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卻不想在今晚即將結束之前,壞了自己當牽線小天使的任務,因此她撐起有絲僵硬的笑,先快步踱到云嘉身邊。
“諸星彥,既然你今天是云嘉的舞伴,那可得盡到舞伴的責任,送她回去喔!”然后轉頭佯裝愉悅地對張東凱喊道:“學長!不好意思,得麻煩你送我嘍!”
此舉讓諸星彥等三人都有絲錯愕,但分別想想也不無道理,只是……
“你也可以搭我的車,等送學妹回去,我回家也就順道送你回去,這樣比較順路!彼南麓蛄藗突,微蹙眉心說得理所當然。
他之所以答應林云嘉學妹的邀請,當她的舞伴,坦白說有點依計行事的味道。
都怪葛湘婗這女人忽略他忽略得太過徹底,沒找他當舞伴就很過分了,竟然還替學妹來邀他當舞伴?!
天知道為了圍堵那些豬哥學弟邀她當舞伴,他可是費了多大的勁,動用了在學校里所有能利用的關系,緊盯著不讓別人對她提出邀約,只差沒在她身上貼標簽寫“此女不準邀約”,可她卻如此待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她完全不在乎,那他就順她的意,答應她當她同學的舞伴,既順了她的心,又可以在舞會中刺激她一下,情勢或許有變——他打的是這如意算盤,可惱人的是,人算永遠比不上天算。
那可惡的女人不僅率性地把他丟給她同學,還找來他的員工張東凱當舞伴,現在竟然還要搭張東凱的車回去,意圖把他這個對門鄰居狠狠的踹開!
從小到大,沒有一個女人對他這么惡劣,唯有她,葛湘婗,不論他如何關心她、為她默默付出,她總是視而不見;偏偏他的心就是無法放下她、無法不去在意她,豈不令他氣結!
“不要啦,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家休息,你還是先送云嘉回去,我請學長送我也一樣啊!”她刻意舉手捏了捏肩膀,佯裝真的累了。
云嘉的家可是跟她家反方向呢!一來一往還得耗上些許時間,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是不愿當電燈泡。
諸星彥繃緊下顎睞她一眼,以他對她的了解,他曉得她已經作出決定!暗郊液蟠螂娫捊o我!
“嗯!彼蛋邓闪丝跉猓⑿。
好在他沒有繼續堅持,否則她很清楚自己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最后又會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東凱!彼_口喚來張東凱,交代他務必將葛湘婗安全送到家。“我把婗婗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把她平安送到家!
“是的,總經理,我一定會的!睆垨|凱點頭,心里卻忍不住加了句OS——
這兩個人明明都關心對方,干么還要推來推去、假裝彼此間只有對門鄰居的關系?
又不是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實在有夠無聊。
于是一切敲定,四人前后往停車場走去,林云嘉上了諸星彥的車,葛湘婗則搭上張東凱的車,分成兩批人馬各自離去——
“學長喜歡湘婗吧?”諸星彥才開車上路不久,林云嘉倏地開口說。
諸星彥心底打了個突,頭皮微微發麻,握著方向盤的手稍稍緊了些。
“為什么這樣說?”不是吧!難道他對婗婗深藏的愛戀,連第一次見面的林云嘉都看出來了?
那為什么葛湘婗那女人毫無所覺?實在氣死人了!
“很明顯啊,雖然學長跟我在舞池里跳舞,可是眼睛卻經常往湘婗所在的方向飄,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你人在心不在,一顆心全在湘婗那里。”林云嘉邊說邊笑,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舞伴心系別人。
“呃……你愿意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嗎?”既然被拆穿,諸星彥也不想隱瞞,那一點意思都沒有,還是直接尋求同盟來得實際。
“為什么?”林云嘉不解反問。
這個學長笨笨的喔!她是湘婗的同學,他應該拜托她當內應,幫著他追求湘婗才對,怎么反過來叫她保守秘密呢?
“因為她一直沒察覺我對她的感情,如果藉由你去讓她知道,我會覺得我很沒面子!蹦腥说拿孀涌墒潜壬重要,要他丟這種臉,他不如直接把車開去海邊投海算了!
“學長,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林云嘉大呼不可思議!奥犇愕恼f法,你應該喜歡湘婗很久了,為什么你不直接跟她表白,大大方方的告訴她,你喜歡她呢?”
她聽過好多同學都這樣,明明喜歡還要硬拗,假裝不喜歡對方,到頭來落得什么都沒有的下場再來傷心難過,都不曉得他們到底在拗什么。
她對學長并沒什么非分之想,邀請他擔任自己的舞伴也只是想沾他一點光,現在因緣際會發現學長也犯了和她同學一樣的問題,憑著學長情義相挺,在今晚讓她大大地有面子的分上,說什么她都要勸醒學長,并為他坎坷的愛情路出上一份力!
當然,她也是想見到這么優秀的學長,和她最好的同學湘婗能開出好花、結出好果,她樂見其成的啦!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她根本沒把我當男人!”
說到這個他就氣,他微惱地以拳輕敲了下方向盤。
“你知道她多壞嗎?我想盡辦法排除任何企圖邀約她的男人接近她,她卻把我完全忽略不當一回事,你說我還能怎么辦?”
林云嘉看著他氣惱的模樣,突然心有所感地嘆道:“哦~~難怪你會答應當我的舞伴,原來是想刺激湘婗嗎?”
對她如此敏銳的觀察力,諸星彥相當欣賞,可相對的也說明了,他的心事在這學妹面前無所遁形。
“學妹,你念哪個科系?”他扯開笑輕問。
“商學,主修商事法,副修平面設計。”她是個很跳TONE的人,喜歡的東西很多,所以她才會跑去修平面設計,純粹為了欣賞美的事物。
“是嗎?那你愿意在畢業之后,到我的‘諸星設計’上班嗎?”他可是很懂得賞識聰明的員工喔!
“呃,不好吧學長,我不是本科畢業的耶!”她錯愕地瞠大雙眼,當他在開玩笑。
雖然很誘人,可沒那屁股就別吃那瀉藥,她可沒那個膽,戴著鋼盔就往個創意一流的設計公司闖。
“理論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另一回事!睂τ谶@點,他一點都不擔心。
“我也不是設計系畢業的,可是到現在,什么設計概念、創意點子都不是問題了,實務勝于理論!彼赃^來人的身份說道!霸鯓樱坑信d趣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學長,我真的可以當真嗎?!”林云嘉喜出望外,不敢置信地眨眼。
她萬萬沒想到她這個半路出師、什么都不懂的即將出社會的小小新鮮人,竟能得到知名廣告設計公司老板的親口約聘,實在太幸運了!
“我不隨便開玩笑的!彼p笑,覺得她也挺可愛,就像個小妹妹一樣。
“好!”她的眼中冒出熊熊火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促成學長和湘婗的“好事”。“學長,我一定盡全力幫你把湘婗追到手,我們兩個一起加油!”
諸星彥被她的熱情給逗笑了,他望著前方的道路,心里暗自祈禱——要是事情真能如云嘉所說的就太好了,他很期待!
送林云嘉回家之后,諸星彥隨即開車返家,在經過葛家時刻意看了眼葛湘婗的房間,發現她已經關燈入睡,讓他心里有絲落寞。
不是交代她到家時要撥電話告知他嗎?她明明答應了卻沒做,反倒是他沒叮囑的張東凱打了電話向他報備,說將她送到家了要他放心,真令他失望。
回家將車停妥,他下了車走進屋里,回到房間把外套脫去,走到浴室去沖了個舒服的澡,回到房間后躺到床上,把手機拿出來,習慣性地在臨睡前看看手機里是否有尚未解決的待辦事項。
不意這一拿出手機,發現蛋幕上顯示有一則訊息未讀,竟是葛湘婗傳來的;他趕緊點開訊息,蛋幕上立即顯現出她的留言——
諸星彥,謝謝你今晚答應擔任云嘉的舞伴,看得出來她相當開心;我安全到家了,很累,先睡了喔!晚安。末了還附上笑臉一枚。
一封短短的簡訊,神奇地讓諸星彥的焦躁獲得平撫,他笑倚著床頭,反復地觀看葛湘婗傳給他的簡訊,縱使只是幾乎沒什么重要性的寥寥數語,卻足以令他窩心萬分,即便將之背起來也不嫌累。
窗外的月兒窩在云間閉眼休息,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相較于諸星彥的開心,隔著一條兩線道的巷弄馬路,葛家的女兒房,葛湘婗躺在沒開燈的床上,翻來覆去如何都睡不著,腦子里充斥的全是今晚在大禮堂里,諸星彥和林云嘉在舞池中跳舞的身影,越想越沒有睡意。
她索性爬坐而起,坐在床上生悶氣!
搞什么嘛!她到底怎么了,干么老想著諸星彥那家伙?
她是很感謝他愿意接受云嘉的邀約當她的舞伴,但那不表示她必須感謝到還把他帶進腦子里照鐘點膜拜,能不能請他滾出她的腦袋。
焦躁的心令她感覺非常躁熱,她沒有添加衣服便走出房間,摸索過自己相當熟悉的客廳,打開連接客廳與院子的紗門走了出去。
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她總喜歡待在院子里,看看老媽種的花花草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雖然夜半時分,植物們散發的是二氧化碳,可她還是感覺戶外的空氣比房間好上許多。
從小到大,她成長記憶中的每一天,都有諸星彥相伴左右,不管是開心或生氣的事,每個記憶畫面里都有他的身影。
他應該是除了她家人之外,與她最熟稔的人了,雖然老媽老是說還好有諸星彥像哥哥一樣護著她,但她卻從來沒把他當成哥哥看待。
為什么呢?
他應該也算是她的親人了,但把“哥哥”這個名稱套在他身上,怎么想就怎么怪,所以她從不曾喚過他哥哥——如果她不當他是哥哥,到底當他是什么呢?
人總要有個定位,或許諸星彥早就當她是妹妹,為什么她就是叫不出來呢?
還有,是她開的口,要他當云嘉的舞伴,可當她親眼看見他和云嘉共舞時,為何感覺如此不舒服?
她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了!
上禮拜送你來學校的那個呢?他應該可以當你的舞伴吧?這是林云嘉的疑惑。
你根本是舍近求遠,總經理距離你那么近,你們兩個又熟到不行,為什么不找他當舞伴,反而來找我呢?這是張東凱在幾個小時前送她回家時,在車上對她提出,幾乎令她無法回答的疑問。
對。∷秊槭裁淳陀X得不能找他當舞伴?
她是心里有什么障礙,自己沒發現嗎?
抬頭越過院子的矮籬看向諸星家,屋里已沒有亮光;她再抬頭望向天邊的月,忍不住對月兒傾訴。
月兒啊月兒,請告訴我,我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