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太多的驚惶失措,可對著這個突然闖入房里的人,裘水嫣還是發(fā)出一聲淺淺的驚呼,兩道細柳眉微微輕蹙。
“你是誰?”她輕問,輕易地便可以感受到來者的不善。
沒理會她的詢問,好不容易花下重金,混進戒備森嚴的侯爺府,莫關(guān)紅只是一逕無禮地打量著她。
“你就是裘水嫣?”
“我是!”
聽對方準確無誤地說出她的名諱,裘水嫣一邊頷首,一邊打量著眼前這位英氣颯爽的姑娘?礃幼樱且獊碚宜龥]錯,而且來意不善呢,不過,為什么?
“姑娘是?”
“我是軒轅極天心愛的女人!边@無疑是個天大的謊言,可心中的嫉妒讓莫關(guān)紅再顧不了那么多。
她已經(jīng)好幾天見不著軒轅極天,向來在府邸里行走無礙的她,如今甚至連進府都難如登天。這種種的景況,怎么不叫她心生憤怒,她甚至打心底認為這一切都是裘水嫣所造成的。
所以今兒個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地要來找她說清楚。
“嗯!”淺淺頷首,算是接受了她這樣的回答,也接受了她的宣告。
啊!突然間,裘水嫣腦海中浮現(xiàn)那日在意識迷迷蒙蒙間聽到的對話。難怪方才她會覺得這姑娘的聲音好熟悉。
原來……就是她!
“你……”沒料到裘水嫣的反應(yīng)會這般平靜,莫關(guān)紅不由得愣住了,隨即這樣的平靜就被解讀成蔑視。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不相信侯爺愛的是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為侯爺做了多少事,他本來應(yīng)該娶我的,可偏偏你該死的是個公主,所以他才會迎你入府,你別以為你已經(jīng)坐穩(wěn)了侯爺夫人的位置……”
一串話連珠炮似的,換成其他身份稍微尊貴的女人聽了,只怕早就氣憤難當(dāng),可裘水嫣還是沒有半點反應(yīng),只是輕聲否認。
“我沒有。”
沒有看不起她,沒有自恃自己坐穩(wěn)了侯爺夫人的位置,更沒有打算要奪取他人的男人。
她會待在這兒,只是萬不得已。
“你……可惡!”氣急敗壞,察覺到自己所有的憤怒仿佛全都像是打進棉花堆里頭似的,激不起半絲的漣漪。
登時,勉強還能壓抑的憤怒全都似魔物一般在莫關(guān)紅的身軀內(nèi)叫囂著。
它們驅(qū)使著心中濃濃的恨意,毫無預(yù)警的,她的手一揚,一個熱燙燙的巴掌就呼上裘水嫣白嫩細致的臉龐。
一道血紅色的掌印轉(zhuǎn)瞬間成形,那血紅襯著她的雪肌,更是紅艷得嚇人,端著茶水進來要替換的丫鬟見狀也忍不住一聲驚呼,然后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螓首被那力道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偏,然而面對莫關(guān)紅的野蠻,裘水嫣甚至沒有半點反擊的意味,輕柔的眼神只是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極度恨她的女人,然后開口。
“我很抱歉!
同樣身為女人,她可以體會她的痛楚有多深,她也曾經(jīng)愛過,雖然那株愛苗在還來不及成長時就被她的大哥親手扼殺,但,那種痛,她懂。
所以她同情她,即使被她這般惡意的對待,也不怨念。
“你憑什么跟我道歉,你憑什么用這種包容的態(tài)度對待,你知不知道他恨你,他要你的唯一原因,只是因為恨你!”
多么荒謬的道歉,這個女人她憑什么啊?
忍不住的,紅唇兒一掀,便什么都再也顧不得,所有的話語就只為了打擊眼前這個奪去她一切的女人。
她要揭開這一切,要告訴她不用得意,軒轅極天要她的理由,不過就是報復(fù)。
“你不用跟她致歉,她沒有那個資格!崩淙坏穆曇簦^然的話語,讓原本怒氣騰騰的莫關(guān)紅一張臉刷地成了一片雪白。
聽到這低沉染怒的聲音,兩個女人同時抬眼,看向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昂然英姿,眸中情緒各異。
莫關(guān)紅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而裘水嫣則是不忍自己所聽到的。
“你別……”望著他,她試圖開口阻止他的殘忍,可軒轅極天并沒有理她,逕自走向莫關(guān)紅。
“滾!”好簡潔有力的一個字,卻像是最銳利的刀刃,筆直地射向她心窩,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你……怎么可以?你忘了我曾為你做過多少嗎?”
索討?
瞇起眼,軒轅極天臉上漫起一片冰寒冷意,銳利眼中疾射而出的更是一把把毫不留情的冰劍。
“我知道你為我做過很多,但饒是如此,你仍是沒有權(quán)利對我的妻子做出這樣放肆的行為,欠你的我可以還……”
話聲未落,軒轅極天俐落地從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匕,望著莫關(guān)紅的眼中波瀾末興。
就在裘水嫣嗅到一絲不對勁之時,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寒光自她眼角閃過,那寒光閃耀的短刀已經(jīng)筆直地插進軒轅極天胸口,然后隨著他強勁的心跳不斷地噴灑出一朵朵妖冷而奪目的血花。
莫關(guān)紅望著他那絕然的模樣,整個人就這么愣住了。
“你這是在做什么?”壓根沒有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式處理這一切,不似莫關(guān)紅一般的怔愣,裘水嫣回神過后就一個箭步的沖向前去,掏出錦帕捂住他那血流如注的傷口。
軒轅極天抬眼,眼神掃過她那張細致卻己染血的臉龐,旋即停在莫關(guān)紅臉上,盡管臉色已經(jīng)隨著鮮血的涌出而蒼白如紙,他依然直挺挺地站著,淡淡一句——“這樣……夠償了嗎?”
“你怎么可以……”莫關(guān)紅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說的。
他的意思是用他這條命來償她嗎?
她猛地搖了搖頭,試圖說服是自己聽錯了,可他臉上的決裂不容錯辨呵!
即使上一回來向他索討一個交代,早清楚這男人對自己根本就無心,莫關(guān)紅這一刻還是被他的決絕給傷個徹底。
幾年的情份,幾次的九死一生,他卻寧愿用這條命來償她,而不容她傷了裘水嫣一分一毫。
他……的確夠狠!
清冷的眼神掃向即使重傷也不肯倒下的軒轅極天,再看向急著為他止血療傷的裘水嫣,她很清楚,這偌大的侯爺府不再有她的容身之地。
縱然,她曾經(jīng)不顧一切地替他賣過命,都不如眼前這個公主之于他來得重要,不管他選擇的理由是什么。
不值啊!
回身,她步履踉蹌的離去,一向挺直的腰桿此刻卻透露著一抹滄涼。
裘水嫣不忍,伸手想要阻止她的離去,可軒轅極天卻阻止了她,“讓她走吧!她不該傷了你的!
話說完,他昂然挺直的身軀突然像是即將頹傾的大樹一般晃了晃,裘水嫣見狀,連忙伸手攙住他。
望著他蒼白的臉龐,她知道要是再不止血,只怕他就要撐不住,她正開口要喊,門已經(jīng)被推了開。
一個俊美無瑕的男人帶著一臉的不贊同走近已經(jīng)倒在她身上的軒轅極天。
然后他一把扯起他,只差沒用扔的將他放上床榻,口中還不住的叨念。
“真的有需要玩得那么大嗎?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一定可以把你從閻王爺那兒搶回來嗎?”
說話問,令狐魄手指疾點封住軒轅極天周身幾大穴道,像是變戲法似的,原本如注的血流頓時被止住。
“別吵!”開口,即使氣虛了些,依然勢如萬鈞。
“你還嫌我吵,你知不知道,我……”
沒理會令狐魄的氣急敗壞,軒轅極天注意到裘水嫣在瞠目結(jié)舌地看完眼前這一切后,不發(fā)一語地就想要離去。
“你要去哪?”他開口喊住欲去的佳人步伐。
悄然離去失敗,她暗嘆了口氣,半回過身,望著一臉不悅的軒轅極天一眼,櫻唇輕啟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想他會好好照顧你,所以這里顯然不需要我了。”雖然這里,是她入府之后就使用的房間,但她一丁點也不介意讓給他使用。
反正侯爺府不小,要找個能夠讓她安身的地方應(yīng)該不難。
“你就這樣走了?”向來沉穩(wěn)的嗓音忍不住拔高了些,他的異樣甚至換來令狐魄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神。
以前朝遺孤的身份,在這滿是敵人的天霖皇朝長大,軒轅極天早就練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沉穩(wěn)。
而這份沉穩(wěn)卻輕易叫她打破?只因她帶給他意外實在太多。
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記耳光,她不生氣,他舉刀自殘,她不驚慌,只是安靜地試圖處理他的傷口,然后更在確認不需要她時安靜離去。
平平靜靜,仿佛不論發(fā)生任何事都能心平氣和的接受,誰也不能剝下她臉上那張“處變不驚”的面具。
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人?他好奇了。
“過來!”凝著她,他沉聲命令。
初時,對于他的命令裘水嫣有些遲疑,步履自有意識似的不愿往前踏上一步,直到他很認真的再一次開口。
“你過來,或者我過去?”
這是威脅,絕對是的。
翠柳眉緊皺,她很不想被他威脅,可望著他那張幾無血色的臉龐上所散發(fā)出來的決心,幽幽嘆了口氣,她才依言步上前去。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才一靠近,軒轅極天就迅雷不及掩耳伸出手攫住她的,然后緊緊地握住,不讓她離去的意圖明顯。
“我要你陪我!”不理會裘水嫣的存在其實會防礙到正努力替他上藥續(xù)命的令狐魄;軒轅極天任性的命令道,說完,便像累極似地閉上雙眸。
“搞什么嘛,都把自己搞成這樣了,還在乎這個女人,嗟!”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不由自主,令狐魄完全不理會自己的話會被她聽見,雙手忙碌的同時,還不住嘟嘍。
尬尷不已地佇在榻前,裘水嫣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小團,盡量不防礙到令狐魄救人,終于,軒轅極天的胸前有著緩慢而穩(wěn)定的起伏。
他……已經(jīng)入睡了吧!
這樣的念頭讓她忍不住想要抽回自個兒被握著的手,與此同時,令狐魄已經(jīng)替軒轅極天處理好傷口。
就像來時一樣的,他在離去時,眼中也仿佛沒有裘水嫣存在一般的轉(zhuǎn)瞬間消失無蹤。
他的離去讓裘水嫣更不自在了,原本只是小心翼翼地試圖逃離,現(xiàn)在一急,動作不由得稍大了些,那雙原本緊闔的眼眸倏地睜了開來。
“你想干么?”滿臉的倦容,他的語氣有著被打擾的不耐,可緊握的手卻沒有放開分毫。
“離開!
“不準!”又是這么簡單的兩個字,軒轅極天最后索性巧勁一使,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口可能裂開,硬是將她扯上榻。
“你……”就算他不在意自己的傷口,裘水嫣卻無法不管不顧,她完全不敢掙扎,就怕弄疼他的傷口。
“咱們是夫妻,你得陪著我!闭f完,又閉上了眼。
聽到他的宣告,裘水嫣的心驀地一動,有那么一剎那,那“夫妻”兩字就這么硬生生地撞進她的心坎里,可……“不是真心的!彼⌒÷暤卣f道。
她可沒忘了那日在迷迷糊糊中聽到的話。不過是顆棋子呵!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既然你被我的花轎抬了來,就是我的妻子,往后就算天塌下來,你也得陪伴在我身邊一生一世!遍]著眼,卻沒漏聽了她的咕噥,軒轅極天幾乎想也沒想的便這么說道。
此話一出,裘水嫣愣住了。
望著他的眼眸泛著不解的光芒。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般輕易的說出“一生一世”,他明明對她不懷好意的啊。
她張嘴,想抗議,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得好沉好沉……是累極了吧!
望著那張宛若刀雕斧鑿出來的俊顏,裘水嫣再次閉上了嘴。
還是先讓他歇息吧!
不管怎么說,他都是為了她受傷的,雖然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何要為了一顆微不是道的棋子這么做,但他確實做了。
而她唯一能夠回報的,便是陪在他身邊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如果這是他所期望的……
暗夜深沉,裘水嫣好不容易偷了個空,出了房門透透氣。
憑欄遠望著天際的星子,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一張剛硬卻總在最不經(jīng)意時滲著孩子氣的臉龐。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一個是最盡責(zé)的妻子,一個是最黏人的丈夫。
這兩個身份原都不該出現(xiàn)在他們身上,可卻詭異的出現(xiàn)了。
她這般認真照顧他,還有些道理,畢竟他為她受傷是事實。
可他呢?
若非親眼所見,她著實很難想像一個昂藏七尺的大男人,竟然會像個黏人的孩子,每日每夜都非得要她伺候在跟前才肯進食、吃藥!
怎么瞧,他都不像是這樣的男人,偏偏做出這樣看似荒謬的事情。
幽幽嘆一口氣,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透他,也搞不懂自己。這陣子,最常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居然不是陸連東,而是他!
這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
難道她忘了在他心中她只是一顆棋子?愛上他,注意神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