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之日,伴著鑼鼓喧天,韓秀芝也很盡責的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被迎進了安親王府。
王府里賓客如云,后頭的院落卻一如往常的平靜,韓秀芝端坐在床上不能動彈,一早起來就忙著,也沒吃多少東西,餓了也只能忍著,她雖然一向為所欲為,但也能分出輕重,知道要吃東西并不急于一時。
對于所謂的新婚之夜,她不怎么緊張,畢竟她一個三十歲的大齡剩女,說什么也不應該被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嚇住。
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倒有些驚訝他來的快了,原本以為會有人吵著要來看新婦,卻沒料到進來的只有曹振軒一人。
崔嬤嬤恭敬的拿著秤桿迎了上去,「王爺。」
曹振軒順手接過秤桿,直接挑了蓋頭。
韓秀芝一點都沒有新婦該有的羞怯,直接對著曹振軒一笑,一身大紅喜服的他,更是帥氣逼人。
崔嬤嬤在一旁見了,馬上清了清喉嚨。
韓秀芝暗暗的吐了下舌頭,趕緊將頭給低下,忙著看帥哥,倒忘了崔嬤嬤還在一旁,讓她忘了裝害羞。
崔嬤嬤行禮如儀的讓他們吃了五果,然后伺候兩人喝了合巹酒,婚禮儀式才算是結束,接著崔嬤嬤便識趣的帶著婢女全都退了下去。
曹振軒打量著始終低著頭的她,淡淡的丟了一句,「行了!
韓秀芝聞言松了口氣,頭立刻抬了起來,「累死了!」她的手按著后頸,左右動了動,竟然索性伸手拆了鳳冠,還將身上掛的珠寶金飾全都給拔了下來,「這下輕松多了。」
看她自然不造作的舉動,他也沒說她合不合宜,反正以他對她這些日子的了解,她再驚世駭俗應該都嚇不倒他。
「前頭好像挺熱鬧的,」隱約還能聽到喧鬧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得待到大半夜。」
「本該如此!顾坏f了一句,便指著桌上的東西,「吃吧!
她也沒跟他客氣,徑自就吃了起來,「你不用嗎?」
他搖了搖頭,只喝了點熱茶。
他不吃,她也不強迫,若是崔嬤嬤在,可又要說她沒規矩,說來有趣,比起曹振軒,她還真的比較怕嚴肅的崔嬤嬤。
「我們什么時候離京?」看他坐在一旁只盯著她吃也挺無聊的,所以她隨口和他搭話。
「十日內!
她聞言有些驚訝,「這么快?」
他將她的訝異神情看進眼里,「你不想走?」
「不會。〖揠u隨雞,你說什么時候走,我不會有第二句話!顾睦锵氲氖窃娇煸胶茫缇褪軌蜻@京里的一切,她要去找長命鎖,找到之后就離開這里。
曹振軒看著她的目光一柔,為她無條件就愿意跟在他身旁行走天涯,而感到一絲溫暖,壓根不知道她心里其實打的是另一個主意。
「這一路除了遠去墾荒,還要替父皇送上給我舅父的賀壽禮,除了侍衛外,你就挑幾個信得過的婢女跟著吧!
她一邊大口吃著東西,一邊說道:「蘇嬤嬤年紀大了,我不忍她舟車勞頓,我想讓她在京城里過舒服的日子,所以我只帶秋兒一人!
「我會派人給蘇嬤嬤送些銀子!
她將塞了一嘴的食物吞下,放下筷子,感動的伸手抱住他,「謝謝你,我果然沒看錯,你真是個好人!」
「一個婢女應該是不夠,」他的手輕撫著她的后背,「你在王府里再挑幾個人帶著吧!
「不用了,忠心的一個就夠了!」等離京之后她就要跑了,帶這么多人在身邊伺候,擺明了找自己麻煩,所以她很肯定的說:「反正有王爺在,不用太多人伺候啦!」
隨口夸他個幾句,她就想要退出他的懷抱了,可是他突然將她抱緊,她的身子瞬間微僵了一下,「王爺,我……我還要吃東西。」雖然被大帥哥抱著的感覺挺不賴,但她肚子是真的餓。
曹振軒難得揚起唇角,「等會兒再吃。」
不會吧?!原本以為大帥哥老是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應該是個清心寡欲之人,現在看來,或許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喂,你別欺負人!」當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時,她忍不住說道。
他動手扯著她的衣服,當做沒有聽到她的話,心想,以她的性子,要被欺負的機會應該不多。
看他不打算停下來的樣子,原本還要掙扎的她,轉念一想,最后也由著他了。
反正他們成了親是事實,說不同床共枕也不可能,而且他長得這么好看,她也不算吃虧。
放著一個大帥哥在一旁晾著也愧對自己,所以不用白不用,她主動的吻住他,不帶一絲矜持。
成親后的日子,雖稱不上是在天堂,但絕對是輕松寫意。
若問韓秀芝嫁給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后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晨昏定省可以免了。
除了進宮去見了一次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外,整個安親王府里她最大!在她眼中,她沉默少言的夫君自然也算在聽她話的那群里頭。
安親王府剛辦完喜事,府里的奴才也沒空喘息,里外依然忙碌著收拾送往北方的物品,已經先送了幾批出發。
韓秀芝一早起來也總跟著忙和,不過她不是忙著為了到北方開始的新生活做打算,而是收拾自己準備逃跑時的細軟。
雖然李氏待她不算頂好,但為了國公府的面子,也給了她些首飾添妝,這些可都是她離開王府去找長命鎖的本錢。
「王妃,你要奴婢去找幾件平常人家的衣服做什么?」秋兒大惑不解的拿著叫人到外頭去買的幾件粗布衣進來,一邊看著收拾首飾的主子。
「你收著就是,我有用處。」韓秀芝指了指一旁要秋兒先擱著。
她要逃跑還穿著大紅大紫、繡花又繍鳥的絲緞綢服,這豈不是擺明了告訴眾人她身分尊貴,異于常人,只怕前腳才溜出去,后腳就被發現了。
秋兒聽話的將衣服放在一旁的素色方巾上,有些擔憂的問,「王妃,昨兒個應該要回門,你沒回去,真的行嗎?」
「有何不行?」韓秀芝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可是傳出去對王妃的名聲不好!
韓秀芝連看秋兒一眼的意思都沒有,神色自若的反問:「本王妃的名聲曾幾何時好過?」
被這么一反問,倒令秋兒楞住了。她家小姐在京城就是以無才無德出了名,搔了搔頭,反正名聲已經糟得不能再糟,好像再做些什么也是多余了。偏偏王爺還隨著王妃胡鬧,害她家小姐嫁進門才三天,外面就謠傳王妃懶惰又不知進退,傲慢無禮得不將王爺放在眼里,王妃聽了當耳邊風,王爺聽了更像沒事人,但明明他們夫妻倆好的很,卻沒興致解釋只言片語——這對夫妻……令人匪夷所思!
韓秀芝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里頭有幾件珍貴少見的首飾和幾張銀票,昨夜曹振軒給了她一把鑰匙,云淡風輕的說可以打開王府的庫房,要她去挑幾件自己喜歡的帶著,原以為不過就是些尋常東西,卻沒料到是個「珍寶房」,里頭的珍珠、首飾、瑪瑙不少,看得她眼花撩亂,雖然說不受寵,但她不得不說,畢竟是皇室的人,她家王爺還挺有錢的。
她毫不客氣的選了幾件有價值且方便攜帶的珠寶,打定主意非到最后關頭,遇到緊急的突發情況才會變賣。離開庫房前,她又在一旁的格子里發現不少銀票,她想都不想的抽了幾張,銀票可比珠寶實用多了,因為曹振軒的大方,這可讓自己浪跡天涯的本錢又雄厚許多。
「王爺對王妃很好!骨飪嚎粗n秀芝拿著一對瑪瑙耳飾,心里替主子開心,先不管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她家小姐辛苦了這么多年,終于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韓秀芝將耳飾放下,緩緩的把木盒蓋上,曹振軒待她再好又如何?她可沒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縱使對不起他,她也一定得走!畢竟她的弟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想要失去他。
「王妃娘娘!」門口傳來了叫喚。
秋兒連忙趕去外頭看了一眼,回來對韓秀芝說道:「王妃,是王爺的貼身護衛曹月!
「把這些東西收好!鬼n秀芝交代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在門外的曹月見到韓秀芝,立刻雙手抱拳行了個禮。對于這個王妃,他并沒有特別的熱絡,畢竟在他心目中,這個傳聞中無才無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自己的主子。
曹月是個性情中人,跟在曹振軒身邊多年,名義上是主仆卻有著兄弟情誼,他跟著另一名叫曹風的侍衛,兩個人都為了主子放棄官職,寧可待在王府里當侍衛,曹振軒還賜姓曹,可見心里對兩人的重視。
韓秀芝不笨,當然把曹月對自己的不以為然看在眼里。
她心知肚明,在幾個忠心的侍衛眼中,可能覺得曹振軒娶了她是委屈了。
對于下人們的這種想法她并沒生氣,老實說像曹振軒這種極品大帥哥,娶了她,她本人也替他覺得委屈。
「有事?」韓秀芝問。
「回王妃娘娘,」曹月的神情顯得疏遠,「王爺有請,鎮國公求見!
韓秀芝微楞,她的爹要見她?!她裝出一副莊重的樣子點了下頭,返回屋子里時卻扮了個鬼臉。
「我爹他來干么?」
「小姐,先更衣吧!骨飪和瑯右活^霧水,她也不知道老爺怎么會來,只能趕忙替韓秀芝換上衣服。
當韓秀芝到了大廳,韓敬山和曹振軒已經等在那里。
「王爺!乖谧约旱牡媲,總不好不把禮教當一回事,所以她有模有樣的對自己的夫君行禮,然后才面對韓敬山,「爹!
「王妃寡!
雖說不親近,但韓敬山對她也不算不好,所以他才狀似要行禮,韓秀芝就立刻伸手制止了他,「都是一家人,爹無須行此大禮!
她扶著韓敬山坐下后,自己才坐到曹振軒的身旁。
「看王妃氣色極好。」
「王爺——」她一臉嬌羞的看了曹振軒一眼,「待女兒極好!顾胩斓紫掠悬c人性的父親應該都會喜歡聽到這一句話。
曹振軒看她的樣子,打心底佩服,怎么可以人前人后一個樣,還一點都不覺得不自然。
韓敬山聞言,果然欣慰的一笑,「臣知道王爺、王妃繁忙,所以抽不出時間回門,因此冒昧的帶了幾車種子和藥材,讓王妃和王爺帶在身上,北去后該會有些用處。」
「多謝岳父大人!乖谶吔貐^,這些種子和藥材都極其珍貴,韓敬山畢竟鎮守西南多時,對于這些小細節總是特別注意。
「臣雖是個粗人,但王爺有任何疑惑,都可跟臣說說,雖未必幫得上忙,至少能出點意見!
曹振軒聞言,也沒有客氣,淡淡的開口,「這一路,本王帶了精通水利的工匠和善耕者各百名,并向父皇要了將士萬名以興修水利,如此可足夠?」
韓敬山輕撫著胡子,前幾日曹振軒在朝堂之上突然要了這些士兵,引起了不少的議論,但以墾荒興修水利為由,也無人敢出聲反對,只怕很快便會有耳語傳出,說安親王有謀反之心。
韓敬山靜靜的看著曹振軒,在沙場拼了大半生,雖看不出他是否真對皇位有野心,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這一路北去,這個安王爺是真心想要為百姓做些事情,單憑這一點,就算他不是自己的女婿,他也會助他一臂之力。
「萬名將士若要在地上挖溝渠,引水向北,人是少了些,但若真是可用之人,倒也是夠了。不如王爺將跟在我身邊好些時候的工匠帶著,等王爺那里穩定了,再讓他們回來也不遲!
得到韓敬山的幫助,曹振軒真心感激,「謝岳父大人!
聽到他們的對話,令韓秀芝有些驚訝。
原以為韓敬山會對她這個女兒不聞不問,沒料到出嫁之后,竟然替她做了十足十的面子,看著韓敬山,她的心情變得很復雜。
「王爺畢竟還有兩位舅父,寧王和宣王,若王爺開口,相信兩位王爺也會助您一臂之力!股碓诔⒍嗄辏n敬山雖常在西南,但也看出這些日子以來的暗潮洶涌,曹振軒選擇遠離是非,但畢竟帶著不少將士,縱使不爭不求,他人也未必會放過他。
他心知肚明一旦曹振軒有危難,到時連韓秀芝也無法全身而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不發一言的女兒,在心中嘆了口氣,「臣愧對王妃娘娘多年,這一去山高水遠,要再見上一面怕是難上加難,臣不求女兒一生富貴,只求平順安康!
韓秀芝沒想到會聽見這番話,震驚的當下,不知為什么眼眶竟然有些泛酸。
曹振軒聽出了韓敬山未說出口的擔心,說到底也是憂慮自己長女的安危,他看了一旁的韓秀芝一眼,眼神一柔,「本王明白,就算不要這條命,也會保王妃安然!共苷褴幤鹕,在韓敬山面前跪下!冈栏复笕说囊黄囊,振軒謝過!
韓敬山一驚,連忙拉起了曹振軒,「王爺,您這是折煞臣!」
「縱使身為王爺,也是岳父大人的女婿、半子,岳父大人將掌上明珠嫁給小婿,小婿定當一生愛護,不讓她受絲毫傷害委屈!
「好!有王爺這句話就夠了!」韓敬山拍了拍曹振軒的手,看著呆楞在一旁沒有任何反應的韓秀芝,他扯了下嘴角,「時候已經不早,臣……回府了!
「小婿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