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套跟我的專業(yè)能力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他強力聲明,突然懊悔起自己出門旅游沒有隨身攜帶工作名片的習(xí)慣,害得他這份正正當(dāng)當(dāng),還被眾多MBA列為求職首選的顧問工作,被她曲解成那種……「床上」顧問。
他滿心無奈,完全不想再回想他們那天的對話內(nèi)容。
「總之,我們之間是誤會一場,我去那家酒店是為了度假,不是『工作』,你弄錯對象了!勾诵械闹攸c,就是澄清這件事!杆,請你快收回這侮辱人的三千元,并且為此向我道歉,因為你的行為已經(jīng)對我的人格造成傷害了!
他只要求一句道歉,別無所求。以一句中文來形容他這種處處講人權(quán)、強調(diào)自我的美式價值觀,就叫「士可殺不可辱」。
聽他說得煞有介事,黎真希腦中二度閃過不確定的念頭……
可是要她全然采信這個陌生男人的片面之詞,相信那個好友掛保證的牛郎會平白無故放她鴿子,實在也不容易。而且他開口閉口就叫她道歉,一副指責(zé)她做錯事的態(tài)度,教她看了更不爽——
「我看,不如請辛先生快收下這三千元,就當(dāng)幫我個忙,快點離開這里,別再耽誤我上班了。」她決定不向這個男人低頭。
辛維克沒想到她會這么執(zhí)迷不悟,他都已經(jīng)將整件事說明過一遍了,她還是堅持不肯認錯嗎?!
「在得到合理的答復(fù)前,我不會離開!顾矝Q定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到底。
她擰起眉心,用最貼切的臺語來形容這種人——
「澳客。」雖然他不是本行客戶,但他的行為和那些賴在柜臺無理取鬧的人也相去無幾。
「什么?」他聽不懂。
「我說你像個『澳客』!顾軒ХN的重復(fù)一遍,當(dāng)然平常在客戶面前,她可不敢說出這么「不敬」的話。
「什么意思?」
「就是你很『盧』!
「請你用我聽得懂的字解釋。」
她懷疑他是從外星球來的,居然連這么「通俗」的話都聽不懂?!
「我說你現(xiàn)在的行為,就像一個站在玩具店門口,吵著要爸媽買玩具,否則就蹲下來大聲哭鬧,賴在地上不肯走的任性小鬼。以上,請問有哪個字是你聽不懂的 ?」她不但舉例說明,還揶揄了他一頓。
如果他會說臺語,應(yīng)該會很想罵她一句「白目」!
可惜他不會,而且不習(xí)慣對人口出惡言的他,一時間還想不出要用什么強而有力的字句,來回應(yīng)她這番非常不友善的言詞。
「黎小姐,你不覺得自己愈說愈過分了嗎?」這一切明明因她而起,她現(xiàn)在卻反過來指責(zé)他任性,好像是他纏著她不放一樣。
「不會啊,剛好而已。比起你偷偷摸摸的調(diào)查我、不遠千里追到公司來找碴,還莫名其妙地硬要我向你道歉,到底是誰過分?」她睜大眼睛回視這個存心找架吵的男人,提醒他自己才是來者不善。
而且人家都說「吵架首重氣勢,音量只是其次」,她當(dāng)然得表現(xiàn)得強勢一點。
辛維克挑眉瞪眼,動了動下巴,嘴唇一張一合,對她不可理喻的程度簡直啞口無言,不曉得該用什么話來形容他心里的「驚訝」。
「你這個女人,根本是有理說不清。」在此之前,他還真沒料想到她會是一個這么不講理又牙尖嘴利的女人,不僅聽不進別人說的話,態(tài)度還囂張得很。
「那就麻煩你快帶著你的『大道理』離開,去別處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辛維克先生。」她重新拿出面對客戶的笑容,十分恭敬地請他「滾」。
他盯著她臉上虛偽至極的笑容,突然想起剛踏進職場時,某位老前輩曾在一場頻頻遭受女性客戶質(zhì)疑、刁難的簡報會議之后,對他說過的話——
「不要試圖跟情緒化的女人講道理,據(jù)理力爭只會讓情況惡化,讓你變得更惹人厭。」
沒錯,他現(xiàn)在面對的就是一個顯然已經(jīng)在用「情緒」處理事情的女人,她正蠻不講理地在維護她所認為的「道理」,將他視為眼中釘。
而他若是傻到隨之起舞,白費力氣跟這種人斗氣,豈不壞了自己的修養(yǎng),變得跟她一樣喪失理智、黑白不分了。
思考后,他釋懷的笑了聲,決定轉(zhuǎn)而遵循前輩的告誡,認定這個女人已經(jīng)沒有「溝通」的可能性。
「的確,跟你講道理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因為你這個人根本沒有理性可言。」他半笑半嘆,英俊的臉上看得出無可奈何的心境。
「這些錢你留下吧。我就當(dāng)作自己倒楣,遇上一個不明究理的女人,無端受了一頓侮辱!顾闷鹱郎系拟n票塞進她手里,此時心里對她這種是非不分、固執(zhí)己見的態(tài)度覺得有些「感冒」。
「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下次在找男人尋歡作樂前最好睜大眼睛,認清楚對方的身分。還有,既然三千元都愿意花了,一個保險套就不必省了。」他眼瞇嘴笑,和顏悅色的回以一擊,暗譏她在最后一刻的臨陣退縮。
這招果然正中要害,馬上激起她那天晚上落荒而逃的狼狽記憶。
她臉色大變,氣惱地「瞧」他……
「那么,我就不耽誤你上班了!顾謴(fù)瀟灑的笑容,先行告退。
黎真希握緊手中的鈔票,看著他走出會客室。
「欠揍的家伙,就算是一個保險套,我也不會浪費在你身上!顾龤獾玫土R,還朝他背后的空氣猛揮拳,真想拿高跟鞋扔他后腦勺。
哼,以為自己是誰?居然這樣跟她講話?!
她收起那張訂房資料和剛拿進來的表格,踏著高跟鞋,氣憤地往外走。
而她的腳步才跨出門口,又被一道迎面而來的力量推回會客室——
「你們干么。!」黎真?粗蛔笠挥壹苤直鄣陌⒎寂c小佩。
她們倆帶著賊兮兮的笑容,貼近她的臉頰。
「從實招來,那個帥哥是誰?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小佩眼中迸出好奇的火花,在外頭等得都快心急死了。
「對啊,有男人就要承認哦!拱⒎纪{她坦白。
剛剛一收到小佩的「出動」通知,她立刻從二樓的理專諮商區(qū)沖下來,剛好看到那男人走出銀行大門的側(cè)影。
雖然是匆忙的一眼,但閱「男」無數(shù)的阿芳,還是給他的外表打了不算低的評價,就不知道他的內(nèi)在如何了?
「哎唷,你們想到哪兒去了,他……」她實在不太想再提起那個惹人生氣的男人,不過也沒必要瞞著她們倆!杆褪巧漳翘,你們幫我約的那個牛郎啦!
「什么?!」她們同聲問道,互看一眼,心里又驚又喜又擔(dān)心。她們很高興黎真希的初夜對象正如她所言,是個「極品」,但他的來歷……
「他怎么會來找你?」阿芳問出兩人心中共同的疑惑。
莫非黎真希在事后還跟那個男人保持聯(lián)絡(luò)?
「說到這兒我就有氣,那個男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逮住機會,她立刻向姊妹淘大吐苦水,迅速把她剛才和辛維克的對話內(nèi)容重點陳述一遍,完全忘了自己還瞞著她們一件事……
「你們說,他是不是有毛病?」黎真希雙手叉腰,氣呼呼的問她們。
小佩和阿芳同時瞇超眼盯著她:「你是說,你根本沒跟他上床?」
「對呀,我們——』她噤聲,心虛地看了她們一眼,笑~~
「那你整晚跑哪兒去了?」阿芳問她,那天她徹夜未歸耶。
「就……在酒店里過夜啊。」她別無選擇的承認,繼看到辛維克手中那張訂房資料后,第二次覺得自己很笨。
「一個人?!」小佩驚問。
黎真希咬咬嘴唇,點頭承認。那天晚上她離開辛維克的房間后,又搭電梯回到她原來訂好房間里,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在柔軟的大床上安穩(wěn)地睡了一夜……
「哦!我的天啊,我看你沒救了,居然放著那么帥的男人不用,真是暴殄天物……」小佩搥胸頓足。比起她跟來路不明的男人上床,更難接受她竟然白白吐掉這塊已經(jīng)含進嘴里的「頂級牛肉」。
怪不得,那天她們在機場追問黎真希的初夜心得時,她老是支吾其詞,交代得不清不楚,當(dāng)時還以為她在害羞咧。
「是啊,你真的太不懂得把握機會了!拱⒎家埠芨袊@地拍拍她的肩膀。心想以那個男人的等級,要她付三千元港幣,她也一千個愿意,加碼都沒問題。
「你們在胡說什么?!那個男人只是長得好看而已,腦袋根本不正常。你們看,他為了這三干元追到臺灣來耶!估枵嫦A脸鍪种械拟n票,試圖導(dǎo)正她們這種「偏差」的想法。
「莫名其妙,明明是牛郎還不承認,一直跟我『盧』個沒完。」愈想愈氣,枉費他的相貌那么俊帥有型,讓她在初見面時還小鹿亂撞了一下,現(xiàn)在都撞到氣血逆流了啦!
阿芳和小佩瞬間驚醒!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四目相覷……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真希,其實我們也有一件事沒告訴你!拱⒎枷乳_口,準備向她坦白。
她們倆昨天早上才決定要暫時對黎真希保密,以免她保守的大腦受到太大的沖擊而已,豈料才事隔一天……
「什么事?」
「就是我們從香港回來的那個晚上,我上網(wǎng)收到了一封信……」小佩接著往下說。
那封電子郵件的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那個牛郎說他那邊臨時有狀況,不能如期赴約,所以來信問小佩要不要另外改時間見面。
因為對方事先并不知道她們只預(yù)計在香港停留兩晚,而發(fā)信的時間又剛好在她們出發(fā)的那天……
「所以,剛才那個男人……應(yīng)該……真的不是牛郎?」黎真希多此一問,好希望她們能夠反駁她。
友情溫暖的握住她顫抖的雙手,給她力量,兩人用力地點了下頭。
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黎真希頭昏昏、腦沉沉、眼花花……
奇怪?她的三十歲生日明明已經(jīng)過了,為什么一切事情還在余波蕩漾,沒完沒了。
呵,呵呵……她走的這是什么男人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