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銳利的目光搜尋著不大的房間,看到帷幔上的陰影時安了心:她在那兒!
她就站在粉色垂地床幔與巨大的木雕床之間,高聳的發髻已經被放下,烏黑蓬松的長發披在她背上,身上換了件與床幔幾乎同色的薄袍,難怪他一時沒看見她。
轉身將門插上,他慢慢地走到放著燈的桌子邊,提起燈走向她。
盡管知道這次沒有被掉包,但他還是謹慎地站在她面前舉起燈。
當明亮的燈光靠近時,子靈轉開臉避開燈光的直射,可他沒讓她如愿,一只大手有力地托住她的臉,使得她不得不瞇起眼睛。
“干嘛?你害怕姑娘又是假的嗎?”她模仿他早先所用的譏諷口氣問他。
“該害怕的人不是我,天亮時你會看到欺騙我的人是何下場!彼Z調平和,但掩飾不了森然寒氣,子靈的心被揪緊了。
“你想對嬤嬤和四季樓不利嗎?”
“那要看你的表現!
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讓她心慌不已。“我不是已經服從你、前來侍候你了嗎?難道你還不能放過四季樓?”
“你是真的服從我、侍候我嗎?”他的手指輕柔地摩挲著她美麗的臉頰。
她的心沒來由地顫栗,情不自禁地點點頭。“我是。請不要報復四季樓的任何人,好嗎?”她冰涼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腕,似乎想說服他。
燈光下,她的臉蛋更加柔嫩,目光誠實率真。正如他第一眼看到時就感覺到的那樣,洗凈脂粉的她美得清麗,目光嫻靜中帶著驚惶和羞怯,絕無青樓女子的輕佻與妖媚之氣。當她冰涼細膩的肌膚在他的碰觸中漸漸火熱時,她白皙的臉染上了誘人的紅暈,怎么看都不像在青樓里混了多年的“名妓”。
仿佛有一把火由他腹部燒起,將他一向冷靜的自制燒毀,他點頭。
“好吧,我答應你,如果你讓我滿意,我就忘記你們合伙欺騙我的事。”
“我一定讓你滿意!”子靈急切地保證。
“我相信你能——來吧。”王爺放開她,將燈放在床邊茶幾上,伸平雙臂。
子靈看著他,不明其意地問:“干嘛?”
“解開衣帶,脫下衣服,這不是侍寢的第一步嗎?”他嘴角上那抹笑容讓子靈真想一頭鉆到地底下去。
“可、可我從來沒有……”她無措地說,她從未替人,尤其是男人脫過衣服,此刻面對他一身筆挺的錦衣玉帶,她真不知該如何下手。
早從她言行中看出她是個沒侍候過人的女人,但弘晝就是想逗弄她。
“那就從今天開始學。”他伸展著胳膊再往她身前走一步!笆悄阏f要讓我滿意的,連衣服都不幫我脫,這叫什么?”
“好吧,你站好!弊屿`心一橫,抓著他的腰帶將他拉近,想要像解自己腰帶那樣,將他的腰帶連拉帶扯地解下?墒撬鼛蠏熘笮〔坏鹊挠衽、香囊,還有金牌。怕損壞了他的東西讓他生氣而禍及四季樓,她只好捺著性子,慢慢地將他那些東西先一一摘下放在桌上,再解下腰帶。
“唉,一個大男人掛這么多金啊玉的,不嫌麻煩!”她一邊把他的腰帶放好一邊嘀咕,因為他的胳膊還張著,于是她自然將他的長袍脫了。
當她的手繼續拉住他的另一條腰帶時,被他的大手抓住了。
“如果你不想先脫掉你的衣服的話,最好暫時讓它留在那兒!
他異常低沉的嗓音讓子靈一驚,才發現因為天氣熱,外袍脫去后,王爺身上只剩一件無袖短衣和白綢長褲,而他健壯的胳膊和修長的手臂正赤裸裸地展現在她眼前。它們和哥哥們粗壯的胳膊似乎沒有什么不同,但卻讓她口干舌燥,仿佛室內的溫度驟然增高了似的。
“現、現在該……該做什么?”她結結巴巴地轉開視線,垂著眼睛問。
王爺一把將她抱住,她的美麗和處子芳香已經將他全身的血液都鼓動起來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他在她耳邊說:“現在,該侍寢了!”
說著他滾燙的嘴用力親吻著她的耳朵,再沿著她的面頰、額頭、鼻尖眼睛等一路狂吻,最后攫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柔軟又甜美,令他再次失去了控制。他忘記了先前的經歷,完全被感官刺激所軀使,直到耳朵劇痛,才發現自己的雙耳再次被揪住,懷里的她也正在用力扭動,他立即放開她往后退。
隨即,一聲響亮的噴嚏從她口中發出,這次她的口水沒有“污染”到任何人。
“王爺,對不起——”看到他像避瘟神似地跳離她老遠,用狐疑的目光注視著她,子靈覺得很羞愧,可一開口就再次連打了兩個大噴嚏。
“你搞什么鬼?”弘晝不高興地看著她。
原來他懷疑是自己在搞鬼!子靈又羞又窘地揉著鼻子說:“我沒有搞鬼,是你的呼吸弄得我鼻子癢癢的,只要你別碰我,我就不會打噴嚏!
不碰她?那今晚來干嘛?他微微皺起眉頭,從未聽過親吻會讓人打噴嚏的!
他看看墻腳散發著桂花香味的輪扇,那應該不是導致她打噴嚏的原因。再回頭看她,她正帶著惶恐、迷惑和不安的目光看著他,他相信那是裝不出來的。
“也許是我們倆不合適做這個……”子靈喃喃地說。
弘晝眼睛一瞪。“你以前跟誰做過?”
“沒有,沒有人親我這里!彼檬置齑秸f。
看著她豐滿紅潤的嘴唇,他一把拉過她來說:“也許我們需要多試試!”
說完,他的嘴貼上了她的唇,毫無意外的,這次又導致幾個響亮的噴嚏。
“忍住,不準打噴嚏!”他命令著再次嘗試,可依然被響亮的噴嚏嚇退。
他不甘心,也不相信,可是屢試不爽,他終于沮喪地發現自己又敗給了這個時而聰明絕頂,時而傻得離奇的小花娘!
看到他一言不發地坐在茶幾邊,子靈很抱歉。不管是為了保護四季樓的安全,還是為了其他說不清的原因,她懵懂地想要取悅他,親近他,可是她不知該如何控制住該死的噴嚏。
“王爺別生氣,我們可以找別的有趣事情來做!彼鍎裰蝗谎劬σ涣,興奮無比地說:“王爺陪我下盤棋吧!”
“下棋?”弘晝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在他欲火焚身時,在他面對誘人鮮葩無從下手時,在他苦思著要如何在享樂中替一個天真無邪的花娘開懷時,她竟要他陪她下棋?
喔,這個天真的女孩讓他早已未老先衰的心霎時注滿了青春的活力。
而他突然爆出的大笑嚇了子靈一跳,等看出他并無惡意時又寬了心,但仍不明白地問:“王爺為何要笑?你來這里不就是為了找我下棋的?”
弘晝暢快地笑得面頰的肌肉都酸了,好多年了,他沒有這樣笑過。
看著她迷惑的眼睛,他將她拉過來摟抱在腿上,帶著笑意說:“你說的沒錯,我來此是找你下棋,可是現在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要找更有趣的事情做!
他俊美的笑容和親熱的擁抱讓子靈的整顆心都在快樂中顫抖。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害怕他,不討厭他,不管以前他裝死時是如何嚇壞了她,但現在的他對她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她發現自己很渴望他,從在院墻洞月窗前看到他的第一眼,到棋盤上的廝殺,再到此刻的獨處,她一直在渴望;她喜歡他落在她身上的熾熱目光,喜歡聽到他的笑聲,看到他無拘無束的笑容,她多么希望他能一直保持著快樂的笑容。
她靠向他,拍拍他的肩膀自信地說:“你等著,我保證這是最有趣的事!
面對這張光彩照人的臉,就是圣人也會動心。摟在她腰上的胳膊松開,她跑到房間的另一頭,捧了個盒子回來。
看出那是棋盒,弘晝不由暗自呻吟,可是看到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又不想掃她的興,便安靜地看著她把茶幾上的東西移開,將棋盤放下,開始擺棋子。
“你真想下棋?”他問。
“沒錯,我最喜歡的事就是下棋,王爺陪我下這盤棋,心情一定會很好。”
“我現在的心情也很好!彼嫘牡卣f,看著她擺棋!澳阍趶途郑俊
“對,這是我們今天下的棋,也是我輸了的那盤棋。王爺最后那一步棋實在絕妙,我得好好琢磨如何解這盤殘局。王爺愿意幫我嗎?”
“不行,你得自己去想!焙霑円豢诨亟^她,那是神來之筆,連他自己都搞不懂是如何來的,怎么能幫她?
“來嘛,我們一起,看能否解開這盤死局!彼蟮。
他很愿意,也完全有理由拒絕她不合時宜的要求,可是連他自己都吃驚的是他竟答應了她!昂冒,我陪你,但棋路得你自己琢磨,我腦子累了!
“行,就這樣。”子靈欣然接受,有他陪伴著,她已經很滿足了。
一拈起棋子,她的心思就全部轉到了棋盤上。這局令她先贏后輸的棋讓她百思不解,從結束對弈后,她還沒有時間好好思考,現在夜深人靜,正是好時機。
她沉思著一會兒走白,一會兒執黑,一人扮兩人,挺忙的。
漸漸的,屋內只有她撥棋自語的聲音。
弘晝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欣賞她盯著棋盤專注思考的神情,看她俐落撥弄棋子的纖纖五指,聽她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發現天真爛漫、帶點傻氣的她,在面對棋盤時,完全是個冷靜聰慧的攻擊性棋手。她下棋布局謹慎,出手快,不拖泥帶水。
他著迷地注視著她,難以相信這個女孩竟然在這樣污濁的環境中保持了珍貴的清純。無論是顰眉噘嘴,還是笑顏愁容,她的每個表情都帶有一種天然的美,那便是他在郎世寧的畫里捕捉到的,撼動了他靈魂的美!
就在屋里兩人沉浸在令他們著迷的事物中時,屋外小廳里正有人聚精會神地傾聽著里面的動靜。
她們在這里已經很久了。因為擔心王爺在暴怒中傷害小姐,她們一直守在門外未離開。當小姐和王爺先后進屋后,她們悄悄走進小廳提心吊膽地聽著,準備在必要時保護小姐。
當聽到小姐與王爺的對話和那讓人擔憂的噴嚏時,她們克制著不敢笑出來;聽到王爺開懷大笑時,她們驚訝又安心;聽到小姐要王爺陪她下棋,而王爺居然沒有拒絕時,她們都松了口氣。
此刻,聽到屋內只剩棋子落盤的脆響時,四季夫人示意大家出去。
“好啦,應該沒事了!蓖说綐窍潞,四季夫人說:“聽起來王爺對小姐很和氣,小姐人聰明又漂亮,沒人會忍心傷害她。今晚芹芬要小心守在這里,小夏明天起要接客,就早點歇息去吧。”
看著眾人離去,四季夫人再次不放心地看看樓上,明白今夜小姐將失去她的處子之身,也知道面對勢力強悍的王爺,無人能改變即將發生的一切。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拂曉城門一開,就去老東家府上負荊請罪!
樓上屋內,難解的棋局吸引了子靈的全部注意力,而她的美麗清純吸引了弘晝的全副心神。他利用她全神貫注于棋盤時,大膽偷襲她嬌美的芳唇,以求解開他們之間難以進一步親匿的僵局。
他猜想她之所以在他親近時打噴嚏,是由心理緊張和陌生感造成,只要讓她適應了他的碰觸,消除她的緊張,當他親吻她時,她一定不會再打噴嚏。
他的努力果真成功了。
“你說怪不怪?”子靈一手托著腮,一手輕叩下唇,完全沒留意到弘晝的嘴剛離開她的,也沒注意到她已經側坐在他腿上多時。只是苦惱地看著棋盤問:“白棋分明死了,你是怎么想到補這枚棋子讓它活起來的呢?”
“那有什么怪的,注意力轉移,就可以達到目的!焙霑兊淖煲苹厮淖旖。
“你是說注意力轉移?”她轉過臉看他,沒有回避他趁勢欺上來的嘴,腦子里依然在尋根究底。
“沒錯。”他在她唇邊低聲說,隨即他的嘴唇覆蓋了她,稍做停留即撤退,但很快又回來摩擦她,幸運的是她并未因這些溫柔的干擾而中斷思考,眼睛仍因專注的思考而半閉著。忽然,她的眼睛張開,似乎明白了。
“唔——”她欣喜地開口,他立刻放開她的嘴還她自由!澳阏f的對!”
她轉向棋盤,指著右角說:“你看,你先走的這枚棋子就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對不對?它看似攻右角白棋,實則覬覦著我的這條大龍,當我去保護右角以為已經置白旗于死地時,你忽然投子把我的黑龍斷掉。唉,我只注意了‘舍子爭先’的棋訣,但是忽略了‘動須相應’,才讓你得手……”
“沒錯,這就是我的目的——轉移注意力!”王爺打斷她的棋局分析,氤氳的目光燒灼著她,摟在她腰部的雙手巧妙地施力,將她抱轉身,面對著他。
因為明白了這步棋的動機和目的,她很樂意隨著他的指示調整坐姿,開心地稱贊他!澳愫脜柡Γ氲竭@么一步妙棋,可是如果下次你再走這步棋,我不會再輸你。我已經想好妙招了,今晚要試試嗎?”
“要,一定要!”弘晝的嘴貼在她的嘴上輾轉親吻著!艾F在就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