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午后,天色陰霾。
在將雨未雨的午后,童馨兒再度乘坐馬車出城,前往喬晏呈的住處。
由于昨日失敗的經驗,童馨兒已經十分清楚喬晏呈對于“千金小姐”的厭煩與不耐。
盡管因為這種原因而被拒于門外,讓她感到十分無辜,但是既然自己有求于他,那么首要之務就是讓他能夠愿意好好地聆聽她的請求,而不是一見著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將她給轟出門。
為此,這一回她特地讓車夫小李將馬車停在一段距離之外,甚至要丫鬟小香也留在馬車里等待。
“小姐真的打算自己一個人前去?這樣不太妥吧……”小香的臉上滿是猶豫,希望能夠勸小姐改變心意。
“就是啊,小姐!避嚪蛐±钜哺胶偷貏竦溃骸斑是讓奴才們跟著一塊兒去吧!這樣比較安全些!
童馨兒搖了搖頭,俏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動搖。
“沒關系的,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
喬晏呈如此厭惡千金小姐,若她帶著小香一塊兒前去,恐怕會像昨日一樣什么都還來不及說清楚,就被他不耐煩地轟了出來,那豈不是又無功而返了嗎?
為了讓喬晏呈明白她其實也可以不像個千金小姐般地出現在他面前,她決定不帶丫鬟,自己一個人前去,希望能讓他感受到她的誠意。
“不會有事的,你們放心吧!”童馨兒說著,在安慰他們的同時,也是在安撫自己略微不安的心。
說實話,對于自己即將一個人前去面對喬晏呈,她的心里有著難掩的緊張,但
是為了爹、為了酒莊、也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壓抑住心底的忐忑,告訴自己要堅強振作起來。
“可是——”
“好了,別說了。”童馨兒打斷小香的話,說道:“這事兒我心意已決,你們絕對不許自己貿然闖去找我,明白嗎?”
小香和小李互望一眼,盡管兩個人都面有難色,卻也都感受得到小姐異常堅定的決心。
“明白了,那小姐千萬要自己小心啊!”小香不放心地提醒道。
“是啊,小姐,若是那位喬公子或其他人對小姐做出任何不敬、無禮的事情,小姐干萬別隱忍,趕緊出來找咱們,咱們會立刻為小姐撐腰的!”小李說道。
童馨兒點點頭,對于他們的忠誠與關懷感到相當窩心。
“你們別太擔心,我相信不會有事的!彼f著,腦中驀地浮現一抹俊挺不凡的身影,而那讓她的心跳忽然間變得更快了一些。
盡管昨日才初次見面,盡管對喬公子連“熟悉”二字都遠遠談不上,但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卻是打從心底認為他不是個壞人。
即便他昨日對她的態度連友善都稱不上,但她卻莫名地相信即使他再怎么不耐煩,也不會做出什么傷害她的事情。
她不知道這份信心從何而來,甚至,一想到將再見到他,她的心底就隱隱掀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騷動……
這種微妙的感覺前所未有,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而此刻也不是她去細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酒莊的比試就在下個月十五了,倘若她沒法見幫助爹爹取得足以獲勝的佳釀,那后果可不堪設想!
童馨兒暗暗深吸口氣,揮開紛亂的心緒。
“好了,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
她邁開堅定的步伐,朝喬晏呈的住處走去。
天色依舊灰暗,層迭的烏云厚重得透不出半絲陽光。
喬家守門的奴仆張虎原本正盯著天色,擔心著一會兒就要下起大雨,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抹嬌小的身影緩緩走來。
定睛一看,張虎怔住,驚訝地瞪大了眼。
除了沒想到會再度見到她之外,他更沒想到今日這位小姐竟然沒帶丫鬟同行,就這么自己一個人徒步走了過來!
“童姑娘,你怎么又來了?”
“這位小哥,我想見喬老板,還請小哥代為通報一聲。”
張虎為難地皺了皺眉,甚至還嘆了口氣。
“童姑娘,這樣是行不通的,昨日咱家主子不是都已經拒絕姑娘了嗎?”
“我知道,但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拜托喬老板,倘若不能跟他當面談談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眼看張虎面有難色,童馨兒的心里有些愧疚。
她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給人家添麻煩,然而此刻的她宛如溺水之人,在絕望中瞧見了唯一能夠救她的浮木,要她如何能放棄?
為了解決家中面臨的重大危機,她也只能當個任性的人了。
“倘若今天不能見到喬老板,我是不會走的!”
“這……”
張虎煩惱地猛抓頭,正愁不知該如何勸退她的時候,一道冷冷的嗓音驀地自身后響起——
“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放棄!
一聽見這聲音,童馨兒微微一怔,驀地抬頭一望,就見喬晏呈自門后走了出來,頎長的身影半倚著門框。
當兩人的目光交會時,童馨兒的心跳立刻亂了節奏。
盡管他那雙淡漠中帶著一絲不耐的眼神,讓她的胸口一緊,然而心里那份因為見著了他而起的騷動,卻是強烈得讓她想忽視也難。
有那么一瞬間,童馨兒除了怔怔地望著他的俊顏之外,沒辦法做出其他的反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驀地回過神,想起了自己的重責大任。
“喬老板,冒昧再次來訪,希望你這次能夠聽我把話說完,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喬晏呈揮了揮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對你來說或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那與我何干?我又為什么非得浪費我的時間,聽你把話說完?”他冷冷地反問。
坦白說,他沒想到會這么快又再見到她。他注意到了她今日并未帶丫鬟同行,莫非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些什么嗎?呿,未免太天真了!
令他感到不耐的是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跟她的身邊有沒有帶丫鬟同行沒有半點關系。
聽見喬晏呈冷淡的反問,童馨兒宛如挨了一記耳光,雙頰驀地熱了起來,內心也十分受挫,但她強迫自己硬著頭皮堅持下去。
“我知道自己給喬老板帶來了不少困擾,但是這件事情頁的非得喬老板才能幫得上忙!
眼看喬晏呈依舊沉著臉,童馨兒擔心他下一刻就會轉身返回屋中,便趁現在還能開口時匆匆道明來意——
“是這樣的,城里“童記酒莊”是我家開的,已經經營了數十個年頭,前陣子,“蔣家酒莊”的人——”
“原來如此!眴剃坛室巡鲁隽舜蟾拧!笆悄愕銇淼?”
關于兩間酒莊在下個月十五的比試,城里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即便他并不住在城里,對于此事也略有耳聞。
“不,不是我爹要我來的。”童馨兒澄清道:“是我記得爹爹曾經提過,喬老板是頂尖的釀酒師,所以才想,倘若喬老板愿意幫忙……”
“這是你們兩家酒莊之間的事,我為什么要插手?”喬晏呈反問。
他對于這種無聊的比試半點興趣也沒有,況且他對名利極為淡泊,又很厭煩那些拚命想跟他攀關系、套交情,意圖延攬他的酒莊、酒樓老板。
除非他腦子不正常了,否則絕對不可能答應童馨兒的請求,因為那簡直就是自找麻煩,沒半點好處不說,還可能給自己惹來更多麻煩事。
“這……但是如果……”
“答應比試的是你爹,沒人逼他吧?”見童馨兒沒有否認,喬晏呈又接著道:“既然如此,他就該承擔比試的結果。況且,倘若不是有獲勝的把握,他又為什么要接受挑戰?”
童馨兒一陣啞口,沒辦法反駁他的話。
然而,愿賭服輸的道理她雖然明白,但是事關重大,無論如何她也沒法兒在明知道自家酒莊會輸掉的情況下,什么也不做呀!
她咬了咬唇,盡可能委婉地說:“總之,我是來請求喬老板幫忙的,不論什么條件或代價,只要喬老板開出來,我一定想辦法做到!
喬晏呈皺起眉頭,想不到她怎么也不肯打消纏著他的念頭。
一股煩躁的情緒涌上心頭,而就在他打算把話說得更絕一些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一輛馬車正朝著他們的方向駛來。
光一眼,他就認出了駕車的車夫,也立刻知道馬車里坐著的是誰。
又一個令他感到不耐的家伙來了!偏偏這個人不像眼前的童馨兒,不是他可以冷言驅趕的對象。
童馨兒瞥見他的臉色驀地變得更難看,胸口一陣揪緊,心想他大概下一刻就會當著她的面,狠狠地摔上門了。
想不到,喬晏呈的眸光忽然一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似的,不但沒有賞她閉門羹,還在她仍搞不清楚狀況時,忽然伸手將她拉進屋里!
“呃……喬老板?!”
童馨兒驚愕地瞪大了眼,腦中仍一片空白時,聽見喬晏呈揚聲道——
“張虎,跟呂小姐說,我這會兒有十分重要的客人,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擾!
咦?十分重要的客人?他指的是她嗎?但……怎么會?
童馨兒的腦袋瓜里充滿疑問,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什么突然間完全改變了?
也不知道有意或是無意,喬晏呈并沒有立刻拉著她走進廳中,反而放緩了腳步,像是刻意想讓來人瞧見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