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月沒想到自個兒會在古代教人家素描,她有一種回到上一世剛剛兼職教小朋友素描的感覺,雖然如今面對的是上了年紀的學生,但是初為人師的興奮依然泛濫,不過當老師要有老師的樣子,不能蹦蹦跳跳炒熱氣氛,可惜了。
炎炎夏日,來一塊西瓜最解暑了,因此素描第一堂課從西瓜開始,在西瓜底下墊著一塊有厚度的方型木頭,至于燈光部分,當然是蠟燭上場。
總之,這堂課著重在觀察、線條、角度、光線、陰影。
對眾人來說,使用炭筆顯然比這堂課的目的更為難,各個眉頭都打結了,可是落在唐寧月眼中,自動解讀成這是認真以待,很好。
一堂課熱熱鬧鬧開始,在嚴肅無聲中結束——這是唐寧月的評論,她很滿意,好心情直到衛洵帶著她去用膳還沒落下。
「這么開心?」他一直覺得她活得很瀟灑很恣意,可是今日站在一群男人面的她,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很有威嚴,給人一種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覺,明明生得嬌軟柔嫩,然而舉手投足散發著一股氣勢,沒人敢因為她年紀小輕視她,而這樣的她一樣動人,吸引人的目光追逐她。
「嗯!固茖幵掠昧c點頭,終于有一種日子過得不再憋屈的感覺。
雖然女子要出門沒什么困難,不必非得戴帷帽,與男子單獨說上幾句話不會招來閑言閑語,可是店鋪的掌柜伙計大部分是男子,女子能干的活少之又少,總之,讓一群大男人稱你一聲先生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樣的差事如今落在她頭上,她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你不覺得那些畫工太笨了嗎?」
「他們各個都是有本事的,只是還不習慣炭筆,多練習就好了!
「你對愚笨的人一向如此寬容嗎?」
「愚笨嗎?」唐寧月搖了搖頭,「在我眼中,絕大多數都是平凡人,包括我自個兒。我一直認為沒有真正愚笨的人,只有愿不愿意用心,愿不愿意努力的人!
「沒錯,絕大多數的人都很平凡,可是往往又不甘于平凡。」
「只要是有志向的人都不愿意白來人世間一遭,不甘于平凡是人之常情,同時也是進步的動力。」
衛洵不曾聽過這種說法,覺得很新鮮,「進步的動力?」
「你想想看,若是每個人都甘于平凡,我們是不是會原地不動?我們的家、我們的國是不是也會原地不動?如此一來,十年后與今日有何差別?」
衛洵細細品味一番,點了點頭,「不甘于平凡確實是進步的動力。」
「任何事都有兩面,有好有壞,往好的走,可能是佳話,可能是傳奇,往壞的走,可能是敗壞,可能是災難。」
「野心不就是如此嗎?野心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腐化一個人!剐l洵的聲音轉為喃喃自語,這一刻他竟然想起他娘;屎笠棠概紶枙f上幾句,他娘曾經是她心中最天真爛漫的妹妹,可是不知道何時開始,他娘變得愛計較,沒有滿足,只有不斷的抱怨,明明高嫁靖安侯府,他娘還是不滿意,他爹的心在他娘的折騰下能不偏向小妾嗎?
「一個沒有底線的人,他的野心很容易吞噬他的良知!固茖幵乱庾R到這個話題越來越嚴肅,連忙擺了擺手,「時辰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我爹可緊張了,今日沒出門,待在家里等我!
「我送你回去!
「別別別,府里的馬車應該來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樓下等我了!闺x開大理寺時,她特地交代門房去處,府里的馬車肯定會直接過來這兒接她,她爹有可能因為放心不下跟過來。
衛洵很快就猜到了,「伯父來了嗎?」
「可能性很大,我覺得你還是別出現!
雖然來大理寺上課之前,為了方便她行事,兩人的親事已經過了明路,交換庚帖,可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別說整個毅勇伯府懵了,就是她爹私下得了皇上指示,還是很難接受,無論靖安侯夫人是否早就釋放這樣的訊息,她爹娘都沒有想過將她嫁給衛洵?傊缃袼镞在消化這件事,期許事情會有轉折。
「好,我在這兒目送你離開。」衛洵起身走到窗邊一探,確實見到懸掛唐氏木牌的馬車,唐三爺直接坐在駕駛座上,不停的看著酒樓,不由得笑了。
唐寧月見了便知道自個兒猜對了,連忙起身告辭。
看著唐寧月坐上馬車,馬車越走越遠,衛洵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不過回頭看了元忠一眼。
元忠立馬明白過來,靠過去,順著主子的目光看過去,見有個蓬頭垢面的男子坐在對面的茶棚,看似低著頭喝茶,可是正對著酒樓。
「那個人我先前在大理寺的外面見過!
元忠垂手退了出去。
衛洵還是沒有動。
只見元忠一走出酒樓,那個人就動了,跑得很快,轉眼之間就混進人群當中,越來越遠,最后衛洵都分不清楚是哪個人,就是追上去的元忠,他身邊最熟悉的人,他也難以捕捉到身影。
半晌,衛洵回到桌邊坐下,喝了一盞茶,元忠回來了。
「爺,小的跟丟了!
「那個人比泥鍬還滑溜,應該是專門打探消息的。」
「小的也認為如此!
「可有看清楚他的臉?」雖然對方很可能經過偽裝,但是只要正面打量幾眼,他們主仆就可以抓住某些特征,下一次見到認出對方。
「沒有,他跑得太快了,小的沒機會跟他打照面!
「無妨,等著吧,只要有所圖謀就一定會尋上門!剐l洵站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吧,我們回大理寺了。」
雖然出門當先生必須扮成男兒身,唐寧月還是很開心,走起路來覺得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大步走,甩著袖子,有一種說不出的威風,路過的丫鬟婆子見到她都是一臉敬意——即使她們的敬意與她當先生一點關系也沒有。
「唐三丫,唐三丫,別跑,你等等我!唐三丫,等等我,你去哪兒,唐三丫,你穿成這樣子想干么?」唐明月的聲音由遠而近,一會兒快走,一會兒小跑步,終于趕上唐寧月,深怕唐寧月跑了,氣喘吁吁還緊緊揪著唐寧月的衣袖。
唐三丫是什么玩意兒?唐寧月唇角一抽,很客氣的糾正,「我不是唐三丫。」
唐明月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唐三丫,你是唐幾丫?」
頓了一下,唐寧月點頭接受了,「你是唐二丫,我當然是唐三丫。」
唐明月的臉綠了,唐二丫怎么聽起來比唐三丫還蠢?
「唐二丫——姊姊,請問有什么事?」她好歹多了一世經歷,難道還斗不了一個小丫頭?
「姊姊就姊姊,干么加上唐二丫?」
「哦,三妹妹就三妹妹,干啥換成唐三丫?」
唐明月的舌頭打結了,雖然有預感衛世子花落三妹妹閨房,可是塵埃落定那一刻,她的心還是很難受,口中喚的三妹妹不知不覺就成了唐三丫,反正私底下怎么說都無妨,沒想到成了習慣,連出了院子都改不了「唐三丫」。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當唐二丫,就不應該期望我當唐三丫!闺m然覺得這位二姊姊憨憨的挺可愛的,但她可不會無條件的縱容,無規矩不成方圓,凡事當然都有界線。抿了抿嘴,唐明月委委屈屈的道:「知道了,你不是唐三丫!
「你最好記住,若你不想聽到唐二丫,你的嘴巴就不要出現唐三丫!
「好啦好啦!
唐寧月甩開唐明月,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你穿成這樣上哪兒?」唐明月可沒忘了自個兒為何一路追出來,趕緊邁開腳步緊追在后。
「你又不是我娘,你管得太多了吧!
「親事定下來了,你就應該待在房里繡嫁衣,成日往外跑,這像什么話!
唐寧月斜睨了她一眼,「你別告訴我,你準備自個兒繡嫁衣?」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是最后給上一針就好了。
唐寧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心的提醒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學不來,你就別管人家的閑事,一個不小心可是會將自個兒坑了。」
唐明月覺得好郁悶,親事搶不過人家,嘴皮子也耍不過人家。
「我趕著出門,不陪二姊姊聊了。」唐寧月已經看見馬車停在二門前面,趕緊小跑步上馬車,可惜她沒有如愿甩掉唐明月,唐明月速度很快,一把推開夏丹,緊接著爬上馬車,接著是反應機靈的白芷,最后留下夏丹一臉懵然的站在馬車邊。
唐寧月覺得今日不太順心,「二姊姊想干啥?」
「我要跟著你!
「你跟著我干啥?待會兒連夏丹都要回來!勾罄硭掠植皇鞘裁戳钊耸娣牡胤,夏丹寧可待在對面的茶樓等她,也不愿意跟進去,她索性讓夏丹直接跟著馬車回來。其實她覺得夏丹根本不必跟著出門,可是娘親有令,夏丹必須看著她走進大理寺,因此不想跟著出門也不行。
唐明月明顯不相信,堅持道:「我要跟你去!
唐寧月沒有時間耗在這兒,示意夏丹趕緊上馬車,她們必須出門了。
「你干么穿成這個樣子?」唐明月想到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
「我要去的地方只能穿成這個樣子!
「這是為何?」
「待會兒你不就知道了!固茖幵聭械酶鷤憨貨說太多,因為憨貨往往會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她決定將這樣的差事丟給夏丹。
唐明月還想再問,白芷反應機靈的輕扯她的衣袖,瞥了夏丹一眼。三小姐不見得會老實回答小姐,但是夏丹不同,主子有問題,當奴才的敢隱瞞嗎?
唐明月很快就接收到訊息,閉上嘴巴,只是一雙眼睛緊刖著唐寧月。
馬車很快就到了大理寺外面,唐寧月俐落的下了馬車,唐明月緊跟在后,見到大理寺,不由得怔住了。
「你這個樣子最好不要進大理寺!固茖幵陆^不承認自個兒在挑釁,唐明月不換男裝,也不易容,今日走進大理寺,明日有關她的閑言閑語就會滿天飛。
唐明月還不至于搞不清楚狀況,但也不肯輕易放開,「你來大理寺干啥?」
「若是好奇,你可以去對面的茶樓等我,花點銀子請夏丹喝茶吃點心,夏丹會仔仔細細向你解答!箵]了揮手,唐寧月隨即大步走進大理寺。
唐明月伸長脖子探了探,實在太好奇了,轉頭對著已經下了馬車的夏丹和白芷說:「走,我們去對面茶樓等三妹妹。」
最近見多了充滿崇拜的星星眼,唐寧月已經可以無動于衷了,可是唐明月實在太熱情了,兩眼亮晶晶不夠,還要撲上來握住她的雙手,掙脫了幾次都甩不掉。
「這是干啥?」唐寧月唇角一抽。
「我都聽說了,三妹妹在教畫工畫人像,真是厲害了!」
「應該說是素描,不只是人像!
「這個不重要,大理寺的人見了你都要喊一聲先生,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確實很不可思議,二姊姊能不能先放開我?」唐寧月實在吃不消,一開始瞧不上她的二姊姊變成迷妹,落差太大了。
唐明月一臉靦腆的松開手,結結巴巴的道:「那個,三妹妹,我能不能跟你學素描?」
唐寧月先是一怔,接著歪著腦袋瓜瞅著她,「你剛剛說什么?」
「我聽說了,那個太神奇了,見到畫像如見其人,比銅鏡還清楚。」提起此事,唐明月忍不住委屈的撇嘴,「我娘太小氣了,教她買個琉璃鏡給我,她說太貴了,所以長那么大了,我從來沒搞清楚自個兒會不會太黑。」
根據唐寧月的了解,銅鏡的清晰度要看材質和拋光水平,如今的銅鏡鏡面以水銀覆蓋,打磨拋光后,透光情況與玻璃無異,照人很清晰,基本上沒有色差。不過水銀會揮發,一段時間就會露出銅面,需要再次打磨,因此有磨鏡匠走街串巷打磨鏡面。總之,這已經足以顛覆她上一世的認知了。
唐寧月清了清嗓子,婉轉的道:「你就是學會素描也只能畫別人,沒法子畫自個兒,還有,你臉上的表情就是能分毫不差畫下來,也無法從畫像看出你的膚色是黑的還是白的!
唐明月回想夏丹的形容,炭筆畫出來的畫像可以看出此人的喜怒哀樂,但看不出膚色是黑是白,不由得嘿嘿一笑,「好像是這樣子!
「大理寺畫工學素描是為了更正確地畫出歹徒,方便快速抓住犯人,你又沒這方面的需要,干啥學素描?」
「我就是想學。」
頓了一下,唐寧月故作無奈的道:「好吧,我會請求衛世子,允許你換上男裝跟著畫工們一起學習素描!
唐明月瞪大眼睛,「我跟大理寺的畫工一起學素描?」
「對啊,除了教大理寺的畫工素描,我還要幫鈺哥兒上課,陪晟哥兒玩樂,另外要練字、作畫……哎呀!我要做的事太多了。」鈺哥兒太聰明了,爹不愿意他小小年紀就引起關注,不敢送去學堂,可是爹太忙了,偶爾加個課沒關系,但是每日上課就不行了,教書的差事當然就落在她頭上。
「你要幫鈺哥兒上課?」唐明月突然覺得三妹妹離自個兒越來越遠。
「不過是啟蒙,我還應付得來!
「你真是很厲害,我自個兒都還在啟蒙!顾龑ψx書一向沒有耐性,《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讀了好幾年,如今偶爾拿出來翻閱,還覺得它們很陌生,為此,娘總是笑罵她還在啟蒙。
唐寧月連忙捂住嘴巴,差一點沒忍住笑出來,這位二姊姊也太實在了,不過說真格的,還挺可愛的。
「若想學素描,真的只能去大理寺嗎?」
「二姊姊不來大理寺,我就沒法子教二姊姊素描!
「我真的很喜歡畫畫,這是我唯一的長處。」唐明月說得可憐巴巴。
聞言,唐寧月不由得心軟,「要不,我先幫二姊姊畫一張畫像,二姊姊看過之后,覺得有興趣,我們再來討論學素描的問題!
唐明月歡喜的拍手道:「好啊好啊!
「你得等我有空哦。」
「這是當然,三妹妹何時能幫我作畫,派人到文華院知會一聲,我會好好梳妝打扮準備好!
唇角抽了抽,唐寧月很想說不必好好梳妝打扮,因為她在乎的是臉,畫像當然著重臉部,其他部分只會輕描淡寫,弄得再花枝招展也沒用啊。
「三妹妹想必肚子餓了唄,今日我請客!固泼髟潞芎E傻呐牧伺男乜冢溉妹孟氤允裁幢M管吃,我管飽!
唐寧月連忙搖頭,千萬不要,萬一不滿意她的畫像,會不會教她將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可是唐明月很堅持,覺得她不出點血,很難表達她的謝意,兩人你來我往,沒法子,最后各退一步,唐寧月選了旁邊一家小食肆,好吃又不貴。
她們剛剛坐下,一個滿面胡須的中年男子就跟著走進來,選了角落的座位。
唐明月忙著問伙計有什么招牌菜,唐寧月的注意力則飄向那個中年男子,不過并非因為他出現得有些唐突,而是她記得這個人。
雖然他每次都會改變造型,可是無論如何變換,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她善于丹青,觀察力一流,怎么可能認不出來呢?最重要的是,他剛剛也在茶樓,這會兒跟著她們來到這兒,是在跟蹤她們嗎?
衛洵的親事定下來之后,蕭晴心頭總是有著揮之不去的不安,好像她遺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是她在外面辦事的人至今沒有消息,她也只能耐著性子。
一轉眼半個月就過去了,何總管終于遞消息進來了,于是她匆匆忙忙趕到名下的胭脂鋪子,見她在外面辦事的人——陳四。
「你說唐家三小姐怎么了?」蕭晴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陳四的目標應該是衛洵,為何這會兒扯上唐三小姐?
「唐三小姐每隔三日會扮成男子去大理寺!
「這是什么意思?」
「原本小的是跟蹤世子爺,見到世子爺難得殷勤的陪一位公子去吃飯,便留意對方身分,后來見對方上了毅勇伯府的馬車,猜想應該是毅勇伯府的某一位公子。那日因為驚動世子爺,小的不敢再跟蹤世子爺,直接守在大理寺外面,發現毅勇伯府這位公子每隔三日去一趟大理寺,通常待上一兩個時辰,可是除了第一日,并未見到世子爺陪在身邊。」
雖然陳四說了一大串還未進入主題,可是蕭晴聽明白了。
「你何時發現這位毅勇伯府的公子是三小姐假扮的?」
「昨日唐二小姐跟著一起去大理寺,唐二小姐沒有換裝,不方便進大理寺,只能去對面的茶樓等唐三小姐,后來小的向茶樓的伙計打聽,方才確定她的身分。等唐三小姐離開大理寺跟唐二小姐會合,隨后他們去了旁邊的小食肆,小的從她們的對話當中得知唐三小姐的身分。」
蕭晴微蹙著眉,「唐三小姐扮成男兒身去大理寺干什么?」
「小的試著尋關系找人打聽,可是大理寺的口風很緊,小的查不出來。」
「唐三小姐去大理寺肯定跟衛洵有關。」
陳四就是因為清楚這一點,趕緊跑來傳送消息,以免主子怪他辦事不力,盯著世子爺有半個月了,竟然什么都沒發現。
「若想查清楚唐三小姐為何去大理寺,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不必了。」
愣怔了下,陳四遲疑的道:「小的覺得只要盯著唐三小姐,說不定會有什么發現。」
「我說不必了,我另外有安排!
「是,夫人。」
「你也不必再盯著世子爺了!
「嗄?」
「我說不必再盯著世子爺了!故捛绮荒蜔┑臄[了擺手,「你可以走了。」
陳四感覺到主子怒氣往上升騰,連忙垂手告辭。
沒有閑雜人了,蕭晴的怒氣終于爆發,手一揮,甩落茶幾上的茶盞,匡啷一聲,碎了一地。
「真是太可惡了,竟敢耍我!」蕭晴已經認清楚一件事——早在訂親之前,衛洵就認識唐三小姐,說不定衛洵一開始想要娶的人就是唐三小姐,可是她不但沒發現,還自以為是的想法子讓唐三小姐脫穎而出。
「夫人何必生那么大的氣呢?他們早就認識又如何?將來唐三小姐嫁進靖安侯府,還不是由著夫人拿捏!辜緥邒哌B忙安撫道。
「我為何要成全他?」她被迫嫁給自個兒不喜歡的男人,他憑什么娶自個兒喜歡的女人?
「老奴以為,世子爺就是娶了心儀的女子,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壞還不是要看夫人的意思!辜緥邒哂X得主子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計較,其實世子爺只要求皇上賜婚,難道還不能輕而易舉娶到心儀的女子嗎?可是世子爺對外還是一切交由夫人作主,這已經是對夫人的敬重了。
「我不管,我絕不會教他稱心如意,他怎么敢耍我呢?」這是對她的羞辱,蕭晴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
季嬤嬤張開嘴巴,半晌,還是咽下嘴邊的話,化成一聲嘆息。
不知何時開始,母子之間只能互相算計,只是世子爺一向不計較,夫人獨自樂得算計來算計去。原本世子爺的親事也應該如此,沒想到世子爺不再坐視夫人算計,卻又教夫人察覺,這事也不知道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