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湘徑自想得出神,直到寢殿大門被推開,她略受驚嚇的抬眼,以為是齊賢又踅回,但仔細一看,竟是——
“你們兩個都給本妃出去!辈荑鹄渎暤馈
秋尚宮和冬尚宮對看一眼,有幾分猶豫。
祝湘微瞇起眼,瞧見田尚寶就守在殿門外,直覺得古怪。
“還不出去?她有本妃看著,還能出什么岔子?”曹瑾娥不耐的斥道。“兩個不機伶的丫頭,難怪一輩子都是奴才!
“要是這里頭出了任何岔子,可得要世子妃擔起,別要咱們奴才擔罪!倍袑m也不是好惹的,毫不遮掩對曹瑾娥的鄙夷。
“本妃都說了,難不成還要本妃發誓?”曹瑾娥啐了聲。
冬尚宮搖了搖頭,和秋尚宮一前一后地離開寢殿。
在門掩上的瞬間,她瞧見田尚寶依舊站在殿門外,狀似要在外頭守門。
“本妃站在你的面前,你還不知道要請安?”
祝湘緩緩調回目光,噙笑道:“方才兩位女官似乎也沒對世子妃行禮問安,不是嗎?身為宮中女官都如此不拘小節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嘲諷本妃!”曹瑾娥說著,抽出預藏的短匕。
祝湘哼笑了聲,還真的和她想的一樣……“曹瑾娥,你當這里是哪里?以為這里是你可以撒野放肆之處?”
“大膽,你竟敢直呼本妃的名諱!本妃是端王世子妃,本妃——”
祝湘毫不客氣打斷她的話!霸趺催是一樣愚蠢可笑,自以為成了端王世子妃就會變得不同,卻壓根不明白榮華富貴加身的全都是虛幻,端王世子妃又如何?你真的快樂嗎,曹瑾娥?”
曹瑾娥聞言,麗眸直直地瞪著她。“你……到底是誰?”
“你說呢?”祝湘撐著扶手站起身!安荑,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會不得好死?”
曹瑾娥倒抽口氣,倒退數步,隨即緊握著短匕!胺潘,你竟敢詛咒本妃,本妃絕饒不過你!”
祝湘緩緩地朝床的方向退去!安荑,不需要我詛咒你,像你這種出賣親爹與親姊換取榮華富貴的人,老天自然會制裁你。”
“住口、住口!是他們該死,誰要他們都不為我著想,我在家里就像個孤兒,跟個丫鬟沒兩樣,是他們對不起我,是他們該死!”曹瑾娥形色猙獰,握著短匕直朝她而去。
“來人啊,還不快來人,世子妃瘋了!皇上有危險,快來救駕啊!”祝湘喊著,忍著痛急步退到大床邊上,閃開曹瑾娥的刺殺,但她簡直像是殺紅眼,高揚短匕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而門外一點動靜皆無,該是田尚寶遣開所有的人,就為了要讓曹瑾娥殺了她……簡直荒唐,這些人眼里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你不用叫,沒有人會來的,本妃就要讓你知道,像你這種人就跟螻蟻沒兩樣,本妃要殺你,誰都救不了你,受死吧!”曹瑾娥神色癲狂,噙著懾人的殷紅,揚起短匕直朝她身上刺去。
祝湘爬上了床,狼狽地躲過一擊,隨即翻過身,伸手抓住她的手,氣喘吁吁地瞪著她。
“曹瑾娥,你真的是瘋了!虧我當年帶著你一道習字念書,教你女誡婦德,可你到底讀了什么?!”
父親性情敦厚,待人有禮,母親慈祥和藹,家里上下沒有人苛待她,可為何她的心思會扭曲得如此可怕?
曹瑾娥瞠圓麗眸!澳阏娴氖遣荑边@些事,如果不是曹府的人不會知道,可曹府下人早在當年就已經被遣散,曹瑾妍的父母已被流放邊境,而她……那眼神和口吻,確實是教她又妒又恨的曹瑾妍。
“曹瑾娥,你摸著良心問,到底是誰苛待你?我沒將你視為親妹嗎?我帶著你進端王府,你卻勾引世子,甚至為了成為世子妃而出賣我……你的良知到底在哪里?”和祝涓相較,祝涓雖是書讀得少,但她全都讀進去了,她也融會貫通,待人有禮親和,可曹瑾娥讀得再多,腐敗更深。
“良知又不能當飯吃,不能給我榮華富貴,我要良知做什么?!”說著,她抬腳踹了祝湘的腹部,祝湘吃痛地微松手,她立刻抓住時機,雙手緊握短匕,直朝她而去——
祝湘翻過身,翻到皇上身旁,眼見短匕再落,再次她抓住她的手,與她較勁著要搶下短匕,就在這時,殿門被踹開,祝湘側眼望去,喊道——
“袁窮奇!”
她的力氣不夠,撐不下去,只能奮力撥開曹瑾娥,卻見她失去平衡,手中的短匕直朝皇上胸口刺下。
曹瑾娥見狀,不禁驚愕地放開手連退數步,不斷地搖著頭。
“來人,擒住端王世子妃!”跟在身后的齊昱嘉見狀,隨即放聲吼道。
跟隨而來的禁衛立刻入殿逮人,袁窮奇快一步將祝湘給護進懷里,抬眼怒瞪著曹瑾娥被禁衛給押下。
“不是我、不是我!”曹瑾娥狀似瘋狂地喊著。
“還有田尚寶,他在外頭守門,千萬別讓他給跑了。”祝湘急聲道,輕拍著袁窮奇的胸口,趁機將藏在懷里的兵符從他衣襟塞了進去。
“眾校尉聽令,端王世子妃行刺皇上,田尚寶亦是同謀,一并拿下!痹F奇怒聲咆道,輕撫著胸口,隨即知道她已經將兵符拿到手了!皩扇搜哼M大牢候審。”
“遵命!”一隊校尉隨即離開逮捕田尚寶,適巧和趕來的齊賢擦身而過。
“發生什么事了?”齊賢入內就問。
“端王世子妃伙同田尚寶行刺皇上!饼R昱嘉臉色鐵青地道,走到床邊察看皇上的狀況,隨即又道:“祝湘,你先瞧瞧皇上!
“好。”看祝湘跛著腳,袁窮奇趕忙攙著她到床邊。
祝湘察看皇上的傷勢,短匕刺入胸口,雖未傷及要害,卻也血流不止,脈象也變得更虛,她臉色凝重地看了眼袁窮奇,盡管沒有開口,袁窮奇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今晚就是動手的時機了。
“皇上情況如何?”齊賢走向前詢問著。
“不妙!弊O鎿䦟嵰詧,并動手幫皇上止血包扎。
其實,也不需要她多說,光看齊堯任的氣色便知道,他只剩一口氣殘喘著,隨時都會咽下。
“齊賢,田尚寶和端王世子妃干下弒君一事,該要如何處置,你可千萬別徇私包庇!饼R昱嘉橫眼瞪去。
“齊賢明白!饼R賢說著,難得露出慍色,仿似怪他倆壞了他的好事。
話落,齊賢轉身要走,齊昱嘉隨即喊住他!澳闵夏?”
“我準備派人召集六部首長和首輔大人商議!
“先傳御醫過來,把他們全都叫到這兒來!饼R昱嘉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心想皇兄已經撐不下去,召集重臣只是為了確定誰接位罷了。
“齊賢遵命!饼R賢恭敬福身,轉過身后撇唇哼了聲。
見寢殿里只剩幾個宮人伺候,齊昱嘉才低聲道:“祝湘,皇上還能撐多久?”
“恐怕只有幾個時辰!彼龥]有把握地道!岸特爸比胄乜,哪怕不拔出短匕,以藥續命,也不會超過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饼R昱嘉沉吟著,看向袁窮奇。“袁窮奇,今日校尉演練,二士一衛的精英都在宮里!
他倆都參與了演練,自然清楚這場演練共有多少人參與。而齊昱嘉之所以這么說,那是因為除了錦衣衛之外的二十一衛要是倒戈,恐怕不需要地方都司指揮指揮進宮,就能輕易發動宮變。
袁窮奇沒吭聲,湊近他,拉開衣襟。
齊昱嘉先是不解,而后想通,隨即湊前一瞧,不禁喜出望外!白O妫嬗心愕。”
“其他事可都連系好了?”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倒是你,腳怎么受了傷?”打從方才他就覺得她的動作古怪,如今一瞧,才見她的腳扎著布巾,就連鞋也沒穿。
祝湘見有宮人在場,含糊帶過后,反問:“你們怎么會趕來寢殿?”
方才千均一發,要不是他們趕到,她真懷疑自己要再一次死在曹瑾娥手中。
“還不是袁窮奇說艮冬門那里少了一名御醫,直說非過來瞧瞧不可!饼R昱嘉能說什么?只能贊嘆袁窮奇的心細如發,連這般微不足道的事他都觀察入微。
祝湘聞言,不禁輕噙笑意,總算可以松口氣偎在他懷里。
盡管陰霾,也總有放晴時。
齊賢大步回到東廠,差人通知六部首長和首輔前來,隨即又問:“平朗都司指揮指揮那頭可有動作?”
“回督主的話,番子尚未回報!睎|廠百戶低聲道,然一見他臉色敗壞,直覺有異,便又問:“督主,發生什么事了?”
齊賢哼了聲,隨即又道:“除了錦衣衛之外的其他二十一衛指揮,全都給本督主找來,快!”
“屬下遵命!
約莫兩刻鐘后,六部之首和首輔陸續來到東廠。
“諸位大人,皇上龍體微恙,如今又遭端王世子妃行刺,恐怕是兇多吉少,所以請諸位大人到東廠一趟,為的是想知道諸位大人心底可有人選!饼R賢也不啰唆,待人都到齊了,開門見山地問。
六部之首聞言,不禁面面相覷。
慶王在日前便已經入宮,齊賢之心早已昭然若揭。但是,一旦支持慶王,意味著齊賢可以繼續在朝中翻云覆雨,不禁教六部之首有些遲疑。
百官之中追隨齊賢者不少,但更多的是懼他忍他,私底下企圖削減他的勢力,就可惜皇上把大權給了齊賢,任他陷害忠良,在這情況之下,百官只能一再應和,只為明哲保身。
但,真要再如此繼續下去?
正猶豫著,外頭突地響起,“見過督主,諸位大人!
眾人回頭,見是府軍前衛指揮使,而他身后二十個皆是其他衛指揮使,這豈不是意味著齊賢早已威脅利誘宮中二十一衛?換言之,齊賢支持慶王是勢在必得,哪怕有變數也不惜動用武力鎮壓。
“來人,先帶諸位大人到偏廳候著!饼R賢擺了擺手。
既是如此——
“慶王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北可袝谝粋出言支持。
“其他諸位呢?”
“慶王甚好。”
“首輔大人呢?”齊賢像是執意要個承諾,也像是測點風向,決定這些人等的去留,可見權勢之大幾可蔽天。
“又有何不可?”何川流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齊賢勉為其難地點著頭!澳敲创龝驼堉T位大人先到皇上寢殿外候著,本督主晚一步就到!
一行人離開東廠朝通天宮而去,路上,何川流瞧見郭庭邵就在垂花徑旁候著,待六部之首皆走過后,才走向郭庭邵。
“皇上恐怕是捱不過今晚了,齊賢要咱們都支持慶王,方才也召了錦衣衛除外的二十一衛進東廠……你那頭到底進行得如何了?”
“放心,拿到兵符了!惫ド鄣莱龅谝皇窒ⅲ闹С铸R昱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