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人還沒上玉王府,一大清早玉王府就以柳若安的名義來了張帖,說要約戰天三日后在城里的翠玉軒一聚。
戰天本就要求見,這倒好,不過是多等幾日,自然也就允了。
“我剛才上街去,發現城里好熱鬧!
這幾日眾人的話題全都繞到墨城的熱鬧非凡,城里像是要辦什么大節慶似的,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是!像過元宵似的,花燈真漂亮!
元宵?
抱著劍靠在樹干上,聽到周遭那些姑娘婆子感興趣的聲音,靳永貞不由拉長耳朵聽著。
“聽說是有大人物要來。”
“大人物?難不成是玉王爺!北娙私灾鞘怯裢鯛數膶俚。
“十有八九!
“聽說玉王爺長得好看,就不知跟我們當家一比如何?”
“誰知道,像我們這種人,一輩子都見不著這么尊貴的人。不過說到好看,昨夜我聽伺候貴客的紅姊姊說,跟當家喝酒的一位公子長得極好,勝過咱們當家,當家原想要將她賞給了貴客,可是被拒了!
“紅姑娘可是咱們里頭最漂亮的,人家都看不上眼,什么來頭?”
“不知道。”
靳永貞不想再聽下去,起身走進了屋子里。
溫良玉人早在墨城,這里又是他的屬地,他沒道理大費周章的張燈結彩歡迎自己,所以確實有客到,而且身分特殊,思及能讓他如此上心的,除了太子便是圣上。
她的眼角微跳了幾下,不論是太子或是圣上,她都不能被發現出現在墨城。
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離開,她一個人來去自在,現在離開墨城不難,只是她還守著與戰天的五年之約。
盡管只是一句口頭承諾,但她自幼受爺爺教導,明白君子重諾,言而無信不立,雖說她是一介女流,這點道理還懂。
所以現在走不了又留不得,她在自己屋子轉過來轉過去,只能等著戰天去見溫良玉,看他會不會高抬貴手了。
只要他愿意放人,她會要戰天立刻就走。
突然,她的門被輕敲,她微驚了下,“誰?”
“靳爺,”門外的侍女恭敬的說:“當家有請!
靳永貞斂下心神,深吸了口氣,一臉平靜的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看到了戰天,見他裝扮儼然一副要外出的模樣。
“不管如何,今天一定得陪哥哥出去走走!睉鹛炖×私镭懙氖,“大伙兒都說外頭熱鬧,如元宵燈節似的,我們去湊個熱鬧!
“哥哥的腳傷了!
“就是腳傷,所以一定要你陪著,若遇人為難,你才能護著我!
靳永貞實在不想出去,就怕遇上了不該遇見的人。只是戰天的腳確實是傷了,雖說他的護衛都是好手,他自己的功夫也好,但她還是擔心。
又想起在京城的日子,幾乎年年都跟著溫良玉鬧元宵,看著煙花綻放夜空,在外這些年好似都沒了那份湊熱鬧的興致。
看著戰天一臉的期待,她點點頭。
戰天因她首肯而燦爛一笑。
靳永貞帶上了幾個護衛,一行人陪戴著斗笠面紗的戰天上街。其實美男子也有難處,上個街罷了,連容貌都得遮住,平白浪費了一張臉。
才到掌燈時候,墨城最熱鬧的一條萬安街上已是一片喧鬧,火樹銀花閃耀空中,比真的年節時候還要來得熱鬧。
大街上的家家戶戶都掛著燈,那燈各有其特色,放眼望去,一片燈花通明,看得靳永貞心情不自覺的轉好。
“這些燈造得精巧,據說皆是連夜從京城送來,”戰天刻意留意她神情的變化,“說是由玉王府賞給墨城百姓,掛了一整條大街,這一路可亮到玉王府,城里解宵禁三日,徹夜狂歡,如同年節。”
靳永貞的心一突,這么費工只為制造一個年節氣氛……這么大手筆的敗家,世間真只有溫良玉做得出來,她肯定若他此番作為真是為了相迎圣上或太子——他不單得不到贊美,反而會先被大罵一頓。不過他也實在該罵。
“靳弟以前可見過這樣的熱鬧?”
戰天的問話,靳永貞的響應只是勉強的一笑,沒有答腔。
戰天見狀,心不由一沉,顧不得在大街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靳永貞微驚的抬頭。
“忘了過去吧。以后有哥哥陪你!
“我早忘了過去了!彼恍,收回自己的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閣樓,那里居高臨下,肯定更漂亮,“哥哥,我們去那里看燈可好?”
“好!睉鹛煸谛闹袊@了門氣,往靳永貞所指的方向而去。
他們的運氣好,正好在閣樓上視野最好的地方有個位置,靳永貞立刻跟著戰天站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街道兩方滿是花燈,一片燈影,直通玉王府,望過去好似沒有邊,這里真令她想起京城里的元宵節了。
想起他們初識那年,有人想要對他不利,她的嘴角微揚,她誤會他是個女孩子了,但這實在不能怪她,是他長得太漂亮了,有時她會想,若是沒有那一年元宵的相逢,她的人生會成了什么模樣,兩個人又會走向什么樣的未來?轉眼多年過去,他們現在各在一方過著圓子,若能再來一次,她是否該求老天別讓兩人相識,這樣就不會有日后的相思。想念原來很累人,不論走到哪里都不自由。
她若有所思的微斂下眼,彷佛作夢似的看到街上那一抹至死也忘不掉的身影——溫良玉一身紫袍,悠然的走著。
人這么多,他不會發現自己,反而讓她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他,她癡癡的望著他出神,直到一個彪形大漢擋住了溫良玉的路。
她的眼神轉冷,尤其當對方粗壯的手臂拉住了溫良玉的手,靳永貞的眼底已經開始冒火,不自覺的緊握著手中的劍,卻也沒有動作。溫良玉身邊向來有墨寒暗中保護,輪不到她來出手。
不料,卻見溫良玉被人一扯,踉蹌的差點跌倒。
她放眼望去,依然沒有墨寒的影子。
真是該死的,再也忍不住,她的手一把搶過戰天頭上的斗笠面紗,戴在自己頭上,“哥哥,借我一會兒!
戰天微楞,正要阻止,靳永貞已經從閣樓一躍而下。
“還不快去……”他正要交代隨從跟過去,一個轉頭才發現自己成了焦點。
“這位公子好俊美!
“他是漢陽戰天,戰公子!
一時之間,隨從別說跟著靳永貞,顧著擋住那一窩蜂想來一睹戰公子風采的人手都不夠了。
“放手。”靳永貞的劍不留情的揮向了捉住溫良玉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眼捷手快的一放,溫良玉則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痛。”
靳永貞分心的看了他一眼,“快起來!
“可是我很疼!
命都快沒了,他還在意痛或不痛?靳永貞拉起他,將他給推到自己的身后,臉上不見懼意。
“臭小子,”那人留著一臉胡子,因為被壞了好事而惱怒,“敢管老子的事。”
胡子男三兩步上前,拿起刀就朝她身上狠劈而下。
靳永貞立刻用劍擋住。
但拿刀的漢子力大無窮,招招進逼,幾招下來,雖然很窩囊,靳永貞卻不得不承認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就知道溫良玉這禍害長得妖孽,就連招惹來的麻煩都比一般人厲害。
“走!贝虿贿^,只能跑了,她的腳一踢,趁著胡子男分心,拉著溫良玉的手跑。
“怎么不打了?”溫良玉一邊被拉著跑,一邊問。
“識時務者為俊杰。”
“是你打不過吧,真是沒用!
她隔著面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先秤秤自己的斤兩,還敢說她沒用。不過這一回頭才看到那人竟不死心的追來,看來還不放棄。
閃進了暗巷,城里的百姓似乎都擠去了萬安街上看景,其它地方倒顯得冷清。
“我跑不動了。”溫良玉氣喘吁吁,被拉上了彎月橋,他一臉的蒼白。
“不成,跑不動也給我跑!睆澰聵蛳率橇鲃雍铀簧,白天見時還算清澈,但一到晚上卻是黑壓壓一片,若是靳永貞一人,她可以毫不猶疑的跳下水,走水路離開,但是她很清楚溫良玉不諳水性。
她腦子靈光一閃,環著他的腰跳下橋,躲到了橋下。
水不過到她的腰際,慶幸現在正值盛暑,所以也不覺冷,她將他推向橋下的陰暗處,將他給緊護在身后,壓在墻上,“別出聲。”
溫良玉這次倒識相的閉上了嘴。
她仔細的聽著動靜,沒多久橋上有腳步傳來,然后停住,她的身子繃緊,直到腳步聲再響起,越來越遠,她才松了口氣。
正要轉身看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被緊緊的抱住。
“做什么?”她斥了一聲,“放手!
“我怕!毕褚C明似的,他的手又緊了緊。
她整個背都靠在他的前胸,她明顯察覺到身后的灼熱,她的心中升起了羞赧和慌亂。
“不要動手動腳!彼仟N的甩開他的手,“既然已經沒事了,我走了!
她不敢看他,只能強迫自己邁開步伐走。
但是走了好幾步,都沒聽到后頭有聲音,她不由轉身望過去,就見他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認命的又走過來,對他伸出手。
溫良玉的唇一勾,握住了她的手,任她牽著他。
他的手很熱,還有些濕潤,她的心更加悸動,但特意不看他。
“你好似是那日替戰天尋玉璧的護衛?”
他沒認出她?他當然認不出她,她在面紗下的嘴角諷刺的一揚,“是!那日在破廟見公子身邊有護衛、下人,今日怎么只你一人?”
“看煙花漂亮,便一人四處走走晃晃,不自覺得走遠了。”
聽這口氣多輕描淡寫,一點也不在意自身安危,她將他扶上了岸,淡淡的說道:“公子身分尊貴,以后別再任性妄為。”
“你怎知我身分尊貴?”
“見公子穿著便知!彼艘徊剑砷_他的手,遠方的煙花突然一散,她不自覺得抬起了頭,有些失神。
好似那日的初識,只可惜都是過去,一個轉身后,明月清風依舊,昨日卻已遠……
她略感失落的低下頭,卻心驚的看著掌心的鮮紅,她的心一驚,這不是她的血。
一個轉身,她飛快的跑回他的面前,將他的手抓過來,果然看到他的掌心正流著血。
“這是怎么回事?”
“在橋下,你推我一把,那壁上似乎有凸起的石塊,”他沒有跟著她看著手中的傷,而是緊盯著她不放,“都怪你,疼死了!
她沒空理他的嬌嗔,“慶幸傷口不深,我送你回府包扎!
“你知道我是誰?”
她的腳步一個踉蹌,放開了他的手,“我怎會知道?還不快報居處。”
溫良玉看著她的眼神一冷,“送本王回玉王府!
她隱約從他的口氣里聽到了怒火,但她也無暇去理會他,反正他就是孩子氣,若每次都把他的脾氣當真,只怕自己先被氣死了。
兩人無言的走了一段路,直到王府的大門前,突然溫良玉反手拉住她,“走后門。”
“為什么?”
“本王乃玉樹臨風、風采迷人的玉王爺,今日這身狼狽豈能令他人瞧見?所以走后門——”他挑釁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雖然你似乎長得不算好,但勉強讓你伺候本王!
自戀這種病該是一輩子都沒藥醫的。靳永貞撇了下嘴,看在他受了傷又一身濕的分上,不跟他計較。
王府的城墻有些高,但難不倒她,輕輕松松就一躍而上,不過一躍上墻,就見溫良玉還大刺刺的站在下面,她在心中又是一嘆,跳了下來,正要扶他爬上墻,卻聽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向后門,抬起手一敲。
沒多久,門打開來。
“王爺?”守著后門的侍衛微驚。
“噤聲,別驚動他人!睖亓加竦鮾豪僧數目缌诉M去,然后側著身看她,“還杵著做什么?進來。這是玉王府,本王要回家還得翻墻,真是笑話。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看你翻墻翻得挺利落,偷兒?”
靳永貞嘟著嘴,不理會他的字字嘲諷。
溫良玉進了個僻靜院落,走進了一間黑漆漆的閣樓,“看你這不機靈的樣子,也不是個干偷兒的料,十之八九是跟在戰天的身邊,學會幾招耍猴戲!
“天哥哥舞藝超群,說是猴戲,實在侮辱了他!
拿著火折子,正要點亮屋內燭光的溫良玉聞言,動作一頓。她是在為了戰天數落他嗎?
見他遲疑,靳永貞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東西,“王爺果然身分尊貴,連點火這點事都不會!
這人若被放到荒郊野外,不出三天就死了。
屋內一亮,靳永貞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陰沉?磥碜约簜怂哔F的自尊,但她也不理會,一把拉過了他的手,所幸傷口不深,血也不再流了,原想要他叫人送些傷藥來替他包扎,但見他腳下一圈水漬,她的眉頭皺了。
“王爺,先去換件衣服!
他聞言,竟是動也不動。
她瞄了他倨傲的神情一眼,“敢情王爺是要我幫你脫?”
“這里只有你能伺候!
“王爺,”她的語氣已經是對他全然的無力,“小的并非你的奴才!
“本王因你而傷,沒有問罪,還要你伺候是看得起你!
看著他,她覺得好氣又好笑,想當初他的身長還不及她,也是如此的倔強,今天還真是勾起了她不少回憶,她沒再爭辯,也不指望他大發善心的放過自己,自顧從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幾套衣物,伸手替他解開腰帶。
這么多年生活在雜技團里,男子的身子她也沒少看過,練功的時候,哪一個不是赤著上身,更別提有時輪到她守夜,還得跟戰天睡在一房,只不過是他睡床,房里有榻她就睡榻,若沒有的話,就睡地上。所以現在只不過幫溫良玉換個衣服罷了,不難!一點都不難,就把他當成一般人就好。
初識那一日,她也是這么扯開他的衣服,只不過兩人當時都是孩子,他還沒她高,她把他當成一個漂亮的女娃兒,誰知道幾年過去,他依然俊美,只是身子卻一下拉長開來,她還得抬頭才能把他看清。不過縱使男女之間體格有所差異,不過在她心目中,他還是那個自大狂妄卻無法保護自己的“玉公主”。
她的目光注意到他胸前的疤痕,思緒一下回到了現實。這是她差點害死他的證明……
見她動作一頓,他低下頭,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的身子一閃,“你也濕了,換件衣服!
“不了!痹谒媲皳Q衣服,這可不成,“我離開太久,只怕主子要找人了!
“你不用去,他自會尋來!币娝D身,也顧不得赤著上身,他的手一伸,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動作有些猛,隱隱帶著怒氣。
她痛得眉頭微皺。
他立刻將手一松,“你的肩……”
“舊傷罷了。奇怪剛拽著你的時候,竟是沒一絲感覺,”她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右肩,突然有想哭的沖動,這股痛再次提醒了她,兩人終是陌路,“王爺既已沒事,小的告退。”
“不許走!彼麚踝∷穆。
“王爺,”她逼回眼中的淚,強迫自己的口氣冷靜下來,“你這是想強留小的?”
“是又如何?這是本王的府第,本王想留誰就留誰。不許誰走,誰就不能走!
這不可一世的口吻實在太過熟悉,突然間,靳永貞的喉頭有些哽咽,費了好大的力氣穩住,她才繞過他走向大門。
“靳永貞,”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的背影,“你敢走試試!
靳永貞的手才碰到門扇,身子一僵,靳……靳永貞?她沒有回頭,只是僵著身子,面紗明明沒掉,他怎么認得出來?
腳步向她而來,溫熱的身軀靠上她的后背。
她心頭發顫,不能動也不敢動。
“靳永貞,”他說話時,氣息撫過她的耳際,“你怕我?”
“王爺認錯人了,我名喚戰靳。”她抖著聲音,死都不會認。
“再說一次!彼穆曇舻偷偷,帶著一絲不容懷疑的警告。
“我是戰靳!彼恼Z氣多了堅持。
他一把拽過她,將她扳過身與自己面對面。
她動手要反擊,但他的手竟用力的將她推到門扉,她受過傷的肩一痛,反應不及,面紗就被打落。
他的身軀緊緊的貼近她,體溫透過她濕透的衣衫傳來,銳利的眼直視著她,她再也不敢動彈分毫。
“再說一次,”他低下頭,臉幾乎要貼在她的臉上,“你是誰?”
即使被他看穿,她還是不認!皯稹
他猛然低下頭狠狠的吸吮著她的紅唇,他弄痛了她,偏偏她能使力的左手被他壓住,就算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推不開他。
他的吻很深很沉,直吻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二年了,他找了她三年,擔心她獨自一人,怕她受傷,怕她難過,但最后才知原來她不是一個人,她身邊有戰天——這些年來,她都待在另一個男人身邊。
“戰靳也好,靳永貞也罷,本王由著你,陪你玩,”他目光幽深起來,氣息有些急促,“但你別想再走。”
她微喘著氣,心跳如雷,只能怔怔的瞧著他。
“王爺,戰公子求見!
戰天來了?靳永貞心中一陣激動!胺砰_我!
他瞇起眼,注意到她的轉變,眸光凝斂,“不放!毙煨靸勺,輕柔卻霸道。
他壓在她的身上,重新吻上她的唇。
她無力掙扎,只能在他的激切下開啟唇瓣,任他的舌尖探索,她徹底被他給迷惑了,他的吻,他的放肆。
突然他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我讓憐兒來伺候你。”他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長袍隨意往肩上一披,大步走了出去。
她怔忡著看他離開,手輕觸著自己的唇,上頭彷佛還有他的溫度。她一直以為自己了解他,但今日才發覺在他玩世不恭的性子底下,竟還有一股她捉摸不透的狂狷。
為什么他要如此待她?她明明差點就害死了他,還讓靳氏一門毀在她的手里,甚至被下旨一生都不能再回京,亦不能再靠近他半步,原以為他沒有她也沒差,她不過是他一個友伴,但現在,她被搞胡涂了——沒有人會吻自己的朋友吧?!
看到靳永貞,憐兒臉上狂喜。
“小姐!睉z兒紅著眼,沖上前握著靳永貞的手,“真的是你!王爺沒騙我!
看著憐兒的淚,靳永貞的心一緊,“傻丫頭,哭什么?”
憐兒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直掉。“小姐好狠的心,竟然一走多年,無半點音訊。”
靳永貞無奈的嘆了口氣,“我被逐出家門,早走晚走都一樣。你別哭,你怎么會在這里?”
“當年圣旨下了之后,老太爺便將衛國公府里的奴仆全都遣的遣,散的散,只留下十數個人伺候。我與錦兒也一起離開了衛國公府,卻被玉王爺帶回王府,王爺說小姐念舊情,回京后一定會想找我們,所以代小姐留下我們!
回京?他指望她有回京的一日?她露出苦笑,“他難道不知圣旨嗎?”
“圣旨……”憐兒抹去臉上的淚,“圣旨已經被王爺一把火燒了。”
靳永貞只覺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他燒了圣旨?”
憐兒用力的點了下頭,“王爺闖進衛國公府,找到圣旨就放火燒了!
靳永貞被憐兒的話給震懵了,放火燒圣旨?溫良玉的行事作風益發荒唐。
久久,她才找到聲音,“圣上不知此事?”
“怎么可能不知,”憐兒想起那個時候,有些懼意的縮了縮脖子,“圣上知悉之后大怒,把王爺叫進宮,王爺人是進宮了,但我聽跟著進宮的張公公說,王爺根本沒給圣上開口的機會,就直批圣上昏庸,還說此生若小姐不能回皇城,那他也不屑待在那個骯臟的地方。”
骯臟的地方?靳永貞聽得一愣一愣的,“荒唐……”她搖著頭,喃喃說:“荒唐!
靳永貞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嘴里雖說他荒唐,心頭卻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王爺這是沖天一怒為紅顏。”
靳永貞的臉微紅了下,“別胡說。我與他只是——”她頓住,竟想不起半句足以形容她與溫良玉兩人關系的話。
想起那個吻,想起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她熟悉那種眼神,畢竟跟著溫良玉進出青樓多次,之后又跟在戰天身邊多年,她看過各色男女上演男歡女愛、情欲流轉的戲碼。
“王爺現在在何處?”
“方才見王爺離去的方向,該是四知苑!
這四個字立刻如雷似的打回了靳永貞的理智,“四知苑?連這里都有他的美人!
美人?憐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姐,你實在該去四知苑看看!
“這個四知苑除非有他首肯,不然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憐兒打趣的看著靳永貞,“小姐什么時候對王爺的話言聽計從起來了?這么多年來,小姐真對王爺的四知苑沒興趣?”
“不過就是他風花雪月與美人翻雨覆雨的地方——沒興趣!
“小姐在嫉妒吧?”
靳永貞咬著牙,倔強的搖著頭,不承認。
“其實小姐真該想想,為什么由始至終你都不愿踏足王爺各處的四知苑,只為了王爺的命令?不是,肯定不是,小姐只是不想看到王爺與別的美人摟摟抱抱的模樣罷了。把話挑開來說,就是嫉妒了!
靳永貞一怔,沒有說話。
憐兒也識趣的閉上了嘴,拿來了衣物,“小姐,憐兒替你換上!
那是一套淡雅鵝黃的女裝,她的手輕撫過,是上好的衣料,手緩緩握拳,收了回來,“我是戰靳!
憐兒微愣了下。
“憐兒,縱使圣旨被毀,但皇命難違,他能胡鬧,可我不能……”她頓了一會兒,想起當年在殿上爺爺一手扭碎了她的肩頭,“爺爺不愿再與朝廷、皇室中人有所牽扯,若讓他知道我抗旨,只怕真會自刎謝罪。”
憐兒沉默,這一點她還真是無法反駁,老太爺剛烈,可以狠心的廢小姐一臂,若小姐真抗旨,確實可能拿命謝罪。
縱使溫良玉交代,憐兒還是把女裝給放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