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桓啊,媽有事——你們在干什么?!”突然,陶世桓的房門被無預警的打開,愉悅的嗓音結束在不可置信的尖叫聲中。
“媽?!”該死,她不是應該在上班嗎?陶世桓連忙自床上起身,將鐘曉薇擋在身后。
“鐘曉薇!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跟你媽一樣下賤的狐貍精,竟然敢勾引我的寶貝兒子,你這賤女人,你給我出來!”看到兒子維護鐘曉薇,對自己露出了警戒的神色,張澪失去理智的撲向他們,扯住鐘曉薇的頭發。
“好痛!”頭皮上撕裂的劇痛讓鐘曉薇扭曲了臉蛋,不由自主的呼喊出聲。
“曉薇?!媽,你放手!”陶世桓的心因為她的呼痛聲而緊緊擰了起來,情急之下一把推開了母親。
“啊——”張澪沒料到兒子會對自己動手,沒防備的跌坐在地上。
“媽,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碧帐阑敢姞睿载煹臎_到張澪身邊,連忙蹲下來查探她的狀況。
“你為了她竟然這樣忤逆我?”張澪覺得火辣辣的痛自臀部蔓延到腹部,掀起陣陣的抽痛,可身體上的痛楚卻絲毫比不上心頭的恨與痛。
“媽,我跟曉薇是真心相愛的,是我追求她,是我纏著她不放的!碧帐阑概ο胍屇赣H知道自己的心意。
“你在胡說什么?你們是姊弟!”張澪的手緊緊攢在胸口,彷佛這樣可以壓住底下快要迸裂而出的怒火與驚懼。
她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她的兒子,終究還是被鐘曉薇這只狡猾的狐貍精給迷惑了。
“沒血緣的姊弟!碧帐阑秆a充,“況且我查過了,我并沒有由鐘叔叔收養,我們還是可以結婚!
“你、你說什么?”張澪的心一涼,她沒想到兒子竟然連跟那只狐貍精結婚的事情都想好了。
“媽,我說我愛曉薇,以后我要娶她當老婆!碧帐阑笀远ǖ牡馈
“閉嘴!你這不肖子!”張澪氣急敗壞的揚起了手,失去理智的朝兒子的臉龐摑去。
“啪——”
“曉薇?!”
清脆的巴掌聲夾雜著陶世桓錯愕的叫喚,回蕩在凝滯的空氣中。
只見鐘曉薇不知何時撲上前,硬生生的替陶世桓挨了這一巴掌。
“張阿姨,不要怪世桓,都是我不好,可是,我是真的愛他的,請你成全我們。”鐘曉薇低聲下氣的道歉,如果陶世桓可以為她堅定面對母親的反對,她挨這一巴掌又有什么關系?
“愛?你們才幾歲,會懂得什么是愛嗎?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故意的,你故意不想讓我好過,所以才會勾引世桓,你跟你媽都是同一個德性,沒男人不行的浪蕩女,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你給我滾出這個家,滾!”張澪站起身,瘋了似的對著鐘曉薇的臉連甩好幾個巴掌,狠狠的扯著她的頭發。
“媽,你瘋了?!”陶世桓從沒見過母親這么失控的一面,用最快的速度從身后抱住了她,將她拖離鐘曉薇身邊。
鐘曉薇只覺得自己的臉跟頭皮都疼得發麻,腦袋一陣暈眩,身體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陶世桓的心猛的一緊,想要上前察看她是否有受傷,卻只能牢牢的鉗制住母親,免得她又沖上前傷害她。
“放開我,我要打死這不知羞恥的女孩,竟然敢打我兒子的主意,放開我!”
張澪激烈的掙扎著,不斷的朝鐘曉薇的方向踢腿。
“曉薇,你在這里等我,我先把我媽帶出去!碧帐阑笓鷳n的囑咐著鐘曉薇,隨即強押著依然躁動的母親走出了房外。
“曉薇,你在這里等我,我先把我媽帶出去……”鐘曉薇低喃著這句從未離開過她腦海的承諾,臉上卻不再是當初的情深信賴,而是諷刺的苦笑。
她還記得自己真的傻傻的在房間等著他,內心雖然惶惶不安,但想到他為了自己那么勇敢的挺身維護這段感情,就覺得即使是面對再艱困的未來,也不會感到畏懼。
可是沒想到,她等到的卻是父親失望責難的目光,還有一通嘲笑她太入戲的絕情電話。
雖然她不愿意相信,但事實卻擺在眼前,他從此再也沒有回到那個家,留下她面對繼母的仇視與父親的尷尬回避。
她從原本還尚存著一絲期望,想象他是被張澪監禁在哪里,逼迫他打那通傷透她的決裂電話。
可是一張由張澪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照片,還有她跟父親喜悅的訴說著陶世桓在國外留學的趣事時,讓維持自己支撐下去的細微亮光徹底的被黑暗給覆蓋住。
她永遠忘不了,那張照片上他擁著一位金發美女,笑得有多爽朗跟志得意滿,在他英俊的臉龐上,充滿踏入新天地的興奮與躍躍欲試。
他眉宇間不是她所熟悉的濃情密意,而是展翅高飛的自由豪邁。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太離譜,竟然會傻傻的相信他,相信一個小男孩對愛情的承諾。
她將手中的小貝殼緊緊攢在掌心,好幾次想要將它扔出窗外,徹底斷絕跟他的任何牽連,卻又將手縮了回來,她知道自己根本舍不得,只會做做樣子泄憤。
該死,她恨死了自己的軟弱,前一刻才剛決定要平靜冷淡的面對他,下一刻卻又忍不住對著他宣泄憤怒,兩種相反的強烈情緒在心中拉扯,讓她快要瘋了。
鐘曉薇將身子蜷縮在被單之中,纖細的手指緊握成拳,痛苦的按壓在胸口,好像這樣就可以阻止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再次崩裂。
原本以為早已流干的淚水又爭先恐后的自眸底涌出,接續之前在車上沒流完的淚水。
“曉薇,你怎么了?是不是腳又痛了?”端著水杯走進房內的陶世桓,在發現她緊閉著眼哭泣時,趕緊快步走向她,將杯子放置在床頭柜,坐在床沿焦急的想拉開被單查看她的腳踝。
鐘曉薇反抗的將被單自他手中抽回,背過身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單薄的雙肩因為壓抑的哭泣而顫動著,每一下都抽痛著他的心,讓他恨不得將她攬入懷中好好的安慰。
可他卻只能握緊伸在半空中的手,然后頹然在身側垂下。
“醫生說之前的傷處又微微的裂開,所以你會覺得疼痛是正常的!碧帐阑笇χ谋秤暗溃骸翱彀堰@藥吃了,等等就不會痛了!
“騙人……”鐘曉薇苦澀的嘲諷聲幽幽飄了過來,如果吃藥會好,那她的心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從沒有停止為他疼痛。
“我不會騙你的,乖,吃藥好嗎?”陶世桓像在哄小孩子似的哄著她。
“你怎么敢這樣說?”鐘曉薇突然轉過身,美麗的臉上交織著心碎的淚痕,“你對我說過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陶世桓被她臉上深沉的痛苦狠狠重擊了下胸口,英俊的臉龐變得蒼白,長嘆口氣道:“我的心從未對你說過謊!
“你這種人還會有心嗎?我以為你的心已經被狗給啃了。”沒錯,她想激怒他,讓他不要再對她溫柔,這樣她就不用每天處在這種愛恨交織的矛盾之中,不用再擔心被他迷惑。
“曉薇!”陶世桓果然忍不住沉聲道:“你真的愛過我嗎?”
鐘曉薇愣了愣,沒想到他竟問她這個荒謬的問題。
如果她沒愛過他——不對,如果她不是一直這樣愛著他,她又何必把自己變成一個這么尖酸刻薄的丑陋女人?
“如果你真的愛過我,就會知道我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樣。”他知道當年的事情傷她太重,但為什么,她連一點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對,我沒愛過你,那全都只是演戲你懂嗎?我是個演員你忘記了嗎?那只是一場戲!”她用他的話來回諷他,卻一點都不感到痛快,反而更加的難受。
“住口!不要說這種賭氣的話。”他握住她的手腕,緊擰著眉頭斥喝。
鐘曉薇冷著臉,淡漠不語,一顆心卻像被人用力的扭轉著,在胸腔絞痛不已。
明明是這樣愛著對方,卻又忍不住用言語刺痛他,想讓他痛苦,卻反而讓自己遍體鱗傷。
“就當我只是個經紀人吧。”他突然松開了她的手,俊眸中充滿了深沉的哀傷,“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
鐘曉薇抿緊了唇瓣,撇開了臉,故意忽略他臉上的悲傷神情。
陶世桓知道她又選擇忽視他,只能自顧自的道:“我把藥放在床頭柜,你記得吃完休息一下,晚點我再拿溫牛奶過來。”
鐘曉薇的心猛的一震,武裝的面具又裂開了幾條細縫,一直等到陶世桓離開房間,才放任自己露出了軟弱的姿態。
每次她好不容易硬起心腸,感覺可以成功將他隔絕在自己筑起的城墻之外時,他總是又做出足以牽動她心底最深處那抹柔軟的行為。
從很久以前,她睡前就習慣要喝一杯溫牛奶助眠,杯子走到哪放到哪,還有很多特殊的小癖好,不管有多微不足道,他卻到現在還記得……
鐘曉薇出神的將貝殼放在唇邊輕撫著,等察覺到自己無意識的舉動時,又懊惱的將它扔在床頭柜上,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對他的情意都拋開一樣。
煩死人了,她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脫離這種被情緒給囚禁的困境?
鐘曉薇煩躁的咬咬下唇,雖然不想讓陶世桓認為自己乖乖聽他的話把藥吃了,但腳踝處傳來的痛楚讓她覺得自己的堅持挺愚蠢的。
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只是為了跟他唱反調,還是……是想確定他還會不會因為自己而心疼?
鐘曉薇一把拿起被放在貝殼旁邊的藥,端起水,一把吞了下去,隨即躺回床上,拉起被單蓋過自己的頭,懊惱的咒罵著自己。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不行……
當陶世桓端著溫牛奶走進房間時,鐘曉薇已經側身躺在床上,深深的熟睡了。
他放輕腳步走上前,凝視著她那張雖然睡著,卻依然緊鎖著眉頭的美麗睡顏,胸口的悶痛又加重了幾分。
到底要到何時,她才會明白他的心意,再次對他敞開心房呢?
陶世桓輕輕在床沿坐了下來,一手忍不住撫過她緊擰的眉心,英俊的臉龐神色凝重,幾乎懷疑自己的再度出現,對她到底是好是壞。
難道真如她所說,他的出現,只是讓她恢復平靜的生活再次被破壞,勾起她所有不愿意再想起的傷痛?
難道為了她好,他應該放手……
陶世桓輕嘆了口氣,站起身,打算悄悄離開時,眼角卻掃到床頭柜上一個再熟悉也不過的東西。
他的心猛的一突,伸出的手竟微微顫抖了起來,直到握住了那個熟悉的貝殼,所有的挫敗與絕望突然都煙消云散,漂浮的心從此踏實了。
她還一直保留著這個貝殼!
陶世桓又驚又喜的看向沉睡的鐘曉薇,內心激蕩的情緒讓他幾乎無法克制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壓抑住滿腔喜悅,拿著貝殼退出門外,腳步輕盈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