大大取悅了沙浪辰,他伸手將她發(fā)上的一枝玉釵重新插好,然后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本王只是見王妃發(fā)釵歪了,想為王妃簪好,王妃以為本王想做什么?”
“我、我……沒、沒什么!壁w如曦兩手緊握擱在膝上,抬起下頷,有些氣惱的瞪他,他分明是故意做出那種曖昧的舉動引她誤會,可惡!
迎上她透著薄怒的眼神,沙浪辰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袖,接著輕描淡寫的道:“先前因顧慮王妃的身子,故而未與王妃圚房,如今見王妃身子已無恙,本王會找個時間盡快與王妃圓房,以免委屈了王妃!
聞言,她驚愕的脫口而出,“不用了!”
“不用?莫非王妃對本王有什么不滿?”他幽深的雙眸緊盯著她。
趙如曦想起自己的身分,支支吾吾的解釋,“不、不是,我是說,若是王爺抽不出時間,不用在意這種事!卑萃校焱诉@件事吧。
“王妃如此體貼,倒教本王更過意不去,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等太久!
她苦惱的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勸說才能讓他放棄這種可怕的念頭,天哪,他千萬別來碰她,她一點都不想跟他上床。
她推拒的意思太明顯,沙浪辰怎可能看不出,利眸瞬間掠過一抹不悅!氨就踹@就去挑個黃道吉日!眮G下話后,他便拂袖離去。
芙蓉興高采烈的喜道:“王妃,太好了!”
由于王爺一直未曾與王妃圓房,以至于那些姬妾都沒將王妃看在眼里,連她也被府里其他奴仆輕視,等王妃與王爺圓了房后,看那些人還敢不敢輕視王妃和她!
趙如曦垮著肩,覺得一點都不好,根本就是糟透了。
想到要跟一個擁有數(shù)十個小妾的男人上床,她心里就異常排斥,不禁開始設(shè)想各種逃避的借口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