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芷拂一回到酒樓,立刻被候在廚房門口的龍辛虎給逮個正著。
龍辛虎雙手環(huán)胸,端詳眼前那抹纖影好一會兒,才開口問:“知道回來了?”
耳底落入龍辛虎渾厚的嗓音,她暗自叫了聲苦。
龍辛虎長她幾歲,但嘮叨碎嘴的程度直可與父親鳳易較勁。
兩人若認(rèn)為其嘮叨程度為第二,整個“萬辛鎮(zhèn)”鎮(zhèn)民絕不敢自認(rèn)第一。
此刻還未到晚膳時分,龍辛虎絕對有很充裕的時間同她說教,這一回被逮個正著,可有她受的。
“虎哥!彼J(rèn)命地喚了聲。
“這回又發(fā)生什么事了,你采個椒也能把靴子給采丟了?”
他十歲時就跟在鳳大廚身邊學(xué)做菜了,多年來他拿鳳芷拂當(dāng)妹子看待,卻總不免被她特立獨(dú)行的坦率行徑嚇了好幾回。
試問“萬辛鎮(zhèn)”上有哪家閨女會像她這般,光著腳丫子四處溜達(dá)?
朝他露出赧然的笑,鳳芷拂十只蜜色腳指尷尬地蠕了蠕!把プ幽テ屏,破了就索性丟了,省得難看!
“那襪子呢?也破了?”他冷哼了一聲,壓根不信她的話。
“既然磨破鞋自然要收起襪子,要不弄臟襪子可不好。”
也不知她這是什么顛三倒四的道理,龍辛虎揉了揉眉心低聲道:“拂妹子,我一瞧你頭就痛,你究竟幾時才能安安分分像個姑娘家哪?”
“我本來就是姑娘家嘛!”她努起唇,不以為然地嗔了他一眼!笆悄愫桶⒌恢趺椿厥,老是管東管西,讓人都不自在了。”
他搖了搖頭,懶得再與她爭辯!翱旎厝Q套衣衫,聽師傅說有貴客到,今晚會在酒樓擺席。”
“貴客?什么貴客?”
“似乎是打從長安城里來的。”
她聞言,艷眸為之一亮!凹热皇菑某抢飦淼馁F客,咱們可不能怠慢,應(yīng)該好好款待才是!
龍辛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打著什么如意算盤,揚(yáng)手便敲了她一記!安粶(zhǔn)打鬼主意!你那些至尊無敵的辛味菜真能讓人吞下肚才怪!”
被他這一貶,鳳芷拂氣得直跳腳。“虎哥,你怎么盡潑人家冷水呢?說不準(zhǔn)這城里來的貴客正需要我的至尊無敵辛味菜來體驗(yàn)、感受蜀州辛味菜之美!
“你別造成客人痛苦的回憶便是萬幸了。”語落,他夸張的做出雙掌合十、朝天一拜的姿勢。
他記得年前有個嗜辣的客倌夸口能食辣,于是上門挑戰(zhàn)鳳芷拂的“穿骨斷魂辛味菜”。
未料,當(dāng)時鳳芷拂不過上了道“辛辣、麻怪”兼具的兩道菜,那客倌已被鳳芷拂的辛味菜整得凄凄慘慘。
除了一張唇腫得像兩條臘腸外,一路辣到底的后果,便是苦了那位客倌一路“拉”到底。
自此,再也無人敢咽下鳳芷拂的辛味菜。
被他這一貶,鳳芷拂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盎⒏纾阏鎵!”
龍辛虎聽而不聞!肮怨曰厝ャ逶「,真讓師傅知道你又偷偷溜上山摘椒,鐵定念得你耳朵長繭!
“若真能長繭倒也干脆些!彼牟桓是椴辉傅毓緡佒。
覷了她一眼,龍辛虎提醒道:“還有一個時辰。若你真想進(jìn)廚房幫忙,動作得快一點(diǎn)!”
“知道了!彼袣鉄o力地輕應(yīng)了聲。
廚房向來是大廚的天下,若進(jìn)廚房不做她的至尊無敵辛味菜,那她真不知進(jìn)廚房做啥兒?
難不成讓自個兒沾一身油煙味嗎?
帶著滿心不甘的憤意,鳳芷拂走進(jìn)位在“挽椒香”酒樓后的閨閣。
待她的腳步一定,一名守在月洞前,名喚紫衣的小丫鬟急忙朝她奔來!靶〗阊!您上哪去了,老爺差人送了新衣衫過來,要奴婢幫您好好打扮……”
話還未說完,紫衣便被主子狼狽的模樣給嚇著了。
“小姐您沒事吧!您、您的靴子上哪去了?”
一提起靴子,鳳芷拂腦中立刻浮現(xiàn)男子俊雅的臉龐,以及他似笑非笑的可惡模樣。
心一惱,她率性道:“丟了!”
“丟了?小姐做了什么事,怎么會把靴子給丟了呢?”
聽著小丫鬟在她身后嘟嘟嚷嚷,鳳芷拂直接轉(zhuǎn)移話題!皠e管那事,你方才說什么新衣衫來著?”
小丫鬟乖巧伶俐,主子一問話,立刻乖乖回話。“老爺說今晚要宴請一個重要的客人,所以差人替小姐送了新衣衫,要您出席今晚的夜宴!
一想起得將一堆像碎布般的軟布穿在身上,鳳芷拂不悅地蹙起柳眉,惱道:“是什么客人這么重要,非把場面搞得這么隆重呢!”
她的裝扮一向率性,從不顧及女兒家的形象,不管走路或者工作皆方便俐落。
若真要讓她換上層層疊疊的紗衣襦衫,會要她的命的。
“老爺說今晚的客人打從長安城來,小姐得打扮打扮才不失禮。”
她滿臉不屑地問道:“怎么?我這模樣很失禮嗎?”
“當(dāng)然不失禮,只不過小姐不常穿禮服,正巧趁這機(jī)會換套正式衣衫,讓人瞧瞧咱們挽椒香的二廚姿色、手藝皆出眾,不也挺有面子的嗎?”
靈巧的小丫鬟跟在主子身旁好一段時間,自然明白主子的脾性,把這話說得合情合理,為的便是堵得鳳芷拂無法反駁,乖乖束手就擒。
豈知,鳳芷拂并非一般姑娘家,小丫鬟就算再靈巧,也拗不過她的蠻氣。
“是很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愛穿那玩意兒!
“不愛穿也得穿,否則老爺會氣瘋!
“你是老爺?shù)难绢^還是我的丫頭,管老爺會不會氣瘋!彼龖袘械夭A了小丫鬟一眼,擺明了絕不妥協(xié)的堅(jiān)定。
“小姐呀!您就別為難奴婢了。”紫衣氣急地跺了跺腳,只差沒飆出淚水博取同情。
瞧小丫鬟可憐兮兮的模樣,惹得鳳芷拂忍不住替她感到委屈!澳悴挥眠@么看著我,要怪就怪你自個兒運(yùn)氣不好,跟了我這個主子。”
“小姐待奴婢很好,奴婢不委屈。”
“不委屈會擺一張苦瓜臉?”
像是怕主子不信,她急忙道:“小姐只要換了新衣衫,奴婢就不會擺一張苦瓜臉了!
擺明了最終目的還是要她換上衣衫吧!鳳芷拂暗暗在心里嘆了口氣,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小姐……”
“先說好,我可是做不來笑不露齒、蓮步輕移那些有的沒有的端裝儀態(tài)!彼灶欁缘匕殉笤捳f在前頭。
紫衣發(fā)出無奈的嘆息!靶〗,那不是有的沒有的!
服侍個英姿颯爽、比一般姑娘家還率直、完全不把繁文縟節(jié)擺在眼底的主子,她還能說什么?
她一個小小丫鬟只能領(lǐng)著老爺之命,成天追在主子身后,逼主子做她口中那些所謂“有的沒有的”事。
不過今兒個成效不錯,主子愿意換上新衣衫,不但給足了貴客及老爺面子,也讓她肩上的重?fù)?dān)少了幾分。
在紫衣暗暗松了口氣之際,殊不知主子心中早已另有盤算,才會破天荒乖乖穿上新衣衫。