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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真命苦 第1章(1)
作者:寄秋
  「身為巫師最重要的一門課便是占卜,利用未知的神秘預知未來趨勢,水晶球的魔力向來無人得以輕忽,它可以看見你的過去,也能得知即將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不論是重要的,或是不重要……」

  「嗯哼!

  不認真的敷衍聲隨著咖啡香氣輕揚,一名高大英挺的寡言男子以肘拄在吧臺邊,一束黑而亮的長發直垂身后,僅以一條金色皮革率性一束。

  那是非常美麗的黑發,色澤似頂極黑鉆,閃耀著足以令人目眩的光芒。

  「……不可不知預言的力量,它足以顛山倒海,翻云覆雨,早一步洞悉先機,在時機適當時伸出雙手,狠狠一撈,世界便掌控在手中……」

  「……」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算難聞的花香味,但也不是人人都可接受的味道,有點淡,卻也嗆鼻,甘甜中微帶一絲女性情欲勃發的體味。

  一株人高,宛如碗公大小的巨花正四處走動,花瓣是黑紅兩色,呈斑紋般勻散開,本該種在土里的根像是人的腳,一共穿了七只尺寸不一的高跟鞋,叩叩叩地逢人炫耀其鮮艷花色。

  不遠處,有只傲慢的大黑貓上身立起,前足捏著鼻投以不屑眼神,以喵嗚聲表示蔑視,斜眸以對。

  「……人要把握住機會才不會錯失良機,要知道成功不可能平空出現,再厲害的巫師也需要一點小道具輔佐,你想永遠立于高處就得比別人快一秒鐘,時間是可恨及最可鄙的敵人……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擺什么沉思姿態」

  喋喋不休的男人有著刻意挑染的金發,不算突出的五官看得出是東方人臉型,一口關西腔的洋文文說得不倫不類。

  他這人沒什么引人注意的特點,就是話多,光是對著一大面墻壁也能自言自語四、五小時,完全不在乎有沒有聽眾。

  齊藤童二,號稱三十有二,可是一張不老的童顏怎么看都像發育中的十七歲少年,瘦長的身形也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長相俊秀,頗似日本的杰尼斯體。

  不過和他面前默不作聲的黑發男子一比,再燦爛的光采也會在一瞬間被奪走,淪為的背景。

  「二筒,你的舌頭還沒被貓叼走嗎?怎么每回見你都沒什么長進,老是口水多過多瑙河河水!棺屓硕溟L繭的方式多得是,何必自曝其短。

  「什么二筒,我叫童二!阿爾薩斯.培根,你這個毫無東方素養的洋鬼子滾遠點,不要褻瀆我們大和民族的優越名號!姑看沃粫䲠嚲,毫無建樹,這只雄性荷爾蒙分泌過盛的花孔雀已經找不到「受害者」蹂躪了嗎?

  被一陣搶白的齊藤童二氣呼呼的跳腳,毫無好臉色地拍開搭放在自己左肩的麥色大掌,一副和來者并無深交的神情,少來交淺言深。

  這舉動擺明了不給人家面子,管他是何方神圣,只要敢打斷他「教學相長」的偉大使命,最好把皮繃緊點,別讓他有動手「整修」的機會。

  換言之,就是容不得他人插嘴,習慣性唯我獨尊,雙耳之中只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其它「碎嘴聲」自動歸類于噪音,接受度等于零。

  「嗟!說你沒見識又眼光淺薄你偏是不信,有人姓培根嗎?早餐沒吃還是餓壞了,下回我宰頭妖獸請你,別一臉寒酸樣,阿爾薩斯.坎培在此深深一鞠躬禮!

  來自素有小威尼斯之稱的法國小鎮阿爾薩斯的褐發男子勾唇,舉止優雅地行了個宮廷禮儀,笑容滿面地一眨眼。

  阿爾薩斯之名是依出生地命名,他和齊藤童二是魔法學校同一期的同學,但不同班,彼此的交情視情況而定,雖然表面看似不和,常互拋冷言惡語,但對方若一有難,多年情誼便展露無遺,舍命無己的保全對方。

  不過這兩人最大的交集點,還是那個擁有強大法力的黑長發男子—鬼怒堂,他是他們共有的朋友,也是令人頭痛不已的損友,和他維持歷久不衰的友誼絕非出自意愿,而是……

  唉!說來有點心酸,三人年歲相當,也各有所長,可是不知怎么了,木頭人似的鬼怒堂女人緣好得叫人眼紅,前來搭訕的漂亮美眉十之八九都是沖著他而來,讓不甘心的他們只好一直纏著他,等著自己人氣比他旺的一天到來,雖然到目前他們只有越等越心酸的感覺。

  以長相而論,鬼怒堂的外貌并非俊美得令人眼睛一亮,說起來,浪漫多情的法國男阿爾薩斯還比他俊上幾分,一雙灰藍色眸子不時地放電,從不放過電茫每一個錯身而過美女的機會。

  但是鬼怒堂的黑眸顯然更勝一籌,勾勒著無數的邪魅和深沉,不可探測地流動著一絲陰暗氣息,給人一種一旦接近他,便會卷入漩渦的刺激感。

  他的五官輪廓也很深,不像純正東方人,高起的鷹勾鼻似銳利刀鋒,森寒中帶著剛硬,唇薄得彷佛從未笑過,終日抿成一道棱線。

  他是山,虛無縹緲的山,無人得以探索。

  他是海,深不可到底的羅倫提恩海溝,誰敢進入致命海域,將會立即被壓縮成海底的堆積物,沉入萬年污泥之中。

  也就是說他是個少言,且具有神秘色彩的男人,渾身散發出強者氣勢,一如昂首闊步巡視領土的獅王,尊貴而傲然。

  「滾、滾、滾、風流鬼,少來嘻皮笑臉,我就要喊你培根怎樣,你根本是腌壞的咸豬肉,一身的腐臭味叫人作惡!」齊藤童二嫌棄地推開靠過來的俊臉,食指朝前劃了個奇特符號,一束帶刺的嬌艷玫瑰登時浮現,橫亙在兩人之間。

  「哎呀,好狠的心,嫉妒我的美色就說一聲,何必狠毒的想毀掉我的臉!剐液盟W得快,不然就多了十幾顆紅色雀斑。

  阿爾薩斯一臉痛心地揚手一揮,美麗的花兒又宛如升空的煙火,突地由花心裂開,片片灑落的花瓣雨艷影點點,眼前盡是花舞倩姿。

  「什么美色,捉幾只蜂在你臉上螫兩下才更好看了……!呸呸呸!吃到花瓣……」可惡,居然是澀苦的,誰說玫瑰可以入菜,養顏美容?「阿爾薩斯,你耍詐!。」

  他裝傻地玩著手套娃娃。「別栽贓,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一不順心全成了我的錯!

  「沒錯,我手癢,想用野蠻人的方式海扁你—」拳頭捶在肉上才有快感!

  平時的齊藤童二走斯文路線,不愛血腥戰斗,不過因剛被女巫梅莉薩拋棄的緣故,難免有些火氣,稍微撩撥,小火就旺了。

  就像氣盛的公羊,他屏棄魔法的較勁,直接掄起拳頭,學未開化的人類一樣以武力解決。

  只是他手才一舉高,整只手臂就由指甲開始石化,順著手肘直到肩骨關節。

  「你們鬧夠了沒,真吵。」想清閑一下都不得安寧,身邊盡是聒噪聲。

  冷風一陣飄過頭頂,一見面就要斗上兩句的齊藤童二和阿爾薩斯立刻橫眉一瞅,瞟向冷言大少。

  「哇!你終于開口了,我以為你打算靜化為默獸,只想用默語溝通!箍偹阌悬c動靜,不枉費他自我犧牲的。扮丑角,博君一笑。

  「喂,鬼怒,你夠不夠意思呀!還不解開魔法,我僵化的手已經發出抗議聲了。」他對當石頭人沒興趣。

  叩地一聲,一只硬挺的胳臂橫在眼前,可鬼怒堂僅是一挑眉,便繼續視若無睹的喝著咖啡。

  「這點小事需要我出手?」

  「是小事,但也考驗我們十幾年的友情。」齊藤童二表情猙獰,故意不治好自己的手。

  「你覺得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必要時,他可以絕情到六親不認。

  「你……」他頓時語塞,有些不是滋味。

  鬼怒堂不輕易展露情緒,甚至可說少有七情六欲,總是像廟里的神像,淡然得讓人猜不清他究竟懂不懂悲喜。

  他不浪費時間在無所謂的瑣事上,只講求效率,不說情面。

  「嘖!他這死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可別在意的得內傷,瞧他一臉陰郁,肯定是他家那位老太婆又給他出難題了。」他阿爾薩斯呀,是蛔蟲之首,專鉆大腸子小腸子,摳糞挖八卦。

  一提到專制的老女人,原本面色沉靜的鬼怒堂臉皮抽了一下,微露陰色。「你管太多了!

  「呵,被我說對了吧!除了她,沒人敢找你麻煩。」包括他那一大票爭權奪利的兄弟。

  「啰唆!构砼门。

  不怕死的阿爾薩斯嘻皮笑臉地勾住他的肩,手上平空多了一杯紅酒,「說說看,她又做了什么惹惱你?我們合計合計幫你解決。」

  一聽好友「又」有難了,齊藤童二端的是老人茶和一盤麻花卷,自動挪了挪椅子靠近。

  「她替我訂了一門親!寡凵褚怀粒砼谜Z氣輕慢而痛恨。

  「菊田櫻子!

  驀地,冷眸一利!改銜缘眠@件事?」

  「拜托,誰不知道你家老太婆非常中意菊田家的千金,結盟聯姻是遲早的事,我們都在等著看你幾時將人娶進門!构郧,服從,識大體,鬼怒家挑媳婦不外是這三大條件……

  !還有家世背景,門戶相當。

  「為什么沒人告訴我?」眾所皆知,唯獨他被蒙在鼓里,一無所知。

  齊藤童二看了他一眼,聲音不大的提醒!肝抑安皇穷A告過,這一、兩年你會走向人生另一個旅程?」

  「十占九不準的占卜?」騙騙初入門的實習生還行,誤人子弟的魔導師。

  「是水晶球看出的預知,在櫻花飛舞的季節,你將與她相遇,相戀,繼而傾心一生!闺m然新娘羞答答地低下頭,一身純白,不過八九不離十。

  齊藤童二是魔法學校的老師,專門教授占卜學和魔草的認識,同時兼任一級生導師。

  「喲!恭喜了,堂,你要結婚了。」人生一大樂事,值得慶賀。阿爾薩斯半謔半笑的調侃。

  神情越來越陰沉的鬼怒堂目露怒火!改阍傩覟臉返湥揖桶涯銇G進火焰谷當柴燒!」

  笑聲倏地一收,他干咳,「別這么認真嘛!菊田櫻子人美又嬌媚,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你是撿到了……呃!我收回前言,你們一點也不相配,二筒的水晶球根本是大玻璃珠,純粹娛樂用,不具準確性!

  亮晃晃的長刀抵在頭上,任誰都會冷汗直流地說「實話」。

  「我已經夠煩了,你們不要再添亂。」除了這件麻煩事,還有更棘手的煩人事待處理。

  正想張嘴的齊藤童二因他一記冷眼掃過,硬是呀呀嗚嗚地假裝拍蚊子。

  如入無人之地的這三人一個喝茶,一個品酒,一個啜飲咖啡,絲毫沒有「在別人的地盤要收斂點」的共識,依舊自我的當自個家里,難怪有人要訓示了。

  「你們是不是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溫潤如玉的嗓音十分悅耳,恍若天籟。

  可沒人理會銀發飄逸的俊美男子,皆徑自取書閱讀。

  「不識字就去問問別人,我這間書坊不是咖啡廳也非酒吧,更不賣老人茶,你們會不會太怡然自得了點?」根本是一群澳客,不消費,只消磨!

  沒啥好臉色的金巫皮笑肉不笑地一彈指,三人手中的杯子全成了白煙裊裊,淡化在滿室書香中。

  「金巫……」

  金巫一揚,笑得好不熱情!阜ㄋ龋瑨甙褱蕚浜昧藛?」

  以后腳走路的黑色大貓無聲無息出現,拿著比身軀還高的掃帚掃著地上的花瓣,一臉埋怨。

  「喂!老板,你不會想把我們掃地出門吧?你對那些漂亮的女客不都親切的有說有笑?」一對上男人就態度惡劣,差別待遇啊!

  金巫揚唇一笑,「女人是花,千嬌百媚,需要細心照料,男人是草,籽落根生,用來踐踏,你們不買書卻來占空間,大大方方地把書坊當交誼廳,我不除除害蟲以儆效尤,以后豈不蟲滿為患?」

  話一落,高傲的黑貓立即將灰塵掃向賴著不走的三人,一陣咳嗽聲中,三道身影同時自柜臺邊消失。

  「……不敢相信咳!咳……他居然把我們掃出來……待客之道懂不懂呀!我們肯去是給他面子,一間破書坊神氣個什么勁,改天我開個十間八間斗垮他!」

  物以類聚,或者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向高高在上的法國貴族后裔阿爾薩斯灰頭土臉地遭到驅逐,不快的嘮叨不休,一如話似江河的齊藤童二。

  反倒是話多的齊藤童二變得一語不發,十分驚異地睜大眼,瞧著眼前不可能發生的奇景。

  只見粉紅色的小雨在十二月天的臺北街頭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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